福春累倒在床上喘气,懵懵地又啊了一声。cy
“你刚才说爱我了是不是?”陈悦目问,“是不是?!”
“没有啊?”
“我听到了。”
“你听错了。”
“你明明说了我爱你!”
“这个时候说我爱你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嘛?!”
“你!……”
宾馆的窗帘很厚,一旦关上灯屋子就会像个死闷的黑盒,只有边角一线光送进稀薄的空气。
福春坐在黑暗里感觉到一股劲摔在床上,呼吸声时重时轻,她伸手想再打开灯。
“不要。”陈悦目嗓音嘶哑,“别。”
她努力靠着那点光看清陈悦目的轮廓,对面像个虾子蜷缩在大床上背对着她。
“你还好吗?”
福春伸手摸上去,在即将触碰到脸颊时陈悦目率先开口:“别碰我。”
福春收回手穿衣服走人。出门的时候她回头又望一眼床上,陈悦目躺在那跟死了一样。
*
这次之后他大病一场,连续十天高烧反反复复。洪婶来看他的时候都吓坏了,人烧得面黄肌瘦像风干的腊鸭。
陈悦目躺在床上绝望。他唯一能扯住福春的筹码只有性,如今福春连这个也不要了,自己身上再没有任何价值能留住她。
他一直在想,想得脑子都烧起来了也想不通到底福春为什么不爱他。
“你嘴巴又毒心眼又坏,我疯了吗喜欢你?”
耳边出现福春的骂声,陈悦目为自己的幻听苦笑。
“笑个屁。”
“抱着我。”
“神经病。”
陈悦目讨厌自己在梦里也要跟她说软话:“求你,抱抱我。”
耳边竟然真的渐渐有了心跳声。
“死骗子谁准你出现的?”
“你以为我想来?Elena叫我来看看你。”
“你爱我吗?”
“不爱。”
“死骗子,骗我。”
“没骗你,我说了我不骗你。”
陈悦目脑袋蹭蹭待在一个舒服的位置,喃喃:“我说,骗我。”
“……这个不能骗。”
他失望透顶,就连在梦中也听不到福春一句我爱你。陈悦目难过得啜泣,泪一滴一滴濡湿衣服。
“丢不丢人?这么大还哭鼻子。”
“你少管。”
“你到底爱我什么?明明还能找到条件更好的。”
“爱不是讲条件的。”
“大道理一套套。”
“但你还是不爱我。”
“你这人爱得乱七八糟。”
陈悦目问她:“当初为什么找我?”
“给钱给饭,人帅活好还是个处男。”
他躺在福春怀里又哭又笑,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悦目烧退起床,发现身上衣服换了一件。洪婶正好开门进来,他起身走到厨房问她:“衣服是您给我换的吗?”
洪婶摇头,“您说衣服自己换我就没动了,太太昨天出门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可能来看过您。”
陈悦目点点头,余光瞥见冰箱上反过来贴的猫头鹰。
洪婶做事很细,每次来的时候会把干完的事写在上面,为了显眼还会压在猫头鹰下然后再把它们正放来确保陈悦目一定看见。这习惯从没变过也从没漏做。
陈悦目慢慢走去把压在下面的便利贴摘掉。
知道他喜欢猫头鹰冰箱贴的人不多,知道他喜欢反着贴的更是寥寥无几。
病好之后,陈悦目又去见了福春。
“你怎么又来了?”
“正常消费,你管我去哪?”
“想喝点什么,酸梅汤、果汁还是柠檬水?”福春把iPad拿出来给他点单,“要帮你拿点水果吗?”
陈悦目点了个菌汤锅和一碟肥牛,点完把福春叫来添水。
“等会有空吗?”
“没空,走开要扣钱的。”
他破天荒没多纠缠,等菜上齐只坐了半小时便离开。
第二天福春下班看见他的车停在广场路边,陈悦目也看见她,下车朝她走来。他病后面容还有些憔悴,加之皮肤又白立在那薄瘦的裹一身黑,颇让人我见犹怜舍不得骂。
福春打着哈欠走过去和颜悦色问: “找我什么事?”
陈悦目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思忖片刻说道:“我生病了。”
“啊,好点了吗?”
“嗯。”
“就告诉我这个?”
“嗯。”
“快回去休息。”
福春把他推走,陈悦目又转回身问她:“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福春愣了愣,问:“什么衣服?”
“没什么。”
他转身离开,被福春追上去叫住。
“陈悦目!”
两人面对面,福春说:“最近很忙不要老是找我。”
陈悦目还是直挺挺站那,“好。”
福春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等忙完这阵咱俩再找个时间掰扯清楚。”
“有什么好掰扯的,要不就结婚要不一拍两散。”
“那你要我现在说清楚吗?”
陈悦目不吱声,过一会又说:“先当着炮/友不行吗?”
“我一炮轰死你。”
“那你还见不见我了?”
“不说了让你不要找我。”
“你说不要老是找你。”
福春啧一声,敷衍他:“偶尔找一两次也行,就当招待朋友了。“
“臭没良心的谁愿意跟你当朋友。”
“不当拉倒!”她抬脚要走。
“喂!”
十字路口换了绿灯滴答滴答响个不停,薄雾继续前行让清亮的阳光重新照在马路上给初冬带来一丝暖意。
陈悦目不着痕迹往旁边跨了一小步,撇过头随意嗯了一声,脚下影子和福春的紧挨着。
*
在阮晓柔搬家的时候,北江下了初冬第一场雪。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花康宇抬上两个行李箱放在门口气喘吁吁。
阮晓柔抱着孩子在屋里,见她上来赶紧拉着人进屋,“先喘口气。”
“大姐呢?”
“她在那头看着呢,到时和你老公一起过来。”
今天所有人出动帮忙搬家,连陈悦目也开车过来拉东西。
楼下福春和搬家队的人嚷嚷起来,骂架声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我去看看。”
“我下去看吧。”花康宇又吭哧吭哧跑下楼。
家具在骂骂咧咧中一件件搬进来,空荡的家逐渐被填满,阮晓柔坐在纸箱上抱着孩子环顾四周感叹:“要过好日子了。”
大伙七手八脚把东西拆封一件件放好,最后福春和晓柔老公抬着纸箱上来。大家忙完了围在茶几边准备吃饭,门外突然响起急促敲门声。
“谁呀?”刘芯探头问。
外面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敲门。小区楼下有门铃,一般都在下面按门铃上来。阮晓柔家还没来得及装可视门铃也看不到外面究竟是谁。
“是陈教授吧?”晓柔老公走过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恶臭扑面钻入。男人察觉不对立刻关上,没想到外面更快一步踹门进屋。
“阮晓柔!”
苦瓜脸不知怎么又找到这里,门外被他拿粪水和垃圾泼了一地,他举起一把生锈车锁胡乱挥舞,“阮晓柔你还有脸搬家,我来给你送乔迁礼,我让你记一辈子!”
他还是那副臭吊样,叫人越看越恶心,即使不抓着车锁当武器也没人愿意靠近。
阮晓柔看见人眼泪哗地往下流,人几乎瘫在花康宇身上,连孩子也差点抱不住。
搬家的事她格外小心,除了来帮忙的知道时间地址其余人一概没透露,就是这样小心翼翼藏了个把月居然还是被找上门。
“你再不走我报警了!”花康宇最先反应,拍拍刘芯示意她先带小孩进屋。
晓柔老公个高劲大一把将人推走,苦瓜脸抢先一步举起锁头照着脑瓜给他来了一下砸得头破血流。
“哎你干什么!”
屋内乱成一团,苦瓜脸见他们不经打瞬间涨起气焰,拿着车锁朝阮晓柔和她老公又准备砸第二下。
福春冲进厨房拿菜刀冲出来砍人。
“臭婊子!你好意思替她出头?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贱货!”
她不给那窝囊废说话的机会菜刀直接照头砍,苦瓜脸有了上次的经验也学精了用车锁挡住头挑衅:“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这的?”
福春尖叫一声刀直接横劈划去,在对方嘴边划开一道口子。湿乎乎的血抹了一手,刺痛激起男人怒火,他一脚蹬开福春,怒吼:“骚/逼,就是你把地址给我的装什么装!”
他说完上手去拽阮晓柔,拽不动又要去扯花康宇,反正就是非要带个女的跟他走。
“你跟我回去!”男人抓住福春的领子给了她一巴掌,趁人趔趄之际准备提起人拽走。他还没来得及动手身后忽然有股巨大的力道先将他提起来摔到地上,抢来的刀和锁头也掉落在地。
苦瓜脸脑瓜子嗡嗡响,躺在那半天爬不起身。阮晓柔几人靠在后面被吓呆,晓柔老公想上去劝被一掌按到凳子上乖乖坐着。
陈悦目大长腿一迈,走过去跨在人身上,提溜着苦瓜脸的衣领把他拽起来狠狠砸下两拳。他没有废话,直接将他拖到外面丢垃圾一样扔下楼梯。巨大的响声引起四周邻居开门探头,在见到陈悦目那张煞星脸后又吓得嘭一声关门。
陈悦目踢球一样把人一层一层踹下楼。苦瓜脸先开始还叫,到后面已经没声了。
客厅寂若死灰,只有一阵一阵抽泣,安全之后众人开始默默复盘状况,苦瓜脸的话不免让在场人心中飘着疑问。
阮晓柔没开口问,但疑惑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刘芯抱着孩子喘了几口气,小心翼翼试探:“小熙,……”
“地址真是你说的吗?”花康宇问。
“不不,一定是他乱说栽赃小熙!!”
福春说不出话,突然发疯在原地尖叫。声音尖利嘶哑惨得能听见血,就是这么个叫法她也愣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人懂她。她本来就疯,疯疯癫癫净喜欢做些稀奇古怪事。
福春双眼布满血丝,尖叫声一次比一次瘆人。姐妹三个意识到不对赶紧上前哄,福春疯得没有理智,捂住脑袋冲她们大喊大叫。
咣啷!
一条带铁钉的木头棍子丢在地上。众人一愣,望向门口静静退开。福春抬头,见陈悦目脸色沉沉朝她走来。
“汤春福!你能耐了,现在居然敢杀人!”
在场几人一惊。
阮晓柔住的这栋位于小区上坡,上来时需要走一段阶梯。阶梯旁边是垃圾站,平时周围几栋的居民都把垃圾扔这里,包括装修拆下来的废材。
下雪天,白雪把楼梯周围盖了厚厚一层,一不留神就会打滑,上下楼必须扶着把手才安全。
昨天福春过来时就看中这块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她准备在这杀掉苦瓜脸。
旧小区四周没有监控,垃圾站周围堆满了带铁钉的木头,她随手抽了一根藏在楼下,打算把苦瓜脸叫过来然后一棍敲死再伪装成意外。
她在电话里故意说漏嘴告诉对方地址,万事俱备剩下就等他自投罗网。
可惜福春算漏了一点。
“春儿,在这瞅什么呢?”晓柔老公拍拍她肩膀。
“堆这的废料全没啦?!”
“嗯,我看那些棱棱角角的太危险,昨天联系物业让他们赶紧清走了。这大下雪天有人摔倒怎么办?”男人憨憨一笑,招呼她赶紧回家,“走,回屋里暖和暖和。”
……
“我要不把你藏的这玩意儿拿走,你是不是准备给人来个脑袋开花!!”陈悦目怒吼质问。
他帮着搬东西的时候就看见福春鬼鬼祟祟在楼门口藏了这根棍。当时还以为是要对付他的,于是她前脚走他后脚就把木棍收了打算找她算账,等拉着东西再回来见到苦瓜脸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悦目手一揽把福春屁股撅起来当着大伙的面开始咣咣揍。
“还敢不敢了?”
众人一语不发。
福春黑眸圆睁,回头看一眼又挣扎两下不动,在屁股上挨了第三下之后忽然开始嗷嗷大哭。
“问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哭声震天动地。
“知道错没有!?”
啪啪啪。
“说大点声。”
福春鼻涕一把泪一把在那抽抽:“知道错了!”
陈悦目没打算放过她:“错哪了!”
福春大声说:“再也不杀人了!”
陈悦目收回手把人搂在怀里,扭头对阮晓柔保证:“这事我会摆平,如果不放心我再找一处房子给你们。”
误会说开,福春还委屈巴巴窝在陈悦目那儿嚎个没完。哼哼唧唧哭一阵又歪脑袋透过指头缝瞄一眼旁边,见阮晓柔她们也正看着她。
“春儿。”
福春又缩回去继续哇哇哭。
陈悦目哄孩子一样一会亲亲脑袋一会拍拍屁股,哭到晚上要上班了才牵着她出门下楼。
第32章 蜀葵花
“给我擦点药。”揍人的时候陈悦目颧骨和脖子擦破点皮,他买来碘伏和创口贴扔福春腿上。
福春乖乖照做,大概是哭过之后脑子短路,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碘酒瓶子直接往棉签上倒,倒的时候还打了个嗝,手一抖把碘伏泼出一大片洒陈悦目裤子上。
“干吗呢?”
“碘酒倒多了。”
陈悦目静静瞅着她这副傻样,“不知道把棉签往里蘸吗?”
“忘了。”福春反应过来又问,“那咋办?”
“继续。”
她听着陈悦目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气息热热的呼在皮肤上,隔在视线之间起了一层雾。福春一阵一阵看他,热得脸蛋红扑扑。
“疼。”
“那我轻点。”
“挨我这么近干吗?”
福春把脸挪开。
陈悦目又贴上去。
“嫌我挨得近你还靠上来?”福春问。
“想亲你,让我亲吗?”不等她回答陈悦目退开,从塑料袋里拿出创口贴对着镜子贴上若无其事发动车。
正值晚高峰,商场外的辅路上停满出租车。
福春下车前扭头问他:“你今天还上去吃饭吗?”
陈悦目看向窗外穿梭人潮漫不经心:“今天不去,要赶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