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逾白:嘻嘻你别说,还挺好卖的,我在星网上挂了个竞拍,再挂上我自己的照片,价高者得,你猜现在出价到多少?】
【周逾白:理理我嘛,好嘛,我直接揭露谜底,当当当当,是十万哦~】
【周逾白:虽然还没有你的零花钱多,但是,这笔钱刚刚好够酒吧翻新】
【周逾白:骄傲.jpg】
亓季昀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低低嘶一声,碰到嘴唇了。
敲敲打打一阵,他将智脑丢到一边,卷起被子。
【亓季昀:算了,我不卖了。】
智脑响个不停,亓季昀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
第9章 桑葚酒
“到底为什么不卖了呀?”
周逾白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困惑,他吸了下鼻子,扭身去抽抽纸,调酒师适时递出包纸巾,他一伸手便能碰到,朝对方露出个感激的微笑。
含羞带涩完,他上前几步,将亓季昀扯到一边说小话。
“我都跟人聊好了,买家还是个一米八六的单身帅哥。”
因为那Alpha给他下蛊了,这是证物。
亓季昀刚说完“不为什么”,忽而一怔,看他:“你怎么知道对面是……”
周逾白羞涩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亓季昀默默翻了个白眼:“去检查装饰,再过两小时就是午夜十二点,花车要从主城区出发了。”
从今天下午三点起,不少人已经陆陆续续放了假,酒吧的人流量从下午六点多开始居高不下,亓季昀现在都不想往一楼去,就怕多占了一个人的位置,少赚一杯酒水的钱。
通讯耳机滋滋两声,他轻敲侧面接通:“说。”
“头儿,消防设施与安保设施核查完毕,一楼保镖、酒保、调酒师和舞台相关工作人员已就位,轮班乐队还差一个人到,二楼隔离室全开启,医疗设施检查完毕,抑制剂配套齐全,催情剂放入保险柜上锁,三楼……”
“酒都清点过了?”
“清点过了,贵的都拿出来了,随时可以开。”
他没空再搭理周逾白,拍了下他的肩,往前推了下:“去检查。”
他低头:“别忘了那些吸血鬼的特制剂,精灵的光圈和金粉,每一位,能洒多少洒多少,亮一点,越亮越好,最好瞎子都能看见,告诉那些偷潜进来的人偶别打架,损坏三倍赔偿,有意外……”
亓季昀思索一瞬,微偏过头,和闻声扭头看来的周逾白对视:“有意外你把他们打出去,没人会相信是你打的,沈乔会黑掉监控,放心做。”
镭射紫灯照过他的下巴,亓季昀伸手挡了下差点照到他眼睛的光,眯眼继续跟耳机那头对话:
“没跟你说,安保队不要动手,你们体积太庞大了……今晚十二分精神都打起来,这三天要紧张一点,奖金三倍,出错另说。”
周逾白耸耸肩,认命去检查酒吧各处的装饰。
挂着耳机说太多话口渴,亓季昀路过吧台,顺手从冰里顺了瓶冰镇桑葚酒,他单手撬开,噼次冒气,仰头灌了口,朝楼梯口走去,上了三楼。
监控室的灯一直亮到四点,他靠坐在椅背里,单手支着头,还是沈乔推门进来,才把视线从大大小小的屏幕上移开。
“换班了。”
沈乔放下手中的红茶蛋糕,盘桌相切的瞬间有轻微的声响,他站在椅背后,双手交叠压着椅背,俯身从比他高一些的角度看向屏幕。
自动锁定技术圈出各色危机等级的物种,不同的低饱和色交融在一起,右下角的即时风险评估为低风险。
“怎么样?我听说刚有个Alpha上门找自己的未婚妻。”
亓季昀怏怏垂着眼皮:“小摩擦有,大矛盾滚。”
沈乔手搭在他左肩上捏了下,安抚道:“放松,别紧张,今天损坏三倍赔偿呢。”
他身上很香,亓季昀不自觉扭头:“你今天化妆了?”
沈乔今天的眼妆很好看,衬得那双桃花眼流光溢彩,眼尾还打了点红。
沈乔笑起来,眼睛弯起来像一道月牙,点头:“嗯,我提前把班值完了,这个假期都不用去医院,总不该继续穿我的白大褂。”
他轻拍亓季昀的肩:“让个座,其他人呢?”
“去拿东西了,不想和他们坐一起,怪。”
亓季昀边上还有几把空椅子,他长腿一伸,鞋尖勾了把最近的,曲起腿往这边勾。
哐泠泠,沈乔一手把还在打转的椅子摁住,没坐。
他微微俯身,把重量压在亓季昀身后靠背上:“不回去啊?”
见对方颇为奇怪地瞥了自己一眼,像是听见他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沈乔无奈:“跟家里那个Alpha说过了?这么晚不回去,是个正常人都会担心吧。”
“嗯,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你把人家忘了吧。”
面前人唇角下滑的弧度迅速拉直,沈乔纯当没看见,也不揭穿,将椅背上披着的外套递给他:“让座吧亲爱的,你该回家探望一下望妻石了。”
“外面冷,沐青说你喝了不少酒,我给你叫了辆车,车牌号发你智脑了,回去好好休息,我可以在这坐到明晚。”
亓季昀不满:“周逾白那姘头怎么什么都说?”
“好了好了,”沈乔推他往前走,“你一直在这盯着,逾白也不好偷懒啊。”
“……”
他就知道。
夏季狂欢嘉年华的凌晨四点多,人流熙然,亓季昀孤身一人离开酒吧,怀里抱着外套,他在酒吧后门踌躇几秒,智脑叮咛一声响,特关信息浮现在屏幕上。
怕有无关信息进来影响工作,亓季昀调整过特关,即使不看昵称,他也知道对面是谁。
有人说他能从监控室看见自己。
还说逾时打车加价。
亓季昀往下压帽檐,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车辆一路驶出西部城区,人流量肉眼可见地下降不少,一直开到可可里夏,路上行人车辆才多了起来。
亓季昀瞥了眼窗外,心中有数,那些人都是往正在花车巡游的赛博主城区去的。
追花车有什么好玩的?
不就是一群未婚青年的浪漫游戏吗?
纯然忘记了他之前也喜欢在花车巡游周边的悬空场地举办舞会。
说到底,他还是没多少结婚了的实感。
从醒来到现在,亓季昀觉得自己的情绪可以算得上稳定,稳定的不愉快。
一开始是觉得很不爽,哪里哪里都不爽。
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输了场赛车比赛,再次睁眼就成了“已婚人士”。
醒来时,整栋房子他都很陌生,但当随机路过某个场景,比如一副壁画时,他居然还能回想起自己对这幅画曾经的评价。
“还不错,拍下来。”
就像是来自宇宙的一个老旧收音机,隔着失序的时空,遥遥向他讲述着曾经的自己。
断断续续,又残缺不全。
如果要他给脑子里的收音机评个分,亓季昀的评价是“差一点就能赶上鲱鱼罐头”了。
不止是房子陌生,还有人。
所以当医生口中那位“他的丈夫”真实出现的时候,亓季昀的第一感受是不爽,很不爽,可能也许还有一点惊恐。
就像一个故事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敲着你的脑壳告诉你,醒醒吧。
明明“不久前”的他还在讨厌Alpha,讨厌到为了赢过一个自大的Alpha下了死注竞速星轨。
他随便找了个由头,摔了家里的花瓶,和那个女A吵架,想跟她割席,让她滚得越远越好,最好离自己远远的,尽快跟他去办离婚手续,结果第二天她还来敲了自己的房门。
亓季昀很少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但这次,可能是因为自己确实在无理取闹,他隐隐有些内疚。
他联系了沈乔,想更多了解自己的过去,却得知这段时间他很少去酒吧,结婚的事情自己也只是跟对方聊过一点点,更具体的,对方也不清楚。
亓季昀了解发小,他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如果连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境况,只能说明自己有意隐瞒,而他无意追问。
至于周逾白,他到现在也没摸清楚自己和这个娇气鬼私交有多深,说是熟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结婚半年了,说是不熟悉,他又能给自己带那种……东西。
好在明面上能搜集到的资料证明,他跟那个女A应该是商业联姻,这让亓季昀好受很多。
至少不是他在失忆的这段时间里跟一个Alpha谈了恋爱然后结婚了。
亓季昀简直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
他早知道自己会联姻的,现在只是结婚的时间比他想象的早了“一点点”,还不至于不能接受。
他打定主意把对方当个必要时候的工具人,比如进局子需要人保释的时候,应付他哥还有其他亓家人的时候,出席宴会需要舞伴的时候,应酬的时候等等,此外其他时间,他都可以“丧偶”。
但那个女A时不时的反应还有……他自己身体的反应,都让他不能够心安理得地“当寡妇”。
就好像他欺骗了别人的感情。
远处的天际金光大盛,亓季昀知道那是花车启程的预警,他闭了闭眼,摁下按钮,关闭车窗的外视功能,车内一下暗下来,他的轮廓随着呼吸起伏,手指虚虚在智脑界面上滑行。
沈乔没说错,他确实没跟那女A说今晚不回家的事。
刚开始是觉得向她报备很奇怪,后面是忙起来忘了。
中间,闲下来的空隙,偶尔有想起来几次,不想跟她说话,就下意识拖延了……一下下。
智脑检测到虹膜,自动扫描、检测,三秒后,屏幕自动解锁,亓季昀漫无目的地划着界面,沉默几秒,还是打开了信息框。
信息自动跳到未预览处。
【便宜对象:花车巡游,赛博主城区部分路段戒严,我会晚些到家】
发送时间傍晚六点。
他往下滑。
第10章 醉酒
【便宜对象:我留了灯。】
这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说服自己“凌晨四点也不算晚吧”的想法一下变得摇摇欲坠。
亓季昀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内耗的频率有点高。
亓季昀闭了闭眼,正准备进口转外销,他打开消息界面,盘算着编辑点东西敷衍对面,聊天框上方忽然转变成“正在输入…”。
咦?
亓季昀眨了下眼,上面还是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便宜对象”。
是错觉吗?
他皱着眉,调整姿势半倚靠座椅,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再看向智脑界面。
聊天框最顶上还是“便宜对象”四个大字。
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沉重,他垂着眼皮打量了会,像在看莫名出现的小动物,十几秒后反应过来,迅速转了圈智脑环,让智脑休眠。
冷风顺着打开的车门灌入,他扯过外套披上,顺带关上车门,啪嗒。
不久前,这儿刚落了一场夜雨,鞋子落地的地面还有些潮湿,空气很清新,夹着雨水、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独栋别墅安静伫立在夜色里,寂静里他的脚步声有些明显。
花车已经启程前往可可里夏,赛博主城区的灯火渐灭,方才车驶入小区,亓季昀往外看了一眼,大多人家已经陷入沉眠,隔壁家也在几分钟前熄了灯。
亓季昀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这个小区跟云水苑有点像,隔壁有爱熬夜的邻居,花园会栽种各色植物,有个昼夜不歇的喷水池,门前会留一盏灯。
他把钥匙放进孔里的时候,声音也有点大。
但现在,他不是会怕被大人抓到半夜出去玩的小孩子了。
亓季昀垂眸看着门锁,定定打量了会,伸手一扭钥匙,门应声解锁。
路过玄关,随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他换过拖鞋朝里走,屋内没开灯,外面的光透过大片落地的玻璃窗投出斜长的亮色,覆着客厅的沙发与地毯。
亓季昀走过很多次酒吧周边街区的暗巷,放逐之地的基础设施没有其他地区完善,坏掉的路灯,挂在枝头充当路灯的,不知道从哪个老旧设备上拆下来的时明时暗的灯泡,半明不明的街道,他都习以为常。
习惯了在暗处行走,这点亮度足够他视物。
说到酒吧,他这一晚上光喝酒了,舟车劳顿后才后知后觉有点口渴。
吧台在哪个方向来着?
等等……
“唔!”
他下意识往后击的胳膊肘一滞,收了不少劲。
怎么回事?
脑子比身体迟钝,当他的脑海快速闪现过一句“是她”时,颈侧已经有浓重的呼吸声,热气贴着脖颈往上,几近快要黏着他的发梢,所过之处泛起一阵细微的痒。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贴着,被撞了也没往后退,手臂从身后虚虚圈着他,半压不压地把整个人搭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肩膀。
亓季昀莫名有点热,他皱了下眉,怀疑对方的信息素诱发了自己的信息素涨潮。
鼻尖的酒味湿哒哒的,炙热又浓烈。
该死,他是被潮湿的水汽和今晚喝的酒昏了头吗,连屋里的酒味都没闻出来。
“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亓季昀觉得近似于警告了。
但贴着自己的那个声音不回话,只是用闷闷的语调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婚?
想到一个,无数个念头,亓季昀又不知道怎么回了。
这种尴尬的事情让他怎么回?
他的短暂沉默给了那个女A得寸进尺的空间,呼吸时轻时重地贴着他的脖颈,像是一条缠绕而上的蛇。
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亓季昀却觉得氧气有些稀薄。
她只是贴着他,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声音闷闷的,像个喜欢复读的小孩子。
亓季昀有些走神,她这是喝了多少酒?
然而他没有更多走神的空间,下一秒那个女A又很轻地“嗯”了声,带着鼻音催促他回答。
亓季昀狡辩:“我回了。”
“嗯?”
他有点心虚了,朝着另一侧偏过头:“回了一条沉默。”
他以为对方睡着了,想着能迟一点就迟一点回。
现在好了。
还不如回一条敷衍的。
虚虚圈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有那么一瞬间,亓季昀感觉她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但很快她又往后退了一点,像是怕把他压坏了,只是手臂还紧圈着他,气腔里出来了很轻的一声。
亓季昀觉得她的声音很奇怪,带着倦意,又带着鼻音,他本想让对方下去,脑中却浮现了一个奇怪的揣测“这个Alpha不会哭了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