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错了，她就不该向长离表明心意，不该害他至此。
“我们逃走吧。”月怜拉过他的手，微微弯起的眉梢一如初见，“比起颓废痛苦的长离，我更想看见最初那位喜爱四处牵红线的肆意小仙君。”
“夫君，你就再让我见一回吧。”
长离拉起她的手，四目相对间，两人皆是又哭又笑。
“好。”
“我们回家。”
说罢，长离便小心扶起月怜，让她先去休息，自己则是去寻如何逃离的法子。
比起和妖怪战斗，他在逃跑上更具天赋。
布置好一切后，晨曦初现，长离回到月怜休息之处，带着她逃离了这方原山。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后，洞府外又闪现出一道漆黑的身影。
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黑衣男子缓缓勾起嘴角。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腾龙国
经过一天的打探，夜深人静时，所有人都汇聚在郊外的道观。
鹿大王抱着茶壶，一口气饮尽后，方才道：“主人，我这一下午，问了不下两百人，他们都不认识长离，更不认识那月怜公主。”
白梅也道：“我这也是，不认识长离就罢了，那月怜是腾龙国的公主，怎么会没人认识？”
经过这一打探，她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又濒临破碎。
“我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不过都是长离和那公主之间的恩爱之事。”
哪吒话音一落，屋内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其中以乐之的视线最为怪异。
“怎么了？”
乐之摇头，“下次这些你就别听了。”
其他人也赞同的点头。
哪吒：“......”
“主人，你哪里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乐之颔首。
“我在城中问了几十个人后，便猜到长离他有意不想让凡人记得他，于是我便折回皇宫，经过打探，我发现当今皇上失踪的三公主，应该就是月怜公主。”
月怜公主显然很爱腾龙国，即便年岁不对也不愿离开，那长离便使了法子篡改了皇宫之人的记忆，将她当做如今国王的女儿。
说罢，乐之还从身后拿出一副画像，随即亮出，“这便是那三公主的画像。”
众人看去，只见画中之人面容姣好，神情温柔，旁边还提了一首赞美女子的诗。
哪吒凑上前，视线落在右下角的落款上，“这也不是长离的名字。”
“我认得他的字迹，这幅画是出自长离之手。”
“你对他可真了解。”哪吒阴阳怪气。
乐之真是倒了大霉，才会认识长离这么个祸害。
屋中之人显然都不关注哪吒的小心思，尤其是白梅，她几乎小跑着上前，从乐之的手里接过那幅画。
“朝华，还有别的线索吗？”
乐之继续点头，“知道宫中之人的记忆被篡改过后，我特意去见了三公主的几位亲人，又在他们的身上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白梅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篡改记忆的法术鲜少有人会，何况是大范围的篡改，我们或许可以从这一方面入手。”
“还有，虽然那人极力掩饰，但我从他残存的法力中，依稀能察觉到他是一只修炼千年以上，且身体里含有剧毒的妖怪。”
而这等妖怪，又岂是长离能应付得了的？
如果他真的这样的妖怪合作，那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鹿大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蹙眉道：“长离他一个神仙，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妖怪？”
光是听主人这一番，她就知道这妖怪绝对是名震一方的妖王，而妖王大多都对神仙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帮长离？
乐之：“这我倒是不知。”
看着眉间隐有倦色的乐之，哪吒挥手赶走了聚在她房间的人，“行了，明天再说。”
突然被关在门外的几人：“......”
屋内，哪吒挥手关掉窗户，又放轻了自己的声音，“乐之，你先休息，我待会去打探你所说的那位妖王的踪迹。”
既然这么厉害，想必认识他的人应当不少。
“我无事，你的伤才好，不要太劳累，明日我们再一起行动。”乐之不赞成的看着他。
哪吒笑着点头，将她推倒在床上，又强行给她盖上被子。
“快睡吧。”
“乐之。”
......
从乐之的房间离开后，哪吒却并未回去休息，而是转身就出了道观。
那么厉害的妖怪，他才不信是冲着长离来的。
哪吒抿唇，只觉事情愈发的麻烦了。
他只希望，乐之不要被牵连才好。
哪吒脚程极快，不多时又将方圆几千里的土地聚集在了一处，又将乐之的猜测告诉了他们。
“所以，你们可有认识这路妖王的？”
土地们一齐摇头。
“我们都不曾听过。”
“会不会是大仙的朋友猜错了？”
“是啊是啊，若是有这般厉害的妖怪，我们土地神之间自然是互相知晓的。”
“她不会猜错。”哪吒冷眼扫过这群土地，警告道：“你们自己办事不力，休要在我面前污蔑她，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土地们身形一颤。
可他们是真的没听过。
但大仙现在很生气，他们哪里敢多说。
就在土地们思考如何脱身之际，只见正逼问他们的大仙突然勾唇，接着快速消失再原地。
腾龙国城门口，两道身影正慢慢靠近。
其中高的那位，正是盗宝后又消失的长离。
哪吒迅速接近，一把扯过臂膀上的红绫向他袭去。
在他的法力加持下，红绫宛如有了生命那般迅速缠在了长离的腰上，接着哪吒用力一拉，被缠住的长离便落在了他的脚下。
长离一惊，刚想要挣脱，就看见在月光下笑的肆意的小少年。
“好久不见啊。”
第26章 025
“哪、哪吒？”
“你不是死了吗？”
在看清楚红衣小少年的脸时, 长离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可熟悉的声音和说话方式，不是那嚣张跋扈的哪吒还能是谁？
哪吒冷笑一声，抬脚踢了踢他的肩膀, “我死没死尚且不定，我看你倒是要死了。”
“长离！”
突然被袭，月怜愣在原地，可看见长离被捆在地上还被踢时, 她顿时不顾一切向他扑去。
“月怜, 别过来！”
可他的警告并未起到作用, 月怜依旧不管不顾的扑到他身侧，又用畏惧的眼神看向哪吒, “你是谁？为何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们？”哪吒俯视着地上的两人, 嘴角荡起一抹嘲讽的笑，“不是你们为难别人吗？”
说罢，他不在管那女人, 弯腰拽起长离的头发, 威胁道：“赶快把五彩神珠交出来, 然后随乐之回天领罚。”
“乐之？”长离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她居然下凡了吗？”
一听见他叫乐之的名字, 哪吒便回想起一开始乐之对他的维护, 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松开他的头发，待到他落地后, 又面色阴沉的踹了他几脚。
“你这该死的窝囊废, 你偷五彩神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
乐之同为五彩神珠的看守者，这长离怎么就想不到乐之或许会被此牵连？
“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朋友, 她会对你心软，我可不会。”
说罢, 哪吒毫不收力，几脚下去长离便口吐鲜血眼神涣散。
眼看着他还要继续，月怜疯了一般扑到在他的身上，想要替她挡住这一脚。
长离瞪大了眼睛，拼命将她推开。
可他受伤太重，加上月怜决心太强，他一时竟然没有将她推开。
眼见打红眼的哪吒就要踢上月怜，长离双目猩红，又急的突出一口鲜血。
月怜......
她是凡人，怎么承受得了这一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强风袭来，发了狠的哪吒被吹得连连后退，而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哪吒，你想要一尸两命吗？”
随着声音落下，身着青衫的乐之从树上一跃而下，手里还握着那串引风铃。
乐之在道观躺了一会，便意识到哪吒可能会出城寻找妖怪的踪迹。
想着他身体还未完全痊愈，乐之只好跟了上来，然而刚寻到他，便看到这让她瞪大眼睛的一幕。
她也来不及多想，立刻便用引风铃唤来强风将他吹开，但却收敛着法力，不忍真的将他吹走。
“我没有。”
他哪知那凡人速度这么快，等他想要收力时，就被乐之给吹飞了。
想到这里，哪吒不免委屈顶嘴，“而且这凡人是自己找死。”
乐之没说话，只是走到长离身侧，伸手替他解开了哪吒的红绫。
哪吒配合的收回红绫，不情不愿的走到了乐之的身侧，对她没好气的说道：“没出息的家伙。”
“五彩神珠呢？”乐之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长离，问。
在月怜的搀扶下，长离艰难起身，在欲开口说话时，又突出一口鲜血。
“被我给妖怪了。”
一听他这话，哪吒气的又想上去打他。
“别打了。”
再打，长离真要被打死了。
“既然如此，又为何回来？”乐之问。
有那妖怪的庇护，岂不更好。
长离脸上划过一丝苦笑，“我们不想再躲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承受。”
只是，长离看了眼月怜，眼底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绝望，又像是释然。
乐之也同样看向月怜，不仅是眉眼，就连脸上各处细微的表情都和那副画上一模一样。
“她怀孕了。”
“仙凡之恋已经触犯天条，现如今你们还要生下孩子，你简直是疯了。”
这个孩子就算能顺利出生，也将注定一生坎坷，为三界所不容。
长离苦笑着摇头。
这也是他未曾料到的局面，只是她既然来了，月怜便不舍将她......
长离垂眸，“她无法降生了。”
听见这话，乐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探月怜的脉象，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注意到她神情不对，哪吒立刻上前询问：“乐之，怎么了？”
“她身中奇毒，最多活不过半月。”
尽管早就知道结局，可在听见月怜活不过半月时，长离身体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相比起他的绝望，月怜倒是看开了，她环抱住长离的脖颈，嘴角还漾着浅笑。
哪吒白了眼地上的两人，很快担忧的看向乐之。
他还是第一次在乐之脸上看见了类似于茫然的神情，是和这凡人中的毒有关吗？
哪吒灵光一闪，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长离如此爱那凡人，为何明知那公主中毒，却不求助于乐之？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乐之救不了。所以，乐之因为因为这个吗？
哪吒眉头紧皱，他看向抱在地上的两人，心烦意乱的分开了他们，对着长离道：“闭嘴，别再哭了！你把五彩神珠给什么妖怪了？”
提起妖怪，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长离突然理智回笼，视线骤然落回乐之的身上，“那妖怪，是冲你来的。”
虽然那妖怪情绪鲜少外露，但他还是能隐隐察觉到那妖怪对乐之的憎恨，亦或者是......在意。
月怜公主也连忙从袖子里拿出她捡起的琉璃瓶，将她递到乐之的跟前，又将之前听见的事一一告知。
虽然被长离摔坏了一瓶，但那妖怪又以她作为威胁，重新丢了一瓶过来。
乐之身亲怪异的接过琉璃瓶，单手撬开了瓶塞。
随着瓶塞被撬开，那股强烈的香气弥漫在所有人的鼻尖，月怜甚至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好香，好想喝。
乐之面无表情的盖回瓶塞，伸手将一道法力打进长离的身体，替他缓和了身上剧痛，随后又对月怜说道：“你们随我来吧。”
长离月怜互相搀扶着跟在她身后。
去往道观的路上，四人无一人开口说话。
将长离和月怜暂时安顿好之后，乐之也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期间，握着琉璃瓶的手越来越紧。
她的状况明显不对，就连第一次见面的月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抬头看向身侧的长离。
“乐之，她......”
长离正想说些什么，哪吒便打断了他的话，“趁我现在不想理你，赶紧闭上你的嘴。”
说罢，便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长离抿唇，眼底露出一丝悲哀来。
也是，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关心朋友的资格。
月怜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那双温柔的眼眸里霎时间盛满泪水，却在长离看过来时，又努力露出淡淡的笑意。
另一边，哪吒很快便追上了乐之。
彼时的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视线落在被她双手交握的琉璃瓶上，但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她的眼睛空洞无神。
哪吒走过去蹲在她的身前，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在她终于回神看自己时，才试探性的开口：“乐之，你是认识那妖怪吗？”
“有这么明显？”
她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你自己说呢？”哪吒起身，不太熟练的去轻抚她的背。
很瘦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哪吒不由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他叫君仪，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蛇妖，也是我曾经的......”乐之言语一顿，半晌后才继续道：“曾经的哥哥吧。”
还没等哪吒追问，就听她清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怀念，虽夜晚的清风中传入他的耳中。
“你可知我当时杀的妖王是何身份？”
哪吒摇头。
“她叫苒微，同样也是蛇妖，是君仪的同族。”
乐之看着手中的琉璃瓶，视线逐渐发散，最后喃喃自语道：“君仪他这是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一直眉头紧张的哪吒在听见这话时彻底发了火，他嗤笑着重复着她的话，“同归于尽？他自己想死就去死，凭什么拉上你？”
乐之她飞升前受尽苦难，那妖怪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就凭一句曾经的哥哥？
“你可知这瓶中是何物？”
“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乐之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