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回荡着那句离婚的话。
和周斯宴离婚吗?
她也有想过的,在看不见他的时候,可一回到海市见到他,就忘了,想起也说不出口。
宋忬潼后知后觉去桌面上拿回那本书,她翻了好几页,没找到个什么结果,又将书倒过来抖动,才有两张纸从上往下落。
一张是书里的卡片。
另一张是份报告,病理报告。
周斯宴抑郁这个疗程,从大学的时候已经开始了。从那次分手后,他在国外留学期间就一直在接受治疗。
后来呢,后来复合了,但好像是一边吃药一边在和她谈恋爱的。
之后也很经常的出国。
宋忬潼拿着报告单,走回房间,在床上失神。
意识到后,她便伸手去找床上的手机去翻微信联系人。
想了好久,最后定在徐临川这,拨通了语音电话。
周斯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能有联系的,关系好的,以及目前她知道的,好像就只有岑家那两兄妹了。
她打这通电话去找徐临川,周岑两家有合作,她去问岑淮景的联系方式。
第58章
那天之后,徐临川应宋忬潼的要求去联系岑淮景,好几天都杳无音信,但人是一直在海市的,似乎只是不太想见她。
这并不代表是拒绝与她的会面,徐临川告诉她对方的语气,还不算强硬,可以试着等等。
宋忬潼对此只是点头,并没再多说什么。
原本以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空等,但岑淮景助理电话又来得很突然。
她到风岑楼下时,大门口来接她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岑淮景的特助上前将她领进总裁专用电梯,电梯门打开,视野中突然多了个女人。
四目相对,那人友好地向宋忬潼轻点头。
她恍惚,耳边同时传来特助恭敬的声音,和面前的女人打招呼:“岑总监。”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一声称呼过后,宋忬潼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可能是岑西。
逼仄的空间里,谁也没再出声,电梯在中途的时候停过一次,岑西先走出了电梯。
和他们并不是要去一个楼层的。
他们的那趟停在六十七楼。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往办公室走去。
“宋小姐请进吧,这就是岑总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被他拉开,等她进去又重新把门带上。
四周简约宽敞,宋忬潼进到里面第一眼就看到岑淮景坐在办公桌前,听到动静,也只是微微抬眸往她这边瞥一眼。
“宋小姐先坐吧。”
他话落,很快又合上笔帽,朝这边看来。
对视几秒,宋忬潼却有些不自在。
岑淮景眼睛狭长,看人的时候眼帘阖下去几分,似是不愿和她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就像徐临川和她形容的那样,若谈私事,他不愿意分出时间给她。
也是因为周斯宴和宋忬潼的一些往事,他对宋忬潼有一些难以说明的偏见。
至于为什么后来改变心意,宋忬潼也不知道。
岑淮景前倾着身子拨通一个电话后,很快就有人敲门而入。
一道声音毕恭毕敬地落在宋忬潼的身后,“岑总。”
岑淮景抬头,“岑西在公司吗?”
特助:“岑总监刚到公司不久。”
岑淮景:“你让她到办公室来。”
特助:“好。”
交代几句过后,助理又重新走出去。
岑淮景看着她,直接进入主题:“抱歉宋小姐,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如果要问阿宴的事,问我妹妹也是一样的。你们女生之间聊,也不会太过局促。”
他说完就起身,宋忬潼也跟着他站起来,向他道谢。
岑淮景轻点头回应,没有说话。
宋忬潼看着他往门口的方向离去,岑西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和岑淮景碰面。
她站在原地可见的是,岑西见到岑淮景时,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稍带了些怒气。从他身边路过,也不太想搭理岑淮景的模样。
岑淮景沉默了几秒,随后又背过身离开,没多说些什么。
岑西向宋忬潼走过来时,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伸出手请宋忬潼坐下,说:“抱歉嫂嫂,我们坐下聊吧。”
话落,岑西顺势倒了杯水给她。
两人一站一坐,岑西相比她多了几分随和。
小姑娘小她一岁,给人却已是落落大方,松弛有度的待客之道。宋忬潼感觉她身上是有距离感的,只是相对岑淮景来说,收敛了些。
宋忬潼坐下去接她递过来的那杯水,又听她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哥这人不太会和女孩子打交道,加上最近公司也有点忙,所以一直没有给你答复。”
“我昨天回海市的,得知嫂嫂找后就立刻回了电话找你过来,确实太唐突了。”
岑西脸上满是歉意的神情,宋忬潼看着也明白话里的意思。
所以只是笑着回:“没关系的。”
“岑小姐,很冒昧来问你这些,”宋忬潼转身边翻包边说:“我知道阿宴在美国时只与你们还有联系,那段时间他生病总是从国内国外两边跑,我想问问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好吗?”
从包里翻出的病理报告,宋忬潼对两兄妹知道这件事也只是猜测,但周斯宴和她说过,他和两兄妹之间的关系与京城那些普通朋友不同。
是可以托心的存在,最苦最难那段时间,几乎都是他们在身边。
对于周斯宴来说最苦最难是什么时候呢,她想就是抑郁的事了。
可刚翻出报告时,连同夹在书里的那张卡片也一并带了出来,掉落在地。
或许是那时候从书里拿出夹在里面的东西,也一并带上了。
宋忬潼想。
岑西离得近,便顺势弯腰去捡起来,见到卡片上的字又笑了一声,随后递给她。
“嫂子和宴哥一样叫我西西就好,”岑西指着卡片笑说:“没想到这张卡片在嫂子手里,我当时以为宴哥又要当宝贝一样供在他房间的柜子上了。”
宋忬潼微怔。
有些恍惚问:“什么?”
岑西:“美国的房子,我们当时三个人住,宴哥房间有一面玻璃柜,用来收藏他喜欢的东西的。我当时只是碰了一下,就被他打了手背。”
“他挺小气的,只是一个表还有几个领夹,也不让碰。打造这么大的玻璃柜,也没见他怎么往里头放东西。或许也是他不经常回来住的原因吧。”
岑西耸了耸肩。
宋忬潼听着走了神,她记得往年周斯宴的生日她送过几样东西,男人能送的礼物就那几样,宋忬潼想不出其他。
但说上来,重复送的那几样,其实都是宋照影替她准备的,她有时候甚至会忘了周斯宴的生日。
但这张卡片夹在书里,又怎么会是周斯宴的呢?
她明明在周谨安那看过票据。
宋忬潼抬眸看岑西,“那这上面的字呢?”
岑西很快回:“那英文字是宴哥写的啊,我一直记得,和宴哥到图书馆拿这张卡片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他写,好像后来还买了本书吧。我记得,我那时候嫌弃他太幼稚了。”
“也没想到是写给你的。”
毕竟周斯宴当时表现出随性的模样,两人到图书馆里学习,看他拿的书翻出这么一张卡片,岑西也见了上面的话,只觉得太丧,便没再理。
只是见周斯宴拿起笔在上面乱涂乱画,她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只是看他写完吹到微微有些干,就夹在自己的书里带走了。
其实后来想想,那天的书会,周斯宴坐在角落就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心不在焉,也不像是真的来学习的。
连拿书也是像提前知道的那样,不带丝毫的犹豫。
她留的句子是英文,他回的也是英文。
因为票据,她也没有仔细去认。
周斯宴送她的礼物其实都很新颖,也不是平常的那种首饰,很多时候是很普通的东西,她就这么随手放到边上了。
后来以为,那是她自己买的。
岑西在旁看她走神好一会儿,叫她了几声。
等宋忬潼回过神,她才笑问:“嫂子过来是问宴哥抑郁的事吧。你放心,他的病已经好了。大概是和那位沈小姐分手后,他来了趟美国,我陪他去复诊的。”
“宴哥抑郁了三四年,情况时好时坏,有时候会干呕,有时候头晕心悸。推进过几次抢救室,不过你放心,没什么大碍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岑西说这些时有特别留意宋忬潼的神情状态,看着她,几乎没放松过。
最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周斯宴并没有让她说这么多,但她只是很想知道现在的宋忬潼会不会对周斯宴再上心一些。
出于朋友的角度,周斯宴也当她是妹妹一般照顾,她不完全认可岑淮景的那套方式,让周斯宴忘记宋忬潼重新开始。
哪怕一点点机会,也想试试能不能帮到这段感情一些。
其实生病的又何尝只是周斯宴一个呢?
岑西对宋忬潼了解不多,但以她个人的见解,不会表达爱或许也是种心病。
她看过周斯宴的执着。
有次她回家,撞见岑淮景与周斯宴的谈话。
周斯宴和宋忬潼分手了,岑淮景劝周斯宴听听心理医生的建议,尝试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别困在一个死角里谁拽也拽不出,耗死在里面。
她知道她哥想骂醒周斯宴,甚至不惜用上精神病这个词。
但周斯宴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也不抬头看岑淮景,很平静的说:“再等等。”
可换来的,是岑淮景的呵斥,他皱眉问他:“等什么?”
周斯宴只说不知道。
问什么都只是不知道。
可让他放弃却是再等等。
等什么,等宋忬潼回头看他一眼,他能比周谨安好很多。
后来岑淮景失了耐心,只想抽他一顿,咬着字眼喊他,“你等一辈子,她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周斯宴,你贱不贱?”
他笑着说贱。
岑淮景睨了他两眼,看他狼心狗肺的样子,脾气最后也没能压住,一拳接着一拳挥在周斯宴身上,他也没有反抗。
只是那几句骂他别等的话。
一瞬间,周斯宴揪上岑淮景的衣领,红着眼,眸中看得出他的拼命挣扎,脸上青络深刻,喊道。
“我说了等等,再等等,你听不懂吗?!”
岑淮景仍是不依不饶,“你自己好好想想,还要这样多久?你TM能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点!别像个精神病一样乱撞!”
“人家不喜欢你你能改变什么?”
岑西那个时候就在门后看着他们,她看着岑淮景在沉默一阵子后,又有挥拳的举动,她急忙上前拉架。
废好大的力气,才让岑淮景冷静。
与此同时,周斯宴也从地上起身,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丝,一瘸一瘸地走出几步。
又回头,只是语气很淡的说了句:
“你不要管我了。”
那时,她看到周斯宴红透了眼,那里面是——
极度的偏执,极度的内耗。
这些,岑西都一一告诉了宋忬潼。
宋忬潼坐在那迷茫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脑海中把所有经历了一边,又拆卸入腹。
很久才问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要去美国看呢?”
岑西长叹口气,“大概是不想让你知道吧。”
当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以后。如果真的断了……
何必说出来,徒增两人的负担呢。
第59章
宋忬潼几乎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风岑走出来的,与岑西的谈话,她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周斯宴从前的少年模样,到现在长大成人,原本以为得病的只有她。
是她将自己锁起来,接受多少付出多少都是以单位计量的。爱人永远保留三分。
能有多爱一个人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宋忬潼想象不到。
她一开始就是孑然一身,又何必放个人进来给予他人情绪价值,然后目视这段关系慢慢寡淡走到尽头,到时候又只剩她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