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找过律师，但是这个东西被我拿回来很久了，那时你的……嗯，尸体已经火化了，律师说没办法立案，我就把它放到这里，想着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叶欣桐说这些的时候，姜皎就安静的听着，脸色平静而且漠然，就像是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只有这时候，他才有点张先冷静镇定的模样。
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叶欣桐说完，长出一口气，自从发现真相之后，她被内疚、愤怒等复杂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把一切都告诉了当事人，终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抬头笑了一下，“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一切只是巧合，杜如松也不知道里面有……”
话未说完，就被面前的人突然紧紧抱住。
狭小的空间里，他的体温似乎无处不在，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笑意僵在脸上，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耳边低哑的嗓音打断。
他轻声问：“你怕不怕？”
叶欣桐眼里突然泛起一股酸意，低声道：“不怕。他接近我应该是为了我手里的股权，除非我和他结婚，否则我就算死了股权也和他没关系。如果一切都是我恶意猜测，那我更不用怕了，他不是坏人……”
可话是这么说，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怕？
“嗯，以后你不用再和他联系了，和松涛有关的一切事物，都交给我处理。”
叶欣桐张了张嘴，良久才发出沙哑的嗓音：“……好。”
她说出口，脸就红了，她一定是被这个幼稚的爱哭鬼传染了，竟然也想哭了。
她连忙推开他，低着头掩饰泛红的眼眶，问：“这些东西还放在这里吧？”
姜皎：“好。”
叶欣桐把破碎的玩偶和鉴定证书重新塞进去，和他一起离开。
车里。
姜皎突然道：“这事怪我。”
叶欣桐诧异的回眸看他。
“把遗产全都留给你的事情，是我透露出去的。”
叶欣桐：“……你和别人说这些干什么？”
姜皎：“立遗嘱的时候，我找的是松涛的律师，他看见了，问我，我随口答了。”
叶欣桐：“……”
她能说什么，这人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真不愧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
车突然在路边停下，在叶欣桐没反映过来的时候，他探身过去，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等叶欣桐反映过来，他已经心满意足的坐回去。
“你干什么？！”她用力擦脸上湿润的触感，浑身不自在。
姜皎嘴角挂着笑，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亲我自己老婆，怎么了？”
叶欣桐咬牙，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
她怒道：“我户口本上配偶一栏写的张先，他已经死了。”
刚启动的车重又停下，姜皎扭头看着她，目光灼灼：“所以，你才不愿意告诉我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叶欣桐捂着脸不吭声，默认。
他抓住她一只手，用力攥住，没让她甩开，搁在掌心细细把玩，拖着调子懒洋洋的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我是张先时你不喜欢，现在还不喜欢，杜如松那样的你不喜欢，景良秋也不喜欢，那你喜欢谁？”
叶欣桐撇开脸，不想搭理他。
姜皎抓着她的手一下下的吻着，哑声道：“你看，你又没喜欢的人，咱俩再续前缘好不好？”
叶欣桐白他一眼，“不好！”
“为什么不好？”姜皎不明白，“我对你不好吗？”
他是张先时虽然对她有些冷漠，但那也是因为怕她对他产生感情的时候他却死了。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对她真的很好。
叶欣桐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无话可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真的如张柏也所说，一开始张先就不应该用交易的方式来换取一段婚姻，她现在没法把他当成一个能心动的异性。
她有些烦躁：“你别问了，我不知道。”
姜皎见她情绪不太对，顺势松手，笑嘻嘻道：“反正你不能喜欢别人，除了我你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是婚内出轨。”
叶欣桐瞠目结舌。
——
自从姜皎离开松涛总部之后，杜如松联系过叶欣桐好几次，但每次都是姜皎接的电话，后来他不再尝试联系叶欣桐，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谈Holo的事情。
每次姜皎都懒洋洋的告诉他，最近忙，抽不出时间，过两天再谈。
杜如松怎么会不知道这谈判用的手段，姜皎分明是在故意磨他，一次次的压他的气势，等到他被磨得差不多了，谈判时就会彻底被对方拖着走。
但他没办法，叶欣桐手里的股份如果真的卖给别人的话，松涛的董事长绝对会换人，他赌不起。
姜皎这样拖了杜如松半个月之后，终于同意找个时间坐下来谈谈，地点不再是松涛总部，换成了Holo的会议室，这种场地的变化，同时也意味着谈判双方的地位变化，以前是Holo求着松涛，现在反了过来。
杜如松坐进来的才发现会议室里只有姜皎一个人。
他问：“叶董呢？”
一支钢笔在姜皎手上灵活的转着圈，他笑嘻嘻的道：“不是和杜董说过了吗，这件事情叶董全权交给我处理，不用叶董亲自出面。”
杜如松憋着一口气，坐到他对面，扬起微笑，勉强找回了一点气势。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姜皎：“这是近些年来总部在Holo投入的资金，还有叶董手里35%的松涛股份的市值。”
姜皎接过看了一下，笑道：“我们这边也做了同样的报表，杜董请看。”
说着，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杜如松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忍不住嗤笑出声：“姜助理，如果Holo没有诚意的话，我看我们不必再谈了。”这上面的数字和他的相差太大。
姜皎：“看来我们分歧太大，这样，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这边姜皎在和杜如松谈判，叶欣桐也没闲着，她在撬别人墙角。
景良秋策划过好几个小火的游戏，可惜平台不够好，始终难以更上一层楼，叶欣桐选中景良秋之前，看过他的作品，觉得如果换成Holo的团队来做，绝对能火一把。
今天她特地邀请景良秋过来，就是向他展示Holo的实力，顺便谈一下待遇的问题。
贾可作为总经理，自然也要随行。
景良秋看完，冲叶欣桐笑道：“叶董，《恋爱课堂》我玩过，我对Holo的实力没有任何怀疑，我主要来是想看看咱们的全息技术。”
叶欣桐：“师兄对全息技术也感兴趣？”
景良秋笑道：“我想，做我们这一行的，没几个对全息技术不感兴趣吧？”
叶欣桐道：“好，正好贾总也在，他是全息技术的负责人，让他来给你介绍……”
贾可上前一步，“景先生，你知道，全息技术最困难的地方在于，如果将电信号转换为生物学信号，为此，我们组建了一个专业的生物研究室，聘请了世界上一流的科研人员，专门负责这个问题的研究……”
贾可一边介绍，还带着他去了体验室，像叶欣桐一样体验了一把虚拟的“海底世界”。
从体验舱内出来，景良秋的表现并不比当初叶欣桐好，他眼里尽是震惊，“我没想到，Holo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虽然只是雏形，虽然在内行人眼中，这个虚拟世界依旧简陋得不可思议，但是却代表着计算机技术飞跃式的进步。
一旦某个难题被彻底攻克，这项技术就会像井喷一样飞速发展。
未来，绝对会是Holo的天下。
景良秋本以为，松涛关闭Holo的研究是因为Holo始终没有取得有效的进展，但是看到这里，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暂停。
贾可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一定会顺顺利利。更何况，holo真正开始盈利说不定要好几十年以后，等到那时候，公司现在的掌权者早就……”
他苦笑一声：“就算Holo能称霸世界，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景良秋陷入沉默，是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只要自己活着的时候过得舒坦，管他死后世界变成什么样呢。
叶欣桐接道：“Holo大部分的利润依旧会投入到全息技术的研究中，所以，师兄，我可能不会给你特别高的薪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部分股份，如果以后全息技术普及……”
待遇这方面确实是问题，景良秋现在在的公司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他是策划部的负责人，薪水非常可观，叶欣桐想把他挖来，用钱砸是砸不动的。
能不能把景良秋挖过来，她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景良秋摸着体验室内大型的计算机群，想了很久，突然问：“咱们总不至于穷到饿死我的程度吧？”
一听他这话，叶欣桐和贾可相视一笑，不等叶欣桐开口，贾可就道：“这你放心，饿是肯定饿不死的，大概是你现在薪水的80%左右。”
景良秋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不过我团队里的那些人不能保证。”
叶欣桐明白，出来混，谁都不容易，尤其是那些拖家带口的，就算心里再有万丈豪情，也得考虑上面的老人和下面的孩子怎么办，总不能饿着他们。
叶欣桐微笑：“师兄，你给大家都说清楚了，他们愿意来Holo欢迎之至，不愿意来我们也理解，以后再合作。”
景良秋：“这个体验室，我借用一天，看看能不能帮咱们多忽悠几个过来。”
叶欣桐没忍住笑出声。
“行，咱们的策划部，就交给师兄你了。”
姜皎和杜如松这么大的交易当然不可能一次谈妥，两人三天两头见一次，进行一次价格拔河。
姜皎不仅要拿到Holo全部的股份，还想从松涛那里扣一笔钱出来，因为叶欣桐的钱和他那五千万马上就要告罄了，而《恋爱课堂》还没正式上市，资金链马上就要断了。
杜如松当然不愿意给，他也在拖，想要等Holo彻底没钱，到时候他就占了上风。
拖得姜皎烦了，直接联系了罗董。
罗董手里有10%的股份，如果他买下叶欣桐的35%，毫无疑问就是松涛最大的股东，稍微和一个小股东联合起来，就能左右董事会。
杜如松再和姜皎谈的时候，“不小心”正好撞上罗董。
两个董事面面相觑两秒钟，一起露出笑容来，热情握手，不愧是两只老狐狸。
杜如松问：“罗董怎么在这里？”
罗董还没答话，姜皎就从里面走出来，靠在门框上笑嘻嘻道：“当然和杜董您的目的一样了。”
杜如松脸色微沉。
送走罗董，姜皎靠在椅子上，一副苦恼至极的模样：“杜董别见怪，实在是我没时间再和您耗下去了，您也看到了，《恋爱课堂》马上就要公测，我忙得很啊。”
杜如松暗暗咬牙。
秘书小姐送过来两杯咖啡，出去之后对同事道：“姜助理每次见到杜董都是一副反派坏人相啊，让人恨得牙痒痒。”
☆、第 25 章
最近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有两件大事, 都和Holo有关。
第一件，松涛计算机科技有限公司董事会重组, 原本松涛最大的股东叶欣桐以她手中35%的股份换得了Holo的全部所有权, 杜如松一跃成为松涛最大的股东，并且身兼董事长和总裁职位。
第二件，Holo彻底**，同时《恋爱课堂》终于开始公测了。
某游戏论坛, 一个标题为“从叶欣桐身边的男人来看松涛和Holo之间的恩怨情仇”帖子刚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就成了热帖，楼层以一秒钟好几层的神速不断攀升。
不管在哪儿, 这种男男女女的花边新闻永远都是最吸睛的，更何况叶欣桐这个名字还直接联系着最近最热门的两件大事。
楼主似乎是松涛或者Holo内部的员工, 把两个公司之间的关系说得清清楚楚。从创始人张先, 到杜如松加入, 再到Holo的创立, 一直到张先死于哮喘突发，叶欣桐继承他的遗产, 最后因为Holo与杜如松产生分歧, 一步步发展成现在的局面。
不少玩家这才知道原来松涛真正的创始人是张先, Holo也是张先一手创立的。
网友A：张先简直传奇啊, 如果不死的话，松涛和Holo也不会决裂吧。求张先的照片, 搜不到。
下面一连串求照片的。
过了好久, 才有网友B：张董身体不好, 很少来公司, 你们肯定搜不到啊。【图片.JPG】
“虽然满屏马赛克，还戴着口罩，但目测是帅哥。”
“绝壁是帅哥，你们注意到眼神没有，有种‘众生皆蝼蚁’的感觉哈哈哈。”
“ls你才蝼蚁，我倒觉得眼神特别专注，还有点温柔，明明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网友B：你答对了，这是张董看叶董的时候我抓拍的。
“噗！这位一定是内部人员，求爆料！”
“妈的，逛个游戏论坛都能被塞狗粮，还是过期狗粮。”
“只有我担心网友B泄露内部消息会被领导炒鱿鱼吗？”
应倩雯坐在办公室里刷论坛，回复：“我已经离开松涛了，不怕。”
她进入新公司之后过得还不错，而且听景良秋提过，是叶欣桐帮她找的工作，后来叶欣桐又放弃了松涛的股权，选择了张董的Holo，她就对叶欣桐有些迷了，根本不知道她唱的是红脸还是白脸。
不过她现在的态度就是，谁和杜如松作对谁就是友军，至少目前叶欣桐还在她友军的范围之内。
网友们扒完张先，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姜皎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