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们坐上六点的飞机回南江,下午才回公司,这次超额完成任务,老板亲自表扬了她们一番,胡欣欣扬眉吐气,笑嘻嘻对陈蝉衣说看到组长脸都绿了,可没高兴太久,隔天就被通知说李潇的专访由组长负责。
胡欣欣简直要气死了,“有没有搞错,明明是我们拿到的专访,凭什么她来做?”
“她更有经验吧。”
陈蝉衣无所谓,巴不得别人接手。
*
周六下午五点,于临的车准时出现在陈蝉衣家楼下。
陈蝉衣提前下来了,过去拉副驾驶的门。
于临刚发完信息,准备下车接她的动作一顿,无奈笑道:“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说在家等我消息吗?”
“我不喜欢别人等。”
陈蝉衣脸颊冻得发红,呼了口气道。
于临调高暖气,温和道:“现在天冷,容易感冒,以后还是在家等吧。”
“嗯。”
车子缓缓发动,陈蝉衣偏头看向窗外,呼出的气化作水雾模糊视线。
“你来接我不要紧吗?你表弟到了吧。”
“没事,他饿不死。”
于临想起什么,笑说:“对了,他是个演员,你是记者,说不定认识。”
陈蝉衣:“是谁?”
根据年龄,她脑中迅速浮现几个当红鲜肉的脸。
于临:“李潇,听过吗?”
“……”
陈蝉衣脑袋空白一瞬,心跳漏了几拍,几秒后开口:“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为什么?”
“李潇……很有名,我怕失态。”陈蝉衣抠着手指,低声说。
于临一笑,车速不减,没有停下的意思。
“有我在,怕什么。”
*
市中心有个私人会馆很有名,有钱人的消遣处。
于临订了个包厢,很大,分为娱乐区和就餐区,请了很多圈内好友,男男女女在沙发上喝酒打牌,热闹非凡。
于临和陈蝉衣一进来,立刻被起哄。
“临哥接嫂子过来了!”
“来晚要罚酒。”
陈蝉衣每次和于临出来都被误会,懒得解释了,点头问好。
“别乱说话。”于临笑容愈深,环顾四周:“我弟呢?”
“四爷出去透气了,我去叫他。”
落座后,陈蝉衣垂着眼睫有点心不在焉,突然听到一声狗叫,怔然看去,墙角竟然栓了只硕大的阿拉斯加,它激动地冲她叫唤,尾巴摇个不停。
和狗一样,陈蝉衣也认出了它,嘴角微抿,当没看到。
狗想靠近她,可狗绳太短限制了距离,它呜咽地越叫越大声,依旧不管不顾扑向她,项圈越勒越紧,它像是感觉不到痛。
它的叫声引起了其他人注意,大家有点怕。
“太子爷怎么了,李潇还没回来吗?”
“刚刚还那么安静。”
有个女生看向陈蝉衣:“会不会谁身上的香水刺激到它了?”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眼神不言而喻。
这里只有陈蝉衣可能用低廉劣质香水。
于临皱眉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陈蝉衣突然起身走向狗,他正要制止,陈蝉衣的手已经摸到了狗,眉眼淡然,只说了两个字:“安静。”
狗像是听懂了,竟然真的不叫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有点委屈。
大家惊呆了,这时有人叫一声:“李潇!”
陈蝉衣一僵,还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捏住,手被迫从狗身上拿开,她看着抓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漂亮修长。
陈蝉衣沿着手抬头看,视野被李潇冷冽精致的脸占据。
“你没事碰它干嘛?”
李潇平时懒懒散散,台上台下都没几分真心,这会儿像是动了真气,神色紧绷,眉眼锋利,看她的眼神隐隐有火。
空气仿佛低了几个度。
众所周知,李潇有条宠物狗宝贝得很,谁都不让碰,有个当红小花不经同意摸了狗,他再也没和她合作过。
陈蝉衣一来就犯了他的忌讳。
空气寂静无声,有的女生幸灾乐祸,谁都以为陈蝉衣完了时,李潇说:“不怕过敏?”
其他人:“?”
陈蝉衣反应过来,立刻抽回手,语气疏离平静:“谢谢关心,我接受过脱敏治疗,已经不过敏了。”
掌心蓦然落空,指腹残留淡淡余温,李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看着她冷淡的眉眼,白皙的脸,舔唇嗤了声。
“很好。”
*
最后一人到齐后开始点菜,问到李潇,他随意点了两瓶酒,菜单传了一圈,到了对面人手中,李潇靠在椅子上,目光从手机移开,漫不经心看过去。
陈蝉衣没有看菜单,让于临点,于临似乎知道她口味,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有人笑他还没结婚就是妻管严了,于临笑说我乐意,陈蝉衣安静坐一边,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潇嗓子一痒,舌尖抵了抵上颚,想抽烟了。
他懒懒把玩着打火机,火舌窜出,皮肤白得病态,一张脸在火光下没有表情,坏得叫人上瘾。
他不说话,也是全场焦点,存在感十足。
女生们明里暗里偷看他,坐在他身边的女生更是激动不行,想方设法搭话,李潇耷拉着眼皮,应得敷衍,任谁都看得出心情不好。
饭过五味,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于临放下筷子对李潇道:“表弟,我直接问了,之前谈的合作你考虑怎么样了?”
于临公司旗下有个男装品牌想找李潇做代言。
“我就知道你找我吃饭别有用心。”
李潇淡哂,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白酒,语调轻佻又不正经,“四杯,就成交。”
“四杯会不会太多了……”
“你想一瓶?”
于临头疼,早就知道这远房表弟乖张叛逆,性格恶劣得很,果然名不虚传。
僵持间,陈蝉衣突然把酒转到自己面前,倒了一杯,平静道:“我替他喝行吗?”
于临帮过她许多,她想还人情。
“大嫂威武!”气氛又活跃起来。
灯光下,李潇容颜如雪,薄唇清冷。
陈蝉衣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颇具压迫感的目光,深沉笔直,充满侵略性。
陈蝉衣当他默认,速度很快地喝完了一杯,于临都来不及阻止,她说没事,“我酒量好。”
李潇冷眼看着她一杯又一杯。
女生脸色愈红,摇摇欲坠。
最后一杯,李潇沉着脸,终于出声:“够了。”
陈蝉衣还是坚持喝完,将空了的杯底展示给他看,语气认真,“希望你遵守承诺。”
李潇捏了捏酒杯,缓缓道:“当然。”
陈蝉衣松懈下来,头有点晕,于临心疼地搂住她,问要不要回去,陈蝉衣在他怀里摇头。
李潇看着他们,喉咙像被谁用力掐住,宛如一尊静默的雕像,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陈蝉衣喝酒后也喜欢像这样赖在他怀里,脸颊绯红,眼眸湿润,撒娇要他抱,小女儿姿态十足。
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知道。
陈蝉衣其实很能喝,在他面前都是装醉,脸红也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他。
李潇的灵魂仿佛被撕扯,硬生生剥离出本属于他的一部分,心脏泛起真实细密的疼痛。
他终于想起,他们分手,已经五年零三个月了。
上课铃响的前几秒,李潇出现在教室里,空气安静了片刻,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看,女生兴奋无声尖叫,拉着同伴说悄悄话,还有人堂而皇之拿着相机对着他拍照。
底下一片嗡嗡声,很吵。
陈蝉衣坐在那儿,在和前桌的男生聊天。
她戴着口罩,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两侧,也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她露在外面的眼睛弯了弯,时而点一下头,柔和安然的气质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潇突然不走了,教室里讨论的声音更大了些,似乎引起了陈蝉衣注意,她抬头往李潇的方向看了眼,目光和他在空气中相撞,李潇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表情没有变化。
李潇扬了扬眉,走到彭永浩帮他占的座位旁,坐下才发现,彭永浩以及周围的一片同学,都人手一张照片,彭永浩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嘿嘿我真帅。”
“这一定磨过皮,你哪有这么帅。”
“蝉蝉太会了,深得我心,下次还找她拍,”
大家相互看照片讨论,表情都很开心。
彭永浩还拿着照片问李潇帅不帅。
李潇看都没看,“你们照片哪来的?”
彭永浩道:“刚刚陈蝉衣过来给我们发的,她还叫对了我们每个人的名字,牛逼死了。”
李潇一顿:“我的呢?”
彭永浩比他更惊讶,“她没给你吗?”
“……”
“我还发现一件事。”彭永浩挠挠头,“陈蝉衣那个高中同学,现在就坐在她前面,你说的对,我不该乱点鸳鸯谱。”
李潇掀起眼皮,“哪个高中同学?”
“还能哪个,她喜欢的那个呗。”
“你怎么知道?”
“我路过时听到他们聊天了。”
“陈蝉衣,多亏你写的稿子,让我混过了这次作业。”趁老师还没来,章卓转头感激道。
陈蝉衣微笑道:“金钱交易不用客气。”
因为老林在外面总夸她,让她在新闻系声名远扬,花钱找她代写作业的事时有发生。
章卓道:“老同学就不能便宜一位数吗?”
“不能。”
说着,陈蝉衣咳嗽了两声。
感冒好像更严重了,早上起床头疼不已,现在还是晕的。
“你生病了?”章卓不再开玩笑,马上转钱过去,比说好的数还多了几十块,“拿去买药吃吧,要不要我去给你打杯热水?”
“不用,谢谢。”
陈蝉衣把多出的钱转回去,“小感冒而已,很快就会好。”
章卓看了她一会儿,道:“你性子一点没变,还以为你变漂亮会开朗些。”
陈蝉衣眉眼恹恹,没心情叙旧,高中和章卓算不上熟,只是恰好考到了同大学同专业,他们不在一个班,一般只有公共课上会遇到。
章卓又说起李潇,“刚刚他进来吓我一跳,我还没在大学见过他,气场还是那么强,看他的样子,早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陈蝉衣垂眼看着书,轻轻道:“是啊。”
老师很快来了,陈蝉衣从没觉得一节课这么漫长过,头晕,脚冷,手上没有力气,她靠着意志力浑浑噩噩熬到下课铃响,趴在课本上休息,桌子突然被敲了敲。
陈蝉衣迟缓地眨了眨眼,入目的是一只十分漂亮的手,骨肉匀称,白皙修长,食指弯曲轻扣桌面,声响富有节奏。
目光顺着手往上延伸,她抬起头。
李潇垂着眼皮,正安静地看着她。
陈蝉衣微微一愣,缓缓坐起身,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没有余力想其他,平静开口:“请问有事吗?”
李潇挑眉:“你是不是忘了我的照片?”
陈蝉衣皱眉:“我给苏虞了,她没给你吗?”
昨晚苏虞让她自己给,唯有他的,她还是选择让苏虞转交。
“为什……”
李潇话停住,想起了之前给陈蝉衣发的微信。
他没急着走,仍然抱着她安抚她情绪,不断跟她保证,会回来的,事情一结束就回来。
“要是这次回来……”他没说下去,有点担心吓到她。
他想说之后就领证的。
李潇封住她柔软的唇,亲了会儿,报了串数字:“航班信息。”
他起身捞过床头外套,扣好衣服,温柔地道:“在家等我。”
第72章 对潇潇
陈蝉衣那几天回了南京,估计是怕她担心,李潇飞机起飞前给她发了条讯息,和她说飞机有机载网络,不影响联系。
那时候她正跟舒羡之打电话,舒羡之催她回家吃饭。
陈蝉衣忙着应付老爷子,还要办理机票,就没来得及回。
飞往洛杉矶的时间是十一个小时半,美国联合航空,上机后不久,就开始提供餐食。
一个多小时后,他给她拍了张食物的照片。
陈蝉衣那时候刚到机场,继续没回。
口袋里手机嗡嗡震了好几下。
她终于腾出手拿出来看。
李潇抬头,只看到一抹匆忙回避的背影,女生很瘦,肩上两根细细带子,长发湿漉漉垂下,雪白的脖颈若隐若现。
她步伐很大,白色裙角在空中翻飞,一直拿手挡住脸,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很困扰。
夏曼依旧举着手机拍她,似乎很享受她逃窜的样子,娇声催他:“快说我和她谁更好看,说对了我就原谅你冷落我。”
李潇淡嗤,随手关了摄像头。
“她。”
他语气寡冷,似乎觉得这种小把戏很无聊。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现,夏曼自然听得出来。
她慌了,顾不得陈蝉衣,马上解释:“我是刚刚被她气到了,我平时才不这样。”
李潇没搭话,只有淡淡的翻书声。
夏曼又开始撒娇,软磨硬泡,不停表白。
李潇没什么反应,修长的手指轻扣书页,缓缓道:“我以前以为你很内向。”
夏曼道:“谁说的,我一直热情奔放。”
“你自己写的,你自卑,喜欢我不敢让人知道,就算和我在一起了,也想把我藏起来,不让人看到。”
李潇对这句话印象深,呵笑了声,“该不会你和我告白的情书是抄来的吧?”
陈蝉衣晒完衣服从阳台出来,正好听到李潇这句话,愣在原地,猛地看向夏曼。
“……才不是,只是写的时候比较多愁善感。”夏曼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略微不自然地避开陈蝉衣的视线,捂住手机飞快下床,跑出宿舍。
“跟你说,我那个室友太讨厌了,总欺负我。”
夏曼确认没人追上来,才委屈抱怨。
她说陈蝉衣是个红眼病,嫉妒她是他女朋友,和其他室友合伙孤立她,上课吃饭从不叫她,还在老师那说她坏话,她可能就要挂科了。
“原来是我的错。”
李潇含笑点头,声音听不出信还是不信,“那分手?”
“不要,就算陈蝉衣杀了我,我也不要和你分开,我最喜欢你了。”夏曼毫不犹豫道。
*
聊完,李潇懒懒摘掉耳机,看了眼桌上的表演基础理论,正好也翻到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