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想起,那位宫女的礼仪气质,的确像是大家族里的小姐。不过,她给她的感觉,却不是很好。
“陛下觉得她哪里有问题吗?”
“唔,好奇了些。”唐棠想了想,道:“查查吧,我也有些好奇了。”
眸里趣味盎然,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也许会从这个如意女官身边得到一些消息。
秦女官答了一声是。
次日,朝堂之上又是闹了一个人仰马翻。高居殿上的唐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任着下面几派吵得面红脖子粗。她的漫不经心落入了有心人眼里,谢玄便是其中一个。
她背后的派人做的事,谢玄隐隐知晓三分,甚至还让底下人替她把一些窥探的目光蒙蔽住。谢玄之所以没有参与,那也是因为恪守臣子的本分,若不是眼下人心险恶,为了她的安全,他也会将那些人给撤了。毕竟,如今的景薰是一国之君,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即使他目前深受宠信,但帝王之心难测。
最后,还是谢玄这个丞相出面停了两派的争执,拿了一个折中的主意。唐棠就等着这一刻,听到他从容不迫的声音时,心里松了空气,可算是过去了。
将要下朝时,满朝文武中突然出来有一人发言道:“陛下,最近微臣的下属从漠北带回一窝虎雏献给臣,臣不敢专美,所以特地挑了一只白虎献给陛下。”
老虎?唐棠嘴角抽了抽,看向殿中央的高大男人,他英俊阳刚,浑身给人一种威慑的气度,脸庞上有一道长疤,残酷的给那张英俊的脸添了些阴鸷。也许是镇守边疆多年的缘故,看着他便闻到一股血气。唐棠记得他,武侯将军,郁莫宁,先帝在时,因他功勋显赫,念他战绩优秀,特地封了外姓侯。因为先皇驾崩才被从边远之地宣了回来。
手持将兵二十万,这还是景薰继位后自愿削了七分的兵力的情况下,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起码原主的记忆里那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况且未来还要仪仗他,虽然并不愿意收这一份礼物,但唐棠还是笑着说:“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有劳卿家了。”
殿下的郁莫宁低头道,声音沉浑沙哑,“能得陛下的喜欢,这是微臣之幸。”嘴角的笑容衬着那条长疤,有些残酷霸道的意味。
下朝之后,唐棠很无奈的拖着身子坐了御辇回天心殿,秦女官素来细心,一早的就等在殿门处。
等更了衣服,出来吃着糕点,喝着茗茶时,就见周云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他身后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笼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郁莫宁送来的小白虎了。
“陛下,这会武侯送来的可是顶顶有趣的玩意儿。”
“是吗?”唐棠这会儿到有点好奇起来了,走过去一看,是只极小的虎雏,雪白的毛皮,身形猫儿一样。不过唐棠始终记得它老虎的身份,有所顾忌。同为女流的秦女官亦有些不快道:“混账,难道不知这些野兽是极凶猛的吗?陛下要是……”
周云打断了她,“姐姐,瞧你这话说得,陛下洪福齐天,况且这小虎牙齿都没有张全,有什么可怕的。武侯还特地吩咐过宫里的训兽师调.教……”
一边听着他这番话的唐棠觉得牙齿有些发冷,回想起那个冷酷霸道的侧脸,心底一沉。他这到底是讨好她,还是想借这个虎雏告诉她什么?
☆、满朝文武爱上我11
郁莫宁的态度暂时放在一边,此时唐棠更在意的是那个中了毒的宫女,幸好的是当晚便传来了好消息,她醒了过来。
秦女官在一边禀告道:“这名宫女名唤暇儿,乃是阿娥宫一名使唤宫人,脾气略微暴躁,素来与其他宫人的关系不太好。因她姨娘曾经是尚宫身边的人,所以也得尚宫照料几分。陛下放心,奴婢已经暗中将暇儿服毒身亡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是这暇儿素来没有亲近的人,奴婢往下查着,倒是发现一桩奇事?”
唐棠好奇道:“秦女官你可别买关子了,说来听听。”
秦女官道:“昨夜,阿娥宫里又死了一个宫女,是钱太妃身边人,换作宁雨。宫人的入敛监检查过来,说是大约卯时便去了。死因甚是恐怖,据说是被人活活的扭断了脖子,死不瞑目啊。”配合着温婉拉长的声线,有些阴森森。
唐棠寒了寒,“是吗?那凶手的胆子可真大啊。”马上又留意到了一个重点,卯时,古代计时不就是下午5:00——7:00。这个时间段也就是她遇到中毒的宫女暇儿的时候,同为冷宫中人,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她抬头看向秦女官好像早已经料到一般,浅浅笑道:“周云和奴婢都觉得稀罕,便让人查了下去,发现很有可能便是宁雨下的毒手,而宁雨又被幕后主使给灭了口。”
唐棠目瞪口呆,做一个皇帝也挺不容易的,光是想到这些,也觉得有些可怕了。“钱太妃那边让人去慰问了,还有最近出宫的人也都刻意留意些,至于暇儿她这里,待她神智清楚了,仔细盘问了。暂时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秦女官应了一声是。
唐棠想了一会儿又道:“绮太贵妃那边现在如何了?”她真是莫名的在意着那个宫女啊,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回头温柔微笑的样子,那双眼睛却仿佛熟知一切一般,带着些凶狠和毒辣,有些诡异的融洽在那张姣好的容颜上。
绮太贵妃如今身边的第一把手——如意。
“老样子,还是差不出来。绮太贵妃气得这两天饭都吃不下,还是她身边那个如意女官劝了劝,今天月娇宫倒是没有前几天那样风声鹤唳了。”
哦了一声,唐棠又道:“这个如意女官倒是聪明得紧,你让人给我盯着她。”
秦女官略微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奴婢知晓了。”
唐棠走出内殿,便见着笼子里的小虎雏,旁边还有小太监伺候着。也不知道是初来贵地的缘故,无论那小太监怎么逗它都怏怏不乐的趴着,吊睛目泛着淡淡的红,有些无神的望着。
小太监行了礼,“陛下,您要逗逗它吗?”
唐棠笑着说,“不,我看看。”
小太监便乖乖的跪在旁边不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来了新人,虎雏懒散散的瞥了她一眼,白色皮毛似皑皑的雪,牙齿微微露了出来,若不是额头上黑色的纹路,这般的身形,懒颓颓的样子,倒像是一只肥猫。
唐棠怒气已经消了七分,眼下见它,也有了几分兴趣。“怎么盯着我看?我可是你未来的主人,不讨好我没肉吃哦。”
虎雏不耐烦的翻了身,奶奶的叫了一声。也是那一声,叫唐棠的心都快柔化了。让小太监抱了出来,尝试了摸了摸它,见它一副不在意的懒散样子,莫名的心情好了几分,不顾小太监的着急抱在怀里。
“嗯,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柔软的皮毛让唐棠爱不释手。
不理她,傲娇的埋胸。
唐棠便抱着他,沉思了半天。“嗯,就叫大白。”
大白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颓败宫墙处,柳枝轻拂。如意双手朝身边的男人奉上了一样东西,“大人,奴婢幸不辱命。”虽然低着头,但是眸里的得意却难以掩饰,面带红晕,比一边盛放的牡丹还要丽艳三分。
男人拿起了那把簪子,声音带着些沙哑浑沉,“很好。如意,你做的很好。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别动手了,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
闻声,如意诧异,“奴婢知晓了。”
远远的,被光线模糊的容颜有些冷酷,长疤似乎在这样的阳光下有些恐怖,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慑力。“至于通道,我已经找到了。”
如意脸上涌上了笑容,“那奴婢先在此预祝大人马到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少啊,最近在卡文。明天我争取多码一点,哭。
☆、满朝文武爱上我12
唐棠真是觉得费思量,这背后的boss也掩藏得太深了吧。到目前截止,对她有利的消息仍然不多。正逗着大白玩,这货不怕生,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才上手几天,已经熟得不行。起码现在她都敢抱着四处遛了。
小白虎打着哈欠,根本就不理她,这让唐棠想起自己从前养着的猫,真是一模一样的傲娇啊。
这是,秦女官突然走了进来,“陛下,谢丞相拜见。”
谢玄?今日他不是放假吗?来宫里做什么?唐棠清了清嗓子,“快请啊。”今天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日,希望谢丞相来不是为了公事啊。
虽然沐休,可因入宫,他还是一身礼服,深蓝色为底,绣着彩云追月,修饰腰间的玉带完美的映衬出他宽腰窄肩,腰佩玉坠,深穗轻摇。
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唐棠抱着大白,笑着说。“好好的沐休不在家里休息,来宫里做什么?”
秦女官让宫人奉上了茶水,谢玄道:“陛下此话,难道是不欢迎吗?”
唐棠冷汗,“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丞相平日为朝堂时就甚为辛苦了,这好好的假日应当好好休息。朕也是体恤爱卿啊。”大概是她下手太重,怀里的大白不满的吼了她一声。
当即把谢玄吸引到了小白虎身上,“那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陛下怀里的这头小白虎便是郁侯那日献上的,当真是玉雪可爱,上等的贡品啊。”虽然语带叹息,眼眸也含着笑意,但是唐棠觉得这位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唐棠试探的道:“丞相也如此觉得啊,这小白虎我倒是挺喜欢的。”
谢玄唇边还撇着淡淡的笑,“陛下喜欢就好了。”
正是因为他这么说,总让唐棠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马上便听对方叹息一声道:“最近后宫内似乎不太平安,我有些担忧陛下,于是不请而来。”
黑玉一般的眼睛那一刻似乎藏了无尽的深情,让人觉得窒息,只是一晃而过,唐棠也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对于他关心的话语还是心里一暖,“还是表哥最好。”
少女眉间朱砂放尽光彩,笑容也颇为天真无邪,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幼时,谢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如今隔着堂上堂下,他们的身份已如隔山隔海一样远了,但永远不变的是他的心。
“表哥今日来了宫里,不如陪我用午膳吧。”
饭间,谢玄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说起了一些宫中的辛秘,唐棠半听半不听。大概也能明白她的这位丞相大人是在提点着她。
等到谢玄离开后,唐棠懒懒的依靠着金丝塌,思考着,虽然知道这宫中的眼线多,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安插得似乎也太无视她这个女帝了吧。
隐藏任务还是不可忽视,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被她捉了出来,根据秦女官和周云的信息,发现有几个地方和宫外的联系甚为密集。一般在宫内和外界联系密集的,无非是采购的地方,一如御膳房的各部,以及后宫的尚宫房各部。
出宫的腰牌每次出入都有记录,除了采购每日都有机会出入,那就只有一类特赦的腰牌了。唐棠还从来没有赐这类的宫牌给人,那么就只有先帝在时的故人了。暇儿中毒的雪狼篙应该是来自宫外,而宁雨一个小小的宫女到底是如何得到雪狼篙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她背后的人给的。从这一方面来排查,那么……
她慢慢的笑了。
暇儿的身体经过了几天的修养,已经好了许多。而神智也基本上清楚了。夏初霁的医术不错,当时在大殿内听着对方禀告着时,唐棠有些发呆的想着。
“陛下,那微臣就先告辞了。”年轻的太医这一句话把唐棠彻底从自己的世界唤了出来,她呆呆着说:“这么快?”包子脸白皙可爱,有些呆萌,让夏初霁会心微笑。
虽然和夏初霁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但是意外的对他有着不错的好感。唐棠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夏太医,朕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夏初霁道:“那陛下那问什么事?”认真的眼神,出现在那张如同春日阳光一般温和的容颜上,他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她。
唐棠也忍不住笑了,“这里似乎不太方便,我们出去说。”
夏初霁点点头。
眼下已经是春暮了,花似飞雪,叶胜碧玉,庭院芭蕉垂下绿阴,树枝之上的绯红色的花绽放着。廊前悬挂着的鸟笼啼出清脆婉转的声音。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这是君臣的礼仪,若是谢玄定当走在她身侧,可是这个年轻人和她并不熟。唐棠也没有为难他,其实和他出来是有比较正式的话想要问问。“夏卿家生于医门,从几百年前便一直为皇室分忧,劳苦功高莫不如是了。只是夏卿家好似难见啊,朕还是不久前才知道你的。”
夏初霁苦笑一声道:“陛下高看了,若不是泰元帝的看重,夏家也没有如今这样的地位。”
唐棠知道他说的是,泰元帝与澹月女帝争权的事情。当年显圣皇帝突然身体病危,野心勃勃的澹月女帝为了继承皇位,对当时的太子泰元帝展开了血腥的追杀。但是机智多谋的泰元帝逃过了女帝的追杀,并且成功联系上朝中几位位高权中的大臣,取回了皇位,并且以谋逆之罪囚禁了澹月女帝。
因为当时的太医院牵扯进了这桩案子当中,几乎覆灭。可以猜想得到,当初显圣皇帝突然病危身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宫里也一直遗传着一个秘密,据说当初澹月女帝为了继承皇位曾经在宫里藏了大批的宝藏。泰元帝在时也曾经把整个后宫都翻了一遍,但是也没有翻出东西。虽然他宣布了这个传言是谬论,但也许就是因为连泰元帝都没有找到,更显得神秘起来。
至今为止,仍然有人在查找着。
唐棠从收集起来的信息里可以发现了这个消息,只不过因为距离的时间点太久远了一些,能够找到最近的案件,也是七八年前了。
但是她仍然莫名的觉得金玉案、暇儿、宁雨的死亡和这件事有着很大的关联。
看着夏初霁,唐棠道:“说起来,泰元皇帝和你的祖父一直以来都胜似亲兄弟一般。”小女孩一般,说到这样的事情,似乎也卸下了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重量。
然而,皇帝终究是皇帝,夏初霁作为一个臣子,自然是明白的,小时候祖父有时感慨的话他长大了慢慢的也能理解了。作为一个帝王,即使拥有的朋友,也永永远远首先是他的臣子才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