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克不死心的紧走两步追上文玉儿,晃了晃手中的饰物,“不知文三娘子对‘道义’一词怎么理解?”
文玉儿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女子的道义与殿下的,不在同一条道上,不听也罢。”
说着踏上文家的马车,在高临的护送下扬长而去。
其实她何尝没有听出来,察克指责她对阿莉尔不讲道义,只是她并不欠阿莉尔什么。
阿莉尔放他们离开,不过是还她的恩情,她们之间扯平了,她并不欠阿莉儿什么,无关道义。
况且青霜国历来部族间争斗不休,阿莉尔儿歹也是族长之妻,为了收拢人心,维系部族间的平衡,察克也不敢对阿莉儿怎么样,反倒是她接受了察克的危胁,阿莉尔到是真的危险了。
瑞王妃回到家,越想越觉得气不顺,对身旁的嬷嬷道,“去把哲佳给我叫过来!”
榻上端着碗,喝解酒汤的瑞王闻言,放下碗,“都这个时辰了,哲佳只怕早就睡了。”
瑞王人到中年,却没有其他王爷,那样大幅便便的肚子,依然清俊逸朗,以往瑞王妃瞧着也是赏心悦目,今日则不然。
“还不是你惯的,同龄的小娘子,哪家孩子不是会打酱油了,你瞧瞧她……”
瑞王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去那么远的地方,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面……”
早知如此,上次赏菊就该强行给她定下一门亲事,男方哪怕再差,有她和瑞王爷镇着,哲佳的日子辛苦不到哪里去。
瑞王爷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想多留她两年嘛……”,皇室的孩子不愁嫁,谁能想到有这么一出呢?
夫妻俩凄凄惶惶,一夜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顶着两熊猫眼,把哲佳郡主叫了来,王嬷嬷应了声,掀起厚厚的门帘,外面竟然飘起了鹅毛雪花。
“王妃,下雪了,郡主肠胃不舒服,您看?”王嬷嬷撩着门帘迟疑道。
瑞王妃冷言冷语,“我这屋里烧着银丝炭呢,冻不着她。”
王妃这是气狠了,王嬷嬷叹了口气,打着雨过天晴伞,穿过门廊,消失在风雪中。
很快,哲位郡主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几片雪花随着寒风飘进炭盆,被旺旺的炭火发出嗤嗤的声响。
昨日哲佳郡主被折腾的不轻,到现在脸色还有些蔫,本来要兴师问罪的瑞王妃,一股子气也泄下去。
忙不迭的从临窗的大榻上站起来,“外面下雪了,怎么也不穿个斗篷,本来身子就不好,回头再冻着了如何是好?”
一握哲佳郡主的柔夷,果然指尖发凉,忙不迭的高声吩咐王嬷嬷,“去把厨房炖着的燕窝,舀一碗来给哲佳。”
这孩子也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这要离了她怎么是好?
王嬷嬷高兴的应了一声,去厨房盛了一盏温热的燕窝,给哲郡主。
瑞王妃一边看着她喝燕窝,一边细声细气的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喊个御医来把把脉,诸如此类琐碎的问题。
待哲佳郡主喝完燕窝,一旁候着的丫鬟递上毛巾,擦了擦嘴,又用茶水漱了口,端王妃才问她,何时识得的流月国八皇子。
哲佳郡主满头的雾水,“母妃,你说什么呢?最近她们一个个的,都没空陪我玩,整天在屋里窝着,浑身都快长毛了,哪里认得流月国的什么八皇子?”
这人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好嘛?
其实瑞王妃也知晓,云茶和白晓颜怀了身孕,哲佳郡主没人玩,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了,只是这八皇子点名要哲佳,如果说两人不认识,真的不怎么令人信服。
“你再好好想想,”瑞王妃淳淳善诱,“比如哪天你偷偷上街,撞见个什么人?”
哲佳郡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说这话您不觉得亏心啊?我哪回偷偷上街,逃过你的法眼来着?
难不成是昨日?
昨日肠胃不舒服,吃什么都觉得嘴里没味道,忽然就有点想吃糖炒栗子,她记得王府的后巷就有一家炒记。
可能昨日流年不利,做什么事都不顺,炒记的最后一包糖炒栗子,也在她出手前,被一年轻人买了去。
那个人是流月国八皇子?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好坏
过了两日,赐婚和亲的圣旨就下来了,皇帝考虑到路途遥远,如今又天寒地冻的,特恩准把婚期定在明年的五月。
表面看着还有半年的时间,可路上就要走一个多月,明年三月起就要起程,这样算下来哲佳郡主,在家的日子也就两三个月时间了。
瑞王妃早先给她准备的,那些田庄、铺子如今都是用不上的了,到是珠宝布帛这些要多准备,这样瑞王妃又忙碌起来,倒是顾不上伤感了。
察克那边也联络了文老太太,还是那间茶楼,所不同的是,上次文老太太是来卖消息的,而这次不过是供人驱使的一枚棋子罢了。
“请喝茶!”
察克指了指,自己下手的一个位置,文老太太忙谦卑的道不敢。
察克就又问了文老太太怎么来的?路上可遇见些什么人?
文老太太一一规矩的答了。
察克和颜悦色的道了声很好,朝身后五大三粗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拿出一只精巧的描金小匣子,打开匣子一串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个头一般大小,颗颗圆润。
文老太太看得眼睛都直了,侍卫却把匣子推到她的面前。
文老太太哪敢收?一个劲的摇头,只道不敢当。
别看眼前人年青人笑语殷殷,谁敢当他真的如此好说话?
上一回见面,字里行间的威压,文老太太现在想起来,还推肚子打着颤儿呢。
察克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起身盖上匣子,修长的指头在描金的匣盖上敲了敲,“给你就拿着,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到那匣盖上,“十日后,把文三骗到文府后院的小屋,想办法让她把这个喝下。”
“这件事如果办好了,自有你的好处,若敢应奉阳违……”
咔嚓一声,察克手里的茶盏碎裂,茶水流了一地。
文老太太吓得连忙赌咒发誓,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如此最好!”
察克淡定的,重新又倒了一杯茶,第二条路走不通,他还有第三条,总之这次对文三势在必得。
侍卫送走了文老太太,不解的问察克,“那个老虔婆怕死的很,稍微吓她一下,就尿了裤子,殿下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那么大一串的珍珠啊,一千多两银子呢!浪费了。
察克摇了摇头,“你别小看了这老太婆,毕竟人家和宋氏斗了这么多年,还未有过败绩呢!”
像文老太太这种既怕死贪财,又一肚子坏水的老太婆,仅仅威胁是不够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让其摸不着头脑,才能攻其心,断其志,乖乖供你驱使。
寒风吹开了紧闭的窗棂,窗前那株光秃秃的石榴树上的雪花,偷偷飞进了文玉儿的衣领,冷的她缩了缩脖子,办公桌上一沓的纸张,更是悉数被风吹到了地上。
关了窗忙蹲身去捡,捡着捡着,眼里映入了一双,带着雪粒的粉色绣花鞋,鞋头缀了一棵龙眼大小的明珠。
如此的土豪,整个鸿胪寺里,除了真真公主没有别人。
“外面还下着雪呢,公主怎么过来了?”
文玉儿给真真公主看坐,帮着整理文书的小吏送上香茗。
真真公主却没有坐,直眉直眼的盯着文玉儿,“你说我哪里不好?只要你能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皇宫里出来,真真公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想了两天,实在想不通,宋玉为什么看不上她。
她不温柔贤淑吗?还是不够活泼大方?
从小娇生惯养,不识人间愁滋味的真真公主,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拒绝的失落。
小吏尴尬的挠了挠头,这话题明显不适合留下来听啊,“宋大人下官是否需要回避一下?”
真真公主的侍女,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这人有没有一点眼力见?这种愚蠢的问题还需要问吗?难怪宋玉能当鸿胪寺少卿,而他胡子一大把,还只是抄抄文书的小吏。
“不必!”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须下属回避。
“真真公主!”文玉儿而真诚的说道,“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了解我吗?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喜欢些什么?又讨厌些什么?这些你都了解吗?”
真真公主张口就要反驳,本公主是不了解,可你也没有给我机会,不是吗?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样会做的很好。
文玉儿知晓她心里想些什么,抬手制止,“光看一个人的皮相,就说喜欢这不是真正的喜欢,玉在这里说句冒犯的话,公主并非真正的喜欢我,而是一种占有欲,是每个人都有的一种,想要把美好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欲望。”
“譬如你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猫,就想把它抱回去养着,可是很不幸玉偏偏是一个人……”
“宋玉!”真真公主打断她的话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能真诚一些吗?”
非要用这些莫须有的大道理,洋洋洒洒的来说服她,如果真有用,只需丁右相就可以了,何须还来劳动她?
“公主!”宋玉叉手施礼,“真正的喜欢并不是将一个人拽在手心,而是会为对方的选择,从内心里感到欣喜和快乐。”
“咱们来打个比方,譬如我明日就要成亲了,而新娘却不是你,你会真心的祝福我,为我感到高兴吗?”
真真公主,内心一颤。
不能!
别说真心的祝福了,光想一想那个场景,她的心就在滴血。
所以,她的爱,注定卑微、廉价么?
“那么,宋大人你呢?你能真心的祝福文三娘子?”
必须的呀!
“我这人是不是特坏?”
夜晚文玉儿屈坐在炕上,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头,问翻窗而来的高临。
真真公主不死心,跑去“宋玉”办公地质问宋玉的事,高临已有所耳闻。
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乌发,“你也是为她好嘛!”
必竟被一个美男子拒绝,同自己眼瞎爱上一个女人比起来,杀伤力小太多了。
“不是呀!”
某二货无辜抬起头,“我是说,不该拿那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去骗小姑娘,什么真正的喜欢不是占有,你要是敢在外头,给劳资招蜂引蝶,劳资切了你!”
高临:“……”
第二百四十四章 招数
三国的使臣终于都走光了,文玉儿觉得,从头到脚的轻松,就连呼吸都比平时轻快了三分。
好歹相识一场,送走阿莉尔之前,文玉儿带着她大街小巷走了一圈,首饰、衣裳、胭脂水粉,通通都没逛,阿莉尔说,马背上的民族,用不了这些精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