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知道怎么说她会更容易接受。
想着金初晚又笑了笑:“不喊小姨了吗?”
李星恩闭着眼眸,他听着手指在发丝间穿梭的沙沙声,好像无可奈何又似乎夹杂了怨气一般回道。
“你喜欢我就喊给你听,多少声都行。”
金初晚听着又笑了。
现在的李星恩好像破罐子破摔一样,他终于放弃以往那种近乎没有底线的温柔,终于开始在她面前露出些不满的抵抗的情绪来。
但他大概还是没有死心,所以脑袋还在不断地蹭着她的脖颈。
“小姨……”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又带着点让金初晚提起警惕的黏腻。
“你喜欢我好不好?”
又来了。
金初晚一阵无奈。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叽叽喳喳,现在广告结束,屏幕里播放起已经重播无数次的近代爱情故事。
她看了会电视,但似乎是觉得无趣,又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少年。
她的神情看着有些认真,就好像是真的开始考虑起李星恩的询问一样。
这让原本还陷入颓然的少年目光陡然亮了起来。
他们挨得很近,近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明显。
原本李星恩只是假装疲惫靠在金初晚身边,但是现在他却有点后悔。
好像有点太近了。
近到好一会李星恩才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仔细的看着自己。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大概还没来得及靠近,就会被金初晚不动声色地避开。
可现在,李星恩却觉得自己刚刚坐远点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外面阴雨连绵,所以空气潮湿令人不适,也或者是因为他靠在她的肩上视线在下,所以仰视久了脖颈不舒服。
总之这一刻李星恩想了很多理由。
但缠绕在胸口那种紧绷又膨胀的感觉,让他有点难以自持。
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傻瓜。
但他又不是情窦初开。
李星恩忍不住在心里嘲笑。
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己的感情,但现在却好像纯情的白痴,他明明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无措,却因为不能像平时那样装作游刃有余而气急败坏。
然而无论理智如何善于讽刺,李星恩最后还是垂下了眼眸。
而同一时刻,金初晚也在想:他们是不是靠的太近了。
她是准备开口的,她想坦荡的和他说她打算离开,大概有几年,她希望他能接受,也希望他以后照顾好自己。
但是看到李星恩那种惶然的不安又带着期许的目光,她又开不了口。
所以说,还是太近了。
如果离得远点,也许就看不清这些了。
金初晚张着口,有些沮丧。
“李星恩……”
眼前的人听到她喊她却显得有点开心,他好像喜欢看她对他无奈。
“你不是说过会听我的话?”
李星恩本能地察觉到这句话的深意,他低眉顺目,却又似是而非道:“我说的明明是你不离开我,我就听话。”
但是如果离开他就不行。
金初晚无奈。
这场对话终于还是无疾而终。
李星恩太执着了,他还是没有明白,爱情中只是人生的一记调味而已,但他却把它当成了不能缺少的正餐。
他们两人之间的观念完全相悖,互相都劝解不了,也无法说服。
所以金初晚最后还是如同江臣告诫的那样,没有提起出国的事。
毕竟出国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虽然是有些不容易,但对李星恩来说实在太简单。
她都可以想象到他追来的样子。
乖顺的,温柔的,让人难以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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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等金初晚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出发的日子。
临走之前,她去了趟邮局。因为还不是未来那种网络发展迅速的年代,搜集邮票还是比较广泛的兴趣爱好。
金初晚挑挑拣拣选了几张,然后在邮筒里寄出了三封信。
一封信给了成雅,一封信给了江臣,最后一封寄给了李星恩。
她想她的不辞而别一定会让李星恩特别气愤,所以她提前和莉莉打了个招呼,算是上了个保险。
不过这三封信里,她给李星恩的那封尤其的长。
大概是因为她仔细回忆后发现,当初其实是她主动走进他的,是她先开的口,先示的好,那么李星恩现在对她有感情,或许也有一部分是她的原因。
金初晚絮絮叨叨在信里说了很多,其中很长一段是对自己的剖析,金初晚平时是个话不多的人,她也不是很喜欢表露个人的情绪,但是在信里她却格外的坦然。
自己的一些心事,一些顾虑,还有一些心结。
她始终还是觉得李星恩是个乖顺的孩子,她想他会理解她,所以把信寄出去的之后,她也觉得舒心很多。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李星恩读完信的时候,几乎立刻就追了出去。
他大概是想用两条腿去追远去的飞机,但是等他气喘吁吁的站在车辆川流的公路旁时,又陷入了茫然和沉寂。
自从之前的那场雨后,整个S市都冷了下来。
路人看着穿着单衣拖鞋的少年,纷纷侧目,又在看到他泛红的双眼后,故作无事地移开眼神。
好好的人怎么看着有点疯……
冷风拍打在脸上,李星恩却丝毫感觉不到,他仿佛时间静止似得站在路边,他想他应该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一向自诩冷静的头脑突然就变得昏昏沉沉,李星恩头痛地闭上眼睛。
他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
他哪里做得不好,哪里做得不对?
她为什么非要离开他不可?!
他都说了不介意她喜欢谁,心里有谁,他可以等,甚至可以藏起来不让人知道,他只是不想让她离开他而已。
但是她为什么还是要走……
李星恩不断地回忆着他和金初晚的过往种种,但是大脑仿佛快要坏掉的放映机似得,只有一个个来回滚动的片段或是剪影。
突然间,他从画面里找出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很快,少年又在许多惊疑的目光中往回走去。
别墅的管家看到大少爷回来,终于是松了口气,他已经准备接通夫人的号码,顺便派人出去寻找,但没想到李星恩自己回来了。
他正要迎上去,却看到一向温润的大少爷露出冷漠的神色,他全然无视了管家的问候,径直上了二楼的房间。
屋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管家送上来的牛奶打翻在地上还没有人来收拾,被撕开的信封在桌边摇摇欲坠。
李星恩从抽屉里翻出手机,找到通讯录拨通其中一个号码。
短暂的杂音之后是一个低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
“李星恩?”
电话另一把,同样接到信的江臣,手按着额头,漆黑的眸子里透着隐忍的怒意。
“别装了。”
李星恩瞥了窗外,露出极浅的笑来。
“老实说吧,你把她藏到了哪里?”
第95章
江臣几乎是在听到的瞬间, 就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时间理会李星恩的发疯,因为他现在也很想知道金初晚到底去了哪里,之前他所了解的所有信息都是在英国, 但是他刚刚确认了消息, 那边并没有入学一个叫金初晚的新生。
而他收到的信里, 金初晚只说不用找她。
她好像是想彻底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种比直接拒绝更加惨烈的回答让江臣无法接受。
他站在深色的大理石书桌前,显出几分疲惫和颓然。
但这种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 江臣垂眸看了眼手机,随后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但是话筒那边传来的只有长久的忙音, 随着屏幕的陡然暗下,通话也自动结束。
江臣笑了笑,那双清冷眸子现代漆黑而暗沉。
“跑吧……”
江臣喃喃着。
这一天注定是混乱的。
被挂了电话的李星恩没有太多犹豫便直接去了江家别墅,同在一个别墅区, 他们两栋别墅的住户平日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是今天李大少爷看这却来势汹汹。
来到江宅的李星恩在管家错愕的目光下,直接踹开了主人的房间。
而江臣却端坐在沙发上,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他看了眼李星恩,然后抬抬手做出轻便的姿势。
看起来好像是久候多时。
但是李星恩没有理会这些, 他压着火气, 还是挤出一丝笑来:“这就是你之前和我的警告?”
江臣明白他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听到这些只觉得刺耳。
他只是不希望李星恩过度纠缠金初晚,才说了那些话。
但现在却成了笑话。
“不管你怎么想, 我只告诉你,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在哪。”
江臣说着把已经打到亏电的手机扔到桌上, 他整个人陷入沙发里, 看起来好像有些乏力和困倦。
但面对李星恩怀疑的目光,他还是抽出耐心继续解释。
“我承认我一开始就知道她要出国, 也确实想了些办法低调处理了这件事,但在你的电话打过来前不久,我才知道金初晚要去的并不是我之前知道的那所学校。”
“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江臣说着按了按眉心。
他虽然还称不上自命不凡,但是自从记事之后,他就清楚的明白自己家族显赫与众不同。他想要的东西,不会超过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些别人望尘莫及的地位容易,他稍微用点心便能得到。
大概是顺利太久了。
所以哪怕金初晚并不喜欢他,他也从未有太多的失落伤感。他是有恒心毅力的人,他想岁月漫长,一切都可以慢慢开始。
但是现在他已经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居然还是查不到金初晚任何下落。
这让江臣感受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甚至还没弄清楚是谁在阻拦他……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今天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与李星恩说话。
房间里摆放着淡雅的花束,在这个风格冷硬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外的管家和惠姨在房间外偷听了会,确定里面并没有什么冲突后才终于放下了心。
李星恩站在沙发前没有动作。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沙发上的人。
原本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此刻江臣看起来比他还像一条丧家犬。
这让李星恩越发无处发泄。
他不是没想过这只是江臣在演戏,但是他又不能说服自己。
毕竟他很清楚江臣和他一样都是眼高于顶的人。
只是他比较擅长当伪君子,而江臣喜欢当真小人。
终于,李星恩还是放松了神色,他拉开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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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结束后没多久就立冬了。
金初晚背着双肩包,穿梭在异国的街道,虽然来到这里已经有半个多月,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即便周围的人都是和她一样的亚洲面孔。
双层电车在站台前停下,金初晚看着手里的地图,小跑了几步追了过去,车门打开的时候她又和司机确认了一下才登上了巴士。
这边气候温暖,十一月里许多人还穿着短袖。
街上人很多,在电车穿梭过十几个街道后,金初晚终于按下了停车按钮。
车站前面不远处是个西式餐馆,金初晚看着上面英文,小心地推门进去开,不过她还没有来记得仔细张望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