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犯桃花与剑——青浼
时间:2017-12-20 15:31:45

  花眠仰着脑袋,躲过了他的手指。
  几分钟后,玄极比照着花眠脑袋上的面具选了个公狐狸的面具。
  往脸上一戴,只见这位公子哥又做出个叫小摊贩眼珠子脱眶的事儿——只见他转身对身后那姑娘理直气壮道:“你给,出来时候没带钱。”
  花眠:“???”
  花眠:“你好意思么?”
  玄极:“那也是我的银子。”
  花眠:“你自己给我的啊。”
  玄极:“后来我也知晓了金锭在现世等同货币价值,这一锭金子足够我缴纳十余天客栈宿费……”
  花眠:“……给了前未婚妻一些金子,分手了又闹着要要回去,如此一毛不拔,你也就是在诸夏你的地盘说啥是啥,放了现世,你这是要上北美吐槽君的——”
  玄极被花眠的小气吧啦模样逗笑了,做出“非买不可”的架势取了那精致面具戴在脸上又遮盖住了笑容,然后转过头用面具之后一双漆黑的眼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伸手将她脑袋上斜戴的狐狸面具拉下来,屈指轻轻敲了敲面具凸起额处:“少废话,给钱。”
  “……”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花眠碎碎念着掏出小象零钱包数银子给小摊贩,待小摊贩看够了热闹又收了银子,连声道谢之中,花眠忽然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又落在了自己的小象零钱包上——
  背脊一凉,不好的回忆席卷而来,花眠警惕地瞪着男人,同时伸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小象:“不给!”
  玄极大约是在面具之后沉闷地嗤笑了声——此时他的下属若是看见大概又要惊讶——直至今日登基称帝,在那足以俯首诸夏高位坐稳,他也不曾笑得与现在一样多。
  “笑什么,拿了我的小青蛙还不够,现在又打我小象的主意……”
  “女子与心上人以荷包相赠,”玄极的声音从面具身后传来,“怎么偏偏你如此小气。”
  “……”
  …………………………因为穷,人本就是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五斗米折腰而生,你这含着金勺长大的公子哥儿懂什么!
  花眠哼了一声,不理他,拧过脑袋往人群里走。
  因为下午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与周围格格不入,花眠特地买了件仿白狐毛领大红缀花缎面棉袄套上,再配上原本穿的长裙,走在人群之中也总算不觉得突兀——此时看在玄极眼中,只见她尖细下颚藏在蓬松柔软的仿狐狸白毛中,那火红的衣裳面料将她的面颊衬得气色极好,长裙之下每一步都露出棉靴的一个脚尖……
  在诸夏,只有孩童才在冬日穿棉靴以御寒。
  玄极却并未觉得花眠此装扮有什么不对,反而在瞅见她脚上棉鞋后眼中又浮上纵容与浅浅笑意,连忙加快了步伐跟上已经走入人群的她,大手一伸顺便替她挡去了即将要撞上她肩膀的人群——
  “我还以为你厌恶我沾染那些许多权术之事,这次必不会来。”
  走在前面的人闻言一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她把脸拧了回去,直视前方。
  “错了。你为帝王,与我并不相干,我既不厌恶,也不欣喜,”花眠放缓了脚步,又回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男人,街边灯火之中,她目光清澈明亮,“我会来,只是想亲眼看着你走上那个位置。”
  “何故?”
  “你我之间,本来与这些事并不相干,谁知道缘起于此,缘灭于此,说来嘲讽,彼此相忘之后,居然再次因此在现世相逢,又有了那么多后来的故事。”花眠嗤笑一声,说不上是喜是悲还是无奈,“这样一来,好像忽然所有的一切都和那把椅子挂上了勾——”
  “花眠……”
  “所以,今日你终于得偿所愿登上那个位置,我便想要来看看,还有——”
  花眠言语之间,忽然一顿。
  此时两人已经步上一座石桥,只见石桥之上,有一群群戴着面具的官家贵女,身着华服,立于桥上窃窃私语时而发出含蓄哄笑;
  而不远处,却是一群风度蹁跹的少年郎汇聚在一起,其中有一人身材修长,被簇拥在中间显然为首,花眠扫了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戴着面具的上官濯月。
  在众人推及之中,其中一名少年被推了出来,脸上的面具歪掉路痴他红得像是煮熟虾似的脸,他看了不远处那些姑娘一眼,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踉踉跄跄地冲过去——
  待那些姑娘们一阵骚动,他在人群前停下步伐,手足无措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这时候,那群官家贵女之中,人群的后面也走出个颇为显瘦矮小的姑娘,她低着头来到那少年郎的跟前,然后也小声说了些什么……
  最后缓缓摘下面具。
  少年郎欣喜若狂,脸上瞬间大有“人生得志”之势,在众人哄笑之中不管不顾牵起那姑娘的小手拉着一路狂奔而逃,那姑娘“哎呀”一声只得被迫无视身后姐妹的哄笑拎着裙子跟着这冒事少年跑走——
  便是又一对佳偶天成,美好姻缘,于这日诞生。
  花眠伸长了脖子,看得有趣,因为做剑魂时不接地气,做现世人时参与了一百多次电视剧拍摄却也没见过活生生的古人,如今一看总觉得自己免费围观了一出演技绝佳的舞台剧,心中也是颇为高兴……
  “还有什么?”在花眠身后,玄极却没心情顾及那些痴男怨女的情情爱爱,只想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你别吵。”
  花眠垫着脚趴在桥边,看着那少年郎拉着心仪的姑娘下了桥,在桥边的摊子上,买了一支腊梅,一盏水灯,一盏孔明灯,一股脑塞进那个姑娘的怀中——
  只见那姑娘红着脸接过这许多东西,又将河灯在桥边的蜡烛架子上点燃,将河灯放入水中……此时河面之上,已经漂了千千万万盏水灯,烛影摇曳,映照水面星星点点,细微波澜之中,犹如有人打碎了天上装繁星的沙漏,让那银河之沙落入凡尘。
  河边处处是蹲在河边小心翼翼放灯少女,看着属于自己的河灯飘走,她们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许愿,让橙色的烛火映照亮她们的精致妆容——
  在她们的身后,是沉默守在她们身后的少年们。
  少女看着河灯摇摇晃晃飘走,少年立在河边,眼中却只瞧着自己的心上人。
  河岸边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孩童手持各形灯笼追逐打闹;
  孩童身后有婢女庇护追逐;
  妇孺持水灯、梅枝兜售,有三五个小吃摊临河畔而设,摊位之上均热闹非凡……夜色之中,好像什么规矩与身份地位观念都变得轻薄,富贵人家与寻常人家混淆同桌而坐,倒也潇洒自在。
  这一夜,这皇城之中是这样的繁茂与欢乐安宁。
  此时如若有画师席地而坐,执笔而画,那大概放眼望去,每一处景,都是一副盛世之图。
  ……他的盛世。
  花眠微微眯起眼,稍一停顿,而后转身三两步走下桥。
  也从一名老妪手中买过一盏河灯,一盏孔明灯,将河灯放入水中,并不许愿,只是呆呆地抱着膝盖看它飘走,最后混入千万盏水灯之中,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玄极立在她身后:“许愿?”
  花眠:“人生美满,无愿可许。”
  玄极:“我不信。”
  花眠:“……”
  玄极:“许个天下太平也好。”
  花眠蹲在地上,挪了挪屁股回头看了身后门板似的男人一眼:“你今晚话真多。”
  玄极居然也不生气。
  花眠想了想,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支圆珠笔,在手中那盏孔明灯上刷刷写下几个字,扣好了燃烧的蜡,拎着灯走向桥旁的蜡烛架子——
  玄极:“写的什么?”
  花眠手藏了藏:“不告诉你。”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抖开孔明灯放飞。
  仰头看着那盏灯晃晃悠悠飘升至上空——
  然后人群忽然响起一阵惊叫。
  花眠目瞪口呆看着身后那位一跃而起,借旁边大树树冠之力一蹦十余米高,身似飞燕,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放飞的孔明灯中半空中稳稳摘下!
  ……………………还有这种操作?!!
  “易玄极!!!”
  反应过来之后,花眠咬牙切齿咆哮那人名字——
  “亏你还是什么诸夏帝王,要脸不要,寻常乡野匹夫都比你识趣!”
  花眠咆哮之中,男人已经稳稳落地,手中孔明灯还正亮到极致,被如此摧残也没烧坏,他拎着那盏灯微微眯起眼看了看上面写的字,只有简单八字——
  【愿天下安,愿吾主安】。
  玄极有一丝错愕,指尖一松,那盏灯便摇摇晃晃飞上了天,这一次是真的一头扎入灯群之中,无可辨认。
  他仰着头怔怔看着。
  “你为阻止第三处封印落入锁妖塔手中,也为这皇城成千上万百姓,最终祭出无归剑,挽救生灵无数,本就从未做错什么,如果换做是我站在你的位置,或者随便一个路人的位置,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花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但是对我来说,这却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题,怎么答,怎么选,都是错。”
  玄极转身看着花眠,只见她微微仰着被冻得有些泛红的面颊,认真地看着自己,她眼中倒映着天边万千灯火,璀璨如星辰……
  “原本我只是准备来看看你登上皇位,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但是在你坐上那个位置,受万民朝拜,我才发现,我大概还有想要亲眼见证的东西——”
  她停顿了下。
  “你无论如何,愿以我无归剑兄妹二人也要换来的盛世安宁,我要亲眼见证。”
  花眠语落,只见男人眼中忽然锋芒骤聚,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以无归剑鞘的身份,主人生,剑鞘生;主人亡,剑鞘碎。”她牵了牵裙摆,温柔却又绝情,用几乎揉碎在寒风之中的细碎声音低低道,“仅以剑鞘之身行此一事。”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是夹着冰霜细雪而凝成的薄刃——
  玄极还记得,她最初成形,唤自己为主人,语气之中带着的羞涩与憧憬;而今日,那一声主人,却冰冷而疏离,充满了他从未想过在她身上要看见的坚强与豪迈壮志……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那日在祭剑台,他身后有万民俯首,她怀中抱着满身鲜血的无归,两人只是一个瞬间的对视,他们已经走上了背驰的路——
  而如今,恍然醒悟,原来已经走得很远。
  “如此,甚好。”
  他取下脸上面具,向着她伸出手,嗓音低沉沙哑,像是转瞬之间苍老十余载——
  “走吧,我带你回浮屠岛,曾经答应过你要带你看浮屠玄鲸,看峭壁之下花海……我对你诸多许诺,无一再有机会实现,无论如何,这最后一件,总该让我做到。”
  花眠稍一犹豫,最终还是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将手放入那平摊的大掌之中——
  此时两人身后,深山之中,子时钟声响起,钟声如磬,悠远雄浑,响彻天际……
  烟火升空,照着黑夜璀璨如白昼。
 
 
第102章 【诸夏】
  花眠也不是很懂玄极打算怎么在他登基当晚带着她私奔回浮屠岛“看鲸鱼”, 她只记得自己当初以剑鞘之身坐船跟玄极来北狄行了千万里路, 耗费了快大半个月的时间——
  当时她还在庆幸好在于与汐族大战之前后她就治好了晕船的毛病,否则这一路来, 非吐死她不可。
  总之路很远。
  但是介于这个男人经常说话像放屁(他自己也承认了不是吗)所以花眠也没把这放在心上,想了想道:“其实鲸鱼以前我也看过, 实在是——”
  “不一样。”
  “……”
  “你同我说, 去了现世, 犹如新生, 那这承诺便是我对现在的你说的, ”玄极一板一眼道,“不去的话,我现在就赶你回现世。”
  语气很是无情——
  如今他背着光, 花眠也看不见他眼中情绪,只知道他声音低沉, 里面全是不容拒绝。
  花眠无言以对, 甚至觉得这剧本有点哪里不对:难道不是应该她哭闹着要走,他泣不成声挽留, 现在这什么鬼?
  而玄极好像猜到她想说什么,于是开口打断她,神情看上去也是非常的公事公办:“既做剑鞘, 就要有做侍从的行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纵容你许多……”
  花眠微微眯起眼看了看四周, 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找把菜刀……同时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耳边缓缓继续道:“你要听话。不可再任性, 主人要你往西,你不得往东。”
  花眠被气乐了,点点头,咬着后槽牙说:“好。”
  我看你脸皮子能厚成什么样。
  一但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为自己准确地找到了一个可以在他身边对号入座的位置,就泥鳅似的坐了进去,昂首挺胸的……回皇城的路上,她还相当有“御前侍卫”“剑鞘大护法”自觉地挡掉了一个想要来和玄极交换面具的官家小姐——
  这姑娘当然不知道自己看上的人是皇帝,纯粹是被玄极英挺的身姿和依然英俊的那下面半拉脸给迷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