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王看向姬楼的神色微冷，“苏氏一直以来都是效忠圣上，何来叛变之说。
圣上与先后都是本王至交好友，关于先后之死，安王世子也好意思拿此事来诓骗本王？
当年南疆奸细的潜入，又到底是谁在暗中掩护，还要本王明说吗？！”
“你，你都知道……”
姬楼闻言，被豫章王突起的凛然气势逼得不得不后退一步。
豫章王原先是不知道，当姬楼来找他的时候，他也不是傻子，当即传信去问了姬凡。
这也是姬楼没有料到的，他没料到豫章王已经放下了对谢桐的执念，早在带兵去支援姬韶的那一次之前就放下了。
所以他能够坦然地向姬凡问出口，姬凡虽不会无缘无故与别人谈及她逝去的母后，但是若是豫章王的话，她隐约知道他与父王母后间的旧事，当豫章王先问出了口，她也是会给他解释一遍的。
毕竟当初蛊兵一事后，关于谢皇后之死，京都的大部分有能力的人都略知一二，也不算什么大秘密。
也就豫章王一直远在边境，才不知晓。
姬凡那么聪慧的人，在听闻豫章王突然向她问及这件事时，就感觉有些异样，不由随口问了一句。
苏氏立世百年来，一直以保皇室以存，而豫章王苏祁与西周帝也是自小玩到大的朋友。
就算姬楼也是姬姓皇族，但正统依旧是西周帝这一脉，豫章王得知真相后便也更没理由帮姬楼了。
所以二人一经商量，才有了豫章王假意相助姬楼的这一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尘埃落定
姬楼看了眼姬凡身边的那群人，触及到顾庭脸上的嘲讽之意，深呼了口气，道：“南疆东昭已各派兵四十万应援本世子，京都外本世子也还有三十万人马。
姬凡，本世子今日若有事，一百多万的兵马，顷刻便踏破你西周。”
姬凡闻言，凝肃的神情难得一缓，“你以为，你值得他们冒成为第二个青安北齐军的风险吗？”
姬楼神色一顿，“利益之前，自有踏险者。况且英韶能成青安屠灭之事，不过天时地利人和，这般条件又不是每次都有。”
姬凡神色无波的看着姬楼，未再开口，而是轻轻抬手，带着众人退回御书房的台阶之上，而场中谢尧卿带来的禁军也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于是，姬楼的那些人便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最外围京畿卫与黑铁卫的弓矢之下。
姬凡看着场中一个个惊恐的脸色，黑沉沉的眸子越发的幽深。
还有不少人见此情景，便开始跪地向姬凡求饶。
姬凡毫无所动，视线转向身边的豫章王，朝他微微点头。
豫章王颔首，一声令下，万千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场中的人一个个不断地被扎成马蜂窝，不断地倒下又暴露出人被扎成蜂窝。
姬韶带着轻武卫以及英武卫处理完城外的三十万叛军后，匆匆赶回宫中，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纵身跃上御楼，一眼就看到拿其他人挡箭的姬楼。
冷笑一声，上前拍了拍正在射箭的京畿卫的肩膀，示意他把弓箭给她。
姬凡在台阶之上，看着姬楼拿人当盾，一步步准备往禁军的一处薄弱口突袭，微微拧了拧眉心，正想要不要自己出手。
随后，就见马上要靠近禁军的姬楼，被一只极速飞来的利箭锁定，瞬间穿透眉心。
众人朝姬楼面对着的那处阁楼望去，就见姬韶刚要将手上的长弓递还给那个京畿卫兵士。
而姬韶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又神采飞扬地又举起长弓对姬凡那个方向招了招手。
将弓还了，姬韶便又下了阁楼，场中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于乱箭之下，而前往御书房门前的路上，姬韶余光瞥见姬楼瞪着眼死不瞑目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翻个大白眼。
哼，要不是你个臭小子搞事，她用得着和她家小呆鱼匆匆见一面，就要分别赶回京都吗？！
姬韶跑到姬凡身前，笑眯眯地道：“老大，我这一箭漂亮嘛？”
姬凡还未语，就见一旁的定王上前一巴掌拍在姬韶后脑勺上，虎着脸，道：“没大没小的，殿下也不叫。”
姬韶捂着脑袋躲到姬凡身后，对她爹委屈地嚷道：“你还不是从不叫皇叔陛下，呜呜呜，老大我要抱抱。”
姬凡，“………”
一旁的众臣看到姬韶的皮猴儿样，都有些忍俊不禁，豫章王也是面带微笑，方才御书房前的血腥场面带来的沉重氛围一扫而空。
顾庭看着姬韶紧紧扒拉着姬凡的小手，眯了眯眼，伸手直接不客气的把姬韶提溜到一边，自己上前一步靠近姬凡站着，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此番肃清叛贼，朝中也是元气大伤，官职又有好些空缺下来，众位大人有什么好意见？”
姬凡敛了敛眸，“你们先行商议，此事全权由丞相负责，本殿先行去看望父皇。”
“是，恭送殿下。”
众人齐声道。
姬韶不满地瞥一眼顾庭，这种事她素来不掺和，所以也随着姬凡去御书房打算看看西周帝。
两人走后，顾庭看一眼四周的环境，又道：“我等不如还是去御书房偏殿商议？此地也不适合多留。”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地方遍地都是追随姬楼的官员以及那些反叛的禁军尸体，漫地鲜血又伴着冲天的血腥味，呆久了实在不好受。
而剩下的一些官职较低的官员，此时面色都难免有些苍白。
三年前，姬凡带兵入太和殿，是直接将人带走处理。
如今，却是直接将人射杀在眼前，快捷了事的同时，也算是给百官一个警告。
而位份高的一些老臣大多见识过西周帝登位那次的宫变，可比如今还要血腥，所以对于眼前的一幕，不过是心惊一番，面上不会失态。
姬凡一进内殿，就见西周帝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旁莫琮正在弄什么药物。
莫琮见有人进来，停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来人，“丫头回来了呀。”
姬凡点点头，“父皇如何了？”
“顾庭说得熬过这三日，全凭你父皇自己意志。”
姬凡闻言，走上前坐在西周帝的床边，握住西周帝的手微微收紧。
眸色深沉，“是什么毒。”
莫琮叹了口气，还是实话告诉了姬凡，“鹤引。”
姬凡身子微僵，她没想到姬楼能拿出这等毒药。
就像她料到姬楼会发动宫变，却没料到他会想先一步置西周帝于死地。
她现在才发现，这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其实也不过是普通人。
自幼丧母，但西周帝却是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填充了后宫，也没有人能沾染到她。
在她学成归来，他依旧是这样默默守护自己的同时，为她挡尽千难，无条件地支持她所有的决定。
她能在西周以女子身份自由地做这些事，无外乎是他的支持。
他是她的父亲，是她背后最坚实的依靠，但是她现在才发觉，她也该转回视线，去做他的依靠，去好好保护这个一直以来细心致志呵护自己的父亲。
莫琮看了眼姬凡的模样，不由安慰道：“丫头你别担心，顾庭那小子的医术我们都清楚，鹤引别人解不了，不代表他解不了。
就他那医术，便是人只剩一口气也救的回来，那玉容丸不就是他研制的嘛。
他说三日看姬越自己意志，便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这三日里定能醒过来。
你父皇这辈子没多少在乎的东西，也就你和你母后，他可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
“嗯，”姬凡知道莫琮在安慰自己，但她听了心里确实好受一些，便转头又问莫琮道，“莫叔可知鹤引源于何处？”
☆、第二百一十九章 破日再现
莫琮还未发言，站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姬韶却是开口了，“老大老大，我知道。”
顿时，姬凡与莫琮的视线都转向姬韶。
姬韶挠挠后脑勺，道：“阿鱼与我说过这个东西，这好像是南疆以前一个很厉害的蛊师研制的，因为混合的各类毒物太多，无法找到相对应的克制之物，所以连那个研制出鹤引的蛊师也不知道要解药怎么制。”
姬韶语毕，莫琮也点点头，“韶丫头说的不错。”
姬凡闻言，眸色一暗，问道：“姬楼之前，这东西是握在谁手里？”
“好像，好像是南疆的哪个氏族，具体的阿鱼也没多说，我一会儿传信去问问他。”
“嗯。”
姬凡却是想着等下再问一下顾庭好了，他对南疆那边事情的了解也不亚于诸葛长鱼。
此时东昭边境
四十万东昭大军虽抵达西周边陲，却是寸步不得再进。
因为阻拦的不只是西周原本驻守的二十万兵士，另一侧靠近此处的西凉边境不知何时急调了三十万兵马。
此等威慑之事，自是不用燕绥亲自出马，所以燕绥派来修安前来。
修安此时也随行四十万大军，策马之上，望着西凉方向若有所思。
西凉此番出兵，说是防备他们，可是在他看来西凉更像是阻止他们入西周，而且这号称的三十万大军，在他看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没多久，修安派出去打探西凉大军的兵士赶了回来。
修安远远看见那兵士一脸凝重的样子，心中不安的感觉也更盛。
果然，那兵士达到修安身前后，便道：“修安大人，西凉军谎称三十万兵士，实有五十万。”
“什么？！”
五十万……
西凉何时在此屯了那么多兵力，其他地方不用守了吗？！
公仪玉可动用的兵力有三十万，这算是三年来姬凡第一次让她办事，她自是要给姬凡办的漂亮。
因为先前让兵部尚书在西凉帝那边过了明面，所以西凉此时有兵出现在这里并不会另人生疑惑。
但为了减少麻烦，公仪玉便对外称此处只有三十万兵力，其余的二十万自然是西凉兵部尚书的。
而不过多了十万，兵部尚书再与西凉帝扯个由头便是，另外隐瞒京州人士的活，佟氏也是会加以安排。
此时西凉军处
公仪玉隐与众人之后，还带了一顶黑色斗篷遮住面貌。
视线也是停留在远处的东昭军上，东方引策马从后方行来，到公仪玉身边，小声道：“公主，南越宫中有变，即墨白匆匆离京，打算暗中返回南越一趟。”
公仪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却并未有所动作。
东方引不由再道：“公主，即墨白难得离京，看样子是有急事，机不容失啊，便是能阻已阻他的事也好。”
在这三年里，他们很少对即墨白出手，羽翼未丰就怕打草惊蛇，而如今，在东方引看来正是时候。
而公仪玉却只是道：“先将殿下的事办好。”
东方引眉头微皱，“这边留下些人马应该就可，东昭也不过是想威慑西周，不会真正进攻。”
公仪玉视线转向不远处静立的泠吾，“这是本宫的态度。”
东方引顺着公仪玉的视线看过去，便未再开口。
安静地呆在公仪玉的身边，等着东昭先行退兵。
修安将这边情况传给燕绥的同时，燕绥也得知了西周帝宫中的情况，眼中却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既是这样，东昭在边境的人马也没什么意思，早日撤回便是。
南北疆分裂不久，自是相互关注着对方，南疆出动四十万兵士的消息，被圣殿也第一时间得知。
诸葛长鱼即刻便又前往边境，领兵应援西周。
所以，姬楼在南疆的打算，也是不过如此。
至于月妩华和燕绥的态度，也不过是盼着姬楼最好能成事，他们也能占点便宜
但是他们心中还是觉得姬楼会失败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在姬楼来找他们的时候也不点明，毕竟西周内乱于他们总归是有好处。
南圣殿
与三年前金纱幔飞的碧瓦琉璃宫所相比，发生了许多变化。
在月妩华居住主殿中，金纱不在，换成了与诸葛无渊居住在京都时的屋子一般的那种黑纱，主殿的门窗也大部分没有打开，透着股阴郁之气，与诸葛无渊在深渊底下的那处殿所的气息有点相似。
殿中也几乎没什么走动的婢女仆从，月妩华此时在自己的案桌前，左手捂着胸口，面上的表情痛苦十分。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月妩华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还没查到吗？破日蛊早先年就用在了诸葛氏那个孽子身上，如今又怎到了本尊的体中？！”
来人白斗篷金丝绣边，是南疆的圣殿大长老，闻言，开口声音有些苍老，“先祖留下的破日蛊确实是植入了诸葛无渊的体中，破日蛊入体断没有再能取出的可能。
可如今，不说诸葛无渊还好好活着，族长您却也中了破日蛊。
所以便只能是当世有人能解破日蛊，并且也有人能再研制出破日蛊，随后乘机再植入您的体中。”
月妩华的手微微攥紧，沉声道，“给本尊查！查出这二人到底是谁！”
大长老微微垂头，“是。”
月妩华感受着体内一日不如一日的内力，脸色阴沉，“你先下去吧。”
“是。”
随后，月妩华起身，步履有些不稳，走入内室，取出一个瓷罐，打开里面有一只拇指大的墨绿色蛊虫。
将瓷罐微微倾斜，放于另一只手上，墨绿色的蛊虫缓缓爬出，至月妩华的手腕处，尖利的前爪瞬间划开一道口子，瞬间钻入了月妩华的血肉中。
其间，月妩华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但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是淡了点。
远在西周京都的顾庭，刚与众人商议完朝中人员短缺的问题。
众人都差不多离开帝宫，顾庭走出偏殿，打算去御书房找姬凡。
而在他准备推门的那一刻，似有所感觉，转头视线看向南方，淡淡一笑，又缓缓收回，继续跨入御书房。
那是南圣殿所在的方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