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这样做,林思渝犹豫,挣扎,犹豫。
如果不做,自己就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一咬牙,林思渝在来人将要走过自己身边时,用仅能使力的一只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下摆,用微弱的语气说:“救我……”
那人感觉到动静,停下来脚步,蹲下来身子,用灯笼凑近林思渝的脸,仔细打量。
百里微分不清这人是男是女,突然拽住自己,还叫自己救他,百里微自诩自己没有这么好心。
不过百里微好奇,是谁会在这大雨的夜里倒在这里,好奇心使他蹲下身子。
这人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泥水,头发胡乱贴在脸上,百里微仔细用灯笼照了一圈,发现沾满泥水,污浊不堪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一大片,全是从肩头渗出来的。
这个人,怕是会失血过多而死。
百里微用手扒开了因为雨水打湿而贴在林思渝脸上的头发,给他擦去脸上的泥土,想要看清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就在扒开倒地人头发的那一刻,百里微一眼就看出……这个虚弱不堪的人,是自己一直都没找到的林思渝……
百里微被吓到,一把把林思渝从地上抱起,手中的灯笼应声而落,连伞也被丢在一旁。
“思渝?思渝!?”百里微叫林思渝的名字,想要引起林思渝的逐渐开始涣散的精神力。
这声音,林思渝一听就知道……是百里微,是百里微来救自己了。
“杀了他们。”林思渝努力凑近百里微的耳朵道:“杀了那三人。”
百里微努力听林思渝的话,微弱的气息打在自己耳边,让他心惊胆战。
“杀了那三人……”百里微听到林思渝说,循着漫漫无边的黑夜看去,什么也看不到。
“你等我,撑住,我带你回家。”百里微努力镇定自己的语气,用温柔的口气安抚林思渝道:“我让他们走不出这里。”
“好,我等你。”林思渝回道。
百里微放下林思渝,用旁边的伞给她挡住面部和肩部,尽量不让雨水打在她的这两个部位。
站起身,百里微以疾风般的速度,迅速向前跑去,在黑暗中寻找三人的气息。
很容易,不远处,就有两个,叽叽喳喳的,还在不停叫疼,百里微不等他们反应,掏出怀中的短刀,一刀,同时割断了两人的脖颈,干净利落,百里微头也不回,像更前方而去。很快便有听见一个人的呼嚎声,百里微断定,就是他了!
上前去,百里微停下步伐,用冷冰冰的语气道:“找死!”说罢一刀,没入了壮汉的心脏,随即刀柄转动,一颗心,空空落在胸膛中。
壮汉断了气,下了地狱。
这一番下来,行云流水,快如闪电,百里微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林思渝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语气止不住的颤抖道:“你在坚持一下,我给你找大夫。”说罢飞身带林思渝出了依山村的村口。
“圆满了……”林思渝用模糊的语气说:“胡大哥,映容嫂子,思渝给你们报仇了,依山村的村民们,我给你们报仇了……”说罢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
“你放我在这儿吧……”林思渝用微弱的声音对百里微说道。
雨声很大,两人全身均湿透了,可林思渝的话,声音不大,却偏偏被百里微听到了。
“你坚持一下。”百里微的心在抽动,一阵一阵的疼。
“我回不去了……你放过我。”林思渝道。
她想,百里微应该知道了,知道自己的事,垂南沸沸扬扬,他在这里隐藏身份这么多时日,怎么会不知道呢,看来,自己逃不过了。
“听话啊,乖,我带你回去找大夫。”百里微声音开始颤抖,他怕,怕林思渝挺不过这段路,所以他只能不断的安抚林思渝,给她打气,因为百里微自己心里也不敢确定,林思渝能撑过这段路。
林思渝轻笑,这个傻瓜,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呢……
“我回不去了,你放过我好吗……我不想回去……”林思渝没了力气,即使是说话的,从刚才开始,自己就是在硬撑着,吊着一口气,自己只不过是在用自己最后的精力吊着一口气罢了,哪怕只是和他说说话也好。
哪怕知道自己回去,自己好了以后,逃过了成国的通缉,躲过了崇国的盘查,可是最终,林思渝知道,她躲不过百里微。
“思渝你别这样,听话啊,乖,我们回去治疗,你会没事的,你别说话,存着点力气。”百里微急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中的所有感受,脚下更快,争分夺秒。
可林思渝哪里肯听话,还是要和他说话。
“我报仇了,可我不想回去,我想陪着他们……你放我好不好,放我在这里。”
“我不干!”百里微咬牙:“休想!”
林思渝笑了,嘴角含笑,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越流越多。
“你不放过我。”林思渝笑着说。
“你别说话,听话。”百里微耐心哄林思渝。
“我不……”林思渝继续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漫漫漆黑的夜里,谁能看得到呢。
林思渝安静不下来,她还是想,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多和他说说话。
明明平时不是这样的,平时自己很嫌弃他的,平时自己事事考虑,躲着他的。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怕,只怕自己一旦安静下来,就真的安静了吧。
“是你不放过我。”百里微咽一口口水,因为奔跑的速度是在太快,连说话都喘息不止。
“思渝,是你不放过本王。你知道的,本王对你有意思。”
这句话,让精神开始涣散的林思渝神经突然一紧,随后林思渝大笑,笑出了声,咳嗽不已。
“你在捉弄我。”似笑非笑的语气:“百里微,你在捉弄我。”
“我没有,从你闯入我王府后院的那天,你就该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要我的命。”顾不得了,林思渝说出口:“你想要我的命,我的东西。”
“可现在不是,现在本王只想你给我好好活着!”
“那我的结局还不是一样……”林思渝头靠在百里微的手臂上:“我逃不过……”
百里微哑口无言,林思渝一语中的,她逃不过,百里微自知是自己的责任,必须要查个清楚,可是,此时此刻,百里微只是想,想林思渝活着,就这么简单。
“我会护你,不管你的结局如何,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护你周全。”这是百里微,私心里能给林思渝唯一的承诺。
“要我命的人明明是你……”林思渝道。
“那我也要护你,我不管,此刻你在我怀中,救你的命是我此刻要做的,如果你对我不那么绝情,那请……请思渝你坚持!”最后一句,百里微说得很大声。
“好……”林思渝在百里微怀中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 |ω?)
☆、医治
经过一路狂奔,百里微终于把林思渝带回了客栈。
我们只吊着一口气在的林思渝小姐,此时此刻居然还在笑,灯光下她的叫毫无血色,白得可怕,可是,来送水的小二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送她回来的这个男子,眼神从不曾从他身上移开过半寸。
原来她是有伴的啊……小二自言自语。
百里微叫小二的帮忙去叫大夫,自己又出了林思渝的房间门,不过半刻又折身回来,匆匆忙忙的到林思渝身边,一直安抚她道:“思渝,你坚持,我去叫大夫了,你坚持一下。”
林思渝艰难的点头,道:“我没事……”
没办法,百里微只能在屋内不停的踱步,现在这种情况,他帮不了林思渝任何忙。
“你去帮我叫老板娘吧,我想让她帮我一下……”林思渝看百里微着急的样子,继续道:“在这至少你帮我。”
听到林思渝的说话声,百里微一个健步跨到林思渝身旁,道:“你说。”
“去找个剪刀,把我受伤的地方衣服剪开,把伤口清理一下。”林思渝说话很艰难,可是她还是慢慢教百里微怎么做。
找来了剪刀还有伙计刚刚送来的温水,百里微小心翼翼的帮林思渝把肩膀上受伤的地方,被血染红的布料慢慢剪开,小心清理粘在肉上的衣服块。
衣服被沿着脖子剪到手臂,伤口被完全暴露出来,那一块,血肉模糊,能分明的看出,刀口砍得非常深,已经能看到骨头,还有翻起来的肉。
百里微不忍心看,林思渝直被疼的咬牙,可即便是这样,林思渝还是尽量忍耐着不吭声,好几次,憋得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停的顺着脸颊滑落在百里微的手上。
百里微说:“疼就喊出来,别忍着,那样也许会好受点。”
林思渝咬牙摇头。
只要在自己还能忍受的范围内,林思渝想,自己不想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也不希望别人为自己担心。
虽说百里微在给林思渝清理伤口时一再遮挡林思渝的视线,不过最终,林思渝还是看见了自己伤口的样子……
不堪入目。
是这个样子,林思渝自己都不忍心去看,外翻的皮肉,露在外面的骨头,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百里微一直在拿手帕给林思渝擦掉不断涌出的血液,止不住的心疼。
“为什么……这血流个不停。”百里微心急了,可是现在除了等大夫来,他什么也不敢做。
“帮我把镯子褪下来吧。”林思渝说。说罢动了动自己的左手。
百里微赶紧去褪下林思渝手腕上的手镯,他见过,那个林思渝说是她爹娘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去给我叫老板娘来,我要她帮我。”林思渝吩咐百里微道。
“好。”百里微听了林思渝的话,立刻就出房间门去了。
林思渝用唯一能动的左手,从空间里找出了药,白色粉末状的一瓶,这是林思渝研制的,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看来真的是用上了。
打开,林思渝把它倒在了自己伤口上,疼到头皮发麻,林思渝还在咬牙,万箭穿心般的疼使她做这些很吃力。
刚撒完药老板娘就来了,林思渝把药撒得到处都是,因为不能完全看清楚的缘故,有些地方林思渝只能凭着感觉来放药,所以,不能撒均匀,不能完全对准伤口,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进了门后的老板娘被吓一跳,浑身湿透还脏兮兮的林思渝躺在床上,还满手是血,肩膀也能清晰的看到伤口。
百里微跟在老板娘后面,进了屋后直接奔走到林思渝身旁道:“思渝,来了。”
林思渝点头,百里微看到林思渝在上药,手里还握着药瓶,就从她的手中把药瓶子接过。
“你出去吧,我让老板娘帮我换身衣服……”
听到这句话后的百里微没说什么,乖乖出门去了。
老板娘的什么也没问,二话没说,就在林思渝的包袱中找到了她的衣服,然后先把林思渝的脸帮她擦干净后,才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衣服脱下来,林思渝忍着来自手臂的疼痛,坐起身子来配合老板娘的动作。
这一套衣服换下来,林思渝很吃力,不过好在还算顺利,老板娘动作非常轻柔,并没有弄到林思渝的伤口。
“可怜的孩子。”这是这期间老板娘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林思渝一直在摇头,自己的事,恐怕已经不是秘密了吧,林思渝想,这里和自己熟悉的每一个人,都大致知道了自己不是一般人,而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看吧,看他们会不会和药堂的伙计一样,重蹈他的覆辙,然后等自己再杀了他们。
最终老板娘给林思渝留了一只手臂出来,就是受伤的那只手臂,老板娘故意没给林思渝把袖子穿上去,为了避免摩擦到伤口,同时也为了方便大夫来医治。
大夫很快便到了,一个老头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林思渝看见他时都不禁心疼他,这么晚了,还麻烦他一把老骨头跑这么远的路来为自己医治。
一群人在屋里,林思渝大致扫了一眼,有伙计,老板娘,百里微,还有几个自己从没见过的面孔,是男人。
见大夫来,其余人自觉的退出房间,只有老板娘和百里微守在林思渝的身边,关注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老大夫给林思渝检查了伤口,道:“这是外伤,从这个情形来看,伤口的深度来说,这条手臂,已经伤到了筋骨,要保留这条手臂,我看很难呐……”大夫语气凝重,眉头微蹙。
百里微和老板娘一听据是一惊,林思渝却在意料之中。
都这样子了,没失血过多而死已是万幸,手臂保不保得住,那是次要的,只要留着一条命在,这条手臂,总会有办法的。
“没事,劳烦老先生你尽力医治,如果保不住,也罢了吧。”林思渝开口道。
对于林思渝的这个决定,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多话,倒是百里微,只是默默的走到床边,慢慢执起林思渝的左手握在手中,慢慢摩擦,温柔无比。
林思渝没有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林思渝知道,此时此刻,百里微心里比谁都还要紧张。
有林思渝的话在先,来医治的大夫也就开始实施了自己的诊治计划,林思渝看得懂老大夫的每一个步骤,很放心他为自己救治伤口,索性也就闭着眼睛,等大夫为自己医治。
这一切进展的很顺利,期间大夫一直叫林思渝忍着点疼,林思渝也都努力应声回答说没关系,直到最后在老大夫的指挥下,老板娘给自己上了药,缠上了绷带,穿上衣服后,林思渝才得以休息。
最后由于实在是太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