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微笑着看着他，一副相信公爵，替他不平的真诚表情，“我也相信，公爵绝不是会用这么肮脏手段的人。为了还公爵一个清白，这件事必须得查，而且为了防止别人议论，最好还要请和公爵毫无利益关系的贵族或大臣去调查，查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托雷斯急道：“你”
他迅速看向国王，道，“陛下，您更应该调查的是散播谣言的人！调查我根本调查不出任何结果，我不能为了没有做过的事自证！这反而会让真正的造谣者逃脱，毕竟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搅混水！”
“您该从塞拉侯爵这查起”
“散播谣言的人当然也要查，但是如果只调查散播谣言的人，也许会让人觉得公爵问心有愧，陛下要替公爵隐瞒此事。”
格蕾丝也看向国王，说，“现在除了民众，就连大臣们都在议论纷纷。国王今天虽是秘密接见公爵，但明天就可能会有人传出风声。可如果陛下此时宣布彻查此事，刚好可以断了所有人的揣测。”
国王的确会想保下自己的弟弟。
但自私的国王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他那么小心眼的人，可绝对不能接受别人议论他。
格蕾丝看向托雷斯，语气温和道：“公爵请放心，你既然清清白白，那么为了自己和陛下，就更应该接受调查反正如你所说，也应该查不出什么来，不是吗？”
托雷斯：“……”
托雷斯：“陛下，这”
“托雷斯。”
国王却已经缓慢地点一点头，“你放心，我相信你。”
托雷斯激动地点一点头。
国王又道：“所以，的确是得好好查一查。”
托雷斯：“……”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托雷斯颤声道：“陛下！！”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王宫内。”
国王说，“明天，我会和大臣商量，要如何彻查此事。”
他挥挥手，托雷斯没有再反驳的机会，就被人带走了。
格蕾丝弯起嘴角：“陛下英明。”
城堡后院。
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到白雪的掌心，轻轻啄食她掌心的麦麸。
格蕾丝问白雪：“你真的能和它们沟通呀？”
“当然啦。”
白雪歪头看向她，有点不服气地说，“母后不信吗？”
格蕾丝笑了：“母后当然信你。”
鸽子咕咕咕说了几句什么，白雪点了点头，问格蕾丝说：“鸽子小姐是问我，既然公爵已经被带回软禁起来，童谣还需要继续传吗？”
“需要。”
格蕾丝说，“民众的每一句讨论，就是施压给你父王的一份压力。”
只是格蕾丝不确定国王查明真相，到底会不会处置托雷斯；也不确定这次调查能不能查出什么真有效的东西。
不过到时候见招拆招，总会有办法的。
白雪看着格蕾丝，有点崇拜道：“母后真厉害。”
换她来处理这件事，只能想到把事情原委明明白白告诉父王而已。
但这样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被父王责怪，甚至还可能赔上露西母女的性命。
“白雪还小，慢慢学就好了。将来白雪一定会变成比我更厉害的人的。”
格蕾丝摸摸白雪的头，“走了，该回去学习了。”
白雪现在没这么排斥学习了。
她握着羽毛笔，听着格蕾丝给她讲课，悄悄想，母后可比父王聪明多了，她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教她。
而且母后既善良，又正义。
母后就是她理想中想成为的人！
不过，虽然白雪很佩服母后，想着如果努力学习就能变成和母后一样厉害的人，但是偶尔她还是会忍不住抱怨。
比如现在
白雪戳戳羽毛笔，低声哀叹说：“好难啊母后。”
道理她都懂。
可是她真的不想学数学嘛！
第12章 白雪公主的继母（12）
作为白雪的贴身侍女，露西也被格蕾丝要求和白雪一起学习。
一开始，露西还很惶恐。
“这是公主殿下学的课程。”
她茫然又失措道，“我怎么能够一起呢？我的职责只是陪伴公主身边呀。”
虽说是培养王室继承人的学习计划，但因为白雪年纪小，很多其实是基础知识。
对格蕾丝来说，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多一个提供实验对照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格蕾丝道：“你是白雪的侍女，也是她的伴读，本来就需要监督白雪学习。所以如果你跟着一起，才能更好地帮助白雪学习。”
这话如果让玛丽听到，她一定会吓得大惊失色绝对不可以！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和公主殿下学习一样的课程呢？
但露西还小，封建制度还未深入脑髓。
听到格蕾丝这么说，她想了想，居然觉得有点道理。
不过露西还是问了白雪的意见：“殿下，真的可以吗？”
白雪很开心道：“当然可以呀。为什么不行呢？”
白雪最信奉万物平等，她认为人和人、人和动物之间都是平等的。
别说是露西了，就算格蕾丝说要给鸽子上课，她也绝对不会有一点意见。
相反，她很感动说：“你愿意陪我，我可太高兴了。”
终于痛苦的不止她一个人了！！！
而且白雪很快发现，有露西陪自己学习，还有一个另外的好处。
从前每当格蕾丝讲到很难的地方时，她总会困惑地戳戳笔，也不敢直接提出，总觉得是自己太笨了，才跟不上母后的教学。
现在却可以和露西小声商量了。
“你能听懂吗？”
露西也很诚实地摇摇头：“听不懂。”
白雪就会释然地松一口气：“太好了，不是因为我太笨了。”
露西懊恼道：“公主殿下明明已经很聪明了，我才笨呢，现在还不能完全跟上。”
甚至有的时候，露西还需要白雪给她讲解。
她从前在庄园里的时候根本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只有母亲笨拙又艰难地教她认过字。
现在来到王宫，还是由白雪教她写字的，能把这些字能认全就不错了。
露西非常崇拜公主殿下。
她只需要陪着公主殿下上课，也不用做课后作业，已经觉得很艰难了。
而公主殿下上午要上礼仪课，下午要上王后的独家课程，晚上还要写家庭作业，一天几乎没有什么空闲时间，但她依旧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当露西悄悄问起白雪时，她表情认真道：“因为我答应母后了呀。”
“而且，只有我努力学习，未来才能更好地保护好更多人。”
白雪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要当女王。
她从前接受的教育，是自己需要做好一个公主。
身为公主，只需要美丽，善良，优雅就够了。
是母后告诉了她，她身上真正的责任。
“我学得越快，成长得越快，也许就能早点为父王分忧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但如果父王允许长大后的她参与政事，像托雷斯公爵这样的事情，就可以由她来帮着处理了。
国王最后采纳了格蕾丝的建议。
他选择了几位和托雷斯关系疏远，平时为人也比较公正的贵族和大臣来调查托雷斯公爵这件事，试图平息流言。
而调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格蕾丝派人前去探听，却带回来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
他们没有查出任何实际证据。
“没有证据？”
格蕾丝愣了一下。
看来托雷斯公爵的确不蠢，在童谣刚传开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办法把所有的证据痕迹销毁得差不多了。
在祭祀里死去的孩子死无对证，他们的父母极有可能被一起灭口。
参与此事的心腹家仆对他忠心耿耿，更是不会供出他的罪证。
玛丽听闻此事，面色灰白一片：“如果没有证据，公爵是不是会被释放？”
格蕾丝脸色也不太好：“考虑到托雷斯公爵的身份，不仅可能当场无罪释放，为了表示安抚，甚至可能给予他赏赐。”
真麻烦啊。
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前一步借舆论为刀的策略错了。
“不会没有证据的。”
玛丽突然开口，语气有点激动，“王后，我就是最好的人证。如果您愿意相信我，就让我向陛下言明此事。”
“不行。”
格蕾丝立刻道，“先不说陛下会不会相信你，单是公爵的势力，你就很可能遭到他日后的报复。”
她心跳突突，察觉到玛丽那瞬间是抱着把自身牺牲出去的念头才说出来的这句话，连忙给她分析利弊，“你虽然是人证，但你也没有物证不是吗？到时候公爵完全可以不承认你的身份，就说你是被他的政敌收买、故意来诬陷他的。”
“公爵是国王的弟弟，只要有一丝证明他清白的可能，陛下就会袒护他。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见玛丽神色晦暗下去，格蕾丝再次提醒她说：“你还有露西，就算你自己不怕，你也要考虑露西吧。”
玛丽果然被戳中，想到女儿，她神情柔软，点一点头，语气又低下去：“多谢王后，我明白了。”
没有物证？
格蕾丝不信。
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不会没有证据。
打发身边人离开后，格蕾丝再次站到魔镜前：“魔镜啊魔镜，托雷斯公爵将那些祭祀的孩子埋在哪里了？”
系统：“……”
你真是将这个外挂用得炉火纯青。
不仅担任百度百科，还要担任福尔摩斯的魔镜尽职尽守地回答说：“亲爱的王后，公爵将祭祀孩子的尸骨埋在他庄园酒窖的底下，而他们的鲜血除了在祭祀时被喝下，其余部分和葡萄一起制成了酒，供公爵日常饮用。”
“呕”
格蕾丝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她修正了上次对托雷斯的评价，“畜生不如。”
现在物证有了。
酒窖地理位置偏僻，调查的大臣没将酒窖掘地三尺也很正常。
格蕾丝正想找来白雪，将这个消息通过鸽子重新传出去，想了想却又算了。
目前她虽在暗，但是托雷斯公爵也不算在明。
如果消息散播出去，也许会打草惊蛇，让他的手下或是心腹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这对于未成年人白雪来说实在太血腥了。
格蕾丝不想让她直面。
只是她时间不多了，根据之前收到的消息，国王会在明天早会的时候对着所有贵族、教士和大臣公布调查结果，极有可能会当场释放托雷斯公爵，并加以安抚。
他回去之后，也许会更彻底地销毁证据，又或者会变本加厉地进行新一轮的祭祀。
她虽然得到了陛下的允许去参加早会。
但是困难的是，要怎么揭露托雷斯公爵所做的事情。
格蕾丝思考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时，她已经做好打算。
今日早会，所有王室成员、贵族大臣们齐聚一堂，都等着这次惊天大瓜的调查结果。
作为一个衣冠禽兽，托雷斯公爵平日伪装得还算不错，人缘也还可以，所以大家都对这次事件半信半疑，觉得是流言的居多。
格蕾丝坐在王后的位置上，表情很平静。
系统好奇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了很多种办法。最后觉得，都太麻烦了。”
“所以，还是直接说吧。”
格蕾丝说，“这个国家的人不是有宗教信仰吗？我就说是得到上帝指示，给了我这份证据，骗到一个算一个。”
系统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你确定？”
格蕾丝淡定说：“反正都童话世界了，就算上帝直接出现都不离奇，有什么不行的？”
她之前在王室藏书室查资料的时候，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宗教氛围很浓厚用她的话来说，特别迷信。
格蕾丝理直气壮：“他们既然信奉君权神授。那我一个王后，也算半个国王了，得到上帝的旨意不是很正常吗？”
系统：“……”
等等，他怎么觉得这个代换不太对？
格蕾丝说：“何况，我也不是需要他们所有人都信。”
只要有一部分人信了，她就可以请国王再查。
系统说：“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虽然这是童话世界，但据我之前带过的宿主经验来看，泄露自己会魔法的宿主常常会被当做女巫处死。”
这个时代正流行猎巫。
格蕾丝要是死了，就意味着这个世界通关失败，它也有压力。
“女巫？”
格蕾丝却是轻松地笑了，“我确实是啊。”
嗯，她还挺喜欢这个名号的。
“不过你放心，我还没这么容易死。”
她的确是在赌。
不过这么多天下来，格蕾丝也算了解国王。
这不算触及他的逆鳞，只要她能自圆其说，应该不至于会死。
很快，国王陛下来了。
被软禁的托雷斯公爵也被人羁押上来，站在大厅中央。
他依旧衣着端正，步伐平稳，没有半点要接受审判的惊慌感。
他应该提前得到消息了。
格蕾丝想。
国王缓慢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各位，久等了。”
“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十分关心近期关于围绕着托雷斯公爵的流言。”
“前不久，经过决议，我请了四位大臣，彻底调查了这件事。”
国王环视一圈，道，“根据调查结果，托雷斯公爵”
格蕾丝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在国王宣布他无罪前打断他，忽然感到身旁一阵风刮过。
“托雷斯公爵有罪！”
那是一个尖利响亮的女声，她冲向大厅中央跪下，“陛下，王后，我要揭发托雷斯公爵举行祭祀，残害孩童！”
格蕾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几乎要抑制不住地站起来。
“我有证据！”
“因为我就是从托雷斯庄园逃出来的农奴！”
玛丽浑身战栗地趴在地上，声音却很宏亮。
她甚至来不及考虑，如果没成功会怎么样。
农奴叛逃是重罪。
玛丽很清楚，就算托雷斯公爵最终被处刑，她也很可能难逃一死。
但是她还是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