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妻缘(穿越)——绿药
时间:2017-10-09 16:40:06

  沈不覆略一思索,道:“应当是和亲罢。”
  “和亲?”肖折釉惊了惊。
  肖折釉上辈子身为公主自然明白和亲代表着什么。即使是和平年代,和亲公主也不过祈和的棋子。更别说如今盛国与周边几国的关系都很紧张。盛雁溪此时和亲,恐怕凶多吉少……
  肖折釉摇头,说:“若是和平年代倒也罢了,如今敌国是存着吞掉盛国的念头,此时和亲又有何用?不过是送羊入虎口,平白牺牲女子罢了!”
  肖折釉的声音里逐渐染上几分愤懑。
  沈不覆讶然地看了肖折釉一眼。
  肖折釉的气愤慢慢散去,其实她明白身处其位的道理。别人只道公主的尊荣,又有几人可知尊荣背后所要承担的东西。即使是前世的她,若是形势所迫,无论是殉国捐躯亦或是穿上大红的嫁衣远嫁和亲,都是义不容辞之事。
  不管是当初的她,还是如今的盛雁溪,谁都逃不掉。
  肖折釉忽然很佩服定王妃,也就是师延煜的母妃,那个盛国唯一的女将军,身为公主的女将军。
  可惜巾帼命殒……
  “将军……”肖折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又能说什么呢,事关一国,沈不覆又能做什么?
  一场又一场的暴雨之后塌的不仅是寺庙、民宅,还有行宫。
  尚未完全修建完毕的行宫不仅塌了,塌的还是龙头所在之地。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道定元帝奢靡成性,不顾国之万安,非要劳民伤财修建占据大半苏芮州的行宫。这接连不断的暴雨,恰好将龙头倒在冲塌,正是天降异象,已是警醒。
  “陛下,会不会问题出在行宫修建的材料上?”左相站出来。
  大殿一时寂静无声,皆不敢接话。
  这行宫修建之事一直是由沈不覆负责。
  定元帝沉吟片刻,指向大殿中的一员官员,道:“当初霍玄出征的时日,行宫修建之事是由你来负责,你可知道?”
  “陛下!”被点了名字的大臣急忙出列伏跪于地,“当初霍将军出征前已将修建之事安排妥当。臣不过是按照他留下的图纸、工期来监管而已。至于那些材料一些是霍将军未走前留下的,一些是臣在职时亲自采买。臣敢用项上人头来担保,材料绝对没有问题!”
  定元帝摆摆手,显然是不爱听这些。
  这几日他几乎没有睡过好觉,心中所忧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堆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觉得他需要把事情一件一件捋清楚。
  国中不睦,邻国必侵。
  定元帝觉得如今最为首要之事便是安内。他吩咐几位大臣快马加鞭赶往灾情严重之地,又吩咐左相亲自去苏芮州安民心。
  “拟旨,召袁顷捍回皇朝。”定元帝终于下定决心。
  大殿中臣子难掩心中惊讶,定元帝终于下定决心将袁顷悍召回以取代霍玄了……
  将军府中,肖折釉正给沈不覆念陶陶送进来的信。
  陶陶的会试居然考上了,真的成了贡士!
  不过因为今年国中局势的缘故今年的殿试却取消了。
  肖折釉稍微有些惋惜,可是陶陶却很乐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考中了贡士也占了很大的运气成分,若是直接再去参加殿试,恐怕要原形毕露而落榜。如今殿试无限期地往后推迟,他倒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读书,做更多的准备。
  沈不覆点点头,道:“这孩子比以前想的多,长大了些。”
  听沈不覆夸赞陶陶,肖折釉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欢喜。大概就是子女被夸赞后,身为母亲的那种由衷喜悦。
  “将军!”归刀迅速闪身进来。他本来就时刻冷着的脸更加冰冷。
  “何事?”沈不覆问。
  归刀并没有顾忌肖折釉在这里,直接禀告:“陛下下旨召回袁顷悍。”
  沈不覆略略惊讶之后又释然。
  袁顷悍这个人很有将才,当初同沈不覆一同为定元帝手中勇往直前的刀。彼时沈不覆曾多次与他同作战,一前一后成为盛国一等一的武将。
  可惜这个人好酒贪杯而且好女色。
  后来更是酒后调戏贵妃,惹得定元帝大怒,被定元帝发配边疆之地。已经十多年没有回明定城了。
  若这个人回来朝中,凭借他领军作战之力,的确可以帮定元帝抵御外敌多时。
  “对了……”归刀顿了一下,“七日后,雁溪公主将会启程离开盛国,远嫁武黄。”
  “竟是武黄。”沈不覆略一思索,已将定元帝的用意猜到。可惜定元帝的算盘打得不够准,这次恐怕凭白牺牲掉一位公主。
  想到盛雁溪,沈不覆皱了下眉。
  沈不覆挥挥手让归刀退下,然后对肖折釉说:“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肖折釉没回话。
  沈不覆诧异地看向肖折釉,却见肖折釉的脸色不是很好。
  “折釉?”沈不覆喊她一声。
  肖折釉眼睫颤了一下,回过神来。
  袁顷悍吗?
  肖折釉知道这个人,这个人算是她的姐夫。
  五姐夫。
  袁顷悍要回来了,她的五姐也要回来了吧。
  当初定元帝住进宫中,匆匆将宫中几位未出嫁的先帝公主同时赐婚给他的手下。其中五公主就赐婚给了袁顷悍。
  宫中兄弟姐妹情义淡薄,而五公主却是肖折釉幼时的玩伴。可是可惜幼时再过无忧欢愉的相处,也抵不过宫斗的血腥残暴。
  随着五公主母妃被盛令澜的母后赐死,随着五公主将盛令澜年幼的胞弟推入枯井……
  谁还能记得那些幼时的闺中情呢?
  五公主双手鲜血,盛令澜又何尝不是?
  肖折釉曾觉得前世父母兄弟皆不在了,她有了新的家人就应该抛开过去,以肖折釉的身份好好生活下去。以肖折釉的身份活下去没什么不好,再也不用如前世时那般累,不用再杀人。
  公主,多尊贵的身份。穿着最光鲜亮丽的华服站在高处受万人朝拜。可是背后呢?织茧为陷、步步为营。
  宫中那种生活,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来轻巧,其实没有什么比自保更难。
  为了所谓的自保为了活下去为了身后的家族,只能抛开纯善。这是盛令澜一直都懂的道理,她也那么做的。
  这一生虽吃了这么多苦,日子却过得简单纯粹。再也不用每吃一口东西之前先试毒,也不用费尽心思以命为铒……
  可是,肖折釉忽然发现她与那个过去根本抛不开。无论是再遇霍玄、再回明定城,还是其他。那个隔着万水千山的前世,好像一直都很近。
  她是肖折釉,可也是盛令澜。
  盛雁溪启程的前一日,她又来了将军府。
  沈不覆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坐。”
  盛雁溪在沈不覆对面坐下来,沈不覆为她斟了一盏茶。
  盛雁溪抿了一口茶,茶水的苦涩之感从她唇舌之间蔓延开。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喝茶,不喜欢茶的口感。可是沈不覆喜欢,还喜欢味道偏苦的茶,她便也开始喝,而且还要假装自己很喜欢喝。
  盛雁溪将茶盏在手中转了转,她抬起头望着他,问:“霍玄,你能陪我下一盘棋吗?”
  她讪讪一笑,说:“以前看见你和别人下棋好羡慕,连下人都羡慕……”
  眼睛又有些湿,可是盛雁溪舍不得别开眼。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日,她也见不到他了。
  棋盘摆上来,沈不覆看了一眼盛雁溪的手,她的手指缠着雪白的纱布,翻动瓦砾时伤到的指尖儿还没有好。
  两个人安静地下棋,谁都没有说话。盛雁溪的棋技不算很好,沈不覆几次让着她,将这一盘棋的时间拖延下去。
  可终有分别时。
  盛雁溪起身,笑着说:“昨日我求了父皇不可伤你性命。这……好像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不过……我离开以后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真的能守信……”
  她忍着眼里的泪,仰着头深深望着沈不覆,问:“其实你能保护好自己是不是?”
  “一定能的……我、我走了……”盛雁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转身之前目光一直凝在沈不覆的脸上,一瞬都不肯移开。
  她狠狠心转身,提着裙角小跑,却又在跑了没多久后折返回来。她站在沈不覆面前,哭着问:“霍玄,你能抱我一次吗?就一次……”
  沈不覆立在那里没有动。
  “就一次就好……”
  盛雁溪泪如雨下。哪里还有什么身为公主的骄傲,自将他装进心中时,她便已矮在泥土里。她伸出手来,想要去拉沈不覆的袖子,可是她的手刚刚抬起来,又动作缓慢而僵硬地放下来。
  都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何必再惹他嫌呢……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用泪眼望着他:“真的不行吗?哪怕无关情爱……”
  沈不覆向后退了一步,他别开眼不去看盛雁溪这个样子,说:“武黄国的皇帝为人不错。”
  盛雁溪一下子笑出来。她点点头,慢慢转过身。其实她应该知道的,这个男人的心肠是有多冷多硬。
  “公主。”沈不覆又叫住她。
  盛雁溪脚步一顿,惊喜地转过身去。
  “多谢公主这些年的厚爱,前路迢迢,就此别过,山高水远,望公主一切珍重。”沈不覆微微阖了眼,郑重行了一礼。
  “谢谢……谢谢你的祝福……”盛雁溪笑,绝望的、悲痛的、不舍的,却又掺杂了一丝满足。哪怕是他的一声诀别祝福,都能让她觉得满足。
  盛雁溪已经离开了,沈不覆负手立于院中,望着远处阴沉沉的天际。
  武黄国的皇帝的确算明君,可已过半年之岁。如今形势之下,盛雁溪此时和亲前景必不乐观。
  沈不覆能不能救下她?
  能。
  可是他选择不救。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选择救下她,会毁了他十余年的谋划。为了她破坏他的复仇计划?沈不覆的回答是否定的。
  更何况她是定元帝的女儿。
  沈不覆将袖中阿楠的祈愿牌取出,提着褪了色的红绳,轻轻摇晃。方形的木牌摇摇晃晃,阿楠的名字也跟着摇晃起来。
  自她们母女两个走的那一刻起,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第73章
  师延煜从宫中出来, 迎面碰到正要进宫觐见的袁顷悍。袁顷悍不是一个人进宫的, 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妻子盛令洪。
  “袁将军。”师延煜停了下来。
  袁顷悍一时没能认出师延煜,不过他看得出来师延煜一身华服, 又从宫中出来,想必身份高贵。他行了一礼, 恭敬地说:“袁某一介罪臣实在担不起将军之称。”
  师延煜谦逊地回了一礼,道:“袁将军太过谦了, 大盛何人不知将军威名。陛下还在等着将军,便不多耽搁将军的时间了。”
  师延煜侧了侧身子,向一旁让开一步。
  袁顷悍不知他身份,再次回了一礼,带着盛令洪朝前走去。他心中还在猜着师延煜的身份。
  盛令洪回头看了一眼,师延煜还立在那里尚未走开。
  盛令洪收回目光。
  袁顷悍压低了声音, 问:“你可认识这人?”
  “这五官轮廓……”盛令洪眯着眼睛回忆了一番,霎时恍然, “应当是定王独子。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想起定王, 袁顷悍皱了下眉,道:“可惜了……”
  师延煜离了宫没有回王府,而是去门新巷的那处宅子。
  他走进长巷,还未到自己的宅子, 先经过肖折漆的住处。他抬头望了一眼墙头,肖折釉的妹妹今日倒是没坐墙头。
  其实漆漆最开始爬上墙头还真不是故意为了师延煜。不过后来她有一次恰巧撞见路过的师延煜偷梨,之后才几次有意无意爬上去。
  师延煜收回目光,径直往小巷深处走去, 他在一处瞧上去很普通的宅院前停下,叩了三下门。
  许久之后,院子里响起一声沙哑地询问:“什么人?”
  “是我。”
  两扇门开了一闪,师延煜跨进去。
  开门的男子穿着粗布衣服,他双鬓已经花白,人也有些瘦弱,可是眼中精光带着一股狠戾,显示着他之前的身份定非比寻常。
  他为师延煜开了门便退到一旁,师延煜直接走进正屋旁的书房。
  “延煜,你来了。”男子坐在藤椅中,他的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至嘴角的狰狞疤痕,虽阖着眼,却藏不住一身的威压之气。他穿了一件青灰色的素袍,只是左边的袖子垂下来,空荡荡的。竟是缺了一臂。
  师延煜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他一边关窗,一边说:“父王,已经入秋了,最近又多雨,有些冷。”
  定王师重锦睁开眼,道:“本王还不至于吹吹风就能病倒。”
  “那是自然。”师延煜笑着走过去,“是儿子怕冷。”
  师重锦“呵”了一声,问:“没出什么意外吧?”
  “大致都在计划中。”
  “大致?”
  师延煜肃了容,道:“霍玄那里出的意外父王已经知道了,不过他尚且还在掌控中。这次是袁顷悍回来了。”
  “当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连睡了爱妃的乱臣都能召回来。”师重锦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他略侧转了身,抬手去端茶壶。
  见此,师延煜急忙走过去,从他手中将茶壶先一步抢过来,给他斟了茶水。
  师重锦抿了一口茶,说:“延煜,依你看霍玄对他新娶的妻子如何?”
  师延煜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那个姑娘不是个蠢的,对霍玄既有情又有大恩,只不过恩大于情。霍玄当初是把那个姑娘当做晚辈来养,甚至差点收为养女,后来成婚不过形势所迫,如今一直分房,并无夫妻之情。”
  “他日明定城大乱之时,把那个姑娘保下来。”师重锦命令。
  “即使父王不这么吩咐,延煜也会保住她。延煜还等着她和霍玄和离以后娶回来呢。”
  师重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谈正事的时候少在这里跟本王嬉皮笑脸!”
  师延煜一凛,立刻收起脸上的笑,说:“儿子知错!”
  师重锦面上愠色稍缓,说:“霍玄那边不用多虑,盯紧袁顷悍这个人,不能因为这个人扰乱原本的计划。”
  “是!”
  两个人谈完正事,师重锦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延煜,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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