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沙咬住了舌头，哽了哽才慢吞吞地组织措辞。
“抱歉，忽然联系深感冒昧，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很想礼貌地问问对方咒术师这种职业接不接单来着。
但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对方就好奇地问道：“奇怪，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忧太的电话不是一直能连通吗？有什么需要背着他进行的事情吗？”
“……我跟他绝交了。”梨沙冷淡地说，“能不提他了吗，五条老师？”
第71章 特级学生
“能不提他了吗, 五条老师？”
梨沙说出这句话后，听到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紧接着就是五条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抱歉抱歉, ”对方似乎是强忍着笑声, 含糊不清地说道，“亲爱的栗原小姐, 我开着外放呢。”
他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你听到忧太小狗一样的呜咽声了吗？”
……
梨沙拧起了眉，再次确认道：“您的意思是, 他已经出差结束回到东京了吗？”
“对的呀！”那边活泼地应道, 紧接着梨沙听到电话里传来乙骨崩溃的喊声, 一阵嘈杂过后，五条镇定自若地说道，“忧太是今天回来的, 刚刚结束了述职，我刚打算找他吃个饭呢，栗原小姐你就打电话过来啦。”
他轻咳了一声：“要么我把手机给忧太，你跟他说？”
“倒是不用了，我确实是有点事, 只是想拜托一下‘咒术师’而已，跟他没关系。”梨沙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非普通人交流, 也不知道哪些是禁忌哪些会冒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呃，对于咒术师来说应该只是小事, 我可以付钱的。”
那边敛了笑声，问梨沙前因后果。
梨沙将亚由美刚刚来电告知自己的事情一股脑告诉了五条。
“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 但是以防万一。”梨沙说道，“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非常令人赞赏的正确判断。”五条声音平稳，安抚住了梨沙动荡的内心，“我们这边会联系工作人员尽快检测一下相关区域的咒灵反应，还要麻烦栗原小姐将详细地址发给我。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希望栗原小姐暂时不要再靠近那边。”
梨沙愣了愣，呃了一声：“可是我已经在去往那儿的路上了。”
“明知道可能有危险但是还是前往吗？”五条声音无奈，“还知道给我打电话，该说你聪明还是不聪明？”
“……因为知道可能有危险，所以打电话给您寻求帮助。我的朋友还在那边，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真是拿你们这群整天青春啊友谊啊的熊孩子没办法。”五条的声音懒洋洋的，丝毫没有紧迫感，“那真是没办法了，既然栗原小姐主动打电话给我寻求帮助了，我就只能动用私人关系派个学生过去看看啰。”
“顺便一说我们咒术师都有补贴的，不用栗原小姐自掏腰包哈哈，你不是还是学生吗？平常也在辛苦地兼职，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东西吧。”
梨沙松了口气，急忙叠声道谢。
说实话她对咒术师这种职业着实没有概念，更不知道那边的运作流程，听五条的意思，要那边专门出人可能还得走一系列流程？
那五条愿意靠私人面子让学生来帮忙处理当然算费心费力了，梨沙也很感激。
“不用客气，完事之后记得请我吃甜点就好咯，忧太帮我带的草莓大福我很喜欢呢，就是我看了下你们店里的菜单，不是经常上啊。”五条兀自不满地碎碎念了一阵，终于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以防万一，让我特级的学生去跑一趟吧。”
“特级？”梨沙不太懂，但是听着好像挺厉害的样子，导致她有点紧张，“……呃，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吗？”
“哈哈，以防万一嘛，栗原小姐放心就好啦。”
电话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乙骨催促五条的声音。
“那么栗原小姐把地址发给我，我让学生过去。”五条说道，“话说，真的不跟忧太说两句吗？”
梨沙顿了顿，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后，才开口：“不用了。”
“好吧，忧太看起来被人家彻底地讨厌了呢。”五条嘿嘿笑着，“那之后我的学生会跟栗原小姐你联系的，千万不能自己跑去现场哦。”
叮嘱过后，听到梨沙的回应，五条那边才将电话挂断。
有了咒术师这道保证后，梨沙总算是松了口气，稍微放下心来。
不管仓库那边是什么原因，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不管是不是乌龙，她都会拜托大吾帮忙做五条喜欢的草莓大福，送去道谢的。
整个乘坐地铁的过程，梨沙都紧握着手机。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接到传说中的五条的“特级”学生的联系。
不仅如此，乙骨也没有联系梨沙，看来他俩绝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地铁总算是到站了，因为站点是郊区，在本站下车的人不算多。
梨沙出了站口，正想跟亚由美拨个电话问问她目前的状况，就看到了正垂着头站在地铁站口的乙骨。
一如初见那天，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制服。
他背上背着个类似于高尔夫球桶一样的东西，仔细看才发现根本没有那么高端，似乎就是个被蓝布随手裹起来的棍状物。
梨沙看过去的时候，他正低着头，脸颊两侧的发丝垂下遮住了脸，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啊，为什么是乙骨？
不对，五条说的“特级”的学生就是乙骨吗？
虽然乙骨是五条的学生没错，但她都说跟乙骨绝交了，普通人应该不会再让乙骨来帮她的忙吧？
她现在，应该怎么镇定自若地上前微笑着与这个人问好打招呼呢？
犹豫间，乙骨已经觉察到了梨沙的视线，他偏头看了过来，在看到梨沙的瞬间整个人都紧绷了。
见梨沙踟蹰不动，他便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挪动步子到了梨沙面前。
他比梨沙想象的还要紧张，梨沙感觉自己只要吐出一句恶言，对方就会全面溃败拔腿落荒而逃。
这个人真是……
梨沙对目前的状况以及乙骨这个人都有点无语。
好在对方明显处在弱势境地的这个情况，让梨沙整个人都稳定了下来。
她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啊，五条老师说来帮忙的学生，就是忧太你吗？”
“……嗯。”
“他还说了‘特级’什么的，忧太你是吗？”
“嗯。”乙骨甚至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给梨沙递了过来，“……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确实是。”
梨沙哭笑不得地将学生证推了回去。
还好刚刚没有一时冲动礼貌地叫“乙骨君”，总感觉这人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不过如果是乙骨的话，她也安心不少了。
“情况就像我跟五条老师说的那样，你也听到了吧？”梨沙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对乙骨说道，“我有点担心亚由美的情况，先去看看吧。”
乙骨应了一声，点头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如果是能危及性命的咒灵的话，在我们的监测系统里应该会有很强烈的反应。”
“还好还好，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我们先过去吧。”
她和乙骨一起照着之前的来路走到了巷口，往里走的时候梨沙给亚由美拨了个电话，接通后听亚由美的口气似乎一切正常。
不过亚由美她们因为觉得很邪门所以没敢靠近仓库和车库，反而站在巷子的尽头，梨沙挂掉电话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亚由美和阿瑞。
“梨沙！”亚由美举高手冲她挥了挥，握住了飞奔过去的梨沙的手，“你来得好快！”
她看了眼跟在梨沙身后的乙骨：“乙骨君陪你一起来的呀。”
她本来以为梨沙会带着鸟束一起过来呢。
梨沙上下打量了一下亚由美和阿瑞，确定两人身上没有粘黏着什么脏东西，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乐队其他人呢？”
“噢，他们在医院陪着山下爷爷呢。”亚由美说道，“我跟阿瑞回来看了监控，总觉得阴森森的，也不敢进去。”
梨沙也看不出这个仓库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只能回头去看乙骨。
乙骨遥遥看着仓库门，微微俯身在梨沙耳边说道：“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吧。”
说着，他正想往仓库的方向走，衣摆就被梨沙抓住了。
梨沙看上去有一点紧张：“……呃，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去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但是乙骨自负自己能护住她，并且……不想拒绝她，干惹她生气的事情。
虽然乙骨也不知道梨沙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进去，单纯因为好奇吗？
“我就是想见识一下。”梨沙有点忐忑，又有点不好意思，担心会给乙骨添麻烦，“呃，你没问题吗，忧太？”
她好像是因为担心自己。
乙骨更加拒绝不了了，他对梨沙说道：“如果梨沙你能够听我的话一直呆在我身边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进去。”
梨沙连连点头：“嗯嗯，我一定乖乖听话，乖乖呆在你身边，忧太。”
乙骨这边彻底拒绝不了梨沙了。
但亚由美拽着梨沙，有点不放心她跟乙骨进仓库区。
“还是叫鸟束君来吧，你们别贸然进去。”亚由美抓着梨沙的胳膊，“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乙骨对亚由美点了点头：“放心好了伊沢小姐，我会照顾好梨沙的，请交给我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十分钟前跟梨沙在地铁站口相遇时候的局促和紧张了，反而让人徒生无尽的安全感。
梨沙拍了拍亚由美的手，扯着乙骨的衣摆，狗狗祟祟地跟在乙骨身后，靠近了仓库大门。
乙骨慢慢推开了仓库的门，推动过程中，他的视线下滑，似乎是稍微顿了顿。
梨沙也看到了，在门的后面，隐约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不停地晃动着。
“唉。”乙骨叹了口气，偏头对梨沙说道，“我忽然后悔答应让你跟着了。”
梨沙：“……？”
“其实我不是一个血腥暴力的人，”他轻声说着，“大多数时候，我都很温和听话的，梨沙。”
梨沙：“？？？”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乙骨伸手环绕住了自己，手掌轻轻落在了自己脸上，捂住了她的眼睛。
第72章 结果
梨沙后悔了。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脑子一抽一时冲动跟乙骨提出来想跟进去看看。
从进门的时候她就一直处于被捂着眼睛的状态, 甚至她感觉乙骨揽着她自己在移动。
短暂的愣神之后，她听到了某人的声音，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 她都快辨别不出这个扭曲的声音是阿阳了。
感觉乙骨停下了脚步立着不动后, 她悄悄地伸手，想要把乙骨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扒拉下去。
乙骨觉察了梨沙的动作, 低声问道：“这么想看吗，梨沙, 晚上会做噩梦哦。”
“……你看不起谁呢。”从小就跟幽灵打交道的梨沙努力给自己壮胆, “再吓人应该也不至于……”
乙骨的手掌从她的眼上滑了下去, 梨沙的视野终于重见光明。
仓库内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倒是衬托得眼前的景象更加惊悚可怖。
阿阳……梨沙已经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生物是不是阿阳了, 他的半张脸都仿佛被溶解掉一般，变成了粘稠的液体，勉勉强强地挂在另外半张脸上。
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没有了，变成了蘑菇伞状的造型，吸盘一样贴在地面上, 边缘是那种密恐患者一眼都看不了的密密麻麻的水泡，正蠕动着、试探地伸出肢节。
乙骨一手揽着梨沙，另一只手握着长刀, 刀尖下垂指着地面。
地上有好几个被切下来的触手状东西，正像出水的活鱼一样在地面挣扎着。
梨沙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她控制不住地小声尖叫了一声，立刻自发捂住了自己的嘴。
要不是怕妨碍到乙骨, 她怀疑自己都会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乙骨怀里装死。
乙骨挡在梨沙身前, 哭笑不得地调侃她：“我就跟你说会做噩梦的吧。”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上次她来仓库晃荡的时候，阿阳明明都好好啊！
眼前这个姑且能称作阿阳的东西，据乙骨说已经完全沦为咒灵了。
但虽然长得很可怕，也许是因为刚刚转换成咒灵，在乙骨看来实在是不足一提。
至少消灭这种东西都不至于动用术式。
不愧是学生证上明确写着“特级”的人，梨沙只感觉乙骨短暂地离开了自己一瞬，刀的反光在空中划过，眼前的怪物便被分为上下两节，惨叫着在空中化为齑粉，散作星星点点消失在空中。
完事后，乙骨姿态闲适地立着，默默地将刀收入刀鞘，重新用蓝布将裹了起来，随手背在身后。
他走到梨沙的身边，微微俯身问她吓到了没有。
梨沙有点怔愣：“……完事啦？”
“嗯。”乙骨点了点头，见梨沙有点没回过神来的样子，低声安抚道，“只是长得可怕了点，实际上危害性不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