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伟新没注意沈庭舟的表情,继续啐啐念:“我不知道她还想干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这丫头应该知道点什么,对于她爸妈的事情似乎胸有成竹,就知道她爸过不好似的。”
正说着,老板亲自端了菜上来:“有阵子没见你俩一起过来了。”
徐伟新:“忙呗,现在这拖家带口的,还能像小时候啊。”
老板嘿嘿笑道:“是啊,是啊,都大了,我都老了。”
沈庭舟:“这话说的,哎赵哥,有马兰头么,给我拌一盘。”
“有,有,稍等啊。”说着老板放下菜就出去了。
“马兰头?怎么你也吃这菜,我上次吃也没觉得多好吃啊。”徐伟新皱眉。
沈庭舟爱吃马兰头,但很少当着外人面点,因为毕竟是野菜,还有淡淡的土腥味,众口难调,他也不想讨人嫌。
不过要是徐伟新的话,他吃过一次,而且虽然看上去他一脸厌烦的样子,其实上次也吭哧吭哧没少吃,况且祁欣说过她妈妈会做,那徐伟新应该不是第一次吃了。
“没觉得好吃你造了半盘子。”沈庭舟揶揄他。
徐伟新不在意:“真搞不懂你们,不就是个野菜么。”
“说的就跟你没吃过一样,你姐姐不是也爱做这个吗。”沈庭舟说着夹了口菜,边吃边把两人杯子里的啤酒满上。
“我姐?怎么可能,我估计她连马兰头是什么都不知道。”徐伟新笑着说。
沈庭舟倒酒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也可能是她结婚以后才开始做的吧,你又没天天吃她做的菜。”
徐伟新摇头:“那也不可能,我从小就是吃她做的菜,二十多年了,她会做什么我门儿清。”
沈庭舟放下酒瓶,夹了口菜沉默地嚼着,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跟徐伟新碰了碰杯,一口闷掉后,他随口不经意地问:“对了,上次吃饭我发现欣欣吃蒜蓉扇贝都会先把粉丝吃掉,她很爱吃粉丝吗?”
徐伟新抬头茫然的想了想,摇头:“没有啊,她很少吃蒜蓉扇贝。她嫌那里头蒜太多。”
“……”沈庭舟心底一沉,又闷了一大口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徐伟新完全没发现沈庭舟的一样,一门心思风卷残云的吃着饭,嘴里还不嫌着,东拉西扯的一顿神聊。
“你是不知道,知道欣欣改志愿的时候,祁国航那脸都绿了。其实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上学嘛,好学校有的是,主要还不是得看欣欣喜欢哪,要是……”
沈庭舟猝然抬头:“她改过志愿?”
“是啊。”徐伟新喝了口酒,又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我也真佩服她的魄力,小姑娘家家的,A大啊,说改就改。”
“我有喜欢的人了。”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庭舟猛的一个激灵。
他摩挲着酒杯,犹豫再三,小心地问:“伟新,我……我问问你,我以前见过欣欣么?你有这么大个外甥女我之前都不知道。”
“没有啊。”徐伟新这句话让沈庭舟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他补充说:“但她见过你,你忘了吧。”
沈庭舟一愣:“……什么时候?”
“哎,这事儿说起来还挺有意思,那是高几来着,我想想啊,高……一,对,高一,欣欣刚上高中。咱们有一次不是在母校同学聚会来着嘛,后来喝酒喝大了,我迷迷糊糊给她打了电话,她打车来接的咱俩,后来咱俩在我家住的,你想起来没?”
徐伟新看着沈庭舟,对方拧眉想了想说:“我喝断片了,就记得第二天在你家醒来的。”
“就那次。”徐伟新点点头:“你是不知道,丫头一眼就瞅上你了,直夸你帅,还说以后就要找你做男朋友,给我乐坏了。我前两天还打趣她呢,我说现在一天天总能见到你了,怎么也没见让你做男朋友呢,你知道她说啥,她跟我说快了,你说这丫头有意思不。”
沈庭舟不做声,脑子里嗡嗡的就跟要炸了似的,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震的他脑仁直疼,他端着酒却一口都咽不下去。
“其实我喜欢比我大点的,会疼人就行。”
“如果哪天我说我爱上你了……”
“哗啦!”
“哎,怎么了你?”徐伟新忙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沈庭舟,看他有些慌乱地擦着身上散落的酒水。
“没事,酒喝多了,有点头疼。”沈庭舟低头说。
徐伟新看着他面前摆的两个空啤酒瓶,狐疑的眯了眯眼。
那些所谓命运的齿轮在沈庭舟心里瞬间分崩离析,如同幻影泡沫一般嘲笑着四散飞去。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的融洽,所有的志趣相投,所有天衣无缝的背后都是什么,他不敢想。
尤其是祁欣,这女孩儿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沈庭舟第一时间是惊恐,可紧接着他心底压抑不住的渗出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雀跃来。
祁欣爱他,因为爱他所以绞尽脑汁的接近,试探。
但无论如何,沈庭舟还是因为被一个小丫头欺骗愚弄而感到生气。
是啊,就算祁欣也爱他又有什么用呢?
沈庭舟抬起头看了看正在关心自己的徐伟新,心想:他知道了一定会恨死我了吧。
祁欣还小,青春年少易冲动,但自己是成年人了,不能再率性而为了。
最后沈庭舟也没再喝酒,心不在焉的扒拉几口菜就走了,两个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徐伟新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看到黑黢黢的房间里,电视的荧光屏绿幽幽照着个人影,给他吓一跳。
“欣欣过来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不进屋睡觉?”徐伟新站门口换鞋。
祁欣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瞪瞪说:“看电视看睡着了,小舅妈晚上好像不太舒服,我就陪她回来了。你跟沈叔叔刚吃完么?他呢?回家了?”
“不知道,情绪好像不太对,说不舒服就先回家了。”徐伟新脱了外套准备去洗个澡。
祁欣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清为什么,一晚上了,她心神不宁的。
“怎么会不舒服呢?喝多了吗?”祁欣神色如常的问。
“不知道。”徐伟新摇着头,又从卫生间返出来倒了杯水喝:“正聊你呢,好像忽然就不舒服了。”
祁欣心道坏了,扯着嘴角笑问:“好好的,说我干什么?”
徐伟新也没多想,直接回了句:“聊你看上他了呗。”
祁欣:“……什么我看上他了?”
徐伟新没听出祁欣话语里的颤抖,喝完水抹抹嘴说:“你忘了,你高一第一次看见人家就嚷嚷帅,还说要找人家做男朋友。”
“那……那都是多会儿的事了。”祁欣眼神虚晃。
第一次见到沈庭舟时的情形,就算现在她都记忆犹新,那时候虽然连喜欢都谈不上,充其量就是有好感,但却想着日后找男朋友的标准就要照这样来找。
后来知道沈庭舟回了阳市开店,她作为一个小迷妹,央求着小舅把自己送到他那做了暑期工,谁知道这一举动算是彻底把自己扔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开个玩笑,你瞅瞅你还当真了。”徐伟新看祁欣变了脸色,还以为她当真了。
“那你们还说什么了?”祁欣噘着嘴,心都要吊到嗓子眼了。
“没说什么啊,行啦行啦,就是开两句玩笑,知道你小姑娘脸皮薄,下次不这样了行不行。”徐伟新拍了拍祁欣肩膀:“赶紧去睡觉吧。”
祁欣忽然一晃身避开徐伟新的触碰,脸都白了,高声质问:“我问你们都说我什么了!”
徐伟新伸出的手有些尴尬的僵在那里,脸上也有了愠色:“还能说你什么……”他把跟沈庭舟的对话大致跟祁欣讲了一遍,然后沉着脸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祁欣瞪着眼睛,紧咬下唇,有些紧张无措。
沈庭舟知道了,他都知道了,怎么办……
深呼吸,放松……祁欣,没关系,你可以解决。祁欣心里默默念着。
沈庭舟是喜欢她的,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给他退缩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卡啦啦!高能预警!开启妖艳食人花疯狂撩汉模式!
☆、我爱你
两个人的争执声音不小, 屋里的彭娇也被吵醒了,她开门出来正遇到祁欣“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茫然的问:“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她抽什么疯。”徐伟新话是这个说,但也多少有些心虚。
好歹他和沈庭舟也算是长辈,又是两个大男人, 拿一个小姑娘这么打趣也难怪祁欣会生这么大的气,实在是有些为老不尊。
祁欣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第一时间拨通了沈庭舟的电话,既然已经知道了, 祁欣也不想再来什么温水煮青蛙, 索性大家摊开来说,她也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追她家沈叔叔!
最开始是没人接, 后来则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给沈庭舟发微信也都石沉大海鸟无音讯。
彭娇过来敲了敲祁欣的门,关心的问道:“欣欣, 我可以进来吗?”
祁欣没有应答, 彭娇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 没有反锁。
她慢慢打开门,看到祁欣正盯着手机发呆。
“欣欣?”彭娇试探的叫了一声。
“啊?”祁欣抬头,似乎才发现有人进来了。
“你没事吧?别生你小舅气, 他那人性格你也知道,一向那么不着调。他没有别的意思,庭舟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他俩都当你是小孩子, 逗你玩呢。”彭娇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小舅也知道做错了,我今天让他睡客厅反思,你不想理他咱就不理他,好不好。”
祁欣放下手机:“小舅妈,我没事,真的,你跟我小舅说,我没生气,刚才是我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说我们欣欣最懂事,比你小舅强,赶紧睡吧,明天我让你小舅过来给你道歉,这件事确实他办的没规矩了。”
祁欣把彭娇送出去,临关门时还听到彭娇在数落徐伟新,对方跟个鹌鹑似的窝在沙发里不吱声,脸色讪讪的。
后半夜,祁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心里不踏实,沈庭舟不接她的电话很明显是不想面对她。依着她对沈庭舟的了解,如果给他太多的时间去顾虑,去反思,肯定要出事。
凌晨五点,她偷偷摸摸爬起来穿衣服,踮着脚走到门口,从玄关里摸出了徐伟新的车钥匙。
她没有驾照,但不代表她不会开车。
沈庭舟握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和微信辗转难眠一整夜。考虑再三,他连夜定了回阳市的机票。
他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祁欣。
城市就是这样,揭去人类活动的喧嚣浮动,无论是悄无人烟的小区,还是宁静的街道,凌晨的城区总是静的让人发慌。
一路穿梭在明晃晃的路灯之下,在天见微亮的时候,沈庭舟提着行李箱出现在了与城区的日嚣暮静恰好相反,全天候都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机场里。
沈庭舟拖着拉杆箱,心不在焉地站在人群里排队办理登机牌,身后人群有微微骚动,但他没有注意到。
“沈庭舟!”熟悉的声音因为奔跑而带出急促的喘息,其中更是夹裹着让沈庭舟脊背发凉的气急败坏。
这是祁欣第一次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直呼他的名字,感觉很陌生,但每一个字又都让人心惊肉跳。
祁欣不知道沈庭舟海市的家在哪里,所以她只能直接驱车来机场碰碰运气,问了去阳市的航空公司和航班,祁欣一路疾跑过来,果然抓到了准备落跑的某人。
看到祁欣的那一刻,沈庭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和心悸。
祁欣有些狼狈的站在那,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注视,她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汗湿的前额发丝凌乱地粘在上面,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沈庭舟,生怕一眨眼人又跑了似的。
沈庭舟匆忙挤出人群,责备道:“你怎么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祁欣,衣衫因为奔跑而些许凌乱,脸颊也红扑扑的。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祁欣恶狠狠地瞪他。
“我,有厂子急事得回去……”
“放屁!”祁欣直接被气的发了飙:“那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沈庭舟:“……”
“你说啊!我要是不来堵你,你是不是准备缩回你那个小破厂子里不打算出来了!”祁欣心头火呼呼往外冒:“说人老石怂,我看你俩一个德行。”
沈庭舟:“……”
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丫头当这么多人面数落,很神奇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生气。
这才是祁欣,真实的,锋利的,咄咄逼人的,也光芒四射的,甚至心机深沉,将自己彻底算计进去的人。
“有什么话我们上车说。”沈庭舟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抓着祁欣胳膊退出好奇观望的喧闹人群。
“你去哪!”沈庭舟刚把人拽出来,结果祁欣甩开他胳膊直接又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改签,机票不要钱啊!”祁欣没好气的给他扔了个后脑勺。
祁欣强行要了沈庭舟的身份证,把机票改签到第二天自己定的同一航班。
“你怎么来的?”被办完手续的沈庭舟边走边问。
祁欣理直气壮地把车钥匙往他眼前一伸。
看到车钥匙沈庭舟汗毛炸起,血都差点凉半截,当场恼火,一把夺过钥匙,他认出那是徐伟新的:“你是不是疯了,没驾照开什么车!还偷开你小舅的,出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