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娘,改日再来好了。”她也不看苏婉如,拦在前面让她走。
苏婉如应是,去收拾花样子,吴忠君一点顾忌都没有,将徐氏一扯拉开,盯着苏婉如看,“宝应绣坊的绣娘?”
“是!”苏婉如点头,道:“见过伯爷。”
吴忠君的表情让苏婉如看的一阵恶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就听他道:“宝应绣坊,还没听说过,在什么地方。”
“伯爷贵人事忙。前几次我们宝应绣坊还和锦绣坊有一次比试呢。”她孩子气的说着,吴忠君听着愣了一下,似乎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道:“就是宁王爷和镇南侯打架那次?”
苏婉如应是。
“伯爷!”徐氏蹙眉,“您来可是有什么事。”
吴忠君根本不理徐氏,就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闹的很凶,还被圣上罚了。原来你就是那个绣坊的。”又坐了下来,看着苏婉如,“今年多大了啊?”
苏婉如朝徐氏看去,徐氏沉着脸,就顺手拉住了她,道:“看样子我们伯爷也和我一样挺喜欢你的,你又和我们悠儿一般大,不如做我们干女儿吧,你看可好。”又看着吴忠君,“伯爷,您看呢,这小丫头生的好,又讨喜。”
好好的姑娘,不能被吴忠君糟蹋了。
吴忠君顿时脸色一变,抬眸朝徐氏扫去一眼,眼底划过阴鹫,“你女儿还少,收什么干女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走吧。”吴悠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就道:“我们不找你们做事了,走,走!”
她现在走,然后等着吴忠君找上宝应绣坊纠缠她?但凡纠缠一次,往后她可就不怕没人认识了。
苏婉如才不走,而且,这机会顶好。
她冲着吴悠笑了笑,上去就扶了徐氏,道:“夫人,我父母已经双亡,身边只有一个兄长,若夫人不嫌弃,我愿意做您的女儿。”
“好!”徐氏看向苏婉如,暗暗叹息这小丫头机灵,既然碰到了吴忠君,今天就要把这事给解决了,否则,就算人走了,这事儿也不会完。
“做什么女儿。”吴忠君盯着苏婉如,这小丫头生的水灵,年纪不大,眼睛却能勾人的魂,难得的极品,“没事就来家里玩,我们悠儿的绣品也让你绣,好不好啊。”
蠢货!苏婉如冲着他福了福,道:“多谢。”又道:“方才夫人也应我了,不过要后年才能交货,我们手里还有宁王爷和五皇子的绣品等着做。”
她话一出,吴忠君一愣,徐氏也是顿了顿,“都给你们做了吗。”
“是啊。王爷请我去府里量的尺寸……”苏婉如笑了笑,吴忠君和徐氏不知道,但吴悠听说过,脸色一变,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有宁王做靠山的小绣娘?难怪啊……”她就说生的这么好,一定是不正经的。
她要去告诉李珺。
“什么靠山?”吴忠君蹙眉问道。
苏婉如就笑着道:“不是什么靠山,小姐误会了。就是来京城前我和王爷认识,后来在京城又遇到了,王爷觉得我们做绣娘的不容易,就愿意帮我们。是王爷心善而已。”
她这是欲盖弥彰。
就连徐氏也有这样的感觉,她朝吴忠君看去,暗暗松了口气,这样这小丫头就不会入狼窝了。
“是挺心善的。”吴忠君嘴角抖了抖,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苏婉如,咳嗽了一声变了个态度,“宁王也要喊我一声舅舅,说不定将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你有空就来坐坐吧,这绣活既然拿了就好好做。”
说着,觉得扫兴不愿意多待了,起身拂袖而去。
门外,吴忠君的一位蔡姨娘站在花架子后面盯着,见着吴忠君气呼呼的出来,面上一愣,就使了银子和婆子打听,“……我瞧见来的那位绣娘生的很好,伯爷怎么没动手留人呢。”
这一点都不奇怪,吴忠君向来是瞧见好看的就直接动手的。
“具体事还真没听到,我方才去隔壁取东西只听了一耳朵,伯爷说请绣娘常来家里坐坐,绣品就给她做了。”婆子也觉得奇怪。
蔡姨娘愣怔了一下,“伯爷不但没动手,还把绣品也给她做了?”
吴忠君改性子了,不急了?
“是这样的,没看到伯爷一副扫兴的样子走了吗。”婆子后头看了看,“姨娘快走吧,奴婢去做事了。”就走了。
蔡姨娘一脸不解,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没见苏婉如出来,就提着裙子跑后院的角门,开了门黄莹在门口,急着问道:“怎么样,留住人没有?”
“没有,伯爷走了,还说把绣品给她做。”蔡姨娘道:“今天伯爷也太奇怪了。那小绣娘生的确实不错,怎么就没有动手呢,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黄莹一愣,脱口问道:“绣品也给了?”蔡姨娘以前就是锦绣坊的,这一回在亲恩伯夫人面前提了好几回宝应绣坊,又使了好些银子给院子里的管事婆子,终于让徐氏松口请苏瑾过来。
她断定,以苏瑾的姿色和吴忠君的好色,只要看到,就必然不会放过。
到时候她成了亲恩伯府里的一个妾,一个通房,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忠君居然没有动手。
这太奇怪了。
“你没有听错吧?”黄莹不相信,蔡姨娘摇头道:“我骗你作甚,这回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人没弄进来,反而丢了绣活。”
吴悠出嫁,要的东西可不少。
黄莹蹙着眉头,气的满脸通红,怒道:“她高兴不了几天。”说着拂袖道:“你再去盯着,我就不信国舅爷不动手。”
说着,就拂袖走了。
蔡姨娘就挥了帕子,关了门又回了正院。
暖阁里,吴悠蹙眉看着徐氏和苏婉如说话,“花样子就按照方才定的做,不过描好底稿后你要拿来再给我看看,怎么配色也要说一说,免得东西出来不伦不类的,就白费功夫了。”
“一定。”苏婉如含笑道:“夫人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去我们绣坊里看看,那边还有些花色,也可以再让您挑一挑。”
徐氏笑着点头,道:“你明天再走一趟给我送来好了。”明天吴忠君就要去宗人府上任了,白天不会在家里。
苏婉如求之不得,点头应是,“好!那我明日一早再来。”说着起身告辞,徐氏让人送苏婉如出去。
她一走,吴悠就不高兴的道:“娘,您这不是惹父亲生气吗,好好的留着她做什么。”
“这是她的问题吗。”徐氏愠怒的看着吴悠,“是你的父亲的问题。他要是一直这样,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说着想起来,是当着自己的女儿的面,就打住了话头,“悠儿,娘看着这小绣娘不错。她虽生的好,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凭着自己本事挣饭吃,就比咱们后院里的女人强多了,你要和她学,女人不能只看眼前,不要以为有点姿色就能卖了当饭吃,等有一天年老色衰了,怎么办。”
吴悠听不进去,摆了摆手,道:“随你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她既不会做妾以色侍人,也不会当绣娘挣饭吃,所以这些话对她没用。
徐氏叹气,一个人坐在房里念叨着。
第二日,苏婉如算着时间来的,穿着一件水洗蓝的短袄,下面是条草绿的裙子,看上去既朴素又清爽,徐氏看着特别喜欢,道:“今天带了花样子来?”
“是,给夫人您看看。”苏婉如说着上前去,和徐氏坐在一起说话,徐氏道:“你等我下,我手里还有点账算不清。”
苏婉如应是,就看着徐氏噼里啪啦的拨算盘,拨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她就笑着道:“我帮你您算算?”
“你也会算盘?”徐氏眼睛一亮,揉着额头道:“那你帮帮我,这账我从昨天就开始算,也没有算个结果出来。”
苏婉如不会用算盘,就拿了纸出来,在一边列算式,她做的极快,一边记结果一边翻账簿,一会儿工夫就得了结果,递给徐氏,“您看看对不对。”
“你这孩子还真是厉害。”徐氏高兴的不得了,亲自给苏婉如倒茶,苏婉如笑着接了,道:“夫人客气了,雕虫小技而已。”
徐氏就道:“你除了这些,还会什么?”
“会画画,要不给您画幅小像?”苏婉如笑着道。
徐氏忙点头,“我还真没有这个。”
两个人搬了椅子去院子里的树下,徐氏坐着和她说话,苏婉如画着,从山川河海聊到日月星辰,从生孩子聊到给丫头开脸,从小妾灌药聊到喊人牙子卖人……
徐氏拿帕子压着眼睛,哭了起来。
“夫人,您这一辈子真辛苦。”苏婉如叹了口气,柔声道:“我虽没见过,可也多少听说了一些,一屋子的小妾,怕是您都认不全吧。”
徐氏点头,“我认那些鬼做什么,瞧着就添堵。我说了,一个都不准到我跟前走动,我瞧见了就打发卖了。”
“为难您了。”苏婉如道:“不过您卖小妾也不是事,卖了一个还有三个五个,流水似的进进出出。问题还是出在伯爷身上。”
徐氏像是找到了知音,点着头道:“就是这个理。我活了半辈子,有时候想想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死了不是便宜别人了,您还有公子小姐,将来还有孙子外孙,您这样的好人,就该五世同堂,和乐美满。才不能死了便宜别人。”
徐氏点着头。
苏婉如劝着道:“夫人,您要是信我,我帮您出出主意,您要是觉得不好就不听,就当我年纪小胡言乱语。”
徐氏是真喜欢苏婉如,又乖巧又懂事,最重要的是懂她的苦痛。
“你说,我听着。”徐氏擦了眼泪看着苏婉如,苏婉如道:“您不管肯定不行,这您的家,后宅的主在您的手里。这样,从今儿起您排个侍寝的表出来,初一到三十,伯爷住在哪里,若那一日伯爷没去,那房妾室您就给点银子打发出去,若伯爷去了人就留着。”
“这样一来,但凡不想走的,就要使劲浑身解数,想走的,您正好给了她生路,也当做了件好事。”
“至于伯爷那边,您也和他说清楚这件事,说的有趣些,让他觉得有意思。这样才能玩的起来。”
吴忠君这种人,他要的就是主动,新鲜,刺激。这种排班式三五日他觉得新鲜,时间一长,他定然不会喜欢这种被动的被人安排和哪个女人一起的事。
他只要不去,徐氏就有理由发卖人,他想去,又觉得恶心。
这是心理战,后院的女人,吴忠君和徐氏的心理战。
“不管结果如何,您都不会输。”苏婉如道:“费心费力的是伯爷,还有那些妾室们。”
徐氏静静听着,眼睛越发的亮,紧紧握着苏婉如的手,道:“你这个法子妙,无论如何我都不是输家。今晚就我挑灯列表,明天就和伯爷说清楚……”
“您说要有技巧。”苏婉如道:“先是哭闹家里乱和自己的不易,再来说妾室的麻烦,伯爷定当不高兴,这时候你再退一步,说要管理后宅不能放任不管,提出这个排班的事,伯爷自然就觉得是小事,随您折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