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废什么话,赶紧去啊!”
项琬宁注意到这名太医,是太医院的张院正,当初还给她开过药方子,静妃自从有孕,也一直是他诊脉,听闻三公主生天花,也是他给看的,静妃娘娘很是信赖他的样子。张太医下去煎药,项琬宁给苏嫣打了个眼色,苏嫣不动声色的走开了。
静妃体力不支,只能用参汤吊着,喊叫声也是时有时无,听着实在揪心,稳婆不时出来回报情况,“皇上,,静妃娘娘生产太久,要是再生不出来,孩子恐怕就要有危险了。”
“混账,都是干什么吃的!”皇上急的团团转,“太医呢,不是开药去了吗,怎么还不到,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静妃跟孩子都必须保住!”
从发作到先在已经过去了一整天,静妃一点要生的意思都没有,皇上与皇后各自回去用了点饭又赶过来,皆不放心,毕竟生孩子是见凶险的事,万一静妃挺不过去,没准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项琬宁这口气一直提着,那张太医终于熬好了药端过来,正要往里端,项琬宁上前拦住,“张太医且先等等,您这熬得什么药啊,颜色为什么如此难看,咦,这玩意静妃娘娘能喝得下去吗?”
张太医一愣,并没有想到项琬宁会拦住他,低着头回道:“回五公主,此药乃增补气力有助顺产之药,很常见的,宫里一些娘娘生产也都用过的。”
皇上一旁道:“琬宁你这是作甚,药不都是这个颜色吗,你快别胡搅蛮缠的,耽误了静妃用药可如何是好。”
“父皇,静妃娘娘用药当然要谨慎一些啊,我看不如请太医试个药吧,大家也放心不是。”
其实项琬宁知道,妇人用药皆有禁忌,有时候并非试药就能有用,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张太医似乎也是头回碰上让他侍药的事,忐忑的看着皇上,“这……”
皇上皱皱眉,“琬宁说的也有道理,张太医就试试罢,朕总归是信得过你的。”
张太医愁苦着脸,勉为其难的道:“是,臣遵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产子
张太医亲自试了药后端给静妃,静妃喝下药后果然精神好些,但饶是如此,仍旧闹到了后半夜,皇上皇后皆已经下去休息,产房里通宵达旦,所有人都不敢懈怠。
项琬宁回来云溪阁,苏嫣已经先一步回来,项琬宁把苏嫣带到房间里关上门,苏嫣这才把身上投来的药渣子拿出来:“公主,我可是好容易才偷出来的,张太医特别谨慎,将药渣子包起来埋在了地里,我看着很是可疑呢。”
项琬宁眉头一簇,“埋在地里?”这的确是可疑的很,通常药渣子都是倒了完事,没听说过还要包起来埋了的。
苏嫣将偷来的药渣子包好交给项琬宁,项琬宁将其收好,“没被别人发现吧?”
“放心吧公主,我很小心的。”
静妃产子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等皇上下了朝后听人来报,倒是静妃产下一名小皇子,这可把皇上高兴坏了,宫里久未添丁,还是个小皇子,实在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而与此同时,冯美人也被诊出有了身孕,一时双喜临门,皇上喜的合不拢嘴,恨不得大赦天下以示庆贺。静妃产子消耗太大,昏迷了两日才醒,小皇子虽然小了些,但总体很是健康,也就是说平安养大的机会很大。
这日项琬宁照例去裴府练功,项琬宁趁机去了徽记对面的小药堂,将得来的药渣交给陈余,想请他鉴定一番,陈余一见药渣当即色变,“此药大凶啊。”
项琬宁眉头一簇,“何出此言?”
“这药方子并非凡物,并不是平常可得的药方子,有助产之功效,但却不能轻易使用,且一般人的体质并不能轻易承受,除非是想弃母留子,但即便如此仍旧无人敢轻易使用,是极其凶险的虎狼之药,而且如若使用过度,有致死之毒性。”
项琬宁心下大惊,怪不得那药的颜色看上去那样怪异,黑种透绿,好像是某种毒液一般,可是静妃为什么会吃这种药呢,如果说是张太医私自给用的,那是决计不可能的,皇上也并没有一点要弃母留子的意思,那这药是谁做主给静妃喝的呢?
还是说压根就是静妃自己想喝的呢,但话又说回来,静妃何必这般冒险喝下这种药,陈余说并非一般体质能承受,那静妃除了昏迷两天外,一点问题也没有,难道说静妃的体质与常人不一样?
“我能问一句,此药从何处可得么?”
陈余有些为难道:“原是不应该与姑娘说这些的,此药所用之药材大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皆是极不易得的药物,不紧药材难得,配方也并不易得,说实话连我都没有见过,只是在一些杂书上见过,故而有印象。”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静妃到底是从哪得来的药呢,这样冒死生下一个孩子,难道真是另有所图么?
项琬宁满怀心事的走了,慕容墨白从屋里走出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没想到巫医谷的后人竟然进了宫,这游戏可是越发好玩了。”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
慕容墨白挥挥手,“先不着急,看看好戏再说,只是不知那毒女人的后人不知有几分道行,我得先瞧瞧看。”
项琬宁去裴府的时候,裴衍离并不在,陈妈妈说他去了北郊大营,可能要晚些回来,嘱咐她自己练功,项琬宁心下疑惑,她来的时候裴衍离通常都会在的,难不成是有甚急事,或者北疆又出了什么问题?
项琬宁所料不错,裴衍离的确是有要事,他与几位将官商讨完后,便神色凝重的坐在大营里发呆,沈维道:“我说将军,北疆老汗王病重,正是咱们报仇的时候来了,还犹豫个甚,去灭了他啊!”
那老汗王与裴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裴衍离当然比谁都想亲手宰了他,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幼时那无助的冲动的时候,现在去杀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东西有碍大局,并非明智之举,而且裴衍离隐隐觉着朝中恐怕要有大动作。
“现在不是时候,沈维你要沉住气。”裴衍离难得有些严肃的说道:“老家伙病重迟早是个死,他的那些好儿子也正是争权夺利的时候,我们并没有一举歼灭他们的实力,不如先容他们内斗。”
沈维叹口气,“真是窝囊啊,在京城带了一年多,骨头都要痒了。”
“现在静妃产子,朝内的格局就会有大变动,恐怕是有人想要替自己谋划了,晋王一直按兵不动,恐怕是在等什么时机,静妃的这个儿子,恐怕就是他要等的。”
“晋王与静妃?将军,您是怀疑他们暗中有勾结,想要某朝篡位?”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你可还记得上次陈妃的事,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虽然并没有证据,但是我的直觉是这样的,而且我觉的,琬宁恐怕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她不说我也没问。”
“你干嘛不问呢,又不是外人……唉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么?”
裴衍离眯了眯眼,“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很快就要动身了,这个时候,恐怕有人是不愿见到我在京城碍眼的。”
裴衍离回府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只差一步项琬宁就要回宫,却在最后一刻被他拦住,裴衍离牵着她进了屋,然后关上了房门,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脑门上。
“喂师傅,你这是怎么了,最近很忙么?”
项琬宁被她弄的一头雾水,这家伙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抱着她,半晌才叹口气,“想你了呗,好久没见你,让我抱一会。”
抱就抱吧,项琬宁也没说什么,就是觉的他可能心里有事,“怎么,是北边有什么情况要你过去么?”
裴衍离抱着她坐下,将她放在腿上面向自己,手指捏捏她的鼻尖,“还真是聪明呢,不过此事你莫要对别人说,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能确定,你心里有数便好。”
项琬宁忽然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呜呜,师傅,你走了我害怕……”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舍
裴衍离有些讶异,心说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还会害怕?然后猛然意识到她可能是不舍得自己走之后,嘴角忽然就张开了个灿烂的弧度。
项琬宁有一瞬间是真的害怕来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有些慌,潜意识里就不想他上什么战场,总觉得他会出事,然而她抱了一会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是误会了。
项琬宁忽然有些僵硬,尴尬至极,他不会是以为她不舍得他吧,呜呜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虽然好像大概是有那么一点,但那一点有一多半是因为,裴衍离走后就没人陪她解闷了。
提醒他的话又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很有可能离死不远了,然后不要去之类吧,怎么想也没什么可能啊,他是大将军,不上战场能干什么呢?跟他说小心,不都是废话么,他会听进去么,小心就能避免出事么,很显然都不能。
项琬宁心里那个愁啊,要怎么说才好呢,裴衍离可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抱着她道:“你怕甚?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要不我带你一起去?”
“这样可以么?”项琬宁抬起头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后又猛地捂住嘴,怎么越说越乱了呢?
裴衍离低笑几声,“原来公主这样不想跟我分开呢,怎么办啊,我也不想分开呢,可是战场那样的地方是不能带你去的,我会尽快回来好不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什么师傅啊,你能不去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大将军嘛,可以在阵后指挥的啊,不用非得亲自上阵啊,让沈维去就好了嘛,呃……我是说刀枪无眼,那个……”
裴衍离快要被她的语无伦次耗尽了耐心,猛地低头吻住她,将她那未尽的牢骚尽数卷进了肚子里,项琬宁嘴里呜呜反抗,却是被他纠缠的更深,到最后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他沉浸在深吻中,全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在那一刻,裴衍离也生出了几分不舍,他忽然也不想去上什么战场,恨不得时时把她带在身边,他以前沉迷的那些家国情仇渐渐的就淡了,那些毫不犹豫离家投身杀场的瞬间犹如梦里,他现在明明白白的生出了恋家的情绪,一点都不想管什么鲁格北疆。
在俩人意识到的时候,裴衍离已经再次埋进了某个柔软的地方,项琬宁衣衫不整脑袋错乱的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已经这样顺手了啊,不知不觉的就被他攻陷,实在是太叫人脸红了……
裴衍离加深了上次留下的印记,“我不在的时候她可不能偷懒。”
项琬宁:“……”
半天才反映过来他说的甚,脸一瞬间就红的不能自抑,雨点似的拳头就尽数招呼在他身上,“裴衍离你个王八蛋,你简直坏透了你,我好心关心你,你就这样……”
裴衍离一手拦着她,一手划开自己的衣衫,“那要不你也咬一口解气?”
“混蛋!”项琬宁捂上眼,觉的已经没脸见人了,裴衍离笑笑,把她拉进怀里,“好了不逗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乖乖地便好,要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就写信交给府里的管事,他自会带给我的,你自己在宫里也小心些,静妃有了皇子,你行事便多些顾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
他原来都知道么?项琬宁心里惊讶,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做什么的,还是说他只是猜测,裴衍离拍拍她,“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可你毕竟只是个没什么势力的公主,静妃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没事别主动招惹她,完事小心便是。”
项琬宁在他怀里闭上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心里的难处,也不会有人劝慰她一句,尽管她并不指望有谁能对她说这样的话,尽管她什么都没跟裴衍离说过,但是这个男人还是能看穿她。
项琬宁一瞬间泪意上涌,趴在他肩膀上呜咽起来,然后猛地咬住他肩头上的肉,眼里鼻涕的糊了他一身。
裴衍离:“……”
他的洁癖好像又发作了,这姑娘真是……他为什么要脱了衣服呢?
“你再哭下去,我可就要带着你一起沐浴了。”
项琬宁的哭声戛然而止,那点感动也一起烟消云散,又重新红着眼瞪着他,“我不理你了!”
“别啊,再陪我待一会好不,一会我送你回去。”
真是怀念她住在府上的日子啊,晚上还能抱着她睡,不行,那样他可能就更舍不得走了,唉,还是算了吧。
天色渐黑的时候,裴衍离把项琬宁送回了宫,刚回宫就听闻项永麟病了,项琬宁心下一惊,忙不迭过去瞧瞧,心说永麟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项永麟读书十分上进,从来没有缺席过上课,今儿却是一整天都没起来身,还是他跟前伺候的小太监跑去坤羽宫跟皇后说,大家这才知晓他病了。项琬宁已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项永麟生病出事就心里发慌,急匆匆赶过去,拉着小太监就问,“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公主,是奴才照顾不周,殿下头天晚上熬夜看书,估计是着凉了,今儿早朝就开始发热,不过皇后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只是发热,项琬宁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进去看他,项永麟脑袋上捂着个帕子,倚在床上看书,项琬宁上去就把书抢了过来,“生病呢看什么书!你是非折腾出大毛病来吗?”
项永麟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皇姐,您这是作甚,我已经好多了啊,今儿落下了功课,我趁这会精神好就看一眼,我真的没事。”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犟呢。”项琬宁不由分说的拿起帕子浸了凉水,然后在项永麟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抽掉他身后的枕头,强行把他摁在床上,“给我躺好,再敢多嘴揍你信不信!”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京
项琬宁记得,上一世她出嫁离宫后,项永麟就是被传生了天花,然后没多久便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当时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生天花是会传染的,是以生天花的人通常都会被隔离,因天花死了的人也不能轻易接触,所以项永麟到底是否生了天花,她心里一直是心存疑惑的。
所以项永麟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项琬宁的心就开始揪到嗓子眼,甭管是否是真的有猫腻,万一那天花是真的呢,万一项永麟这一世也……
项琬宁不敢再想,将项永麟摁在床上,撸起他的袖子裤腿翻来覆去检查,脖子,脸,后背,都挨个翻了遍,确定没有一点痕迹这才舒了口气。
“皇,皇姐,你这是作甚?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么?”
项琬宁郑重其事道:“永麟你给我听好了,读书的事都是次要的,你身为皇子,不需要你死读书来考取功名,读书之外你得有能看透局势的眼力,还有身体是最重要的,少读一天书跟少吃一顿饭没多少区别,不会怎样的,可万一你要是把小毛病耽搁成了大毛病,你知道我跟母后都会替你担心吗,你也不小了,十岁的男娃娃得学着独当一面,因为咱们这样的身份,是等不得慢慢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