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乌丸沙耶静静敛着眸,她朝身后望去,远处高楼林立,高档商场和办公楼的玻璃窗映照着金色的光辉,散发着金钱的味道,与她一街之隔。
不过是一街而已。
能走过来,就能走过去。
乌丸沙耶收回视线,她看着地上的帆布袋,等待着猎物。
-
“是啊,猎物。”
电话里传来一道男声,带着些张狂,还有一丝兴趣。
琴酒神色不变:“你的声音真令人恶心,宾加。”
“是吗?好吧,看来你不是很喜欢我关心你的猎物。”
“……”
对面的人男人大概意识到了琴酒不想理他的态度:“算了,我也不过是对那十亿元感兴趣。除此之外,我也还要忙着守我自己的猎物。”
“你的?”琴酒这倒反而眯了眯眼,“朗姆给你新的任务了?终于不再因为上次任务的失败而自我反省了?”
这语气带着嘲弄,宾加立刻急了:“你——!”
下一刻,听筒里传来“滴滴”的声音,琴酒嗤笑着取下手机,落在手机上的眼神像是在透过屏幕看对面的一团垃圾。
伏特加在旁边上前:“老大,我好像看见那女人了。”
他们正站在仓库的不远处,远远望过去,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仓库中央,脚边还放着个帆布袋。
琴酒咧了咧嘴:“这个蠢女人还真是准时——她不会真以为我们会放走她吧?”
伏特加也笑了:“都说了是蠢女人,她也不看看雪莉在组织里的重要性……”
“呵。”
琴酒点了一支烟。
烟味随着微风轻轻散在空气里,乌丸沙耶远远也看见了那两个黑色的身影。
像黑色的乌鸦,行走在血红的夕阳余晖之下。
“看起来真廉价。”乌丸沙耶喃喃,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而说出这句话的乌丸沙耶此刻脸上确实那种温和的、没有锋刃的严肃。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乌丸沙耶捏了捏手边的袖子,直到琴酒和伏特加彻底站定在她面前。
乌丸沙耶——或者说该是宫野明美了——她抿着唇,紧紧抓着袖口,眼神锁在琴酒那慢慢燃烧的烟支之上。
仓库空荡而安静,说任何话都会有回声。
先开口的是琴酒。
“这就是你的十亿日元?”
乌丸沙耶没说话,而是上前一步:“你之前答应我的——是不是真的”
琴酒没说话,伏特加倒是先一步开口道:“喂,你这女人难道真以为我们会放走雪莉?她可是组织里少数顶尖的头脑……和你可不一样啊,宫野明美。”
仓库安静了一瞬,乌丸沙耶却抬头看向他们——然后露出一个带着些锋意的轻笑。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做。”
女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下,并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所以——这十亿元,并不是我的逃跑金,而是敲门砖。”
“拿十亿元来表忠心,够得上格了吧?”
她眼中还是温润的笑,但眸光微闪,让琴酒和伏特加都一愣。
伏特加:“你——”
“在发现那些安眠药是毒药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她的声音认真了两分,“自始至终,你们都没打算让我的手干净。”
“既然如此,这十亿元与其送走我,不如成为我的机会。”
“我会想办法,亲自将我的妹妹——从boss面前正大光明地带走。”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饶是琴酒都怔愣片刻。
而就是这片刻——
一个东西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自上落下。
只这一个时机。
乌丸沙耶只要这一个时机。
下一瞬,闪光弹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乌丸沙耶当机立断,立刻趴下!
前方伏特加“糟糕”的声音还没响起,一连串扫射的声音骤然响起——
无数子弹从上方掠过,这一刻,哪怕蹲下都不够,只有完全趴下的人才有可能免于危险。
闪光弹紧接着是烟雾弹,视线里完全没有任何可视的东西,乌丸沙耶捂住口鼻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边缘挪动,心想——
拜托了,成功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趴在户外的水泥地上,这么脏的地,她趴下去那一刻扬起的全部是尘土——
牺牲已经很大了啊喂。
所以如果再失败——
扑通。
一声巨响忽然砸在身边。
乌丸沙耶一怔,抬起头,就见烟雾中直直对上一双墨绿色的阴冷眸子。
琴酒!
她确实想到了琴酒会躲过这次扫射,但——
还来不及多想,琴酒和乌丸沙耶几乎同时掏出木仓——
嘭!
一声巨响从烟雾中响起。
早已埋伏在仓库旁边的风见裕也一愣,下意识问向身边的人:“刚才……你看到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吗?然后好像还有什么蹿……”
那人也呆了一下:“好像是,风见先生。”
风见裕也:“……”
他不知道,但他抬起手。
“停下。”
-
木仓声停下的下一刻,乌丸沙耶感觉一双手扶住了自己。
她几乎要以为那双手是琴酒的手,但下一刻,明显要小一圈的触感让她一怔,随即抬眸看去——
烟雾还混沌,迷蒙的视线里,唯独一双蓝色的眼眸和被烟雾半遮半掩的脸面对着她。
他就这样看着她,透过黑框眼镜,湛蓝的眸子盛着复杂而难以辨析的情绪。
关心、严肃、担忧、急切、埋怨——
在这一刻之前,乌丸沙耶还不曾想想一个人的眼神里会有这样多的情绪。
在她的眼里,人大多都是浅薄的。
因为他们眼中无非只有“想”与“不想”。
但此刻,她忽然感觉到了另一种情绪——
那是“想”,又是“不想”。
是已经伸出的手与收回的眼神。
是张扬热烈掀起的浪花,和无奈晦涩退去的潮水。
“……乌丸沙耶。”
是一道声音。
“你敢不敢胆子再大一点?”
-
另一边,机车在路上飞驰。
琴酒的肩头是一片湿濡,血液难以抑制的不断涌出,他脸色煞白,却又阴冷的厉害。
在他前面是一个少年,但凡他摘下头盔,再在路人面前转一圈,大多数人都能惊讶地喊出他“工藤新一”的大名。
然而就是这样的少年,此刻却发出另一种妩媚又不失飒爽的声音。
“喂喂,可别死在我的车上。”
琴酒抿唇,眼皮都懒得往上抬一下:“闭嘴,骑好你的车,贝尔摩得。”
“这么凶?”他继续着违和的声音,“好歹也说声谢谢吧?如果不是我收到消息,然后扮成这样来接你——”
摩托随之一停,在一个角落划出漂亮的弧线。
“你就要死在那里了,琴酒。”
摩托停在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琴酒抬起头,就见少年正不紧不慢地停好摩托,长腿一迈,从摩托上下来。
琴酒:“……你——”
“我要走喽。”
声音忽然又变成了一道轻快的男声。
琴酒一怔,眼眸一瞬睁大,下一秒手已经摸向了木仓,身下却忽然一阵强烈的电击。
他本就身受重伤,这阵电击让他更加无力地倒在车上。
面前的少年放下遥控,摘下头盔,露出带着笑意的脸。
“工——”琴酒饶是倒在车上,也依旧像一只受伤匍匐的狠兽,“不对,你是……那个怪盗。”
怪盗基德耸耸肩:“大小姐说你活不过明天,所以让你知道也无妨。”
“更何况——”
他说着一笑,手随之掀起衣领,日常的衣服被怪盗基德的白色礼服替换,宛如一只白鸽落地。
“就算你知道,你也抓不住我。”
下一瞬,又是刺目的闪光弹,等这阵强烈的光消失时,怪盗基德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偏僻的巷子只有重伤的琴酒,他的血已经浸湿了摩托坐骑,而在不远的高层处,一把狙击枪准准瞄到了方才闪光弹闪耀的地方。
风凛凛吹过,扬起宾加额前麦黄色的碎发。
“猎物……”宾加勾了下嘴,“这不就到了吗?”
“你说是吧,琴酒?”
第079章 争吵
公安的警车在路上畅通无阻的行驶着。
乌丸沙耶以宫野明美的形象被拷着手-铐捕上警车,商场和仓库都被甩在身后,她坐在警车里,柯南在她旁边,再往右是一个年轻警员。
车起步没多久,那年轻的警员就毕恭毕敬地帮她摘了手-铐。
“辛苦您了。”警员连忙说。
乌丸沙耶这才给分给警员一部分目光。
那警员很年轻,朝气蓬勃的样子,看起来就知道是初入职场的新警员。他看乌丸沙耶的眼神带着激动和钦佩,还有些……欣赏。
“您真的不仅好看,还很勇敢!”
乌丸沙耶:“……”
坐在副驾驶的风见裕也也转头看了一眼年轻警员,似乎是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转回身,继续用简讯和安室透报告现在的情况。
乌丸沙耶一下子觉得有些好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诶?”那警官一愣,“您、您不是上面派来用十亿日元假装成抢劫犯的小姐吗?”
啊——乌丸沙耶了然,顺势把目光投向了风见裕也。
原来安室透是让他们这样交代的?
也是,既然答应了她放过宫野明美,那么少一个人知道她是抢劫犯的事,也就多一分安全。
被乌丸沙耶注视的风见裕也咳嗽了一声:“好了,入直,坐回去。”
“啊,好的,收到!”
那警员不明所以,但很听话,只还时不时偷偷用眼神偷看乌丸沙耶,像是在好奇刚才他哪里说的不合适。
乌丸沙耶懒得再回应别人的好奇心。
她能感觉到风见裕也是有话要和她讲的,她同样也知道风见裕也想和她说什么,但风见裕也碍于周围有人无法开口,她也就乐得一时安静。
更让她在意的是江户川柯南。
乌丸沙耶将目光挪到了旁边这个男孩的身上。
他稍稍垂着头,刘海随之落下,半遮盖住那双常让她看错的眼眸,让她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很少见他这样安静,没了“沙耶姐姐”环绕耳边,一时之间乌丸沙耶还有点不适应。
加上之前那句让她愣了一下,差点以为工藤新一附身的那句话——
……总有种这小子在生气的感觉。
不过他有什么可闹脾气的啊?!
不好好上学,忽然出乎意料地蹦出来的是他吧?
乌丸沙耶:“……”
她眯了眯眼,“啧”一声,也不说话,只收回了视线。
车就这样安静地到达公安警察厅,下了车的乌丸沙耶理应跟着风见裕也一起去见安室透,但刚走进大厅,一直没说话的柯南却忽然牵住了风见裕也的衣摆。
“大哥哥,”他声音淡了些,听得出来只勉强着客气的声音,“请问这里有医药室吗?”
风见裕也一愣,立刻紧张起来:“小朋友,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我,”他一顿,然后朝旁边少女的小腿看去,“是沙耶姐姐。”
这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赌气,却又隐藏不住其中的关心。
乌丸沙耶:“……”
她顺着柯南的视线看过去,自己的小腿竟然真的磨破了一片——伤口并不深,但或许是之前一直情绪和注意力在别处,她完全没有察觉到。
现在看到了,痛觉才仿佛也随之苏醒,小腿隐隐开始发痛。
风见裕也也才反应过来:“啊,抱歉抱歉,刚才忙乱了所以没注意到——有的,沙耶小姐请这边来。”
三人的方向立刻调转,去到了公安厅的医务室。半路乌丸沙耶还得空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原本的、属于“乌丸沙耶”的脸。
新鲜的空气更加清晰地吸入,乌丸沙耶觉得皮肤都放松了。
倒是小腿隐隐作痛,倒还不如不知道。
医务室里是一位中年女性,看到这伤一挑眉,又看了眼乌丸沙耶,这才道:“嗯,还知道不拿小姑娘和你们一起比。”
她熟练地拿出医药箱,让乌丸沙耶把腿搭在床上,然后摆弄着手里的东西:“知道你们皮糙肉厚了,受点小伤也不来我这儿,但是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可很容易留疤……”
“留疤!?”乌丸沙耶一惊,“这、这种伤会留——嘶!”
那女人习以为常:“有点痛哦,要消毒干净,不然容易感染。”
……但也不用这么痛吧?!
明明刚才处理之前的伤口都没有这么痛!
乌丸沙耶差点就要甩开腿说“换个医生”了,可那“留疤”两个字又回响在耳边,乌丸沙耶一顿,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抿唇,神色努力维持着和平日里没区别的平静,但掰着椅子的手骨节泛白。
每具身体的承痛能力都是不同的,而乌丸沙耶的这具身体显然更差,所以她也会一直怕痛。
只是经历了太多的身体……她几乎要忘记了这件事。
真是——
啧。
乌丸沙耶敛了敛眸。
而也就是这时,她听见柯南忽然开口:“阿姨,请稍微轻一点吧,这个大姐姐很怕痛。”
乌丸沙耶一顿,看向柯南,男孩却不看她。
……这是什么诡异的赌气啊,这家伙。
乌丸沙耶啧了一下:“我、不、痛。”
始终没看乌丸沙耶的柯南:“……”
-
处理完的伤口用白色绷带包扎好,女人嘱咐的换药的话乌丸沙耶一个字没听。
这些不该是她记的吧?反正到时候再叫一个家庭医生来就行了。
这样想着,三人这才出了医务室,重新跟着风见裕也朝楼上走去。
路上的警员越来越少,到最后长廊只剩下了乌丸沙耶、柯南和风见裕也三人。
光洁的瓷砖地板映着三人的影子,风见裕也敲开门,安室透就站在窗边。
这一刻,乌丸沙耶第一时间朝柯南看去,心满意足地看到了这小子脸上终于有了别的情绪——
一路上淡着脸、明显在赌气的男孩此刻震惊地看着安室透,随即又朝乌丸沙耶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