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灵动。
我和斑比也算有过一段缘分的青梅竹马,但缘分太浅,一般不在我会提及的青梅竹马的关系中,具体很复杂。
大概就是我小时候搬过一次家,那时我家隔壁住的是我父母的好友。
我喊他叔叔。
叔叔是个O,他比许多O惨,却又比许多O幸运,幸运在他不用为生计奔波,惨在他生在了富贵人家还分化成了Omega,于是便被家族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商品,不停地被安排结婚,离婚,再婚。
每一任伴侣,不管是男是女,是A还是B,都会离奇死亡,并在死前立下遗嘱,遗产由我的叔叔全权继承。
很可疑是吧,但现在要讨论的不是我的叔叔,而是斑比。
斑比是我叔叔的某一任再婚对象的前任留下的孩子。
有些复杂,但也不是特别复杂,换成好理解的比喻:
夏东海在和刘梅结婚前有个前任,他与前任的孩子叫小雪。
结婚后的某一天,刘梅要和夏东海离婚,结果,小雪归了刘梅。
不过,斑比的故事和小雪的又不太一样。
我的叔叔在随我家搬家后,因为自己有亲生孩子,便将斑比的抚养权还给了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小雪”的“妈妈”,我在那之后还去了隔壁帝国,就此,我与斑比的青梅竹马情中道崩殂。
我再也没见过斑比。
可是,可是,记忆中,斑比他,分明还是个孩子啊?眼前这个嘴里就差叼根烟没有一点正行的家伙是谁啊!
时间,真是可怕。
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笙箫。
第17章
我还没组织好语言, 气温调节器就又炸了。
……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广场的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喷泉在汹涌着冒泡。
雨下的太大了, 喷泉上方的雕像都像是在怒吼。
我撩开眼前有些扎眼睛的湿湿发,看到不远处的广告牌上仍然显示着:晴——帝国的天气全权由气温调节器控制,前一天便会将天气告知电视台,广告牌上的天气等于是告诉大家,今天的天气一定会是个大晴天。
真实天气与荧幕天气不一致就说明:
帝国的季节性气温调节器……
又, 炸, 了。
“姐姐,戴着这个吧。”斑比摘下了鸭舌帽,没有神采的眼神松松扫过我躲闪不及已经被雨水泼透了的脑袋,略一压手,便将要被雨淋的要炸毛的头顶送进了鸭舌帽里。
我抬起头,从前需要我低头才能看到的小男孩正垂着脑袋听我发落。
“你把帽子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歪了歪头,将帽子调整好,好奇道。
斑比掀起眼帘,仿佛我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他双手用力,拉住一直叠在脖子后的卫衣帽, 便遮住了大半个脑袋,只有前面乱蓬蓬的黑发照顾不到,被卫衣帽子挤了出来。
做完这些后,他也没有松手, 空出了另一只手挡在我的发顶,处在变声期的嗓音沙哑, “这样,就好了。”
斑比很瘦,骨架很大,手腕骨关节在他的发力下,深深的凸起,雨滴便顺着他的掌侧蜿蜒向下。
他大概只穿了一件薄卫衣,骤然下雨,温度下降。
再看看天色,人工太阳大概也和气温调节器一起炸了。
荧幕的时间最准确。
显示时间为13:08.
现在应该是中午。
但天空已然暗了下来,雨雾在夜空中飘飘扬扬地洒在斑比的发丝上。
晶莹剔透的水珠颤颤巍巍。
我毫不意外地看到斑比打了个寒战。
……
帝国又克扣工人工资了?
调节器才刚刚修好,不可能这么快就坏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管调节器的工作人员不想干了,我的眉头跳了跳,帝国和联盟的管理方式不同,隔三岔五就会有工人罢工游行,也不晓得帝国收的税都到哪里去了,帝国的皇帝皇后好多年都没添珠宝首饰了,总不能是给裴因准备婚礼去了吧?
“咕咕。”
“咕噜噜。”
“咕咕。”
一连串的声音将我从[给裴因打电话][给叶秘书打电话][给皇帝打电话]还是[给技术人员打电话]的思绪中解放出来,斑比没有看我,我使劲抬头踮脚尖也看不到他的脸色,但这是[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不饿,那谁饿了呢?
我摸了摸鼻子,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叶秘书的车子停在了路边,他果然听懂了我话里的暗示,此时正看着手腕处的手表,撑着黑伞四处四处寻找我——我没忘记,我还要去拍卖会——长叹了口气,我把斑比推到了餐厅门口,“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我准备把人送进餐厅找个服务员就把人丢了。
谁也不能阻止我去拍卖会泡新的鱼!
忙中有序给裴因和叶秘书发消息:
to裴因:
我有些肉疼,[Lily:帮我请个人吃饭,他的饭钱我付! ]
[P:? ? ? ]
to叶秘书:
[Lily:等我一下,有事情要处理]
叶秘书回复地很快:
[叶:好的]
专业的秘书绝不会问为什么。
只处理上司安排的事情。
倒是我在琢磨要不要给叶秘书一个大概的时间,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手中的人推着推着突然不动了。
“……怎么了?”我的脑袋上冒出了好多小问号。
斑比转过身,低下头,看我。
离的很近。
狼牌洗衣液的香味。
他发梢上的水珠落了下来,滴在了我的脸上,眼皮上。
我缓慢地眨了下眼。
被冻僵的唇轻轻地张开:“姐姐,你又要丢下t我吗?”
潮湿的卫衣帽布料贴着我的手腕,就连头发都不舍得用。
一下,两下,小心地蹭着,喉咙深处满足地呻/吟。
仿佛是一只雨夜纸箱中被主人抛弃在路边的小狗,拒绝了所有领养人,在主人出现的那一刻,咬住了对方的裤脚,努力的,不舍的,小心翼翼的,主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甩开它,但它会再爬回来,咬住你的裤脚。
哪怕头破血流,哪怕遍体鳞伤,直至再也爬不起来。
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而这只是一只小狗想给你的爱。
他全部的爱。
第18章
我以前对斑比并不是很好。
因为我对叔叔有一种病态的独占欲。
也可以说是依恋。
没错, 我的邻居……
叔叔。
***
【十二年前】
(1)
“ 1.”
“ 2.”
“ 3.”
……
“20——藏好了吗?”
眼前的树干粗粝,以我的身高只能看到一米二的高度,我偷偷从手指缝隙里偷看斑比的身影,他不会知道他的小伙伴已经看到他藏在哪里了,但我并不打算去找他。
前世的记忆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最开始只是朦朦胧胧的碎片,只有个位数年龄的我自然将这些记忆当成了梦,直到我分化完成,这些记忆才完全苏醒,此时的我三观并不如前世健全。
我拍了拍身上的小白裙,这不是我的喜好。
只是家中长辈们一厢情愿地将粉色和白色塞满我的衣柜。
我年纪小,没得挑。
将小白裙上的灰尘拍了下来,我慢悠悠地在树荫下坐下。
阳光正好, 谁要去找那个小鬼啊。
这只是我的权宜之计。
等到日落西斜,我才慢吞吞地从舒舒服服的树荫中站起身。
按照偷看到的路线,我找到了斑比的藏身之处,一个衣柜,很老套的藏法,差不多能猜到,听到衣柜里浅浅的呼吸声,应该是等太久了,睡着了,睡的很熟,经验让我明白,他不会轻易就醒。
我漫不经心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锁,打开衣柜,趁着他睡觉,用透明胶带粘住了他的嘴巴,在他的双手和双脚处缠绕了很多很多圈,又合上衣柜门,将铁锁牢牢地别在衣柜门把上,将锁合上,以防万一还开启了房间内的隔音装置。
然后拍拍屁股继续去树荫下睡觉。
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对他做过分的事情了,还有一次更过分。
“我好喜欢阿黎啊!我以后要嫁给阿黎!”
矮蘑菇般的小人兴致满满,对着我说道。
他握着我的手,眼中尽是期待。
我的叔叔品着茶,兴趣盎然地看着我们互动。
就像是在养成一对小情侣。
而我,在与这双纯粹的眼睛对视后……
成功地吐了。
那时候我记忆未全,不知道这是上辈子带过来的后遗症。
只知道自己特别特别讨厌斑比。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单纯地对叔叔的占有欲才使我这么针对斑比的,是从这句话后,我才开始针对他的。
(2)
与今天一样的大雨。
我避开监控,沿途还毁掉了不少监控。
奔跑山路上。
联盟国注重科技也注重环境。
山不在少数。
手中的小人和我一样湿透了,背带裤裤带松松垮垮地掉下肩头,狼狈不堪,我也不逞多让,但仍是执着地向前,而他竟也不吵不闹,只努力迈开小短腿,想要跟上我的步伐。
本来还有一件外套,但那件外套被他硬是披在了我的头上。
起初他还会小声询问我:“阿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玩呀?”
后来见我不答,也就不再说话。
终于,我将人带到了山上。
“斑比乖,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人之初性本恶。
小孩子的善是最纯粹的。
恶也是如此。
三观还未完全建立的我,在这个世界受到的教育是扭曲的:
[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感受一定要在你之下]
[为他人考虑是愚蠢的]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想要抛弃他。
第19章
再次见面是在治安局。
我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警力。
也低估了有钱人家的影响力。
此时我正扑在哥哥的怀里假情假意地哭泣,抽抽噎噎地演戏:“都是我的错,如果……嗝,哥哥,如果不是我,斑比也不会走丢……”
叔叔手足无措地安慰我:“这不是阿黎的错……”
等见到满头满脸都是泥泞的斑比时, 我整个人都僵了, 但那双纯粹的眼睛里, 仍然没有怨气, 只是抓紧了我的裙角, 一个劲地为我澄清:“这不是阿黎的错!”
后来的捉迷藏也是。
被找到的斑比满头满脸都是汗,也还是:“……对不起,我怕我忍不住叫出来,才把自己的嘴巴粘起来的。”
无法解释的手脚上的胶带, 他便抿紧唇,三缄其口。
每个人都看得出这件事有蹊跷,但在当事人努力反驳下,只能不了了之。
……
回忆起上辈子记忆的我——
我真该死啊。
***
也许是他长大后和小时候差别太大了,我没法将他完全看成小时候的斑比,所以后遗症没有犯。
但他要是再敢说出口,我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将他丢开。
……
将人怼到墙角,明明是充满了威胁意味的壁咚,但他却反抱住了我的脖子,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眼下的青黑原来不是阴影。
黑发凌乱,被一场雨淋的潦草。
苍白的脸上写着疲惫。
……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的信息可是加密级诶。
……
我深吸口气,雨后泥土芬芳混着狼牌洗衣液的味道进入我的鼻腔。
斑比应该是个beta。
“可以……打包吗?不可以的话,我就不饿了, 我可以三天不吃饭……唔,一个星期也可以,有水的话……一个月也可以。”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刚好能让我听见。
也许是小时候干的坏事真的太烂了,愧疚心竟隐隐有些作痛,我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任由他做我的脖子挂件。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
但哪怕只是这样……
“嘿嘿。”湿冷的眉眼舒展开,斑比痴痴地笑了,咧开的嘴角露出整齐细密的鲨鱼牙,“姐姐真好。”
他似乎就此满足。
就在我心软准备带他上叶秘书的车之前,他忽然话锋一转,“姐姐这么好……可不可以被我关起来呢……这样才是最好的姐姐啊……”
关……关什么?
……? !
我:“……”
麦嘞个[哔—— ] 。
我可算想明白为什么我老觉得他不对劲了,光脑被黑客入侵和斑比出现的时机如此之巧,他刚刚还被警卫围着——警卫呢警卫呢? !这里有个bt啊!
为什么修勾长大了会变异成bt啊!
喂!睁开你的眼睛!有黑眼圈还眯着眼睛真的很惊悚啊!
我有点害怕了——假的——路边的路灯随着夜幕降临亮起,借着路边昏黄的灯光,我看到斑比被卫衣帽下露出的下巴尖,他咬紧了唇,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斑比这款类型属实少见。
论阴郁,我哥做到了极致。
但论阴暗,斑比更加符合。
他就像我上辈子经常看的动漫中常常会出现的厌世感主角。
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在喊:
我好讨厌这个世界。
唯独对我——他的这句话会加上一句转折:
我只喜欢你。
我的集邮册里还没有过他这一款。
如果他还是小时候软萌可爱的那款,我大概率会直接将人推开,现在嘛……
我欲擒故纵地后退了一步,喜得乐见斑比立刻跟了过来的动作。
备用光脑没有安装紧急呼救系统,我一边后退,一边冲着饭店内努力挥手——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咦,这好像有点刺激——于是,我就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还是假的——被面前的黑狗咬住了唇。
铁锈的腥味和雨水……
蛮搭的诶?
我还注意到,斑比的卫衣里其实不是没有穿衣服,他套了一件薄薄的渔网黑丝上衣……也许,可能是连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