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行为科学部的实习生。
而科学部……乃至犯罪心理学的建立，不全靠FBI。
任慈骤然回过神来。
她勾起嘴角，放下茶杯。
“听不懂你再说什么，”任慈起身，“借你电话一用。”
…………
……
离开餐厅后，白天又回来了。
任慈走到戈尔曼宅邸的客厅，打通了比尔的电话。
尽管是周六，可比尔接到电话后毫不生气。
“有什么事吗？”他问。
“我想去一趟第二起案件的案发地点，”她说，“正好在进行摸排调查不是吗？我可以去帮忙。”
“……任慈。”
比尔放缓了声音，换上了一副宽慰语气：“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同我直说。卡斯特不是你该考虑的。”
没什么比工作时有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上司更好了。
哪怕任慈身为亚裔，还是名女性，他也能发现她的闪光点。并且不邀功、不把她当牛马用，甚至尊重并且愿意倾听她的想法。
不管从那点看都是完美导师。
任慈的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对方尊重她，她自然也愿意尊重比尔。
“我要去见监狱里见奥利弗·索恩威尔，那个同样奸（）杀数名女大学生落网的连环杀人犯。”她说，“你能为我拿到许可证吗？”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
“……我觉得我该惊讶的，”片刻过后，比尔压低声音，“但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们在以正常人的思路揣度连环杀人犯，比尔。”任慈认真说，“这样始终会落后凶手一步。只有和他拥有同样想法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他。”
这也是现实中行为科学部曾经做过的。
特德·邦迪、艾德蒙·坎伯，乃至查尔斯·曼森，绝大多数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都接受过录音采访。
建立犯罪心理学的不止是FBI和心理学家，还有这些罪犯。
但是……
任慈挂掉电话，听到了房顶传来了蛇鳞爬行的声音。
系统提示从她的耳畔响起。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欲望值+4，当前欲望值：99。】
是因为他听到了，任慈要去见另外一名凶手了吧。
而比尔在很长时间的考虑后，甚至答应了她。
任慈扭过头，看到黑猫踏着优雅地步伐进入客厅。
“教授要我转达，”它说，“等他恢复状态后，会陪你一同探监，以免你受到伤害。”
“没问题。”任慈笑道。
黑猫甩了甩尾巴。
它的绿色猫瞳眯了眯，用前爪看似无所谓地扒拉着自己的领结。但任慈察觉到，黑猫的胡须是微微上扬的，这证明了猫咪的面部肌肉在绷紧。
猫在警惕，或者说，畏惧。
它的声音变得很是微妙：“他很生气。”
任慈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我知道。”
不向恶魔低头，转而向杀人魔发起求助。
戈尔曼教授不生气才怪。
只是任慈很想知道，这欲望值是因不甘增加，还是因为愤怒呢？
第048章 口腹之欲10
10
一星期后。
州立监狱门前, 任慈刚刚停下车，戈尔曼教授就直奔门口树下。
一名西装革履、优雅端庄的高挑绅士，扶着大树干呕个不停, 这可真是稀罕的风景。
任慈停好车后, 很无奈地上前递纸巾。
“你应该在家继续休息，”她说，“没必要跟过来。”
“谢谢。”
戈尔曼教授接过纸巾，盖住嘴唇。他仓皇抬眼，透过额前碎发, 琥珀色的眼睛含着含泪看过来。
“但我不能放任你自己步入危……抱歉。”话还没说完，他又是一阵干呕。
任慈很心累。
这一路上戈尔曼教授反应很大, 虽然他能够以人类形态自由行走了，但依旧不住反胃恶心, 还没有胃口。他坚持要跟来，愿不愿意都是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个妊娠反应极其严重，还得盯着丈夫以防出轨的孕妇。
她从背包中翻出一枚酸梅干, 递给戈尔曼教授：“吃吃看。”
戈尔曼教授：“什……”
他接过酸梅干，有些困惑地看向任慈。见她姿态坦然，还是拆开了包装纸, 把酸梅送入口中。
极酸的滋味在口腔内划开，戈尔曼教授拧起眉心。但这令人口舌生津的酸很大程度上抑制住了不住翻涌的反胃感。
不错。
见他神态好了很多，任慈就知道酸梅干起了作用。
她也没怀过孕，就是穿越之前有朋友孕期吃这个非常管用，没想到对男人……男魔也有效。
“酸儿辣女, 应该是个男孩。”任慈随口一句玩笑。
“什么？”
她前半句说的中文，本以为戈尔曼教授听不懂, 却没料到他愣了愣，双目骤然亮了起来。
教授侧了侧头，苍白的面孔浮现出几分好奇：“这是你家乡的习俗吗？我的任慈想要男孩？”
任慈：“……”
她就不该多这句嘴。
别说男女了，就是公母也不行，不带这么碰瓷的好吧！她不想接这茬，视线向下。
蛇身时能清晰摸到蛋的痕迹，但戈尔曼教授变成人后，他依旧是衣冠楚楚的心理学教授，看不出任何痕迹。
察觉到任慈的目光，戈尔曼教授温声开口：“我用力量将它隐藏起来了，你也不想看我挺着小腹到处行走——”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任慈不想去构思那种恐怖画面。
越说越没谱，任慈决定不和戈尔曼教授继续育儿话题。
毕竟他们人在州立监狱门口。
这次特地跑这么远，是为了见另外一名连环杀手。任慈迅速进入工作模式：“你在大厅休息，我去见他。”
“我可以陪同你。”戈尔曼教授坚持。
“你去了，就失去我来的价值。”任慈说，“教授，你研读心理学，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奥利弗·索恩威尔和河畔杀人案一样，专门挑女性下手。
但不同的是，奥利弗喜欢物色那些家境良好、成绩优异又性格开朗的女大学生。
任慈刚好符合一部分条件。
这也是比尔同意她到访的缘由：和“猎物”相似的身份，会让凶手感兴趣，以及放松警惕。
也正因如此，戈尔曼教授非常不赞同任慈独自与奥利弗·索恩威尔见面。
他端庄的面孔闪过几分阴鸷，而后教授让步：“我可以换另外一个形态。”
任慈：“什——”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眼前的人类就消失了。
一条极细的黑影缠绕到任慈的腕间，冰冷滑（）腻的蛇鳞紧贴着皮肤。任慈撩开衣袖，就看到一只比筷子粗点有限的小小黑蛇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小蛇像是流行的宠物玉米蛇，圆圆脑袋纤细身躯，与戈尔曼本体的庞然怪物完全不同。
迎上任慈的视线，黑蛇还摇头晃脑地抬起红色眼睛吐了吐蛇信。
她伸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凉凉滑滑，像石头却又比石头软。
可恶，还怪可爱的。
他要是能一直保持着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就好了！
任慈放下手臂，袖口刚好遮住了小蛇的身躯，偶尔露出的一角也像是什么装饰品。
她放下心来，步入监狱。
来之前就打电话通知过，任慈同狱警顺利接洽，来到会面室。
她坐在椅子上，特地向后挪了挪位置，向对面露出了自己的腰线。袖口中的小蛇察觉出了任慈的动机，很是不满地晃着脑袋。
“别乱动。”任慈压低声音警告，“不然我把你丢出去。”
一顿威胁才叫戈尔曼停下动作，而后会面室铁栏杆另外一端的门开了。
狱警带着奥利弗·索恩威尔进门。
昔日臭名昭著的凶手，长得可谓一表堂堂。他看上去有六英尺高，脊背挺直、仪态自信，五官容貌可谓英俊，即使穿着狱服，收拾得也格外利落。
正是这幅外表欺骗了数十名本该拥有无限未来的年轻姑娘。
奥利弗学历并不低，他专门狩猎女大学生，并且以高超的手段毁尸灭迹。当年很长一段时间内，警方甚至找不到尸首。
这让奥利弗非常自满，成也高智商、败也高智商，他无比得意的向警方留下线索挑衅，终于露出了马脚。
当年抓住他的，正是还没来到FBI的比尔·德雷顿。
在任慈的注视下，奥利弗慢吞吞地拉开椅子，坐下来：“我还以为来的会是比尔本人。”
“我是他的学徒。”任慈说。
话音落地，奥利弗深深吸了口气，头顶冒出了思维气泡。
【送个女人过来……真够聪明的。】
【清新之水？这可不适合东方女人。】
任慈挑眉。
二人虽坐在同一室内，但相距甚远。这样也能嗅得到她用的什么香水？一个两个连环杀人犯，鼻子灵得都像狗一样。
因而任慈平静开口：“我不会用‘鸦（）片’的。”
未曾料到的开场白让杀人犯愣了愣：“什么？”
“如果你打算拿清新之水不适合我做开场白，我可太失望了，先生，”任慈说道，“圣罗兰的鸦（）片太过刻板印象。”
1977年，圣罗兰刚好出了这么一款东方韵味的香水，很是流行。
感谢思维气泡，他这么特地想了一句“东方女人”，任慈就猜到奥利弗·索恩威尔准备说什么了。
而她的冷淡并没有冒犯奥利弗。
如任慈所想，近乎挑衅的话语，切实戳中了奥利弗的心事。开场白被抢先，着实引起了杀人犯的兴趣。
血债累累的美男子扬起笑容：“我知道为什么比尔喜欢你了。”
缠绕在腕间的小蛇骤然收紧身躯。
黑蛇躯体小，力气可不小，这勒得任慈手掌发麻。她不着痕迹地隔着袖子拍了拍小蛇的脑袋，对方才松开。
这反应，是生气了吧。
任慈平静问：“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向我乞怜，”奥利弗大言不惭地说，“比尔很聪明，派你过来。女士，你知道我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女人了。”
和大部分连环杀手一样，奥利弗·索恩威尔杀人就是为了满足欲望。
任慈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块隔着笼子的肉。面对诱惑，他也许会开口。
“那我来说说案件吧。”任慈说。
“我已经知道了，我又不是不看新闻，”奥利弗嗤笑出声，“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答应帮忙吗，女士？”
句句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这家伙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自恋。
不过……
“你很生气吧。”任慈笑了笑，“他做的漏洞百出。”
“下流货色。”奥利弗言简意赅地评价道，“媒体居然将其与我相提并论，不过是个杀人抛尸河岸的畜生罢了。”
“而你若是协助破案，媒体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任慈接道。
奥利弗·索恩威尔笑了起来，他头顶的思维气泡再次刷新。
【原来女人也会长脑子。】
【可惜了……只能远远站着闻。】
任慈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心里啐了一口。
变态就是变态，果然不能指望杀人犯有任何同理心。
他答应协助破案，就是想证明自己比河岸杀人犯强罢了。奥利弗·索恩威尔已经成为过去，他不再受人瞩目了，在监狱呆了十几年，被媒体重提居然是因为出现了新的杀手。
总是想要成为众人焦点的奥利弗可不能忍受这点。
“我本来以为会见到比尔，还想嘲弄他一番呢，”奥利弗挂着漂亮的笑容说，“但现在……”
杀人犯头顶的气泡第三次滚动。
【有点闻不到。】
任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她故作换个坐姿，趁机挪了挪椅子。如此与奥利弗拉近了半米的距离，对方的笑容果然真切了许多。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被喂了一小口零嘴的怪物，心满意足地让步：“这是赠予你的，女士。”
任慈：“说吧。”
奥利弗：“去挖挖抛尸地点附近。”
任慈：“……”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任慈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你认为他有固定的抛尸地点。”任慈说，“但三具尸体并不是在同一处位置发现的。”
奥利弗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你们不是在排查他的住处范围吗？哪里能挖到更多的尸体，哪里就在他的住处附近，不过我觉得……”
他看向任慈，故意微妙一顿。
“应该是匡提科附近。”奥利弗语气笃定，“另外两个地方，案发时间很近吧，那个家伙是出门在外忍不住了。你们还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他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去挖挖吧，会有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