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怜娘确实为她挣了不少钱,但是如今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她委实挪不开眼,再者说了,那位既是将她放任在这种地方,想必也不是多看重的。
心下思量一定,鸢妈妈便笑眯了眼,让那小厮附耳过来。
几句耳语后,那小厮微微面露难色,鸢妈妈尖眼微横,“怎么?我这鸢楼一个个的都被她灌迷魂汤了不成?”
小厮听闻后,忙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鸢妈妈拉住了,“喏,干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低头一看,明晃晃沉甸甸的银宝儿,看来这庆王今日下足功夫了。
待小厮走后,鸢妈妈这才轻躺在身后翠珠摇曳的贵妃榻上,轻晃手中羽扇,惬意叹慨。
这边棋局战况越发激烈,那庆王的人在台上大杀四方,导致已无人敢去继续应战,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坚持着。
但是随之时辰消逝,一个接一个输局下台,看的人心惊胆战。
“娘子,这可怎么办啊?方才小安已经来过了,看来鸢妈妈这次是眼子被填满了,打定主意要将你卖给那个庆王了,呸,这个见钱眼开的老虔婆!”
小安便是鸢妈妈方才吩咐的那个小厮,曾接过怜娘救助,且一向同小芩玩的好。
小芩急着不停骂着鸢妈妈,一边手足无措的四处走动。
“好了,乖,快些给我把头发弄好。”
隔帘后,女子身态纤细妙曼,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动心入神。
“娘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拾头发呀?”
小芩碎碎念着,女子听后莞尔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琼鼻粉唇,特别是那双眼眸,清亮明媚动人,仿佛如那高昂雪山上的一朵盛夏美人,冷艳且纯粹,让人一眼便再入不了其他。
“我还不急呢,你这丫头倒是毛焦的很,皇帝不急太监急呢?不是你催着我回来准备得?”
女子笑侃,正是小芩的口鸣声让她回了楼子。
小芩愁得一张脸似是那村妇老太一般,那还有兴致发笑。
“好了,你家娘子何等人?自有法子的,实在躲不过……不就被狗啃一口嘛。”
小芩手巧的很,柔顺黑发在她手中几下便成了灵韵动人的垂挂髻,女子满意的站起身,摸了摸小芩的脑袋,她身量高挑,配一袭酡颜绫水舞衣,更显得美人如花隔云端,梦似梦非无限远。
“娘子~”
小芩说着便微红了眼眶,“他为何不管娘子?”
小芩口中的“他”便是鸢妈妈所说的同一人,只有怜娘自己见过,因着每回他来,没人敢近前,随身黑侍围护的水泄不通,但同时也证明此人身份不低。
怜娘听后,无奈的笑了笑,“各取所需罢了,你呀,就别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正当时,门被人轰然推开,两人望去,发现是一个人摔了进来。
“哎哟,这是谁啊?门口放个横凳,不长眼的东西!”
那人扶门爬起来,用手帕擦了擦身上衣物,双眼怒视着房内主仆二人,嘴里骂道。
“……”
见怜娘没吭声,女子又扭了扭身子,几处拍了拍灰,假意笑问怜娘:“
听闻妹妹今日可要出阁了,首客可是庆王爷呢?姐姐先恭喜妹妹了,说不定争口气,还能怀个一儿半女啥的,替庆王爷开枝散叶呢!”
说完,自己倒是咯咯咯笑个不停。
这话说的狠毒,都在传闻庆王受伤后不能人道,这若是今日过后怜娘当真怀了,传闻也属实,那怜娘必定会被非人的折磨。
“借姐姐吉言送还给姐姐!不过,姐姐这身子承了太多恩,怕是想多承点儿富贵恩都是不行了?”
秦卿摇了摇手中丝帕,忍不住吃吃笑道。
“秦卿!你!”
女人被气的,乳白的胸脯不停起伏着,她惯常爱穿低襟的衣服,将她傲人之处展现出来,虽说她长相不算顶尖,这一对浑圆玉酥软倒是在整个鸢楼数一数二。
怜娘笑了笑,捂住手帕,又讶然一句,“小芩,你有没有闻着什么味儿?”
“什么呀?”
小芩也作好奇状来。
“一股子吃了馊菜的酸腐臭味儿啊?回头让人好好去去味儿啊!”
怜娘笑弯了腰,倚靠着小芩,这主仆一唱一和将女子气的咬牙切齿,正当时鸢妈妈派人来了,女子这才愤怒阴阳怪气几句离开了。
“娘子,这是何物?”
小芩从门口拾捡起个物什,递于怜娘看,那是一串晶红剔透的手串,珠子颗颗饱满动人的很,只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罢了。
“不认识,掉在门口的可能是哪个客人的吧,先且放着,下去再说。”
怜娘随意瞥了一眼,并不放于心上,只是她无意身子挨了一下,似乎是她错觉,那串珠子好像多了丝丝金纹。
不过底下热声翻天,她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先去布置,否则今晚可真是要被狗啃一口了。
再观楼阁其下,棋局越发严峻,此时只有最后一人还在台上与那瘦小男人对弈,且战况十分不利,瘦小男人已然胜券在握之样。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那人一子失手,满盘皆输。
“咚咚咚!”
三声鼓响,瘦小男人赢了。此时,全场呼喊着,瘦小男人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朝着上台而去,那台上悬垂而挂的便是秦卿(怜娘)设的问心棋局了。
一旁的小芩手持手串,紧张的看着,回观秦卿却忙着捣鼓什么东西。
秦卿将手中东西藏于袖中,发现会掉落,四处又无绳索,索性看到手串,将手串拿过,绑住里子袖口,这手串极大,她挽了两圈才稳住。
绑定后,她正准备同小芩讲些什么,便看到原本应该在楼上的闵月鬼鬼祟祟的抱着个东西往后院而去了。
她眼眸微转,一计上了心头,跟了过去。
而这边,瘦小男人刚刚踏上棋局,便被难住了,这问心棋局诡谲非常,且灵思多变,第一步踏错,便再无生还可能。
人立于棋盘之上,人动则棋动,问心问心,诘问其心,心不正,何来棋胜!
作者有话说:
有意见可以提哦!老花都会看评论的!?
第3章 问
◎欢闹声离得越发远了去,秦卿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观察着四周,前◎
欢闹声离得越发远了去,秦卿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观察着四周,前面的闵月似乎格外的慌乱,连后面跟了人都不知晓。
眼见着已经出了城郊,前面不远处便是荒林,闵月还在往前走着,甚至已由走变为小跑了,秦卿也顾不得其他,只好快步跟上。
闵月走到荒林处,顿了片刻,便一头扎入了阴深如墨的林中,野草遍布,夜风阵阵,四下却寂静无声。
秦卿原本想要跟随的步伐停住,她看了看四周荒凉,心底产生警惕,这个地方……若是闵月耍个阴招儿,她恐是见不着明个儿的太阳了!
心思至此,秦卿转身便要返回,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股力量掀飞了!
她整个儿人如同一枚轻飘飘的落叶一般被狠狠摔在了地上,碎石子儿摩擦在细嫩的皮肤上生疼,夜色漆黑一片,她也顾不得什么,立马警惕的看向四周,突地背后传来一声怪响,她立刻看向身后暗影恫恫的林子。
“闵月?”
秦卿试探的喊了声,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又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费力的爬起来,朝着来时的路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而那原本深黑的林中,一双猩红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你没事儿吧?”
一旁同样隐匿于杂草丛林中的秀丽女子担忧的问道。
“你觉着呢?那串珠怎么会在她身上?”
猩红眼眸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女子,颇为凶狠的问道。
闵月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锐利的爪子已经深嵌在皮肤里了,如坚冰入骨般冷,但却已感受不到疼了。
“我……我不知为何会这样,就突然那串珠朝我飞来,我跑到她房门前,那串珠就消失了!”
闵月看着眼前的猩红双眸,有些迷离,像是宝石般璀璨夺目。
“他来了!”
猩红眼眸突地睁大,神色惊惧如厮!
“谁?”
闵月尚未问话,那猩红眼眸便瞬间化为黑色浓云朝深林深处而去,眨眼间已消失不见。
而这方秦卿一边走着,脑中不断思索,闵月不在,那便是她故意引她前来此处。
可是她明明一路上都掩饰的十分好,并未暴露,且方才那股力量又从何说起?
她不信鬼神,可是常人是无法拥有那般力量的……
“阿弥陀佛~”
一声低喃,从周围传来,阵阵发啸,原本昏暗无比的四周突然亮堂了不少,浓雾散开,四下阔然,秦卿向前望去,由远走来一白衣素袍之人。
在月光下,秦卿觉得自己似乎见到了神一般,不过下刻便借着月光看清了有些熟悉的衣着打扮,秦卿想起是在棋台下扶了她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和尚?
她将将准备喊人,却发觉手臂处阵阵发烫,抬起袖来,发现是那串珠子,可是那串珠仿佛生了根似的,她怎么也挣脱不下来!
忙要喊那和尚帮忙,却在看清那幅模样的时候惊愕住了。
这张脸生的过分的好看了,若是未出红尘的话,怕也是个无数人为之追捧的美男子,估摸着得生出不少事端来。
则秦卿愣神的原因却不是这张脸生的多么令人沉迷,而是这张脸,不,这个人她曾见过,十几年前曾见过,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是你!”
空慎听着这句话,正眼打量秦卿些许,神色自若如同这清冷的月一般,和声道:“姑娘,夜深了,早些回吧!”
秦卿心里合计,听到这前半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楼里姑娘常喊的那句儿“客官~夜深了,歇歇吧?”
虽是忍不住笑出声了,但是她立马正色,内心并无真意去嘲讽之想。
“你不识得我了?”
听到女子脆若曦铃的声音,空慎抬头,那双如天幕般空旷幽深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解。
“姑娘认识贫僧?”
空慎微阖了阖眸,平静而道。
“你从前救过我的!就在山海关外,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我当时想自戕来着!”
秦卿急忙说道,上前抓住那素白衣袖,细白的双手因紧张泛着白,青丝般的血管更显脆弱,白净昳丽的脸庞因着急切染上绯色,更添瑰美。
空慎微微思索之后,抬头道:“姑娘许是认错人了?贫僧救过之人如枝叶繁多,实在是不记得有姑娘。”
“……”
秦卿望着那张神圣庄严的脸,突然如浑身入了寒池一般,冷静了下来,是啊,怎会有人过了十几年却无丝毫变化的呢?又不是长生不老!
天下下那么多,说不准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呢!
“大师,是小女子失礼,多谢大师,告辞。”
秦卿退开后,说完,转身就走,不知是气自己还是他人,步伐极快,也丝毫不害怕野草锋利刮伤小腿裸露的肌肤。
她便是这么个性子,看着沉稳,实际倔强的很,使性子时更是叫人又爱又恨。
空慎看着女子离去的身影,岿然不动,如若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只是思绪仿佛飘了很远很远……
秦卿一身狼狈的回了楼子,从后门回的,小芩得了信儿回房时都快叫出来了,面前的人哪儿还有什么花楼名魁的模样,一身的草籽凌乱不堪,就连手臂小腿处都是伤痕!
彼时楼下的棋局还在继续,那瘦小男人一入问心便寸步难行了,急的额上汗水直淌,不过庆王却并不在意,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人,今晚都是他的。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告诉我,我找人套麻袋打她!”
小芩心疼的不行,一边替秦卿沐浴一边小心翼翼的用药水擦拭着那些细微伤口。
“噗嗤~”
秦卿听后忍不住笑出声,“你天天的和小安都学了些什么歪本事?”
“我没事儿,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偏偏刚好摔草墩里了,真的。”
秦卿不打算告诉小芩之前发生的事,毕竟她胆儿小,万一给吓着了,回头又得劳累她来哄。
“姑娘也忒不当心了,下次去哪儿叫上我,别整一身伤回来劳累小芩我又哭又急的。”
小芩睖她一眼,收了药盒,一边说道。
“嘿,你这小丫头……”
秦卿尚未说完,便听得房门被拍了个震天响。
“谁呀?敲门还是砸门呢?”
小芩语气颇煨的说道。
“小芩姐,快些开门吧,底下闹腾大了!”
开了门,小安满头大汗的说着,语气着急
,一边说一边手不停比划。
里头秦卿听出话来,扯了一旁的衣服穿了出来,拧了眉,“怎地了?里头来,慢慢说清楚。”
小安看一眼秦卿,眼神闪过惊艳却无丝毫亵渎之意,
“娘子,底下被砸了,那庆王的人最后也没破解棋局,庆王便说咱们这个棋局是骗人的,说的是振振有词,那些大汉们便要砸了楼子!”
“……”
秦卿没曾想这庆王吃了一次亏后还没长脑子,这次还真是胡搅蛮缠了!
“哎哟喂~娘的心肝儿啊,快去看看吧,服个软,劝劝庆王,他要是砸了楼子以后妈妈我可怎地活啊?你这些姐妹们可怎地活呀!哎哟天爷耶~”
秦卿下楼来,还未到台前便被鸢妈妈拉住了,语气惊恐,若不是那丁点妆都没乱的模样,她当真是要信了!
“妈妈,这规矩可是当着你的面立的呢,咱们出尔反尔的话对其余恩客也是不公正的……”
秦卿神色微作为难模样,一双剪水清眸含着泪莹,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她故意说的声大,引得周围众人视线过来,其中不乏觉得不平者出声。
“对啊,凭什么不遵守规矩?没破棋局就是没破!干什么不尊重怜娘?”
“说的不错,大家都是来此开心的,怎地皇亲国戚贵重?我们就低贱了?”
鸢妈妈顿时脸色发白,有些慌乱,而那方的庆王等人也在众人声讨下停了手。
“谁敢犯上,死罪处置!”
一声喝下,没人胆敢开腔。
“名魁美人儿不但人长的美,这性子也深得本王喜爱啊,今儿个陪了本王,伺候的舒服了,明儿个本王就纳了你作良妾如何?哈哈”
庆王自己推了轮椅,围着秦卿绕了小半圈,咂咂嘴说道,两眼放光恨不得将秦卿吃了下去似的。
他一旁的几个大汉也纷纷笑道,周围的看客也都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