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进了四贝勒府,还没走到主院,得了消息的四福晋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心。
董嘉柔和五福晋确实一脸的意外,她们以为,四福晋连宫宴都没法参加,至少应该是躺在床上修养的,可这会儿见四福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中毒还没恢复的人啊?
看出二人的疑惑,四福晋道:“走,去我院子里说!”
原本以为只是来探望病人的董嘉柔和五福晋,立马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四福晋方才的话,加上今日传出的“索额图谋反”的消息,董嘉柔直觉,这里头有点什么。
到了四福晋的院子,果然,四福晋直接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去外面守着。
等屋中只剩下董嘉柔和四福晋、五福晋的时候,四福晋却迟迟未曾开口,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董嘉柔想了想,道:“四嫂,四哥在府里吗?”
第94章
四福晋猛地抬头看向董嘉柔,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董嘉柔其实早就知道了。
但四福晋也明白, 董嘉柔最近那“活珠子”的买卖有多忙。
“四爷已经好了, 今天一早也被皇上叫去了宫里。”四福晋道。
五福晋眼中是明显的不解, 在董嘉柔问出这话的时候, 她就有些纳闷, 四贝勒不是在府中养伤吗?还能不在府里?
现在见四福晋这样, 五福晋直觉这其中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却也不急着问,来都来了,总会知道的。
董嘉柔斟酌道:“四哥的身体,什么时候痊愈的?”
说到这个问题,四福晋看向董嘉柔,“说起来你恐怕不相信,你四哥这次的毒,需要大量活珠子做药引,太医院正愁弄不到足够的活珠子, 你那东郊庄子就出活珠子了。”
董嘉柔也十分意外,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与五福晋对视一眼,董嘉柔有些不可置信道:“四哥的毒需要大量活珠子解毒?”这怎么不早说呢?
“是啊, 你说巧了吧?”四福晋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五福晋道:“这或许就是天意, 四哥福运延绵, 咱们嘉柔就是福星降世。”五福晋越想越觉得董嘉柔就是福星, 不然,她哪里能有孩儿。
虽然四福晋也觉得四阿哥这次真的是天赐福运, 不过这话,在如今这当口,她不敢乱接。
董嘉柔可没这估计,点头附和,“四哥确实福泽深厚。”
三人都知道四阿哥这次进宫多半是因为“索额图谋反”的事情,却没人敢提这事,虽然屋里已经没有第四人。
又闲扯了几句,董嘉柔道:“四嫂、五嫂,你们知道太子如今什么情况吗?”
四福晋道:“听说这两日就能到京城了,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说起这事,四福晋一脸愁容。
四阿哥因为自小与太子走得近,这次也留在外面陪太子养伤,若不是因为中毒先回京,指不定这次能被牵扯多深。
“嘉柔,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四福晋忽然抬头对董嘉柔道。
董嘉柔完全不明白四福晋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这话从何说起?”
“昨日我虽然没参加宫宴,但宫宴上,太子妃找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想着,约莫是因为我同你走得近,又在你的指点下,开了那家饰品,赚了些银子,惹了不少人眼红,加之,那个济善堂的事情也是我多嘴提的,大家每月三百两银子的捐,太子妃这才对你的有间食肆动了心思。”
四福晋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都怪我,那些日子太高兴,没遮掩……”
“四嫂!”董嘉柔直接打断四福晋,“你想什么呢,你是你,太子妃是太子妃,我从来没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过。”
“要真这么说起来,因为这次宫宴,我从八福晋那赚了七百两银子,咱们几个是不是得平分一下?”董嘉柔为了活跃气氛,特意道。
“你从八弟妹那赚了七百两?昨日的宫宴?”五福晋满眼不可置信。
董嘉柔便将昨日和八福晋的事情说了出来,顺便将今天八福晋挑事,被她加了二百两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欢乐起来。
“也就你从将郭络罗氏手里弄银子!”四福晋笑着道。
五福晋却品了会儿八福晋那些挑事的话,忽而冷笑道:“四嫂、嘉柔,你们不觉得,郭络罗氏今儿去嘉柔那里,其实是去耀武扬威的吗?”
两人笑容一顿,细细一想,董嘉柔道:“我今儿就觉得奇怪,这种事情,以八福晋的性子,定是不会亲自上门的。”赎自己的镯子,还是因为那样鹅原因,多少有些丢人吧。也是因为这样,董嘉柔根本没想过八福晋会上门。
再想到八福晋临走时候说的那些话,董嘉柔恍然,“所以,她这是以为索额图这事出来后,东宫要换人了?认为,四爷、九爷也会牵连?”
四福晋和五福晋没有回话,但眼神却分明是认同了董嘉柔的话。
董嘉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这性子,还真是……”什么都藏不住啊。
太子就算换人,也轮不到八阿哥,直郡王还虎视眈眈呢。难不成,八福晋觉得直郡王当了太子,八阿哥就能得到多大的提携?
就目前的局势,八阿哥显然还没显山露水,明面上,目前是“太子党”与“直郡王”党的争斗。
谁能想到,这两方人马很快就变成“四爷党”和“八爷党”?
董嘉柔忽然明白了八福晋离开时的那句“榜上太子妃和四福晋”的话的意思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五福晋家中还有个刚满月的孩子,便提出告辞。
董嘉柔与五福晋一同来的,自然也就跟着一起起身,“四嫂,那您好好休息,我和五嫂就先告辞了,下回有空,我再来看您。”
四福晋笑着起身,却道:“嘉柔,记得,你那活珠子不要停啊,数量少的时候,记得先往我这边送,你四哥还指着活珠子调理呢。”
“四嫂放心,活珠子管够,只是,活珠子吃多了,只怕对身体也会有不好影响,四嫂多问问太医,东西再好,也经不起过量食用。”董嘉柔忍不住提醒。
想到雍正在位没几年就没了,皇位就传给了弘历那个败家孩子,心中突然一紧,该不会是因为活珠子吃多了,所以诱发了心脑血管疾病,加之雍正勤勉,经常熬夜,所以就挂了吧?
四福晋显然没想到这茬,笑容一顿,“不会吧?太医都说活珠子是好东西的,也没听说活珠子吃多了会吃出什么毛病啊。”
想到雍正的死可能与活珠子有关,董嘉柔忍不住继续解释:“活珠子是好东西没错,以前也没谁能弄出这么多活珠子,自然没人吃过太多活珠子,所以,要是四哥的毒解得差不多了,就别天天吃了,还是那句话,什么东西都不能过量,饭吃多了都能撑……”
“死”在已经到嘴边了,董嘉柔生生换成“出问题呢!”
四福晋点头应下,因着董嘉柔与五福晋都已经站起身了,四福晋也不好再多少,便将两人送出主院,自己倒是没再出主院,毕竟,四福晋现在还在“休养”。
出了府,五福晋拉着董嘉柔道:“九弟妹,不如今日去我府上用膳?咱们妯娌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董嘉柔原本想着回府,将手里那些加盟的契书整理好,给康熙送去,将来她这品牌,就由康熙保驾护航了。
可听了五福晋后面那句话,董嘉柔觉得,五福晋这是有什么话想同她说,想到五福晋那几个梦,董嘉柔心中一动:莫不是五福晋又梦到什么了?
“行,那我今日就去看看五嫂府里的厨子手艺怎样。”董嘉柔便直接上了五福晋的马车。
马车里只有董嘉柔和五福晋,五福晋拉着董嘉柔的手,道:“嘉柔,我知道你与八福晋素来不对付,不过眼下,你还是稍微忍着点,别太撕破脸了,省得吃亏。”
董嘉柔拧眉,疑惑道:“五嫂,这是最近又梦到什么了?”
五福晋点点头,“方才在四嫂哪里,我不方便说,倒不是不相信四嫂,只是有些话,咱们妯娌间说说没事,万一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董嘉柔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五福晋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她怀了孩子后,就开始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虽然梦里与现实总是有些出入,但不知道为什么,五福晋总觉得,梦里那些才是本应该发生的。
之前,还只是梦见已经被改变的事情,后来渐渐的,竟然开始梦见将要发生的。
这离奇的事情,五福晋甚至连五阿哥都不敢说,纵使提点五阿哥,也只隐晦暗示。
至于对董嘉柔的莫名信任,五福晋自己也不知道缘由,或许是因为孩子吧?
“我梦见,太子被废,直郡王因着前些年的战功,很是得意,大有要成为太子的意思,八阿哥也跟着直郡王十分的脸。”五福晋在董嘉柔耳边低声道。
董嘉柔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和她了解的历史不同啊,虽说太子会被废,但她所知道的,绝对不是在这时候。
要说梦,董嘉柔也不是没做过,董鄂嘉柔那一世虽然不关注时局,但太子被废这样的事情,京中谁人不知道,别的董嘉柔不知道,但太子被废的时候,董鄂嘉柔的女儿已经能拿着笔歪歪扭扭地写字了。
马车上,两人也不敢多说,各怀心思,想着各自心中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马车很快到了五阿哥府,五福晋带着董嘉柔直奔自己的院子,刚靠近院子,就听见小阿哥的哭声以及奶嬷嬷和丫鬟婆子哄孩子的声音。
五福晋加快了步子,直奔小阿哥的屋子,“小阿哥哭多久了?”
说着,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孩子,隔着襁褓,轻轻拍着孩子,哄道:“哦哦,额娘回来了,不哭不哭。”
“回福晋的话,小阿哥刚睡醒,奴婢喂了奶,又换了尿布,小阿哥却怎么也哄不好,如今看来,小阿哥这是想额娘了。”奶嬷嬷道。
五福晋点头,“我先将孩子抱过去了,一会儿有事再叫你。”孩子到她手中就不哭了,五福晋就知道,这孩子是在找她,心中满是软软的幸福感。
一个不足两个月的孩子,就能认识亲额娘,五福晋也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十分聪明,还黏她的,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五福晋更不愿与孩子分离,便直接抱着孩子去了正屋。
五福晋笑着对董嘉柔道:“这孩子特别黏我。”
五福晋抱个奶娃娃一起聊“大事”,董嘉柔没有任何意见,倒是也对这“天赋异禀”的孩子生出些好奇心,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就能认人了?上次在宜妃宫里董嘉柔也见过一次,董嘉柔便道:“五嫂,给我抱抱,我看看咱们聪明的小阿哥到底有多黏额娘。”
要是换做别人,五福晋这会儿大概不会答应,毕竟孩子刚哄好,她可舍不得孩子又哭,但这人是董嘉柔,在五福晋心中,这孩子就是董嘉柔给她带来的,只犹豫了一瞬,便小心将孩子递给董嘉柔,“乖儿子,这是九婶婶,让九婶婶抱抱,不许哭哦,九婶婶可是你的恩人,将来要好好孝顺九婶婶。”
孩子被换到董嘉柔怀中,原本似睡非睡的模样,竟然忽然惊醒过来,咧嘴就要哭,刚起了个头,却忽又顿住,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看向董嘉柔,眨了眨眼睛,竟然不哭了。
“五嫂,你看,小阿哥太聪明了,不但认得额娘,还能听懂话呢。”夸孩子的话,董嘉柔也会说,虽然董嘉柔也不明白,这孩子到她手里为什么不哭了,但夸孩子聪明,总是不会错,哪个当娘的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五福晋眼中的笑意果然更浓了,嘴里却道:“你可别夸了,我会当真的。”那压不住的嘴角,明显,早就当真了。
小孩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了董嘉柔一会儿,砸吧砸嘴,闭眼睡觉了。
董嘉柔只以为,她是赶上了小阿哥困了,要睡觉了,所以小阿哥才没在她怀里哭。
抱了一会儿,见小阿哥已经睡得十分安稳,五福晋道:“将孩子放在炕上,我们说话小声点就成。”
董嘉柔依言将孩子放在五福晋身边铺好被子的空位上,便坐去了炕桌对面。
如今,有了孩子掩护,两人便算是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了,左右在小阿哥睡着的时候,但凡五福晋不睡觉,屋里都不会留人。
“五嫂,可以告诉我,你梦里的全部吗?”
五福晋这次专门将董嘉柔叫过来,就没打算再说一半藏一半了,压低声音道:“明日,太子就回京了,被罚在养心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后日,直接皇上便下了诏书。”
五福晋停了会儿,直接吐出一个词“废了!”
董嘉柔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回来第二天就被废了?
五福晋点头,“因为搜出了许多信件”。
董嘉柔用嘴唇比划,“与索额图的?”
五福晋再次点头。
看来,搜出来的信件多半是可以作为太子与索额图联合谋反的铁证了,不然康熙也不会这么快就废了太子。
董嘉柔快速消化这消息,又道:“然后呢?”
“然后,皇上经常带着直郡王处理政务,四爷除了负责河道的事情,朝中一应事务都不再理会。”
董嘉柔心中有些没底,太子提前被废,四爷是提前继位,还是直接与皇位无缘?
既然五福晋都同她说到这份上了,董嘉柔干脆直言道:“五嫂,那你梦里,下一任,嗯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