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沙感到鸡皮疙瘩从脊椎蹿到了后颈。
这个怪物并不是正常的生物，因为眼前的上班族男人仿佛毫无知觉的样子。
他似乎是被梨沙发愣的眼神给刺激到了，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我不可以买打折品吗？！”
“……呃。”梨沙回神，急忙赔笑道，“当然不是。”
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个攀附在人身上的怪物灵魂，转而向上班族男人介绍了一下仅剩的烘焙品，并在男人的要求下将剩下的所有折扣商品都打包了。
男人打开钱包，皱着眉看着自己钱包内的纸币，迟疑了下，掏出钱来递给梨沙。
他似乎起了说教的心，语带斥责：“你知道上班是多累的事情吗？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大小姐，我只是买点打折品而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太失礼了。”
“……抱歉，因为感觉客人你有点憔悴，所以才……”
“哈！还轮不到你来同情我！”
男人一把抢走梨沙递过去的商品，转身大步出了门。
梨沙目送他出门，看到攀在他背上的怪物的眼睛，仿佛会流动一般，忽然移动到了后脑勺，直愣愣地与梨沙对视。
她脚底漫上一股凉意。
“不用在意被生活摧残的社畜的发言啦。”樱子飘在梨沙身边，劝解道，“那位先生好像最近面临裁员风波，火气大也情有可原，不要在意啦。”
梨沙偏过头看向樱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幽灵诶，有些信息渠道不是很正常吗？”
“……”梨沙顿了顿，略微有些迟疑，“话说，你看到那位客人背后的那个……”
樱子抄着手，在半空蹦来蹦去：“背后？什么？”
“你没有看到一个黏糊糊的东西……？”
“黏糊糊的？鼻涕吗？你观察得那么仔细？”
“…………”
经过跟樱子的对话，梨沙也明白了，似乎樱子并不能看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章鱼妖怪。
奇怪，明明都是奇特生物来着……
因为遇到的这件事过于惊悚，导致梨沙下班后都在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到家之后天气急转直下，下起了暴雨，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梦里全是张牙舞爪的触手章鱼怪。
惊醒之后她看了看时间，居然才十一点多，窗外的雨也停了。
梨沙拿起手机，发现大吾给她发了明天的菜单，因为今天不太舒服睡得较早，倒是忘记在朋友圈里更新第二天的面包甜品菜单了。
不过都这个时间点了，赶紧直接定时一个明天早上的更合适。
她斜靠在沙发上，正哼哧哼哧编辑着消息，忽然在手机的通知栏弹出了新消息。
「妈妈：梨沙，睡了吗？」
梨沙切出去回了妈妈的消息。
「梨沙：没呢，妈妈，还好吗最近？」
「妈妈：噢，挺好的。你呢，你还好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呀？」
「梨沙：我很好，也没有什么困难。妈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妈妈：没什么事，我就是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看你最近好像在打工，担心你是不是生活上出了什么问题……」
应该是看她最近一直在朋友圈发广告，所以知道了她目前的现状。
「梨沙：没有，妈妈，我不是大三了吗？同学都在忙着找工作，所以我也想找点事情来做。」
「妈妈：喔，是这样呀。不过你怎么想着去打工了，如果需要实习的话妈妈可以帮你联系公司噢。」
「梨沙：不用啦妈妈，我是自己想做这个。」
「妈妈：好的好的，那什么时候妈妈也去关照你上班的店的生意。」
「梨沙：嗯嗯，我可以给你内部折扣价，哈哈。」
随意闲扯了几句后，妈妈说要睡了便终止了与梨沙的话题。
梨沙下午睡了许久，如今一点困意都没。
她编辑完早上需要预告的菜单，滑动着自己最近猛增的联系人名单，思考自己该找谁闲聊打发一下时间。
联系人名单中有个“齐木（咖啡果冻激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前几天这位来店里，因为店里最近没有上咖啡果冻而失望而归，并且加了梨沙的联系方式请她在有咖啡果冻的时候联系自己。
不过现在都已经凌晨了，发消息过去会不会有点打扰……？
「梨沙：齐木君，睡了吗？这么晚打扰了，不过明天店里有咖啡果冻哦，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看看噢！」
发出消息后，她并没有抱着对方会恢复回复的期盼，打算退出聊天框去敲敲友美试试她睡着了没。
还没等她付诸于行动，就看到齐木的头像蹦了出来。
「齐木：！」
「齐木：谢谢告知！今晚没看到菜单还以为明天店休了。」
「梨沙：因为我下午的时候不小心睡过去了醒来已经这个点了所以……总之明天早上会发菜单的，到时候可以再查看。」
「梨沙：^ ^齐木君，难道每天看我朋友圈的菜单吗？」
「齐木：……？」
「齐木：栗原小姐加我联系方式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的朋友圈吗？」
「梨沙：当然是啦，但是知道齐木君每天看还是觉得很开心耶。」
「梨沙：有好多客人加了我但是把我的朋友圈屏蔽掉了，好伤心呢。」
「齐木：放心，我因为要监控咖啡果冻的动向所以是不会屏蔽你的。」
「梨沙：……」
怎么说呢，真是令人安心又略带无语的理由。
「梨沙：不管怎么说谢谢齐木君的支持。」
「梨沙：明天你会来吗？」
「梨沙：给你送集点卡噢，最近打算出的新活动！」
「齐木：我下课如果有空就过去。」
「梨沙：只有明天有咖啡果冻哦，说不定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有了呢。」
「齐木：……知道了，我下课尽量过去。」
「梨沙：^ ^等你支持噢。」
第05章 集点卡活动
“欢迎光临……哎呀齐木君，等你很久了。”
放学的时间，心愿烘焙店迎来了一批高峰。
梨沙忙碌间，还是注意到了安静排队到达柜台前的齐木。
她笑吟吟地冲齐木招了招手，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高中校服。
……哇，原来他是PK高中的，这个高中的校服被梨沙认为是附近几所高中中校服最丑的学校。
梨沙的目光节制地往齐木身上那鸭蛋绿的校服上遛了一圈，不露痕迹地将视线上移，与木着脸的齐木对视，对他笑了笑。
齐木移开目光，盯着今日的菜单。
“咖啡果冻。”
梨沙点了点头：“堂食吗？”
“嗯。”
“好咧，别的还要什么吗？”
“别的……暂时不需要。”
“那你找位置坐下吧。”梨沙指了指大堂内空着的桌子，“等会我给你端过来。”
齐木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柜台，到了最角落的空桌子坐下了。
梨沙目送他入座，转身到内厨门口向大吾念了菜单。
这期间，柜台前又来了人。
“啊，请稍等，欢迎光临，请问……”
梨沙转头招呼客人，轻快的声音硬生生卡在了喉间。
前一天带给她噩梦的上班族先生正满脸烦躁地站在柜台前，他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缕状的黑气。
熟悉的章鱼怪物还是一样的粘稠状，攀附在上班族先生的右边肩膀上，它顶端的那双眼睛与梨沙对视，肆无忌惮地在眼下方大概是称之为“嘴”的方位裂开了个口，将丝缕状的黑气吸进了口中。
梨沙甚至还能看到裂开的上下两边黏着着的唾液一样的东西，令人无比反胃。
上班族先生看到目光呆滞的梨沙，顿时气上心头，语气也不算友善：“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吗？！”
“……！”梨沙回神，呃了一声，强迫自己不要在意那些异状，勉强扯出个笑，“啊抱歉，因为看到您肩膀上落了花瓣……”
“哦，刚刚不小心粘上了吧。”
上班族先生不甚在意地伸手掸了掸自己的左边肩膀，见梨沙的视线落点在右边，他又腾出左手掸了掸右边。
梨沙眼睁睁地看着章鱼怪物的脸部凹了下去，躲开了上班族先生的手，甚至在他掸肩膀的时候，伸出被黏丝包缠着的舌头，裹弄了一下上班族先生的手指。
“……”梨沙觉得自己很不舒服，耳边嗡嗡作响。
“梨沙？你怎么了？”樱子在她身边担忧地转圈圈，“刚刚这位先生问折扣品有些什么？”
梨沙深吸口气，强打精神：“抱歉，闭店前半小时如果有余量产品才会有折扣，现在暂时没有，大概还要半个多小时之后才……”
“哦，那我找个位置等一下吧。”上班族先生环视了一下店内，“正好带了电脑，稍微忙一下工作的事情。”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向空位走了过去。
梨沙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章鱼妖怪的眼睛流动到了脑后，一如昨天一样与梨沙对视。
梨沙非常确定，那妖怪知道自己能看到它，并且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这种认知让她内心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她整个人沉浸在不安的氛围中。
樱子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觉察出了梨沙不太理想的精神状态，她担忧地问道：“梨沙，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还没来得及回应，大吾就将做好的咖啡果冻从内厨窗口递了出来，按了下旁边预示着“已完成”的铃。
梨沙条件反射地拿着托盘去盛放甜品，侧头低声安抚樱子，说道：“没事，我还好，忽然有点头晕。”
“要么跟大吾说一声，今天就早点关店吧。”樱子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今晚就托梦让他给你加工资！”
梨沙失笑，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菜单和甜品，端起托盘将甜品送到相应的桌次。
将咖啡果冻的托盘放在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后，梨沙还没来得及说“您好，请慢用”之类的客套话，就被抢先打断了。
“你没事吗？”
梨沙抬头，与微微歪着头注视着自己的齐木对视。
后者慢条斯理地移开视线，仿佛突然出声的不是自己一样。
“看你脸色不太好。”齐木将咖啡果冻端放在自己面前，语气非常平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是太累了没休息好。昨天你不是睡得挺晚的吗？”
昨天……昨天确实，凌晨了她还给齐木发了消息。
是因为没休息好才产生了奇怪的幻觉吗？
……她昨天之所以半夜还醒着就是因为回去就睡了，虽然说做了噩梦，确实精神状态不如平常。
状态居然差到这种地步吗？连齐木都看出来了。
梨沙捏着托盘，浅浅地叹了口气，重新对齐木扬起笑脸。
她语气温吞：“唔，确实有点，多谢关心喔。”
“……我只是随便问问。”
“感念齐木君善良的心。”
“……”
不知道是不是跟齐木随意聊了几句让梨沙的精神放松了许多，她回到柜台后的时候已经不再控制不住自己将注意力往上班族先生那边留意了。
今天店内的生意出奇的好，闭店前半小时没到，所有的烘焙品就都销售一空了。
梨沙挂着抱歉的笑脸，礼貌地将当前的情况告诉给了上班族先生。
对方满脸郁色，不满都快溢出来了，但也没办法。
他嘟嘟囔囔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店门。
店门关上的时候，梨沙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自己都放松下来了。
她动作轻快地收拾着店内的东西，将脏杯盘送到内厨，闭店后大吾自然会将它们清洗完毕。
从内厨出来的时候，梨沙看到了正默默站在柜台前的齐木。
梨沙愣了愣，稍微回忆了一下：“齐木君？呃，不是已经结过账了吗？”
今天的烘焙品销售一空，他应该也不是来买打折品的吧？
齐木的视线飘了飘，语气很镇静：“之前说的……集点卡。”
“啊啊！我忘了！”
梨沙急忙跑到柜台前，弯腰在柜台后一顿鼓捣，终于在抽屉里拿出了前几天跟大吾商讨后定制的卡通卡片，翻看检查了一下之后，递给了齐木。
虽然还没有正式敲定这次集点卡活动上线的日期，但是之前跟齐木提了一下，他也记在心里了，那么提前给他卡片也没什么问题吧。
毕竟老板娘还在她脑袋上作为背后灵，没有出声阻止她呢。
倒是齐木，接过集点卡后表情柔和，似乎是挺高兴的样子。
但稍微顿了顿后他表情又凝重了，抬头与梨沙对视：“……这个，提前给我没问题吗？”
“啊？诶……没问题的呀，反正就是最近的活动，齐木君也只是在有咖啡果冻的时间来吧，下次给你的话说不定集点卡都已经发完了哦。”梨沙双手合十，语气夸张，“你知道我们店最近有多火爆吗？”
齐木喃喃着轻应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后，将集点卡揣进了外套口袋，稍微犹豫了一下后，又掏出来向梨沙递了过来。
一瞬间梨沙以为他是不想做活动的特例，执意遵守活动开始时间的规则。
“那个，”齐木看着梨沙，“这次可以给我盖戳吗？”
……
原来如此呢。
“啊，当然可以了。”
“说起来我为这次活动准备了好几个印章呢，齐木君喜欢哪种的？”
“小猫、小熊、小兔，哎呀，这边还有小猪的，给你盖小猪的吧。”
齐木：“……随便你。”
第06章 告白即被甩
……这个人又来了。
“哈，什么集点卡的活动，对我来说不如打折来得实际啊。”上班族先生扶着额头，目光充满挑剔地扫过橱柜的货品，他粗声粗气地说道，“算了，拿两个面包吧，我找张桌子办公。”
他身上的章鱼妖怪看起来好像比起昨天来更大了一点。
它甚至伸出一条触手，卷上了上班族先生的手腕。
梨沙有些头皮发麻，她沉默着将上班族先生选购的面包收在盘子，放在柜台上向外推了过去。
上班族先生一边伸手拿过自己的面包盘子，一边碎碎念地抱怨着：
“哎，最近是太累了吗？总觉得四肢好沉重啊，生活的压力真是……”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啧，我都快吃腻面包了。”
他端起盘子，拎着电脑转身往角落的桌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