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以为你那个奇怪的能力可以让我做到这个程度吗？”
“还是说你认为我是责任心大于一切的人？”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爱酱。”
他念着乙骨爱的名字，却不再是温柔，只有暗藏的愤怒和冷漠。
从他口中听到自己念能力的瞬间，黑发少女难得露出了失神的表情。
“你知道了？”
她一直怀疑自己的念能力存在阈值。
所以不断地在别人身上试探着。
咒灵那边她大概知道了上限在哪。
但五条悟这边….
有很短暂的动摇，却没有明显的挣脱。
微微仰起头，乙骨爱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
“那为什么？”
“哈，你以为呢？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呢？在防备我？”
“为什么？你还不清楚？”
“以这种令人发笑的方式来逼迫我？”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是谁？你是谁？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心底蔓延出一阵阵的酸意，在舌尖盘旋着。
白发男人声线愈发冷冽，仿佛第一次认识怀中的少女。
他不明白，他不解。
爱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早已将乙骨爱视作了同类。
他们都是怪物，是彼此的唯一。
他用心呵护着她，满足她一切的要求。
得到不是想象中的互相信任。
而是试探与防备。
如果乙骨爱问他要。
他会不给吗？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他们之间不需要逼迫和试探。
“那个能力确实很不错，至少一开始我就是被吸引了，但它有阈值的啊。”
“爱，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你无条件的溺爱？你以为我是被能力影响了？”
“你难道忘记。”伸出食指点了点眼尾，他的语气微冷，“我的眼睛了？”
“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逼迫我作出选择，将眼睛自愿献给你。”
“爱，你有点小瞧我了。”
他默许了她用奇怪的能力影响着他人。
甚至在被封印的时候，也是在担心着她。
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
心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他以为在杰走后，他只有爱了。
原来爱不需要他。
六眼….
又是六眼！！
白发男人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眼底晕出层层叠叠疯狂。
“如果你进来只是为了我的眼睛，那么，我会满足你的。”
只见他骤然将手指插入了眼眶，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般飙出。
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五条悟紧闭着左眼。
拉过愣神的乙骨爱，将那颗眼球放在了她的手心。
“拿去吧，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
“已经不需要你了。”
第109章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得太快,哪怕是乙骨爱，也出现了短暂的怔愣。
在五条悟挖眼的时候，她没有闪避,导致喷射出来的血液溅到了左眼。
鲜红的血液正缓缓顺着眼尾滑落到脸颊。
只见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睫，血珠随着她的动作滴落，恰巧落在了她掌心中那颗蓝色的虹膜上。
一红一蓝的眼睛此刻如同在流泪一般。
掌心的湿润与还未消散的温度蔓延开来，让爱回过了神。
只见她缓慢地低下头,注视着那颗蓝色的眼球。
不似在ῳ*Ɩ五条悟眼眶中那般的瑰丽璀璨，瞳孔扩大着，如同破碎的宝石。
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不知道为何,爱心中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没办法拥有瑰丽的六眼,不管想了多少的办法。
甚至她复制出五条悟的身体,但却无法复制出六眼的流光溢彩。
就像是一个劣质品与正品的区别。
拙劣得让她想要发笑。
所以她还是向五条悟施压,为了最后试一次能否保证六眼的绮丽。
但……
失败了啊。
在心中感叹一句,黑发少女微微收拢手心。
此时，五条悟冷酷的声音响起，“这不是交易,也不是代价，我不需要你带我出去。”
“我自己会想办法,如果剩下的六眼你还需要，等我出去将一切解决掉。”
“我会给你的。”
紧闭着左眼，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流出，白发男人看起来非常冷静。
就算是亲手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他也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闻言，乙骨爱抬眸望过去,眼睫沾染的血液顺着流入了眼中。
异物感的侵入让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将艳红的血稀释成了深粉色。
紧抿着薄唇，五条悟没有为她拭去眼角的血与泪,而是眼神空洞地继续说道。
“怎么还不走？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哦，乙骨爱。”
失去眼睛的疼痛远不如被背叛的痛。
他一直将乙骨爱视作唯一的同类，将她细心地捧在手心呵护着。
但她却不是这样想的。
而是把他当作了【六眼】。
五条悟并不讨厌别人用六眼来称呼自己。
因为六眼是他的一部分。
可他没想到，就连乙骨爱也没有幸免。
六眼是力量的代表，也是他被捧上云端的证明。
在五条家，他们将他视作了神。
所有人对他宠溺无度，但五条悟很清楚，这里面的温柔大部分都是六眼和无下限带来的。
不过他并不难过，也不会纠结。
享受了力量带来的优渥，就要接受负面的声音。
他是六眼，是最强，是怪物。
但他也是五条悟。
他希望、他以为乙骨爱是将他看作是【五条悟】。
却没想到，乙骨爱如同他人一般。
将他视作了可笑的【六眼】。
没有六眼他确实不会这般的强，没有六眼他可能连无下限都难以操控。
但那又如何？
他是五条悟。
不需要那些“最强”“六眼”“无下限”的名头。
他也是五条悟。
半垂下眼睫，白发男人浑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冷漠，轻声说道：“你走吧。”
六眼给就给了，他不在乎。
只是他无法处心脏泛起的疼痛，那般的苦涩，几乎要蔓延到他的大脑。
为什么？
他在心中如此问着。
为什么呢。
她是不是在这十多年的光阴中，都没有将他真正放进心里？
还是只将他当作了六眼的保管工具？
看他的那些目光中，那些喜爱与温柔。
都是透过他，看向了六眼？
他那些欣喜和幸福都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唯一的同类，他幻想过他们一同站在顶端。
只因乙骨爱很强、很有天赋、让他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她也没有让他失望。
一年级就彻底掌控了领域。
比以前的他都要优秀。
就像是一朵绽放在黑夜的花。
耀眼之际，让他心生向往。
忍不住去靠近、再靠近。
是他最期待、最认可、最….
可他的想法、他的认同、他的温柔。
都被无情抛弃。
可笑啊。
实在是可笑啊。
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令他发笑。
“哈哈哈。”从干涩的喉咙挤出几声满含悲伤的笑声，像是疲惫，又像是不想再看到乙骨爱。
白发男人闭上了眼睛。
“走吧。”
“外面的事不需要你管，我会处的。”
就算眼睛还在流血，就算难过不解，五条悟依旧选择了将一切扛起来。
默默注视着他的黑发少女眼中泛起了涟漪。
在她的眼中，男人高大的身躯似乎都佝偻了不少。
那刻在灵魂中的自信正在燃烧着。
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着的烛火，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垂眸看了看掌心那失去光泽的蓝眼，她抿了抿唇。
这是她最后一次想要六眼，但真的得到了之后。
反倒是索然无味。
之前的兴致勃勃与期待湮灭在了五条悟偏爱的态度中。
算了吧。
绮丽的东西很多。
但五条悟只有一个。
“笨蛋。”
轻声说了一句，黑发少女抬手抚摸着他的左眼眼尾，白皙的指尖被血色染红。
语调轻缓，“怎么会有这么笨拙的男人呢？”
熟悉的气味包裹着他，细致的触感让受伤的眼尾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五条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吐露出分毫的抱怨与愤怒。
见他不言不语，乙骨爱叹息一声，直起身将人抱在了怀中。
“抱歉呢，我只是太喜欢悟的眼睛，想要，但又怕强硬地问你索要，你会生气。”
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黑发少女眼中漾起了寂静无声的温柔。
“是我的错，悟，抱歉，让你伤心了吧？”
“我知道你将我视作了同类，因为寂寞吧？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被她抱着的五条悟猛地睁开了右眼，眼底的疲惫与寂寞如同潮水般涌出。
但依旧嘴硬道：“你现在是在哄我？我才不需要，眼睛已经给你了，没必要再和我虚与委蛇。”
“难道还等着我的另一只？我说了，事情结束后，给你。”
闻言，乙骨爱眉梢微动，无奈地说道：“你难道以为我之前和你的相处都是抱有目的的？”
“难道不是吗？”眼睫颤了颤，白发男人眼中的光逐渐破碎。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爱依旧安抚着他，“不是哦，我是因为你是五条悟，才认可你的。”
“不是六眼，不是最强，也不是无下限什么的，那些只是你作为五条悟微不足道的光环。”
“闪闪发光、引人侧目的，是五条悟自身。”
“不是那些附带条件。”
“我喜欢悟，所以喜欢你的六眼。”
“当然，一开始我是被你的六眼吸引的，也确实短暂地将你视作了六眼的容器，这点我不会否认。”
目光悠长，黑发少女一边抚摸着他柔软的白发，一边轻声解释着，“但后来我是因为悟，才喜欢六眼的，只有你，才能让六眼变得璀璨夺目，让我心生向往。”
眼尾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五条悟的表情十分复杂。
想要笑，却又要硬生生压下去。
导致面部神经都紊乱了。
他不笨，可以分辨出乙骨爱的话是真是假。
全是真的。
她没有骗他。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爱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而不是六眼？
不妙啊。
他应该生气的。
但为何……
心中漫起了开心和甜蜜。
“所以我控制不住，只是单纯的想要。”
爱没有在说谎，在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从五条悟手中拿到六眼，她就把玩几天再还给他。
甚至她做好了容纳六眼的复制体。
不会伤六眼分毫。
她的确是喜欢六眼，但更多的是执念。
当初没能得到，导致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心中。
就像是小孩子对一个玩具兴致勃勃迫切地想要得到一般。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
知道五条悟最近会死，所以她选择让他被封印。
用外界的紧迫来逼迫他给出六眼，是因为爱只能用这种方式。
六眼和无下限是配合性的术式。
没有六眼，就没办法精准控制无下限。
那么五条悟的实力将会大打折扣，甚至会跌落云端。
爱不会让他落到这般的地步。
安静听着她的解释，五条悟发白的面色逐渐恢复，空洞的右眼焕发出了神采。
但他还是不信。
不管怎么样，爱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在他的心口插刀。
他很疼。
察觉到了他缓和了许多的情绪，乙骨爱松开手臂，将掌心的眼球拿起，虚虚放在了白发男人的眼前。
一道柔和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