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婚衍衍——水折耳
时间:2017-12-16 15:58:45

 
  陆衍的俊脸上没有几分表情。
  他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言喻,像是觉得她无理取闹一般,他拧了拧眉,语气有些淡:“这并不重要。”
  “不重要?”
  言喻笑了,“只是因为是许颖夏,所以不重要了是么?你因为她的存在,连这种一般男人都接受不了的绿帽,都戴得了?”
  她的语气里含了浓郁的嘲讽。
  陆衍眸色沉沉,眉目风雪凝结,他抿紧了薄唇,绷紧了下颔的线条,却什么也没说。
  他摆出了一副不想和言喻争吵的样子。
  言喻抿了抿唇,咽了咽嗓子,拿了睡衣,去浴室冲了澡,出来的时候,她吹了许久的头发,才躺在了床上。
  陆衍还没睡。
  她躺下了,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眸光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言喻,你为什么要辞职?不是才工作没多久?”
  言喻没有回答。
  陆衍继续嗓音平淡地道:“你还年轻,刚进入职场,都需要从底层做起,而且,据我所知,你现在的组长对你很好,她没少给你工作机会。”他顿了顿,“是公司有人说你闲话?”
  寂静的夜色中,房间很安静。
  言喻侧过身,在黑暗之中盯着他,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悲哀和害怕,她在慢慢地受情感掌控,她害怕自己又变得多愁善感,但最可怕的是,她变成了怨妇。
  言喻抿着唇,压下胸口翻涌的情感,她说:“都不是,我就是想辞职。”
  陆衍想不到她现在突然想辞职的原因,他漆黑的眼睛里含了某种情绪,似笑非笑地问:“难道你也跟妈想的一样,想再生一个孩子?”
  “没有。”
  言喻反驳得很快。
  陆衍的嗓音在夜里听起来有些凉薄又淡漠:“那就好,现在真的不适合生孩子。”
  “因为许颖夏么?”
  言喻等了许久。
  身边一直有男人的呼吸声响起,却没有了男人的回答声,陆衍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然后,他轻声道:“你别多想,睡觉吧。”
  言喻放在了身侧的手指,一点点用力地攥起,闭上了眼睛,在恒温的室内,感觉到了一寸寸的冷意。
  到了后半夜,言喻才睡了没多久,就忽然听到了沉闷的雷声,轰隆隆,从远方呼啸着过来,闪电在夜色中一闪,坼裂了漆黑的天幕,显得有些惨白。
  忽然有炸雷响起。
  言喻一个大人都被吓到了,她睁开了眼睛,想到的是小星星,打开灯,她的身侧那人已经不在了。
  言喻急急忙忙地踩着拖鞋,因为脚疼,只能撑着墙,慢吞吞地磨蹭到了婴儿房,打开门。
  灯光暖黄,屋子里的男人身形修长高大,他站着,裹着睡袍,短发凌乱,微微垂着头,背对着言喻。
  走了进去,才发现,他怀里正抱着小星星,一下一下地低声哄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嗓音沙哑:“乖,不用怕。”
  小星星揉着眼睛,小鼻子都哭得红肿了,小手紧紧地攥着陆衍的睡袍,不肯松开,似是这样,才感觉到温暖。
  陆衍淡淡地抬眸看了眼言喻,皱了下眉头,不温不火道:“你怎么也起来了?你的腿不舒服,快去睡觉吧,我来哄她一会,已经让人去泡奶粉了。”
  正说着,外面又有白光闪过,雷声轰隆。
  陆衍眉眼低垂,灯光透过卷翘的睫毛,在眼窝下落了浅浅的阴翳,他薄唇弧度浅浅,看似冷峻淡然,但是动作却很温和。
  他和那些爱女儿的爸爸,没有什么区别。
  言喻动了动唇,站立着。
  她胸口浅浅地起伏了下,眸光一寸寸地略过了陆衍的五官。
  她对这张脸很熟悉,不用看着他,她都能清楚地勾勒出他的样子。
  他无情吗?无情。
  可是他又是有温情的。
  如果他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感情,她想,她现在也就不会那么纠结了。
  纠结于这段关系,要怎么处理,是继续艰难维持,还是直接结束……
  陆衍见言喻没动,垂眸淡淡地看着她:“看什么?舍不得去睡?”他唇畔的弧度扬了扬,“小星星刚刚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才哄住,等会看到你,你想去睡都没办法了。”
  言喻轻轻地“嗯”了声。
  呼吸浅浅。
  她抬眸,说:“把小星星给我吧。”她坐在了床边,“我现在能抱她了。”
  正好,佣人推开了门,轻声道:“奶粉泡好了。”
  陆衍接过,微微弯腰。
  言喻温柔地对小星星道:“别怕,是妈妈抱你。”小星星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松开了紧紧攥着陆衍的小手,乖乖地投入了言喻的怀抱之中。
  言喻试了试奶瓶的温度。
  小星星闭着眼睛,睫毛很长,但一碰到奶嘴,粉唇动了动,就开始喝奶,卷翘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陆衍低头笑了,薄唇染笑:“小馋猫。”
  言喻仍旧沉默,没有说话。
  两人哄到小星星重新熟睡之后,才回到了卧室,陆衍入睡前,揽了下言喻的腰,让她陷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又确保不会弄疼她的脚。
  他淡薄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晚安。”
  但这样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临近四点多的时候,小星星又哭了,言喻睁开眼,就听到陆衍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去吧。”
  陆衍去把小星星抱了过来。
  言喻说:“她今晚可能吓到了,所以一直睡不安稳,还是让她和我们一起休息吧。”
  陆衍薄唇动了动:“嗯。”
  过了会,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有些突兀,言喻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她微微抿唇,这个时间点会有谁给陆衍打电话?
  陆衍却仿佛知道是谁的电话一般,他哄小星星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把小星星递给了言喻。
  男人走到了桌子旁,看了眼屏幕。
  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因为用力,指骨微微泛起了白色。
  他的侧脸清冽而冷峻,线条微微紧绷,看也没看言喻,接起了电话,就往外面走。
  房门打开了,又缓缓地关上了。
  他走向了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言喻隐约听到了男人清淡平和的嗓音:“……夏夏?”
  言喻低眸,垂下了眼睑,琥珀色的瞳仁很平静,她哄着小星星,轻轻地安抚着她的背:“乖,妈妈在呢。”
  一直悬着的心脏,忽然就慢慢地落地了。
  她的背靠着床头,抿唇,嘴唇的弧度很浅。
  小星星睡着之后,言喻下床。
  落在地面的那一瞬间,脚有些疼,她睫毛颤抖了下,仍然走到了窗边,拉开了一点点窗帘,往外看去。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隐隐约约有哗啦啦的雨声,雨点如水注,噼里啪啦地打在了窗户玻璃上。
  别墅楼下,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还有不轻不重的汽车引擎声。
  言喻垂眸,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
  下一秒,两束刺目的车灯就亮了起来,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毫不停滞地开出了别墅院子,绕着山道,直直地奔向了许颖夏所在的地方。
  言喻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也亮了下。
  是陆衍打来了电话。
  言喻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接起这个电话。
  陆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因为夜晚,他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从喉间溢出:“言喻,我临时有事情,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如果小星星还哭,你就让佣人进去帮你,别太累了。”
  “嗯。”
  言喻的手指松软了力气。
  大雨瓢泼,越来越大,喧嚣着,要吞没了一切。
  *
  隔天。
  雨水冲刷过后,位于山区的别墅风景格外干净好看,言喻推开了窗户,抱着小星星,站在了二楼的窗口。
  周韵正在花园里浇花,二楼高的树上有雨滴悬着,青翠欲滴。
  电线上,停着一排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小星星黑漆漆的眼眸好奇地看着,慢慢地露出了笑,眼睛似是小月牙。
  言喻下了楼,周韵也从花园进来了。
  她问:“阿衍昨晚怎么半夜跑出去了?”
  陆承国推了推老花镜,抿着唇,不想让周韵问这些:“走了就走了,他从小到大哪天听话了?你自己都没办法让阿衍听你的话,你怎么能强求言喻?”
  周韵胸膛起伏了下。
  快到吃早饭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周韵去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周韵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绽放:“好好好,回来了就好!这孩子,真是不听话,等我见到她,非得好好批评批评她。”
  周韵挂断电话,笑了下,说:“昨晚是夏夏突然回来了,阿衍是去接她了。”
  言喻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可是当周韵讲出了这些话的时候,那些字眼,就像是一把箭,直直地击中柔软的心。
  陆承国看了下言喻,说:“阿衍这孩子,就是重视朋友感情,他就是把夏夏当做妹妹的,他有分寸的。”
  这句话是说给言喻听的。
  他想替言喻解围,却只让言喻更加难堪。
  周韵给陆承国叉了块水果,清了清嗓子,说:“对,你别想太多了,阿衍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他跟夏夏就是普通青梅竹马的关系。”
  周韵这人,虽然刻薄,但她记得小时候的夏夏救过阿衍,还因此失踪过,而许家却不曾要求过什么。
  越是这样,周韵越是愧疚,越是想对夏夏好。
  更何况,夏夏甜美、聪明又乖巧,招人疼爱的很。
  早饭快结束的时候,周韵问陆承国:“夏夏现在去医院了,她爸爸状态还不错,我们也去看看他吧?”
  陆承国“嗯”了声,抬眸看了眼言喻,温和道:“言喻,等会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一家人去看看许家的。”
  他不希望因为夏夏这孩子的归来,而破坏了陆衍的婚姻。
  言喻笑了笑。
  牙齿却在咬着自己的唇肉,疼意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着,口腔里充斥了血腥气。
  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捏着。
  有些呼吸困难。
  *
  许颖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及踝,皮肤干净,五官清秀,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偶尔唇畔还能看到小小的梨涡。
  离开了将近一年,她看到大家的时候,有些紧张,但还是弯着眼睛笑,骨子里依旧透着小公主式甜美。
  没有其他的原因。
  因为有陆衍站在她的身后,他和以前一样,会做她永远的后盾,让她永远有众星捧月的资本。
  不论她有多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她。
  比她所有的亲人,对她都好。
  许母看到许颖夏的那一瞬间,眼眶就湿了,她红着眼睛,跑过去,抱住了许颖夏:“你这孩子,怎么偷偷跑了这么久,妈妈真是太宠你了!我以后不会这么纵容你了!”
  许颖夏的眼睛也落了泪,她睫毛上沾了晶莹的泪珠,咬着下唇,压抑着呜咽:“妈妈,我好想你。”
  走廊的尽头,许颖冬站着,背脊挺直。
  她的手指用力地攥着,心脏被怨气累积得快要爆炸了,胸口沉沉地起伏,呼吸声都有些重。
  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三人,眼神很陌生很陌生。
  到底凭什么?
  都是许家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她许颖夏就那么好命?
  为什么陆衍只宠爱许颖夏?从小到大,她许颖夏就是公主,就是人群的焦点,重遇了陆衍之后,每一年,她的生日宴会都由陆衍承包,她想要什么东西,不管是限量的,还是绝版的,隔几天,一定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为什么妈妈也偏心许颖夏?她不过就是小时候丢失过而已,就因为丢失了,她就变得金贵了么?许颖夏不在的时候,家里人谁也不敢刺激妈妈,就怕妈妈再一次崩溃。
  许颖冬越想,越是怒火熊熊。
  所有的一切回忆,都是划在她心口的刀刃。
  让她血肉模糊。
  许颖夏和妈妈抱头哭完,就看到了许颖冬,她笑了起来,眉眼温暖:“冬儿!”
  许颖冬的指甲掐入了掌心里,艰难地扯出了笑容,走过去:“姐。”
  许颖夏扬了扬头,看着陆衍:“阿衍,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帮我照看着我妹妹?”
  陆衍漆黑的眼里闪着星点笑意,他勾了勾菲薄的唇:“有。”
  “那就好,你不能趁我不在,欺负冬儿。”
  陆衍笑了:“不会的。”
  几人正说着,病房的门打开了,医生们从中鱼贯而出,医生戴着口罩,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说:“你们可以进去了,不要太久,20分钟左右,就得让病人休息了。”
  许志刚躺在了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但精神挺好的,黑眸鹰橓,透着几分凌厉。
  他沉沉的目光落在了许颖夏的身上。
  许颖夏咬着下唇,睫毛颤抖,下意识地就抓住了陆衍的手臂,她有些害怕爸爸。
  她眼圈红红,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许志刚黑眸冷静,他动了动唇,因为不舒服,嗓音很低:“你还知道回来。”
  “对不起。”
  陆衍抿唇,说:“伯父,夏夏知道错了。”
  许志刚目光落在许颖夏抓着陆衍手臂的手上,说:“松开,他结婚了。”
  许颖夏在他凌厉眸光下,不得不松开。
  陆衍手指蜷曲了下,想到了言喻,抿了唇,垂下眼眸,没有说什么。
  几人说了好一会,医生来提醒他们,得让病人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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