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师傅了。”
“嗯，的确是挺辛苦，到现在连口热饭还没吃上，公主可愿赔臣吃一口？”
第六十章 脸红
一时陈妈妈端了热粥小菜进来，清粥的香气立时就扑面而来，裴衍离亲自上去接下，“奶娘辛苦了，您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不辛苦，我老婆子整日养在府里，都快养成了闲人，巴不得能替将军做点事。”奶娘乐呵呵的看着他，“倒是这清粥小菜，原是给公主预备的，你要是吃不惯，我这就给你再煮碗面。”
“就清粥就挺好，夜里吃些清淡的，以免睡不着。”
陈妈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才出去，项琬宁笑笑，“陈妈妈倒是个慈和的人。”
裴衍离盛了一碗粥端给项琬宁，项琬宁摇摇头，看上去没什么胃口，裴衍离挑挑眉，“公主这可是在跟臣撒娇，要我亲自喂你？”
项琬宁立时就哆嗦了一下，心说裴衍离这厮真是越发厚颜无耻了，仗着有张好看的脸，动辄就要卖弄卖弄姿色，知道她不吃硬也不大吃软，就是他股子撩拨味儿。自打尝到了甜头，每每皆用这一招来恶心她，强迫她就范。
“我，我还是自己吃吧。”项琬宁起身下床，她自小就不习惯在吃东西，于是披好了衣服下床，跟裴衍离一起在桌上用饭。
裴衍离生怕她刚出了一身汗冻着，又不放心的给她加了一件，“跟臣还客气什么，在用，我也不嫌弃你，回头你再着凉，遭罪的是你自己。”
呸，就他还不嫌弃呢，讲究起来比她这个公主还折腾，衣服上溅上滴水都要立时换了，上次被喷口水的事她可还记得呢，也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是怎么过日子的，难不成还随身备着几套衣裳，贱上滴血就换一身？
“我哪有那样金贵，发发热而已，倒是师傅你，风里窜了大半宿，也喝上碗姜汤防一防。”
说到吃药，项琬宁方想起他小时候受过伤身子骨不大好这回事，越发觉的他弱不经风。裴衍离却是不在意的笑笑，“我自从幼年起，就没再喝过药，姜汤太难喝了，吃不下去。”
项琬宁讶异，“没吃过药？那你病是怎么好的？”
项琬宁说完就有些后悔，好端端的她提这茬做什么，裴衍离这种小心眼，小时候那弱鸡仔似的一段，定是不愿意别人再提的，何况还是她。
项琬宁低头喝汤，遮掩一下心里的尴尬，裴衍离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顺手替她夹了根酱黄瓜，“公主别光吃粥啊，吃不惯也讲究些，等你病好了，臣请你吃顿好的。”
项琬宁冲他嘿嘿一笑，“不能嫌弃，我最爱吃酱黄瓜了，这是陈妈妈自个腌制的吧，就是比宫里的好吃。”
裴衍离似笑非笑的，顺手替她把沾在嘴角的一颗米给擦了去，看见她不期然的又哆嗦了一下，裴衍离表示很满意。
“小时候我生病，都是我母亲亲自喂我喝药，她不在了，我也就不喝了，后来我发现，生了病不喝药，自己也就扛过去了，所以渐渐的也就不喝了，后来我拜了师傅强身健体，就再也没有生过病。”
项琬宁心里一动，没想到裴衍离居然主动跟她提起那段往事，原来是因为他母亲，小孩子没了母亲，总是怪可怜的，他如今倒是轻描淡写，谁知道那时候有多难过。
再想想那时候她心口戳刀子似的说人一句小太监，裴衍离这么要强的人，打击得多大，“对，对不起啊师傅，我小时候不懂事，你就别放在心上啊。”
项琬宁谄媚的笑笑，裴衍离一愣，随即也跟着笑笑，没想到她跟他装死了大半年，还会跟他道歉，裴衍离憋着笑冷下脸，“呦，公主不提这茬，我还差点忘了，我那么小心眼，这事光道歉可不成啊，你可知道当时在臣这幼小的心里，那是得多大的创伤，臣一度都不想活了。”
敢家压根没记得那会事，呸谁信啊，不记得你老针对本公主作甚！项琬宁方才的那点歉意顿时烟消云散，“师傅不想活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可见有时候压力就是动力，你得谢谢本公主才行。”
“没见过这么没诚意的啊，你装作不认识臣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怎么着我还得给你竖一面大旗，写着救苦救难观世音在世，没有你就没有臣的今天，再不然臣给你在寺庙里立一座金身，每天晨昏定省上香叩拜，子孙后代也都来叩谢公主这位大恩人？”
项琬宁噗哧一笑，笑着笑着越发停不下来，“那，那感情好，师傅你可得说话算话，要是不去立金身，我可不答应。”
裴衍离真怕她笑出个好歹来，“至于就笑成这样吗，你刚吃了东西，仔细呛着，喂越说你越来劲是吧，笑岔了气可别嚷着肚子疼。”裴衍离见她越发笑的要抽过去，索性过去将人抱住替她顺气，“还笑！再笑打你信不信。”
项琬宁被他这一句吓着了，立时就停住，这一停不要紧，果不其然呛着了，项琬宁胀的小脸通红，眼泪都呛出来了。裴衍离叹口气，认命的替她顺气，他手上有力道，又懂得穴位，没一会就把她顺的舒服了。
可是这一旦停下，俩人就觉的眼前的姿势不大对，项琬宁侧身被他揽在怀里，裴衍离一手揽着她防止她乱动，一手在她后背跟肋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被他抱在了腿上，虽说项琬宁这会还是个没张开的小姑娘，俩人又差着辈分，可到底是太过暧昧，着实有些说不大过去。
项琬宁脸蓦地一红，作势就要起来，裴衍离却好像压根没意识到她的尴尬，直接拦腰把她抱起来放回，又仔细的替她盖好被子，“行了，再闹下去，你就真的好不了了，离天亮还有些时辰，你再睡一会发发汗。”
项琬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拿被子把脸蒙上，现在哪里还用得着发汗，早就浑身滚烫了。裴衍离替她把脸上的发丝抚到耳后，又捏了捏她红成猴的脸，“听话，莫要再踢了被子，你生病耽搁的功夫，等病好了一起补回来。”
一听这话，项琬宁顿时哀嚎，心说裴衍离果然还是那个小心眼又不通情理的混蛋！
第六十一章 出发
项琬宁到底年轻底子好，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的起来练功了，没有发生要加倍练功的悲剧。她又再将军府呆了一天，晚上就回了宫，然后就被太妃跟皇后交了去。
“可怜见的，病可好些了？怎么不多将养几日再下地。”
赵太妃拉着项琬宁的手，项琬宁蹲坐在太妃跟前再朝皇后眨了眨眼笑言，“太妃母后，你们甭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今天还打了一套拳呢。”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你说这孩子一天不在，我还觉的空唠唠的，她这一回来，宫里立刻就活泛了。”
“也怨我自己。”项琬宁低头耷拉脑的好像做错事的，“是我想要偷懒，就跑去秦太尉府上，想着瞧瞧明月的病好没好，没成想她这次病得厉害，我就过了病气，不过并不严重，太医瞧过了也开了药，我喝完就没事了。”
“你当真喝完了？”皇后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没人看着，她能乖乖吃药？
“喝完了，不信你去问裴师傅，我不喝药他就要罚我练功，我一害怕就都喝了。”
“这孩子！”太妃笑的合不拢嘴。
皇后嗔她一眼，“也就是裴将军那样的才能把她吓住，省的整日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该有个人治治她。”
“裴将军？”太妃仔细想想，“裴家那个孩子也是可怜见的，现在有二十好几了吧，可曾成家？”
“没呢，听闻家里连个丫头都没有，我跟皇上之还还说过这事呢，京里有不少人家想要把闺女说给他，可是皇上说他的事就让他自己做主罢了，他自己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求，准是他父亲母亲当年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这孩子一时心里转不过来也是有的。”
项琬宁在一旁听着，心说裴衍离小时候受的打击如今全加在她身上了，没事就来欺负她，哪里是他转不过来，分明是眼光太高又自负，瞧不上一般的姑娘罢了。
“太妃，后天要去小汤山的名额我已经拟定出来了，您看还露了谁不曾，今年静妃不能去，就只有陈妃淑妃她们作陪。”
陈妃往年是不大去的，今年也是因着太妃在，特意提了她，太妃瞧了一眼就放下了，“这个你看着拟定就罢了，我只要琬宁陪着就够了。”
“太妃，我能不能也带个人去呢？”
“哦，你想带谁去？”
“我想带明月去，她病了好些日子，想领她去外面走走散散心，我正好也有个做伴的。”
“你既然提了，我还能不答应吗，去都去！”
每年冬天赶在年节前的时间，皇上都会去小汤山待一段时日，那里四面环山风景宜人，几口温泉都不小，冬天呆在那里比在宫里舒服的多。今年因着太妃在，排场规模都不小，浩浩荡荡车马銮驾，这就去往了小汤山。
不过这一路可忙坏了项琬宁，赵太妃闷了就要喊五公主过去陪着喝茶说笑，太妃说累了就轮到皇上，皇上有事没事就喊她过去下一盘棋，下的不好还要说她没长进，被皇上劈头盖脸骂完了，她就滚回自己的马车上，陪着秦明月说话。
于是这一路，净看见五公主的身影从前跑到后，不过眼尖的人就又发现了，五公主跑起来颇为灵活矫健，更不像三公主似的坐在马车里还要喊累，到底是裴将军亲手教出来的，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见着成效了。
某师傅端坐在马上，看着自己的徒儿风风火火的，半分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这样吃风，回头又要病了，再瞧她的腿上功夫，跑那么慢还说是他教出来，太给他丢脸了，回头还要继续加练才行！
不过这样瞧着，他的公主徒弟好像又拔高了不少，快要到他肩膀了吧，长那么矮，说个话都费劲，又想起来她明年就要十三，眼见着就要及笄，会不会有谁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瞧上，端的生出一番吾家有女就要长成祸害的老人心境。
项琬宁伺候完了一圈，这才跑到自己马车上喝口水，“可累死我了，你说父皇是不是有毛病，嫌我棋下的烂，干嘛还老叫我去，就为了骂我一顿他心里舒坦吗！”
秦明月摇摇头，“我可不敢说。”
谁敢说皇上有毛病啊，也就是五公主，换成是谁不得倒霉，瞧她这般开朗，秦明月也跟着宽心不少。
秦明月的脸色比那天要好多了，只是眉眼间还有些憔悴，竟是瘦了不少，看上去还真像重病一场的样子。
项琬宁白她一眼，“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下回再叫我，我就装病，打死我也不去了。”
“你这样真好。”秦明月一脸羡慕，“谢谢你还想着我，我跟你在一块，到真是舒心不少，我母亲祖母都夸你呢，说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要我好好报答你。”
项琬宁差点喷了茶水，“报答我？我怎么听着你这是要以身相许啊，我可没有这个癖好，你饶了我吧。”
“去你的！”秦明月扔了个抱枕过去，两个小姑娘顿时闹作一团，五公主的马车里笑语晏晏，外面的人都好奇的往这瞅。
“唉唉我说将军，你这样可有点过分啊。”沈维跟着裴衍离，又开始找抽，“想要看就干脆去跟着五公主的车驾不就完了，别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往那瞟，我这么个大活人在你跟前，你就看不见吗，我跟你说话呢！”
裴衍离十分吝啬的给了沈维一点点眼角余光，“跟着三公主车驾的那位兄弟闹肚子，我看你闲的够呛，就派你去顶缺，伺候好了三公主，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沈维顿时哭丧着脸，“别啊将军，那兄弟就是装的，我要告发他，他就是受不了才装的，我还想多活两年啊，我不想去，只要让我跟着将军，前程我也不要了，神官发财也不求了，只求您别叫我过去啊……”
裴衍离同情的拍拍沈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去就是违反军令，军纪还没忘吧？去吧，本将军看好你。”
第六十二章 有鬼
马车里，项琬宁跟秦明月一路玩笑，项琬宁见她渐渐放开，这才提到凤玉鸣的事。
“我把你带出来，也是有心叫你散散心，至于凤玉鸣那个王八蛋，我早晚替你收拾他。”
一提起他，秦明月神色就有些暗淡，“他……罢了，是我自己糊涂，怨不得旁人。”
项琬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就怕你想不开，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太单纯了，其实啊你也莫往心里去，过不上几天，你就看淡了，要不我改天替你再寻摸一个好夫婿怎么样，保管比凤玉鸣好。”
秦明月被她说乐了，“你这是什么口吻，说的好像你比我大似的，情窦初开，你不也要开了！”
项琬宁被噎住，心说她上辈子已经开过了，现在估计是开不了了，“你少说我，我这才多大，少来带坏我，唉，不过说起夫婿，你瞧裴将军如何，跟你正般配啊，不比那凤玉鸣好多了。”
“噗……”秦明月彻底忍不住，“裴将军？也不知道是一路跟人家眉来眼去的呢，我哪里好夺人所爱，我可不敢要。”
“眉来眼去？”项琬宁掀起车帘往外瞅了瞅，好死不死的正遇上裴衍离的目光，俩人都是一愣，裴衍离脸皮厚，还冲她笑笑，项琬宁赶紧阖上车帘，颇有种遇见鬼的感觉，心说这厮是在看秦明月的吧。
自打注意到裴衍离的目光，项琬宁这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没事就偷着瞅他一眼，心说之前那一眼定是巧合，可天不从人愿，十回里有八回能跟他对上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脑袋后头长了眼睛，怎么如此灵敏。
等到了小汤山，太妃又把项琬宁招了去，项琬宁陪在老太妃身边，这才暂时把裴衍离抛在脑后。
“琬宁丫头就跟我挨着住，叫秦家哪个丫头也来，人多热闹。”
老太妃住在水栖阁，离皇上皇后的悦泉居不远，院子里皆有一处小温泉，离着后山的几处大温泉也不远，景色位置都很方便。项琬宁与秦明月便住在与水栖阁相邻的听雨轩，来往水栖阁十分的方便。
项琬宁终于有了玩伴，这就撺掇着要上山去玩，秦明月道：“我们要不要也一道叫了婉如去，不过据说晋王好像病了，她可能没什么心情。”
晋王病了？叫秦明月这么一说，项琬宁方想起来，这一行好像是没瞧见晋王的影子，“晋王每年都来，怎么偏今年就病了，与其呆在京城，还不如来小汤山养病呢。”
秦明月瞧了瞧外面，小声对项琬宁道：“我祖母叮嘱我，叫我少跟婉如来往，反正为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就是提点你一句，我们去问一句，她不去也就罢了。”
为什么，秦家跟晋王不对付，再有秦明月这回的事，秦家跟晋王好的了那才怪，不过晋王这病生的着实有些蹊跷。
项琬宁派人去项婉如处问了一声，项婉如果然是不去，项琬宁与秦明月换了男装，结伴往后山去。秦明月头一次来小汤山，瞧什么都新鲜，被项琬宁拉着满山上跑，这里四周都有禁卫军，倒也不怕她们遇上什么危险，但山上太大，难免会走失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