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着拒绝,先试试看,万一成了呢?”
一整个晚上,这句话都在牧尘也耳朵边无限循环。
万一成了呢?
每次念头一起,他就拿拳头砸墙。
“疯了才会信那种人的话。”
结果第二天,乔冬悠就问他要不要去海边玩。
“找找灵感。”
大漆技法的学习不能闭门造车,需要和创作相结合才有意义。
今天上课的时候骆锦随口提了一句,乔冬悠才想起她很久没有做过自己的东西了。
这可不行。
4月天气,海风温柔。
乔冬悠推着牧尘也缓缓走在沙滩上,轮椅被人调过,不会陷在沙子里。
速写本被牧尘也抱着,乔冬悠一停下脚步他就把本子和笔一起递过去。
乔冬悠愣了下,接过本子,问:“你不觉得无聊啊?”
印象中,牧尘也似乎一直都不太爱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去别墅找他。
这次出来,她一开始还真信了牧尘也的话,以为他是过来处理什么事情的,但时间一长,也慢慢地琢磨出味道来。
他是来陪她的。
牧尘也微微仰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熏的。
“不无聊,我喜欢。”
他的脸有些泛红,乔冬悠看着他这样子,没来由地想起被她喝醉发疯拍下的照片。
隔了几个月的光景,她突然问:“之前我亲你,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如果有人不经过她同意亲她,她能当场把人打成一级残废。
牧尘也手指扣紧扶手,抿抿嘴唇。
“因为我也想亲你。”
远处,海浪高高扬起砸在滑溜溜的岩壁上,发出声声巨响。
乔冬悠垂落的头发被带着咸味儿的风吹起又落下,擦过脸上的皮肤时,带出丝丝痒意。
她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笔,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
牧尘也以为她没听见,还想重复一次,却见她张了嘴。
“弟弟,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牧尘也挑眉,“怎么,我不能喜欢你吗?”
“也不是。”
乔冬悠捏着本子,拿笔戳戳自己脑袋。
“你长得是很好看啦,但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啊,谈恋爱什么的也太奇怪――”
话还没说完,她的一只手被人握住。
牧尘也的手冰冰的,把她的手裹在里面,动作里透着小心,却力度不小。
“不和我谈你还想和谁谈?”
骆锦?
张强?
还是蓝缘?
第43章 奇怪
牧尘也从来不知道他是个这么爱吃醋的人, 直到遇见乔冬悠。
乔冬悠和蓝缘互动,两个人视频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 虽然是为了请教技法,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舒坦。
骆锦和张强是乔冬悠名义上的徒弟,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而且他们关系还好,经常打打闹闹的。
连苗木兰那个小屁孩儿,他也醋。
可牧尘也明白,他没立场吃醋, 哪怕有, 乔冬悠也不会喜欢那个样子的他, 所以一直忍着没表现出来。
可现在, 乔冬悠说和他谈恋爱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金童玉女, 天生一对好不好?
乔冬悠依旧把胳膊搭在轮椅椅背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过去, 在他耳朵边说:“就是奇怪啊。”
虽然她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奇怪。
“而且你还是我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又是爸爸又是弟弟, 怎么可能处对象嘛。”
乔冬悠越说越觉得她有道理, 还拿手去弹牧尘也的额头。
“你就是太宅了, 接触的人不多, 所以才整天胡思乱想的,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这样, 看见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就啊啊乱叫,说什么感觉自己恋爱了。”
她长得可比那些小哥哥好看多了,弟弟一时脑子发热也很正常,吹两天冷风就好了, 她有经验。
乔冬悠嘻嘻哈哈地说话,脸都没红,牧尘也知道,她是真的没把他的话当真。
第二天,牧尘也特地换下平日里穿的白T恤,换上小西装,还老老实实戴了领带。
他要让乔冬悠意识到,他是个大人,不是小孩儿。
结果乔冬悠一看见他这幅打扮就笑喷了,还凑过来和他合影留念,走的时候甚至揉了他的脸。
“……”
牧尘也不爽。
骆锦在一旁摇头。
“哥,你这样不行。”
“我不是你哥,别乱叫!”
话是这么说,但骆锦听出,牧尘也语气里已经没有最初的排斥和厌恶。
他眼中笑意涨了一截,继续说:“她现在不喜欢别的,就喜欢大漆,你要真想让她对你改观,就从这上面下手。你不是本来就在给她上课吗,为什么不让她看到你的专业性?”
牧尘也:……
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专业性。
不过骆锦的确给他指了个新方向。
牧尘也不愿意欠他人情,便把早餐钱付了。
骆锦心情大好地拍了张照发给母亲。
“哥请我吃饭了。”
骆晓柔朝窗外望去,今天太阳没有打西边儿出来啊。
不过俩孩子对立这么多年,如果能和好的话,当然是件大好事。
于是,她回道:“再接再厉,争取今年春节一起回家吃饭。”
牧尘也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
乔冬悠这边,泥银彩绘任务完成后,就在做镶嵌任务。
先是把蛋壳碾碎来贴,然后是各种金属还有螺钿。
用上镶嵌手法后,她的作品一下子变得更加华丽,出手价格也水涨船高。
但乔冬悠没再卖画,而是把完成的作品都拿去老妈公司给他们打版用,算技术入股。
可以用来做镶嵌的东西很多,每种在手法上都有细微的差别,效果更是完全不同,因此这个任务乔冬悠做得很慢。
同时她还要跟着井子安先生学习,时间便总是不够用。
不过7月放暑假的时候,乔冬悠还是飞了一趟海市,去赴老师和师兄师姐们的约。
“哟,这不是我们乔老板吗?”
乔冬悠的培训中心效果好,老师品质高,环境也好,渐渐做出名声。
她带的几个线上学生便申请在他们在的地方开分校。
乔冬悠考察过几个人的水平后同意了。
从那以后,直播间里所有人对她的称呼都变成了乔老板,连师兄师姐们也跟着瞎叫。
不仅如此,师兄王元哩还伸长脖子朝她身后看。
“你的小男朋友怎么没一起来啊?”
“什么小男朋友,师兄你别乱说,那是我房东。”
王元哩挤眉弄眼地说:“知道知道,房东和租客的戏码嘛,你们年轻人可真会玩儿。”
其他师姐跟着起哄,惹得乔冬悠把每个人都拉着锤了一顿才消停。
闹腾完,一群人一边吃饭一边谈正事儿。
坐在首席上的蓝缘率先开口:“因为你的直播,今年参加我们学院大漆专业特招考试的人多了好几倍,院长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给你的师弟师妹们上课。”
“我?老师,你没开玩笑吧?我可是出了名的学渣好吗?”
上课迟到早退,作业永远拖拉到最后一刻才交,完不成还花钱雇人帮忙做,被蓝缘发现后给全校通报批评了一番。
现在学校竟然要找她来当老师?
真是世风日下啊。
元琪:“噗,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虽然你文化课一直很拉胯,但漆画真的做得很好啊。让你来教学生也不是老师提议的,而是詹大师的意思。”
詹大师?
乔冬悠瞪大了眼睛。
“师姐,你说的不会是詹芊詹前辈吧?”
元琪:“bingo,答对啦,不然院长怎么会点名要你啊。”
蓝缘点头。
“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在跟着井老先生学习,所以并不要求你必须来学校,直接在线上给学生们上网课就行。”
那可真宽松。
任课费倒是没办法再吸引到乔冬悠,吸引她的是另外一个东西。
“臭宝,我要是当老师的话,教过的学生是不是都算我徒弟?”
系统沉默了很久,最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乔冬悠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老师的邀请,成为学院网课老师一名,专教漆画。
如此一来,她变得更忙了。
牧尘也几次提出要给她上课,她都只能忍痛拒绝。
“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已经把一分钟当成两分钟用了。”
学习、教学、刷任务,没一个不是费时间费精力的事儿。
十月国庆前,乔冬悠终于刷完镶嵌任务。
使用技能卡的时候,她嘴里念念有词道:“拜托拜托,一定要落到手上,我真的快要跟不上进度累死了!”
然而,上天依旧没能听见她的祷告。
乔冬悠眼前一黑,目力再次增加。
系统看不下去了。
【宿主,你在急什么?】
“我没急啊。”
乔冬悠用力按压太阳穴,这样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儿。
【如果真的不急,你完全没必要同时做这么多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想药膏的事?】
乔冬悠揉着脑袋没说话。
药膏的事她当然着急,原本说好给牧尘也一个大惊喜的,结果一年过去,连药膏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向来言出必行,可不能骗弟弟。
【你很希望他能好起来吗?】
“废话,当然啦。”
说完,乔冬悠又觉得不太对。
“当然,弟弟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是我还想看他骑在机车上的样子。”
乔冬悠认识牧尘也的时候他腿已经伤了,她只在照片里看过他的神采飞扬。
系统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
乔冬悠脑袋还晕着,说了几句话就没力气了,一人一统便静静待着,谁也不说话。
等她休息好站起来拿冷水拍脸时,系统也想通了。
【宿主,如果你完成30个主线任务后还没触发药膏奖励的话,统统可以向上申请给你一点点提示。】
乔冬悠诧异地看了悬浮在眼前的金元宝一眼,笑了。
“那就先多谢了。”
庞大的镶嵌任务完成后,是第16个主线任务――戗划。
做这个任务时,需要她先在漆画板上勾勒出画稿轮廓,然后用锥、刀等工具刻线。
等把整幅画刻出来后,再用棉球把漆擦进划痕当中。
一般来说,戗划技法多使用金地漆,也被称为戗金或沉金。
第十七个任务和戗划有共同之处,也需要用刀,刻出线或者面后嵌入彩漆,名曰雕填。*
乔冬悠每天拿刀刻着雕着,牧尘也来找她的时候,她要么在低头填色,要么在拿着细砂纸对漆画进行研磨推光,都没什么时间说说话。
又一年春节到来,今年乔冬悠没有留在福州过年,而是带着师父井子安去到大漆村。
早早得到消息的学生们都在城里等着,老先生一下飞机就被乌泱泱的孩子包围。
“师爷,终于见到您真人了!”
“我们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你呢。”
井子安看着眼前年轻的、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只要你们愿意学,我就一定教!”
老爷子不仅教他们,还教培训机构的孩子,每天忙得团团转,谁都劝不住。
“这么多人愿意学大漆,老头子我心里高兴。”
好不容易回来,乔冬悠也没闲着。
她打开备忘录,决定先把拖欠粉丝的饭给请了,这可是当初她去找井子安之前应下的。
骆寅收到邀请,既激动又担心。
“还以为她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没想到还记得。这孩子真是好样的,竟然老老实实蹲在福州学了快两年,我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份定力。”
“不行不行,我要是答应去吃饭的话,会不会暴露身份?如果她知道我和小锦的关系,当场翻脸不认人了怎么办?”
他纠结来纠结去,很快到了约定好的日子,乔冬悠要来海市找他了。
第44章 提示
乔冬悠出发前, 井子安拿了两幅画让她带上。
“詹芊最近在家,离你要去的餐厅不远, 我已经和她打过电话了,说到时候你帮我送个东西过去。她水平比我高得多,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顺道请教请教,对你有好处。”
这哪里是送东西啊,分明是在给乔冬悠制造学习的机会,乔冬悠非常领情。
下飞机后,她简单收拾换了身得体的衣服, 直接去到詹芊住的老洋房。
不过不太凑巧的是, 大师家有客人在。
“没事, 就是个老朋友, 也是圈子里的人, 你不用太拘谨。”
乔冬悠乖乖坐下,总觉得大师的这个老朋友看上去很面熟。
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人。
和詹芊前辈咨询过几个专业问题后, 乔冬悠突然想起来他像谁了。
像徒弟骆锦!
等詹芊前辈有事走开时,她忍不住问道:“您好, 您认识一个叫骆锦的人吗?”
骆寅张张嘴想否认, 但对上乔冬悠黑白分明的眼睛, 嗓子里突然被塞了团棉花, 最终点了点头。
“我是他外公。”
乔冬悠惊了, 难怪长得这么像。
知道他是徒弟的外公后, 她瞬间放开了, 和他聊起漆画的事儿,还夸了骆锦最近的几幅作品。
骆寅最喜欢听别人夸他外孙,登时乐呵呵地笑眯了眼。
等乔冬悠告辞离开的时候,他还坚持把人送到门口。
乔冬悠上车后, 想着先联系一下粉丝,免得双方等太久。
电话拨通,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
“停车!”
乔冬悠挂断电话,又重新打过去。
耳边的铃声也断了又响,她震惊地推开车门,看着手忙脚乱想关机的骆寅。
“你……您就是我直播间里面的那个,骆老头儿?”
骆寅双手捂着手机,笑得尴尬。
“哈哈哈,这不巧了吗。”
骆老头儿在直播间花钱很大方,还常到张强的网店买画,乔冬悠早就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