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清成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哭得声泪俱下。
锦娘被他说的这事惊得连退好几步,再看向曲柔,眼里满是震惊。
然曲柔却像是早就知道此事,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只皱眉看着锦娘,说道:“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本是打算让国师给你和苍术做完仪式后再说的,但没想到这……”
说着,有些不之所措地叹了一声气。
锦娘已经顾不得去问什么仪式不仪式的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国师会死的那句话。
凶兽,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都要救苍颉。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着行动。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清成抹了两把眼泪起身。
锦娘拉住了他,“我们能去吗?”
国师是祥明所有人的寄托,现在他出了这等事,宫中是不是都已经闹开了,那苍颉现在去,能和他……
“两位王妃的话可以,”清成抽了抽说,“大人说……他可能,可能不会死,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声张,只是我和清风看着他一点点虚弱实在没办法才来找颉王殿下的,二位王妃是颉王殿下的家人,我想大人应该不会怪罪。”
锦娘一听,立马看向曲柔,“娘。”
“走吧,”曲柔也想知道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了,二话不说拉着锦娘便跟着清成出门。
当然,三人齐齐行动进宫必然会引起怀疑,尤其还是清成是擎天塔的人。
所以为了避开耳目,三人分成两拨进宫,曲柔和锦娘以去慈安宫为由进宫,清成因为是擎天塔的人所以任何限制。
到了宫里,清成先一步回擎天塔,锦娘和曲柔则在御花园里转悠了片刻后便让辣椒和曲柔的大丫鬟把风,两人这才往擎天塔去。
“君笙,君笙你睁眼看看我,我是苍颉,我是小苍颉啊君笙!”
南苍颉进到君笙的寝房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但不管他怎么叫,床上的人都紧闭双目没有一丝生气,要不是鼻间还有些微弱的鼻息,他都快以为人已经去了。
凉的,哪里都是凉的。
南苍颉握着床上人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暖开。
擎天塔除了清成清风两人再无其他,南苍颉看他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手足无措地往他脸上摸,腰上,腿上。
为什么?为什么哪里都是冰冷的?
他不要……
“殿下……”清风带着哭腔,看着眼前的两人于心不忍。
南苍颉听到他的声音后看了一眼,吼道:“人还没死,哭什么哭!快,快去准备炭火,越多越好,快啊!”
说到最后,突然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该死,他为什么也哭了。
清风也已经手足无措了,虽然知道炭火什么完全不会有用,但看着眼前的人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抹着眼泪转身往外奔去。
待人走后,南苍颉捏着君笙的手,喊了两声还是没有答应。
忽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嘴角勾起了,随即白光一闪,一只浅棕色的巨型猫便出现在床上。
他围着君笙打了一个转,然后在他边上蜷起,将君笙的手抱到怀里,尾巴绕在他的脖子上,想用身体来温暖这个浑身冰凉的人。
“君笙,君笙你醒醒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逗你,不该说要娶别人的话,你睁眼看一眼我好吗?我发誓,真的……以后我真的不会再和你反着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话好不好?”
☆、第180章 痛哭,消失的国师大人
“啪嗒”
晶莹的泪珠落到那苍白的脸上,圆圆的头低下,伸出舌头舔去那滴眼泪。
“不要丢下我君笙,你说过你不会死的,说好的我们要比谁活得更长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认输呢?我说过要带你出去的,你都还没好好看这人间,怎么就舍得去呢?”
为什么还是不行?
他化成兽形的体温明明已经这么高了,为什么他还是凉的?为什么?!
“求你了。”
锦娘和曲柔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带着哭腔的声音。
“苍颉……”关上门,曲柔被这屋里的冷气给惊了一下。
但最让她吃惊的是她儿子的反应。
记忆中,即便当年要将他一个人留在皇宫,年仅几岁的他都不曾哭过,母后的来信中总说他从小乖巧听话,偶尔调皮捣蛋却知错就改,信上说了很多关于小家伙的事,可就是从不曾说他什么时候哭过,相处近两月,她看到的总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却……
南苍颉知道她们进来,但他现在压根就没心思管别人,空气感觉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凉,越来越慌。
“君笙,我母妃来了,我知道你之前一直都在想母妃他们会不会接受我们俩的事,她现在正好来了,她那样的人什么事不能接受,你不是把人心看得最透彻吗?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着他的话,曲柔像是知道了什么,却是不敢去相信,扭头看着锦娘,后者却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心里顿时一团乱。
“看我一眼好不好……”
压抑住的哭腔,向来笑得没心没肺的人现在竟然成了这样。
看得锦娘喉咙一紧,眼眶不自觉红了,然而下一刻,原本柔情似水的人却突然暴躁了起来,眨眼化成人形,一个劲地去摇床上的人。
“你个大骗子!孬种!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你听到没有?!别以为自己是国师就了不起,本王是王爷,本王命令你醒过来,你听到了没?!醒过来啊!”
“苍颉!”锦娘赶紧上前去拦人,“你这样会让他更难受的!快松手!”
清风见状也过来拉,哭喊着说:“殿下,求你不要这么对待大人!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放过他好不好?”
“苍颉,”曲柔上去一步,看着他,在对上那双微红的双眼后,突然间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他有自己的情绪,有感情有在意喜欢的人,不再是信中说的那样,一个人玩布偶能玩一天的人,原来他也需要人陪,而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陪他的这个人就是被世间封为圣人的国师。
南苍颉被几人拦着,有一瞬间脑中是空白的,他呆愣愣地扭头看着他们,后再看向床上的人,终究是松了手。
“君笙……”
趴到他身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就一眼,哪怕就一眼,你骂我也成,打我也行,就是不要不理我,你……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最怕就是你不和我说话,不看我……”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他会慌,会害怕,会以为下一刻他就从此真的不会再和他讲话了,从此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蠢?
为什么要和他置气?
他本来就性子倔,认定的事就不会松口。
自己为什么又不能理解他身处这个位置的身不由己呢?
“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该逼着他去面对,不该说那些不该说的话,不该想要用娶别的女人来刺激他,逼他。
回想两人这些年相处的种种,南苍颉忍不住哭得声泪俱下。
锦娘早就落了泪,胳膊被人挽着,回头一看,她娘也哭了。
“别……别哭……”
在被哭声充斥的房中,锦娘和曲柔根本什么都还没听见,南苍颉却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一般,只一瞬间便笑了。
“君笙!”
没错,是他的声音!虽然眼睛没有睁开,但的确是他的声音!
“国师。”
“大人!”
清成俩人以及锦娘和曲柔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样子都不禁上前。
长睫轻颤,闭眼的人总算转醒,清冷的眸子少了往日的光,冷得跟屋里的空气一样,无神又茫然。
南苍颉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但却因为他的转醒而高兴得不能自已。
“你可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吃不吃东西?我去给你”
“苍颉,”君笙微微侧目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我在!”南苍颉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字,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嘴角的弧度让在屋里的人看着有些心酸。
“傻子,”君笙吃力地扯出一个弧度,一只手摸上南苍颉的脸。
南苍颉像个孩子一样捏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上蹭。
视线转向了站在床边的几人身上,锦娘看到国师嘴角的笑,莫名心紧。
“君笙。”南苍颉看他不说话,不禁紧张地喊了一声。
君笙收回视线,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虚弱地开口:“你不是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哭。”
“嗯!嗯!”南苍颉一个劲地点头,粗鲁地在脸上抹。
君笙看着他,目光有些涣散,却很快让自己集中起来,将手从南苍颉手中抽出来,摸向怀中,掏出一个像是兽形的玉佩往南苍颉面前送。
“我……我已经在上面附了咒法,你且带上它,往后可……可保你一世……”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南苍颉见状连着那玉佩一起把他的手握在手里,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它保我,我要你保护我,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就说你会保护我的,你现在是要食言吗?我不准……不准。”
他说得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滑下来。
君笙看得喉头难受,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印湿了枕头。
“对不起,”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给南苍颉擦眼泪。
“你我早该知道,承诺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许下的。”
“不……我就是不准,你别说了……”他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他只要他好好的,然后再一起看书一起品茶一起谈天说地。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只可惜命不由人,”君笙轻笑,眼角的泪水从未止住,“莫哭,不过是重新来过,我不会死,你忘了?”
“不……”南苍颉摇头,“我不要你重新来过,我只要你君笙,不是你我谁都不要!”
他摇着头,泪珠随着他的动作打到君笙的脸上。
君笙闭眼再睁,“痴儿,那玉佩上……存着我的记忆,若再生你我还能相遇你便将玉佩拿出,用你的血……咳!”
说着说着,君笙到底是体力不支,一声咳后从他身上突然散出一阵淡淡的却又像雾一样的东西,只是这雾是黑色。
“君笙!”南苍颉大喊,坐上床将人抱到怀里。
“你……你若敢伤心不振,”黑色的雾越来越浓,从床上往上,在即将到屋顶的时候消散,而君笙的身体也越渐的透明起来,但他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着眼前人。
“当心我再不见你。”
接着上一句话,说完后就闭上了眼。
“君笙!”
“大人!”
齐齐的几道声音,只是屋里的人都来不及抓住什么,原本还躺在床上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空气似乎也渐渐变得清透起来,不似刚进屋时那么冷。
☆、第181章 巴掌,打醒苍颉
“君笙!君笙!”南苍颉起来把床上翻了个遍,甚至连床底这种地方都不放过,清成和清风两人“扑通”跪到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锦娘也急着在屋里看了一圈,可哪里还有国师大人这个人的存在,他就好像从未来过一样,走后什么都没留下,若不是身处此地,都会让人觉得君笙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君笙出来!你出来!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南苍颉还在到处找,从屋里找到屋外,从底层再到顶层,狭窄的地方便化成兽形,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曲柔看着这样的他再也忍不住,靠着锦娘的肩哭得压抑。
她该早点发现的,苍颉和国师走得那么近,可她却一点都没怀疑。
“娘……”锦娘忍着没有哭,拍了拍曲柔的背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去找南苍颉,找了好久终于在七层的藏书阁里把人找到。
原本被整理得好好的藏书阁已经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然而那人却还没有一丝停下来的迹象,嘴里喊着“君笙”说着让人落泪的话,被书绊倒又马上起来。
锦娘看得视线模糊,但也知道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国师仙逝,可谓是大事,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还要让人震惊哀痛,加上现在又有空寂和尚和青鸠的出现,国师的离开势必会让玄虎危在旦夕,苍颉必须要快些想开才是。
想到这,锦娘深吸一口气,跨过地上的那些书跑着到南苍颉跟前,见他又要化身,她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揪住,抬手就是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藏书阁显得尤其清晰,本伤心欲绝的人在被人阻止找人后双眼泛红,就要发作,锦娘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
重重下去,手心都在发麻,而那张白玉一样的脸很快就出现一个五指印。
“他走了,你难过你伤心我都知道!但你以为这样他就能回来了吗?!他离开了,消失了!这塔里再也没有君笙这个人了!你给我看清楚点!这儿哪还有君笙?!”
如果不是爆发,锦娘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能大到把一个成年男子扔到地上。
“现在知道哭了,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锦娘看着他,吼着吼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要不是你不早和孙琉璃说清楚,要不是你中了情丝香,他会去吞了孙琉璃的灵魂吗?!他会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