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春天——蛋挞时间【完结】
时间:2025-03-27 17:16:40

  “嗯。”李霜走下台阶,试图去抓掉落的围巾,声音闷闷的,“要去哪里吃烤红薯?”
  “我帮你。”陈春决向前两步,“等会你就知道哪里有烤红薯了,别着急。”
  他捉过李霜身后的围巾,从她的肩侧捞到胸前,低眸,把围巾系好,动作轻柔。
  两人的距离过近,他走上前时,李霜立即感受到阴影将她笼罩,甚至能听到上方平稳的呼吸声。她看到陈春决修长的手指,随着动作幅度,浮来香气。
  他涂的护手霜是什么味道。好香。
  “走吧,带你去吃烤红薯。”陈春决稍稍后退,转身走在窄小的巷子里。
  李霜跟在身后,这是她第二次出门,还是由他带着出来。
  “虽然天很阴沉,但还好不是特别冷。”他走着路,声音也未停下,“幸好,昨天去看日出的时候有太阳,要像今天这样就惨了,根本看不到日出。”
  “嗯。”李霜想到那张躺在自己与叶幸然对话框的日出照片,敛眸,咬唇跟上。
  走了大约十分钟,到达镇上一处十字路口。西南方向有一家棕色调的门店,左侧角落放着两个扭蛋机,右侧用红砖砌成的花池种着几株干枯的植物。屋檐下挂着一块米白色的布料,上面写着「书店」,简单二字。
  “到了。”陈春决推开书店的木质门。
  老旧的门吱呀响,干涩有些推不动。
  李霜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几十年前的老店,是坐落在最隐蔽角落,被遗忘的地方。
  但这里,一推门就飘来烤红薯的味道,浓郁的,其中还有茶的清香。
  越过陈春决宽阔的脊背,李霜看到不大的书店内部。四四方方,左侧部分多为书架,书架间隙很小,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四周的墙上贴着老旧报纸,还安置着错落有致的木质书架,牢固支撑着书籍。右侧是些简单的文具区域,架子较矮,能一眼望到收银台,收银台旁的圆桌坐着一个男人,正啃着烤红薯。
  陈春决走进,“朗哥,我也来蹭烤红薯了。”
  “你今天又起这么早?”那位朗哥回头,看到李霜,询问,“这么快就把住户带来了。”
  “对,带她来吃烤红薯。”
  李霜一听,猜到陈春决大概是提过自己,或许是那次误会事件吧。
  “李霜,这是田朗,朗哥是镇上酒吧的老板。”陈春决坐下,朝李霜招手,“你也过来坐啊。”
  走过文具区,李霜才看到收银台旁边的烤炉,上面还烧着茶。
  怪不得外面房子上空飘着烟雾。
  “你好。”
  “嗯,你好。”田朗不是话多的人,打过招呼就继续吃红薯,刷手机。
  温暖。
  陈春决戴上手套,从烤炉里拿出两个红薯,放在盘子里,红薯冒着热气。
  李霜觉得自己也像躺在火炉里。
  “椰子人呢?”陈春决把红薯皮剥下,送到李霜跟前。
  田朗吹了两下红薯,声音模糊:“在后面整理书呢。”
  话音刚落,收银台旁的帘子后面,就走出一个人。
  她戴着用报纸叠出的帽子,把怀抱里的纸箱放在台面上,露出小巧的脸,脸上灰扑扑的,眼睛却亮晶晶,声音爽朗:“我今天一共就烤了五个红薯,你们都给我吃了!”
  “还剩了俩!”陈春决回头,“程椰,你快过来,我把新住户带过来了,你们认识一下。”
  “哇!”程椰拍掉手上的灰尘,拿起手巾擦擦,走过来朝李霜伸出手。
  李霜眨眼,放下烤红薯,也伸过手去,冰凉的手被程椰握着。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用力且热情的握手,摇晃着。
  “我叫程椰,是这家书店的老板。你可以叫我椰子。”程椰在她旁边坐下来,把陈春决眼前的的烤红薯拿到自己面前,“太好了!你来了真好。这个镇上都没什么女生,我和他们根本聊不到一块去,整天就知道偷我烤红薯!”
  “你好,李霜。”李霜笑。
  “你快吃,趁热吃。”程椰把自己那份烤红薯扔到她的盘子里,“你太瘦了,多吃点。”
  说话间,程椰又把陈春决刚盛出的烤红薯拿到自己面前,他张着嘴皱眉,又想起身去拿。
  李霜却把那份放到他的盘子里,“没事的,我吃不了那么多,一个就够了。”
  “那就给他吧。”程椰朝她笑。
  “你的霜是霜降的霜吗?”
  “嗯嗯,在霜降那天出生。”
  “你从哪里来啊?”
  “莺城。”
  “哇,大城市!”程椰没顾陈春决在一旁猛戳她的胳膊,继续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出版社编辑。”李霜拧眉,随即放松下来,用勺子挖了口烤红薯。
  她的回答令陈春决一怔,“原来是编辑啊,还挺适合你的。”
  李霜笑:“是吗。”
  程椰:“那不正好了!这鬼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肯定喜欢看书,有什么想看就找我借,什么都有。”
  她停顿两秒,想到之前陈春决说她这个人太过抑郁,又补充说,“你多过来找我玩,可以陪我聊聊天啦,也可以帮我整理书,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还挺孤单的。”
  这样热情的人,为何会在小镇里开书店,但李霜现在不可能问,只是回答,“可以。”
  “好耶!”
  田朗吃过烤红薯后,人就先离开,所以李霜未对他留下什么印象。
  三人坐在烤炉旁喝茶,程椰把茶杯用热水胶管,而后盛出红茶,递给李霜,“你拿着暖手,你的手太凉了。”
  “谢谢。”
  陈春决根本插不上话,只好坐着闷头喝茶。
  刚刚给她发消息果然是对的,出来走走,和人说说话,才会暖起来。
  他透过烤炉烧水的热气,看着脸颊泛红的李霜,和那日见到的恍若两人。
  那日找师傅打开锁后,他着急忙慌闯进进屋,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蜷缩着,眉头紧缩,脸色惨白,像只淋雨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陈春决与她素未谋面,却内心像被拧了一把,才连忙将她揽到怀中,轻声叫醒。
  喝过茶,李霜回头看向书架,“你这里有《在绝望之巅》吗?”
  程椰一愣:“齐奥朗的?”
  “嗯。”
  “有,我给你找找。”程椰起身,走到书架找书,而李霜也起来在周围转转。
  身后跟着陈春决,不紧不慢跟着她走来走去。
  李霜想笑,但看到书架上放着的一本书,愣住。
  “怎么了?”身后的脑袋冒过来,敏锐地察觉她的情绪。
  “这本书是我跟着做的。”蓝色的封面,熟悉的作者,李霜记得这本书耗费了半年时间。
  “真的吗!你真的很厉害。”陈春决真心夸赞。
  可李霜脸上闪过瞬间的落寞。
  如果做过太多错误的选择,以至于无法分清是哪个关键的选择,才让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话,又该如何。
  “李霜,李霜。”陈春决绕到她身前,微微俯身,“你想到了什么?”
  “我——”
  木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口出现一个小女孩,戴着熟悉的粉色毛线帽,小碎步跑进来。
  “哥哥……哥哥他摔倒了,怎么办啊。阿诀哥哥。”小女孩流着泪,呜咽。
  “怎么回事?”陈春决想自己早上还让向海走路慢点,结束还真摔倒了?
  “就在前面,他让我过来找你,你快过去,好不好?”
  陈春决一把抱起小女孩,“别哭,别哭,我带你去找哥哥。”
  李霜担心他一个人无法应付,也跟过去。
  阳光落在大地,陈春决抱着小孩在冰上加快脚步,小孩眼泪汪汪。
  李霜被阳光照得晃眼,她想,那个人本身就是善良的人,才会如此吧。
  转过弯,下坡道上躺着一个少年。
  “小海,没事吧?”陈春决把小女孩放下,朝李霜示意,“你看好啾啾。”
  啾啾也不见外,直接抓住她垂在一侧的手,小而软的手就握着她,令李霜下意识握紧。
  被叫做小海的少年并不严重,大概率是摔倒尾骨,陈春决扶着他起来,“我早上是不是才和你说过,不要跑。”
  “哥,你别说了,真疼,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没钱……”少年收敛,支支吾吾。
  “我能让你付钱吗!”
  难得听到陈春决略有生气的语调,李霜失笑。捏着她手的啾啾,抬头喊她:“姐姐,我能跟着去医院吗?我想去看哥哥。”
  “好,我们跟着一起去。”
  陈春决开着一辆越野车,带着四个人开向县医院。
  三十分钟的车程,到达医院,把小海送到门诊检查。李霜和啾啾坐在大厅。
  县医院虽然人不多,但不远处急诊却人来人往,哪里都会有意外,都会有眼泪。
  “姐姐,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哥哥只是摔倒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会重新活蹦乱跳的。”李霜摸着小孩的发顶,顺毛。
  “我想过去看看。”啾啾跳下板凳,向前走,李霜只得跟上。
  空旷的医院大厅,远处响起急促的急救铃声,由远及近,门口拉进来一位病人,垂下的手流着血,落在医院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刺眼。
  李霜的脑袋嗡地一下,身体摇摇欲坠,耳鸣令她捂住耳朵,仿佛流出鲜血。
  下着大雨的路上,翻倒的车辆,李霜听到叶幸然在喊她,沾满血的手摸上她的脸。
  她说了什么,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怎么说的。
  “你太过害怕面对她离开你的画面,于是大脑替你抹除了那最后一面。”
  你太过于愧疚。
  在收费处缴费的陈春决刚出来,就看到李霜倾斜的身体,下秒她就倒在地,身旁的啾啾被吓到,蹲在地上抓着李霜的手臂,不敢放开。
  “李霜——!”
  李霜昏迷之前,又听到陈春决在叫自己。
  好想知道,本来平平无奇的名字,为什么陈春决叫出来时,显得既清澈又有力量呢。好像叫的不是她本人,而是要唤出真实的她。
  好奇怪,让人好想多听几次。
第5章 小狗再多摇几次尾巴
  李霜来到青野镇这件事,李铭安与夏梅两个人都不知道。她是在那天凌晨收拾好行李,清晨出逃离开的。
  她的叛逆来得格外晚,却没想到因为逃婚,让她失去了自己平淡生活里最幸福的部分。
  那时,在医院醒来后,他们用近乎冷漠的语气告诉李霜,叶幸然因为车祸去世。叶幸然的父母通情达理,双方都是认识多年的熟人,他们只是请求李霜的父母,不要让李霜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以此就可以结束。
  李霜因昏迷几日,错过叶幸然的葬礼,也不知她埋在何处,所以没有实感,仿佛她没有死亡。
  她出院后,去过叶幸然的家,已经被彻底清空。李霜又不死心地去往她的父母家,被伤心欲绝的叔叔阿姨赶出家门。
  自那之后,李霜被频繁送往去心理咨询室。
  她见过许多个心理医生,诉说过许多遍两人的友情,却都心如刀割。
  她累了,不再回忆,也不再诉说,只是请求医生多开些能够睡觉的药。
  医生回复,这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只会恶化。
  李霜转身离开,医生放下笔,询问:“你的好朋友,有没有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多和人交流交流。李霜,春天会来的,都会好的。”
  叶幸然想去的地方?
  她去过许多地方,不像李霜,每次出行都胆战心惊,困难重重,叶幸然永远自信明媚。
  之前出车祸的车上的私人物品,都被包裹起来,放置李霜的房间里。里面有叶幸然的笔记本,她的字迹潇洒肆意,某页上写着:青野镇,曾经出过舆论危机,旅游业跌至低谷。可同事说很漂亮,等小霜决定不结婚之后,就带她去散心。
  那就是青野镇了。
  于是李霜来到这里。
  29岁的李霜,迟来的自由。
  /
  浓重的消毒水味,吵闹的人声,隐隐作痛的手背,李霜还未掀开沉重的眼皮就听到陈春决的声音。
  “阿姨,你们小声一点说话可以吗?我朋友好久没睡觉了,让她打针睡一会吧。谢谢,谢谢。”
  “阿诀哥哥,她醒了。”坐在病床旁的啾啾,察觉到李霜的动静,惊喜着。
  闻言,陈春决转过身,看到李霜正盯着他,眨眼未说话。
  “是不是很渴?”他边说话边拿起一旁的暖壶,倒出热水,“凉一凉再喝。”
  “我想坐起来。”李霜气若游丝。
  “好。”陈春决扶着她坐起来。
  李霜才察觉到自己盖的被子上,还有他的外套,熟悉的青松味。原来不是护手霜,是香水味。
  却感受不到油腻,吴临白总是喷些烂俗的香水,浓重又复杂。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刚李霜在大厅昏倒,一旁的护士也受到惊吓,连忙推个病床来将她拉去检查。
  急诊科医生跑来,检查完毕,皱着眉和抱着啾啾的陈春决说话。
  “她都烧到将近四十度了,你都没察觉吗!”医生呼出一口气,语气尽量平和,“赶紧去打吊瓶,也去查个血常规。”
  打上吊瓶后,血常规的结果也出来,医生站在病床前,询问。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炎症。刚刚检查时还吐了,肠胃也不怎么好吧。她平时身体怎么样?”
  “呃……不算好吧。总是睡不着觉,精神气也不太好,她还总吃安眠药。”陈春诀深吸一口气。
  医生睨了他一眼:“好好照顾她,吊瓶得连打三天。少吃什么安眠药,你干什么吃的!能不能有点作用,还有孩子。”
  “啊……?”
  陈春决望着她,内心叹息,“怎么不说话,喉咙疼吗?”
  李霜抓着他的外套,蓝色毛绒,而他只穿着黑色卫衣,“你不冷吗?”
  “不冷啊。”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发烧了。刚刚昏倒把啾啾吓到了吧,小海他呢,好多了吗?”
  陈春决觉得这位房客是不是存心来惹他生气的,哪有刚醒来就担心其他人的。
  你自己呢?
  啾啾把陈春决挤开,扑过来,声音甜腻:“姐姐,我没有被吓到哦。你让我摸摸你烧退了吗?”
  小孩刚想要踩着椅子去够李霜的额头,就被陈春决抱住:“别撞到姐姐打针的手,哥哥抱着你摸。”
  啾啾被抱起,陈春决微微俯身,让小孩能够到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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