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好成为了证明他们是无辜的证据。
百加得最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极其没有耐心，容易暴怒。
他先前给小林千岁送的那封信，明晃晃的表明他要开始行动了。
他这般迫切急躁，又加上那令人作呕的恶趣味，实在是太好让人猜到下一步了。
所以，他们只要等，等他自顾自的开始实行计划，他们只需要将计就计，在途中推波助澜就好。
期间他们一直注意着周围有谁不对劲，虽然对方隐藏得很好，可百加得那副想让所有人都玩完的姿态让他害怕了，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那人还是按耐不住恐慌想联系百加得让他停手。
也就在这一刻，他彻底暴露了。
卧底已经找到，证明他们“清白”的录音也有了，接下来就是将百加得逮捕归案了。
金发青年混在人群中离开，路过同期好友时，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那么班长，后续就交给你了。”萩原研二拍了拍伊达航的肩，歪头眨了眨眼：“我去小千岁那边看看。”
在离开时，有人愧疚的朝他道歉，都被青年一一笑着安慰，并表示自己还有任务得尽快离开。
不管是演戏还是真实发生，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众人的反应皆在预想中，所以并不会感到难受或失落。
青年笑着，步伐轻松的往另一处赶去。
————
天台上，小林千岁从耳麦中听到弘树转播萩原那边的进程，微微笑了笑。
面前的青年已经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他断断续续地咳嗽着，越来越严重，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等缓解后，他眉眼垂下无奈地笑着：“嘛，这次算我输了。”
“还打算跑吗？”眼前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有些痛苦的人，脚尖几不可查的移动了几分。
“我倒是想跑，但楼下已经被包围了吧？况且，右边楼顶还有架狙击枪在瞄准我。”就在刚刚，他敏锐的听到细微的引擎声，大概是那群公安警察的也到了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在小林千岁面前站定，双手抬起：“拷吧。”
小林千岁看了他两秒，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手铐，视线落到眼前那双手上。
手腕纤瘦白皙、骨骼分明，十指自然曲起十分放松，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反抗的姿态。
银白色的手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正要触碰到对方时，那双手上青筋暴起，有力迅速的朝她扣来。
早就猜到他不可能乖乖被捕的小林千岁，反应极快的抵住那只袭来的手。
两人在天台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战，远处似有银光闪过，百加得身体微微一晃，让那颗子弹稍作偏移，擦着裤腿划过，没有打进腿中。
两人打斗在一起，身形不断变化，高楼上的樱井彦一也不敢再次狙击，担心误伤到小林千岁。
再这样下去不行，他一定会被抓住的。
百加得思绪微转，在打斗中硬生生挨了小林千岁一掌，往后退时，转身跨上身后的墙壁朝对面大楼跳去，落地时猛地就地一滚，躲开狙击却被**打中小腿。
小林千岁看着步伐停滞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跑的人，想都没想直接翻过墙壁也朝对面跳去。
到底是组织不可多得的成员，身手和面对险境的判断力非常出众，常年游走生死边缘，早就让他们习惯了带伤逃命。
公安们将楼下包围，但此处建筑很多，再让他这么逃下去，加上世界限制说不定真能逃走。
小林千岁身体一侧，躲开袭来的子弹，径直越过大楼。
两道身影在楼顶跨越，楼间的距离和高度看得人心惊肉跳，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摔成肉泥。
寒风呼啸，头发自然翻起露出那双沉着冷静的黑眸，小林千岁稳稳落在地上，全力追上百加得。
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逃走，否则所有行动全白费了。
子弹用尽，她扣住对方，躲开袭来的劲风反手批去，比做困兽之斗的百加得还要狠厉几分。
一息之间，两人已过数招，最终，以小林千岁匕首狠狠穿透对方的胸膛结束。
在百加得痛苦**的时候，她干脆利落的卸去对方手脚，又用手铐拷住两人的手，防止他又逃跑。
做完这些，她才疲惫的坐在地上，微微咳嗽两声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
她身上有定位，公安很快就会找到这，现在就先稍微休息一会吧。
地上的青年疼得满头大汗，鲜血从伤口和口中流出，他缓了缓，喘着气道：“下手真狠，就不怕我死了吗？”
“还有力气说话，说明你好得很。”小林千岁淡淡回道。
她特意避开了致命伤，顶多会受不住昏死过去，离死还早着呢。
“呵呵。”百加得笑了笑，水泥地上的灰尘随着他的喘息有些进了口中，控制不住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眉间满是厌恶和嫌弃。
“真狼狈啊，百加得。”
“呵，咳、咳咳咳，拜你所赐。”他费力的翻过身，平躺在地上。
月亮高高挂起，繁星闪耀，深邃又迷人。
可惜，这幅场景对他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更喜欢乌云密布，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百加得视线移到小林千岁身上，她目光清冷，眉间满是疲惫却始终表情淡淡，对身上的伤也毫不在意。
他突然就笑了笑：“你和百龄坛还真像啊。”
这幅清冷、对什么都毫不在意的姿态，真的很像。
只不过百龄坛更冷漠一些。
————
小林千岁目光微凝，冰冷地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看着百加得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
由川白……
“看你的样子，是知道她已经死了吧？”百加得眉头微挑，喘气笑着。
小林千岁五指骤然捏紧，心头疼了一瞬，有些难以呼吸。
自两人失去联系已经快十年了，期间她一直在寻找对方下落，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就算早就猜到对方应该遭遇了不幸，但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她心里总会抱有一丝侥幸。
就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说没有见过百龄坛，甚至都没听过这个代号，她也会用组织那么多人，况且大家为了安危都会保持距离和神秘，见不到没听说过也很正常的借口，来逃避那个最接近事实的猜测。
总会想，她还活着，只是卧底身份让她没办法出现，只是自己能力不足没办法找到对方。
可是……可是种种迹象证据，都在对她说，由川白已经死了。
“原来侦探也会否认真相吗？”百加得戏谑道。
小林千岁身上泛着寒意，眸底有杀气浮出：“不要试图刺激我。”
拙劣的手段。
她从百加得衣摆撕下一截布料，团成一团准备塞进对方嘴里时，听他冷不丁道：“是我杀的。”
她动作一顿，漆黑的瞳孔盯着对方那张脸，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卧底身份暴露，组织下了通缉令，作为搭档的我自然是最先找到她的，我想想，当时她浑身是伤被我逼到东京湾时，已经连路都走不动——呃。”
百加得的喉咙骤然被人掐住，上面的力道不断收紧，让呼吸非常困难，苍白的脸迅速变得涨红，他艰难的出声道：“我……用枪打断了她的手和腿，卸了她的口让她无法自尽，最后……欣赏她呃……咳……慢慢死亡的……呃。”
最后的两个字，他喉咙已经被掐得死死的发不出声音，但看着双眼赤红，浑身爆发着杀意的小林千岁，他心情无比愉悦。
啊，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了吧。
哈哈。
他想笑，但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却又非常畅快。
会注意到小林千岁，也是因为一次任务时，偶然间见百龄坛停留在兔子玩偶上的目光有些久，当时还嘲笑对方也有少女心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来了兴趣，想要看看百龄坛在做什么，可惜这家伙行踪诡异，反侦查能力也很强，加上他又懒，最后也不了了之。
直到她的卧底身份暴露，亲手杀死她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某天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点兴致开始追查起来。
一开始什么都没查到，在他就快放弃时，却在执行任务时，见到了那个眉眼冷淡的小林千岁。
一瞬间，两人身影重叠在一起，百加得差点以为他又看到了百龄坛。
她们一定有关系！
这么想着，他调查了小林千岁，结合百龄坛曾经的任务行踪，基本搞懂了两人的关系。
于是一个念头浮现在他脑海里。
百龄坛已经死了，不如就让他来亲手打造一个真正的百龄坛好了。
像小林千岁这样的人，站在阳光下，代表着绝对的正义，她会坚定那一成不变刻板的信念，约束自己让自己成为最正确的正义，哪怕有人伤害她，让她在死亡边缘走上几遭，她都会固执的遵纪守法，不含私心。
但如果让她坠入黑暗，那将是比琴酒还冷血、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引起情绪，她只会面无表情、像死神一样毫无波澜地夺走一个又一个人的性命。
这样的纯黑令人着迷，会让他疯狂，但可惜他没办法做到她步入这条路上的引路人。
可至少，他能将这份最为“正确”的正义打破。
她不是尊重每一条生命吗？她不是想让坏人都得到法律的制裁吗？
他偏不，偏就要让她亲手夺走自己的生命。
就算是穷凶恶极的犯罪分子，小林千岁这双手，也沾染上鲜血了。
“如果你认为让我手上沾了人命，就离你那可笑的乐趣更近一步，那你错了。”小林千岁手上力道微微松开一些，让他能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我尊重生命，但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命能值得尊重？在我看来，你只是一摊恶臭烂泥，令人生厌。”
她自小经历了许多，被人谩骂驱打，被生母卖给恶人，落入可怕的境地。
愚昧、贪婪、凶狠、恶毒……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透了人性，但这些都没让她成为恶人，堕入黑暗。
因为除去这些，她也见过善良、友好、或是就算自身处境不好也会对他人施以援手的好人。
小林千岁生性善良，却有一双特殊的眼睛，让她经历许多苦难。
她看到人死去，熟悉的、陌生的、一面之缘的……却都无法拯救。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变成冰冷的尸体。
如果心性不坚定，她大概早就崩溃、早就妥协，说不定变成以此为乐的人。
所以百加得凭什么认为，他能引诱自己，逼迫自己堕入黑暗？
“我可以对身上的伤视而不见，可以放下那些伤害我的人产生的仇恨，选择将他们绳之以法，这是我自己的正义，是为我自己立下的道标。”
就像那些拼尽全力让犯人受到惩罚的警察们一样。
“但我也早就做好了手满鲜血的准备。面对你们这群如蛆附骨危害着国家和人民的犯罪组织，我完全、不介意杀了你们。”
要和这群穷凶恶极的罪犯对上，那必然会出现不得不杀人的情况，她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你费尽心思激怒我也只是徒劳，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让我心里发生任何改变。”
这是她在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组织后，产生的觉悟。
在这句话说完后，小林千岁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流转，从手指和百加得脖颈的交界处，窜进对方体内夺走了什么东西。
她微微愣神，手指松开一些，想思考这是什么情况时，百加得开始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青年以肉眼可见的姿态迅速变老，紧致细腻的皮肤变得松弛粗糙，白皙的脸颜色暗沉下去，充满了褶皱，黝黑茂盛的头发瞬间变得苍白，宛若一个垂暮老人。
这巨大的变化让小林千岁神情呆滞，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天台的门被人猛然打开，撞在墙壁上发出“砰”地声响。
她不知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到还是门口的声响惊到，猝然松开手，跌坐在地上，茫然地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定住脚步，四目相对，空中只有寒风呼啸的呜呜声。
安静了片刻，沙哑粗糙的嗓音秃然笑起，百加得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咳咳、果然……”
果然什么？
他没继续说下去。
也不可能继续说下去了。
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已经彻底平静，银灰色的瞳孔看着天空，失去焦距。
诸伏景光呆愣在原地，他瞳孔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赶到时刚好看到百加得从青年变成老人的样子，以及小林千岁从对方脖子上松开的手。
小林千岁……对了！
猫眼青年立刻回神，看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人，连忙说道：“你别害怕！这与你无关！”
“害怕什么？！”紧随其后的萩原研二跑完最后一道楼梯，跨过门槛来到天台。
“这边已经结束了吗？”小诸伏跑得也太快了，他微微喘着气，抬头问：“小千……”
不远处的画面让他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小林千岁坐在地上，神情茫然，手腕和平躺着的人被手铐扣在一起。而躺着的男、应该说是老人，从这里看不到样貌，但那被风吹起飘扬在空中的发丝，白花花的极其清晰。
————
害怕？
小林千岁眸光顿了顿，觉得对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微微垂头，视线落在手上，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刚才……从手上流转的异样，是生命。
百加得生命在流逝。
百加得的生命被她拿走了！
小林千岁倒没有害怕，一时说不上来更多的是嫌弃还是感叹。
不过她的能力好像又多了一项。
她居然……能取走别人的性命吗？
取走别人的性命后，对方会在这极短的一两秒内过完往后的半生吗？
不、应该不是……
他和百龄坛是搭档，百龄坛当时二十多岁，很年轻，现在距离当时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百加得的样子却还是才二十岁左右。
根据对方的描述，他和百龄坛搭档的时候，不可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也就是说……
正在深思中的小林千岁并不知道，她垂头看着手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有多容易误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06 22：03：51～2023-03-08 19：3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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