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出了城门,那就好玩儿了。”最后宴姑娘脸上笑眯眯起来得那股可怕劲儿,宋闻礼感觉与阿孟有的一拼,倒不如说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
宋闻礼只得将这位身份低调的宴姑娘带进了店铺,二楼那边走个的卧室给她歇着,时不时地趁着空闲上来给宴大人递些零嘴的东西。
爹娘他们都寻思着问楼上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家的小姐,怎地生的如此好看俊俏。只是平常那位多话的李婶并未开口,宋闻礼心里奇怪是要紧,当下也并未在意,继续将手头的事情料理料理。
彼时宋闻礼端东西进屋。
只见那位大人眼皮低垂目光专注,烛火与黑暗形成了黑影子投射在了后面的屋墙上,一颤一颤地。她拿起细笔,在一张白纸上熟络地捻了几行字,接着慢慢卷成小卷条。落在窗口的那只玄色老鹰呀呀叫了两声,接着轻巧地飞落在几案旁,宴大人将卷条放在了竹筒里,嘴巴喃喃句,鹰便走了。
接着宴大人她眼睛倏然抬起来,眼底含笑地瞧着宋闻礼问道:“你可知道,此次奉族之事,有一半的功劳都是观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嗷嗷嗷
第053章
“孟大人他也是有一半功劳的。”宴先生嘴角倏然翘起来,等着腿麻前稍微换了个坐姿,接着眼皮子抬起来,沉沉地望着闻礼开口,“如今只有阿孟他没来得及回来。按着我的算法,那步该是没错的。”
宋闻礼这边端着茶点的手颤了颤,接着走近,将盘子置在几案上,于她对面入座,转而道:“阿孟他,他…”这话还未说完,前者便以两字打断了她的话:“死了。”
心里明白是这样的答案,却忍不住还是要逢人问上那么一句,阿孟他还好不好,他哪时候回来,或者再问,他还活着么。
轻乎乎的感觉从头到脚蔓延开来,指腹细细摸索着茶盏边缘仔细考虑片刻,宋闻礼抬眼与宴先生对视,微微揪起眉头,嘴角却挑开丝微笑来:“宴先生来喝些热茶吧。”
那位宴先生倏然嘴角翘起来:“自然。”
如此,她微微弯起腰身向前靠拢,柄起茶把手指轻捏住盖头,替前者倒了杯茶水,轻袅袅雾气上升,将二者的视线相互隔开,对面的宴先生忽然出声:“抱歉,我也许早已将你卷了进来也说不准。”
宋闻礼一愣。
“我得早些离开,要不准那些人看见…”宴先生喃喃几句,瞅着窗外的视线变得恍惚起来,忽然眼睛闪过一丝光芒,“我先走了。”
接着她起身正欲离开,岂料宋闻礼抬手拉住她:“如今宴先生出去也是很危险,倒不如先在我这里等等情况。”两人对视眼,宴先生笑道:“这虽好,嗯,宋姑娘既然早已想到这点,更不能留着我在这里。”
“宴先生是我店里的客人。”宋闻礼慢条斯理地继续给她倒满茶水,“所以你哪有不给钱就走的道理?”
前者听得一愣,忍不住噗地笑出来:“肯定不止我一个在你这里栽过跟头,老林头和舜辽那两酒鬼,你铁定与他们说过同样的话。”
宋闻礼想片刻,最后认真地回答:“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宴先生脸上笑意更盛:“我如今倒是很可惜这么晚认识你,不过当时朝廷挺乱,如今这时候还好些…”眼睛瞥瞥闻礼,嘴角翘起来,“这里有杏仁吗。”
宋闻礼道:“宴先生,这得忌口。”
“嗯?”
“宴先生你那是喜脉。”宋闻礼指指自个肚子,咳了声,“所以不能吃杏仁。”
前者稍微一愣,接着手搁着下巴揣摩,嘴里嘀咕:“嗯,的确。”最后眼睛笑眯眯地瞧着闻礼,启道,“宋姑娘医术精湛,稍微摸着手腕就晓得呀。”
她摇头:“还是得谦虚些。”
宴先生脸上笑意更盛。
屋门给人重重地一脚踢了开来,紧接着来的就是老林头那粗厚的声儿:“宴先生,你让我们好找,姜大人可到处找您呐!我们得快些护送您回去。”
她从容不迫地继续啜茶,接着将“不回去”三字儿啪啪地狠甩在老林头脸上,老林头脸色垮下来:“宴大人,您要是不回去,我该…上头可是会怪罪的啊,我就真没饭碗吃了。”
“你会没饭碗?”宴先生斜他眼,“上头有徐大人罩着你,你怎么可能没饭碗。再说了我家那小子可是很公私分明的人啊。”她适才手撑着脑袋嘴角挑起来没多久,便听得门外一声低沉声响:“哦呀,你说我公私分明,小子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宴先生差点没撑住下巴磕。
声罢,便见来者身素色锦服的少年郎,墨玉发簪挽起长发再顶着银色发冠,他表情悠闲自得,气质却唯独让人心生种敬畏之感,少年目光轻飘飘地盯着宴先生,嘴里又慢条斯理地蹦出句:“不如这回我自私回,直接把你官位截了专门给我在后院生九个孩子如何?”
“老姜你……”宴先生估计没缓过神,谁还能想到还有这出,她佯装自个咳嗽了,眼睛都不敢看他。
结果那位姜大人脸色一摆:“还不给我回去?”
今日这局便就此作罢。
她与老林头在树下摆茶下棋,旁边舜辽正怀里抱着坛好酒与泓祖玩猜字谜。她对面人忽然感慨句:“今日过去,算来也是整整四个月了。”捏起白子落了局,最后笑道,“宋姑娘这步棋让我好难走。”
宋闻礼笑道:“确实快要回暖了。”
老林头抬眼瞥她眼,沉吟片刻:“孟大人的事情,你别多想。”
“不多想。”宋闻礼道。
“不伤心么?”老林头问。
宋闻礼垂眼落子:“为什么伤心。”
老林头沉默,继续下棋。
他笑道:“也是我多想。”
“也是,宋姑娘人高理想大,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事情。”这声备足了冷冷的寒意,宋闻礼开口:“舜辽爷最近是不是闲着没话儿说?您先好好想想该如何还我那酒钱。”
对面老林头笑起来。
宋闻礼瞥眼老林头:“你也是。”
老林头:“…………”
说罢,便听得舜辽稳重的脚步声过来,将兜里的那串子银钱放她眼前,冷哼道:“如此也算清了。”他怀里依旧抱着那坛子酒,宋闻礼抬头望着他,并指了指酒:“这酒三十。”
老林头:“这么贵?”
他想了想昨天给自个灌下的这坛酒。
舜辽明显揪揪眉,正想发作,自认是倒霉再从兜里掏出来银钱甩在她面前,就此无话便直接离开。老林头这儿正想数数她那两串子银钱,就被宋闻礼一只手啪叽一下给打了回去。
宋闻礼瞪他眼。
老林头摸摸自个手背,嘴角抽抽:“你这……”
她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来,并且将银钱甚是妥帖地放进自个怀里揣着,并且解释:“这是我家挣的,你赶紧把你那份拿出来。”
老林头啧啧两声:“真是财迷的丫头。”
“最近怎地不见你去看张玉儿那姑娘了。”宋闻礼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他,“你俩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老林头沉吟片刻,叹口气:“在这里,我得想宋姑娘你道个歉。”他舔舔嘴巴,双手交握放在石桌上一脸严肃,“先前我误会你的人品,真的十分对不住,如今我几次三番观察下来也证明你并不是那样的人……我被情蒙住了眼睛,当时只能听进玉儿的话。”
“既然你都道歉了。”宋闻礼笑眯眯对他摊开掌心摆了摆,“那你那六十四文三分银钱究竟什么时候还回来?”
老林头:“…………这你就小气了啊。”
李婶儿正巧又给她端来新做的玉米馒头,老林头大喜,正想伸手去摸摸满头味道,就被宋闻礼一个手劲拍了回去,并且瞪他眼:“赶紧回府吧,徐大人喊你。”
老林头:“…………”
李婶:“哎呀呀,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的拿手活,姑娘你赶紧尝尝吧。”李婶立马给她拿了个馒头过来,宋闻礼正着手去接,就听见后边泓祖摔倒在地的哎哟声音,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就起身去瞧瞧情况。
这边老林头:“李婶你给我吃一个呗。”
李婶像护宝贝似地护着:“你找我相公报备去,毕竟我儿子是你上司,我相公也算是你上司。”
老林头:“…………”
那边泓祖声音忽然变得心急起来:“阿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声音带着哭腔,李婶他们发现不对劲赶紧转身,只见宋闻礼她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徐子青来诊治的时候,除了泓祖爹娘不在,就只有在场的泓祖,李婶,老林头,以及才来的徐子青。宋闻礼如今醒着,眼睛睁着盯上头,说话时淡淡地:“李婶你先带着泓祖出去吃点东西吧,厨房里我刚刚闷好了点心。”
李婶晓得这事儿不能给泓祖担心,酒应着声带泓祖出去了。
徐子青这才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折腾自己忙东忙西的?”见宋闻礼不应声,他当下气急败坏,“你就算不照顾好自己,你也该替阿孟想想!他救你几次的命可不是让你随意这么折腾的!”
宋闻礼眼皮子动了动。
“我告诉你,你要么给我好好吃药养身体把饭馆交给别人搭理,要么我立马叫人关了这破饭馆!”徐子青这次真被气了几分,“别给我找借口说这没事儿,这叫没事儿吗?你再这么下去,脸命都没了你知道吗宋闻礼!”
闻礼眼底里划过丝光芒,最后她咬咬嘴,声音颤抖无助,微弱起来没什么真实感:“原以为我可以挺过来的,可我实在没那毅力,其实你说得对,他救我几次,这命债我该好好还给他的,我该好好活着。你说我还得高兴地活下去。可我,可我如今……却一点都不高兴。”
徐子青愣半饷,咬嘴,当场无话。
旁边老林头一直揪着眉头,心里头也是铁沉沉地说不出话来。
第054章
这事儿铁定是瞒着宋家爹娘的,连泓祖都是不怎么清楚,李婶心里隐隐约约猜了出来,这几天也是没再和往常一样来瞧她,许是因为她这身病才生出了些嫌隙,许是吧,因为李婶并不是那么眼小的人儿。
这阵儿气候又变了凉,泓祖心里担心自个阿姐身体,拿了几条厚实被子往她榻上捋捋顺了才赶去了学堂。宋闻礼正在外处清点货物,驼子想把这活儿揽下,被她给驳了回去:“清算数目这小事儿,我还是可以做的。”接着瞪驼子一眼,“去把后仓那账单拿过来对对。”于是催促着赶紧让他们去做。
老林头打着伞进店里,手里还拎着刚烤好的全鸡,在泓祖面前晃晃悠悠地招招手说:“来来来,孩子,我给你买了正得的烤全鸡,来吃吃看好不好吃啊。”
“好啊好啊。”泓祖立马搁下手里头活儿跑过去,伸手蹭肉吃起来,然后瞧瞧老林头那眼色,才主动透露情报,“阿姐正在上头歇息。”
老林头弯弯腰凑到泓祖耳根旁边偷偷摸摸地问:“那身体咋样,脸色咋样啊?”再接着兑兑泓祖胳膊,“哎呀呀别吃得太多,劳资我不要吃啊?”
“你不是买给我吃的吗?”泓祖脸色苦哇哇地瞧着他道,“你说话不算数,说好给我吃整只烤全鸡的。”
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老林头立马挠挠头弯身下去说不要哭啊不要哭的,他最拿小孩子没办法,尤其是哭叫耍赖的小毛孩子。
片刻后,老林头投降。
“行行行,你全吃了啊,你全吃。”
泓祖立马抹干眼睛里的泪水,语气甚是恭敬地回了句:“那就多谢老林头叔儿了。”还有模有样地对他作作礼,可把老林头气得呀,简直有苦说不出。
你说说你说说,最近孩子怎么就这么皮儿了呢!
彼时宋闻礼下来,正披着薄衫于他面前坐下,替自个倒茶啜饮几口,再道:“我近日看见你家那位新来的捕快总是来我此处打茶喝。”沉吟片刻,“……还是不付账的那种。”
老林头:“…………”
宋闻礼啧啧两声,口气甚是云淡风轻道:“凡事长辈为先,就你把这个功底传给那位新人也够祸害我这生意半辈子了。”
老林头:“你咋的就不懂呢。”他摇摇头,把宋闻礼倒是弄得郁闷起来,她问:“我什么就不懂了?”
“那位新来的阿宁宁经常来你这处喝茶怎么可能是想赖账,当然是因为这处有他想看的景色啊。”老林头替她细细考虑了番,最后粗哑地笑道,“阿宁宁正值青少年时期,不看自个心仪的姑娘也对不起他那年纪。”
宋闻礼嘴里轻轻扯出:“啊哈。”接着眉头抖抖,语气更为无奈,“但这并不能表示你们能赖账。”
老林头:“请把‘们’去掉。”
“你欠的比阿宁宁还多,还要让我把们字去掉??”宋闻礼狠狠瞪他,回句,“下次我就得把告示贴在们门外。”
老林头道:“……什么告示?”
宋闻礼回答得慢条斯理:“凡是狗与老林头者不准入内。”
老林头眉头揪揪,嘴巴里嘶了声:“我感觉你最近嘴巴也变得忒毒了些,不就是银钱嘛,我到月底全给你不就行了嘛!”嘴巴里又嘀嘀咕咕几句,于是宋闻礼再度出声:“然后下月再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