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公看了一眼龙袍,想了想宁愿去伺候赵之昂,现在这龙袍就是催命符,谁碰谁死。
“到底怎么回事。”杜公公一走,苏婉如就问司三葆,她到现在都没有和司三葆说上话,一直在听赵之昂发脾气。
司三葆也不说话,指着衣架上的龙袍,“你……你自己看。”
尽管来的路上苏婉如猜到了情形,可等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好的鳞片被人剪掉了五六块,而当初她缝补的地方,赫然就露在外面。
这要是赵之昂看到了,恐怕就不是骂死掉的內侍,怀疑自己的儿子妻妾了。
“你快想想办法。”司三葆将金片拍在桌子上,道:“你说怎么办,现在袍子一拿出去,圣上就能看到。你……你这是要害死杂家啊。”
司三葆真的是又怕又气,现在看着苏婉如,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
“公公生我的气也没有用,若是有办法,谁会冒这样的风险。”苏婉如道:“金片在这里,你给我弄点金线过来,我先缝两片上去,手脚快点来得及。”
她话刚说完,就听到赵之昂吼道:“怎么这么慢,是去应天取的吗。”
“你看看,你看看。”司三葆来回的转,“作死的东西,杂家非弄死你们。”
苏婉如也着急,她将龙袍铺起来对折,将那条缝补过的地方做成了褶皱凑在一起,不注意看其实不容易发现,她想了想和司三葆道:“你去多点两盏灯来,要亮一些的。”
“点灯做什么。你这个死丫头。”司三葆恨不得动手了,苏婉如就道:“司公公你要不就现在弄死我,要不就好好说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去黄泉怕是不用分先后了。”
“你!”司三葆啐了一口,“你捧好了,我去点灯。”
他说着,一转身取了两盏灯点着,捧着出去给杜公公打了眼色,杜公公就接了一盏在手里,两个人拱着苏婉如在中间,亮堂堂的走了出来。
赵之昂一看更燥了,“大白天的点个什么劳什子灯。”
“怕您看不清。”司三葆说着,苏婉如已经将龙袍捧过去了,道:“圣上,一共掉了五片鳞片,民女方才瞧过了,能修补的好。”
她说着,在另外几片上点了点。
赵之昂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一小片的空白,他正要细看,司三葆和杜公公的灯就凑了过来,顿时,一片金光闪闪的刺的他眼睛疼,他不耐烦的摆着手,道:“修,修去,修不好朕要你们的命!”
苏婉如应是,捧着龙袍就往后退,司三葆和杜公公也跟着退,一直等去了偏殿才熄了灯。
“点灯做什么,好好的让圣上又燥一回。”杜公公指了指司三葆,又转了出去,司三葆深看了一眼苏婉如,语气没有方才那么烦躁了,道:“你想好了,这能修补的好?”
“能!”苏婉如很肯定,却又看着他,“司公公,趁热打铁,赶紧查那个小內侍。”
司三葆颔首,“要你提醒,杂家早就让人去查了。”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人已经死了吧?”苏婉如问道:“他服毒肯定是约定好的,对方肯定也不确定人是抓住了还是死了,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做做文章,先打草惊蛇一番。”
“有道理,杂家没有想到这层。”司三葆点头,又怒看着她,“少跟杂家自来熟,等过了这关,杂家定不会饶了你。”
苏婉如就将龙袍放在软榻上,看着他,“司公公,左右都是死,那我被圣上杀了还要荣耀一些。”
“你……你,你。”司三葆气了个倒仰,啐了一口,“做事。”
苏婉如才不怕他,这件事就是彼此的把柄,司三葆还不至于杀她灭口,毕竟算起来他也不过是从犯而已,一个从犯将主犯杀了,他图什么。
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做。
“杂家去查,你给我手脚麻利点。”司三葆说着就出了门,苏婉如喊道:“您给我拿金线来。”
司三葆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头有人道:“圣上,皇后娘娘来了。”
赵之昂顿了一下,道:“让她进来。”
随即门开了,就听到皇后吴氏的声音想起来,道:“听说您一上午都在御书房里,今儿天气不错,您……”说着一顿,惊叫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婉如和司三葆对视一眼,她指了指手里的龙袍,吴氏和赵之昂不同,她是女儿又懂刺绣,待会儿要是让她看见了龙袍,肯定就一眼就分辨出来,这里头有缝补的痕迹。
“我去取线。”司三葆小跑着出去,又行了礼,皇后就扫了他一眼,看着赵之昂,“圣上,好好的人怎么在这里死了?”
司三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皇后身边的裴公公,他小步走着,不动声色的要出去。
“司公公。”裴公公眉梢一挑,道:“你这是去哪里啊。”
司三葆一顿,皇后就转头过来扫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鬼鬼祟祟的作甚。”又追问赵之昂,“圣上!”
“他自己撞死的。”赵之昂现在是谁都不信,可看到吴氏,想到结发多年,吴氏一直贤良淑德,当年打仗她甚至还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过,没有理由出一点事他就弃了多年的夫妻情,“他早上弄坏了朕的龙袍,朕还没罚他,他就自己磕死了。”
皇后吓了一跳,“弄坏了龙袍?那都是金线缝的,怎么会一碰就坏的。”又道:“在哪里,让妾身看看。”
“在里面,你自己看去。”赵之昂就指了指殿内,揉着额头不说话,司三葆心头一跳,是去取线也不行,护着龙袍也不是,裴公公却是一把拉他,道:“司公公,龙袍是您千里迢迢送来的,您陪着娘娘去,好指一指。”
司三葆豁出去了,上前就道:“娘娘,龙袍正准备修补,怕是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皇后的步子就顿了顿。
“怎么就瞧不出,娘娘可是半个行家。”裴公公看着司三葆,“你今儿怎么回事,一副心虚的样子。”
司三葆心里将裴公公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正要说话,皇后已经开了口。
“你们以前就这样,见面就吵。”皇后不耐烦的说完,拂袖正要坐下来,裴公公道:“还是去看看吧。”
皇后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走吧。”
司三葆心头大呼一声,“完了!”小跑着走在前头,脑子飞快的转着,裴公公却是一把拉住他,“走这么快做什么。”说着,冲着司三葆扬了眉头。
他就知道龙袍坏了圣上是看不出来的,所以哄着皇后过来,皇后虽不说女红了得,可两个锦绣坊是她办的,也算是半个内行人了。
这一眼就能看得出,龙袍是完好无损的,还是有人修补过。
就算是一场误会,那也不干他们的事,可如果被他们猜对了……哼哼……
一行人去了后殿,等到了大家一愣,就看到里头有个年轻貌美的小绣娘,正捧着龙袍盈盈上来,朝着众人一福,道:“民女苏氏,叩见皇后娘娘。”
“这是……”皇后侧目看司三葆,司三葆就咳嗽了一声,介绍的严严实实,“这是苏瑾,以前在应天锦绣坊做绣长,后来家中有事就来了京城。这上面的鳞片当时就是她亲手缝制上去的,今儿鳞片掉了,奴婢就做主将她找来了,也算是一事不烦二主。”
苏婉如垂着头听着,立刻就明白了司三葆的打算,这个阉人,真是一点义气都没有。
“就是宝应绣坊的那个绣娘。”裴公公在皇后耳边道:“奴婢前几日和您提过的宝应绣坊。”
皇后立刻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颔首道:“还是个能干的。不过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又指了指龙袍,“什么地方的鳞片掉了,让本宫看看。”
苏婉如就小心上来,将手里的龙袍朝前递了递,皇后看了一眼,就发现上头掉了三个鳞片,她细细的看着。
司三葆心头一跳也忍不住凑过来,随即眼睛一亮,赞赏的看向苏婉如。
这小丫头精啊,小心捧着,居然将掉了的摆在上面,挡住了缝补的地方,这样皇后就看不见了。
果然皇后并未发现,只看着苏婉如指的地方,蹙眉道:“这线头齐整,本宫瞧着怎么像是剪断的。”
“娘娘慧眼,这线头确实是人剪短的。”苏婉如回头,余光扫了一眼裴公公。
皇后顿时皱眉,怒道:“这么说,死的內侍根本就不是无心的?好大的胆子!”
“咦,”裴公公忽然伸手过来,指着旁边两块鳞片,“这两个也掉了,为何你还放在上头,取下来让皇后娘娘看清楚了。”
司三葆就咳嗽了一声,正要拦着她,就见苏婉如把龙袍往裴公公这边一手,他冷不丁的手啪的一声拍在了龙袍上,随即哗啦啦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来。
裴公公傻眼了,愣在了原地,苏婉如抱着龙袍和司三葆特别有默契的一起跪了下来,“草民该死,奴婢该死。”
皇后也呆了呆,看着地上的鳞片,又看看司三葆和苏婉如,视线最后放在裴公公身上。
“怎么了,又闹腾什么。”赵之昂问道。
司三葆这一瞬间早就准备好了,不等裴公公开口,他就道:“圣上,裴公公非要仔细看看,一扯一拉的又掉了一堆的鳞片!”
赵之昂简直要气晕过去了,他大步走过来,果然就看到地上又掉了七八片,苏婉如吓的护着龙袍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你不懂你动什么手。”赵之昂大怒,一个两个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裴公公这才反应过来,噗通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也不知道鳞片这么脆,一碰就掉下来了。”
这话说的很巧妙,说来说去还是缝补时不用心,错在手艺上。
苏婉如没说话,这话自然由司三葆来回。
“娘娘都说线头断了,你还拿手来拽,什么线也得断啊。”司三葆白了裴公公一眼,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才惊觉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出去。”赵之昂不耐烦的挥着手,扫了皇后一眼,“到外面说话去,不要没事添乱。”
赵之昂拂袖就走了。
皇后就冷冷的扫了一眼苏婉如和司三葆,跟在赵之昂出去,边走边道:“这小內侍到底怎么回事,查了怎么说?”
“裴公公,不要没事添乱,走吧。”司三葆睨着裴公公,裴公公眯了眯眼睛,苏婉如诚惶诚恐的上去扶裴公公,“对不起公公,方才民女只是实话实说。”
“滚!”裴公公拂开苏婉如,冷哼一声走了。
司三葆帮着苏婉如捡金片,低声道:“你扶他做什么,还怕他不成,你可是杂家的人。”
“司公公。”苏婉如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样被动可不行,咱们被人打了还得忍气吞声,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司三葆就道:“圣上在查,我们怎么化被动为主动。”又想起这丫头聪明,便问道:“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