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楚珺点头,“听你的。”
 
    元文谦面带惊疑,“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楚珺不看他,转而望向门外,“皇叔,父皇当年,是怎么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
 
    元文谦面色骤冷,“孝成太子的死与皇兄没有关系!你听谁说什么了?”
 
    楚珺自嘲地笑笑,“皇叔,你误会了。现如今的情况,只怕我不是当年的父皇,而是孝成太子啊!”
 
    元文谦注视她半晌,终于将目光移开,“做事谨慎些!你父皇当年,可没有摊上谋逆的罪名。”
 
    楚珺笑笑,“被人诬陷一回也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我可不想有第二回。”
 
    远远地有侍从在院中通报,“王爷,王妃从马场回来了。”
 
    元文谦迅速地结束了跟楚珺的对话:“你们俩自己把握分寸,别搞出大动静来。”语毕出门,快步离开了院子。
 
    楚珺无奈摇摇头,“皇婶又不会跑,急个什么劲。”
 
    卫珩起身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也许是因为终于放下过去无谓的执念,而所爱之人尚在身边、还有机会挽回,才格外珍惜吧。”
 
    楚珺挑眉,“就你聪明,什么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卫珩笑笑,“不,敬王的心境,我其实并不怎么了解,真要说起,恐怕对于敬王妃的心情,我还有几分体会。”
 
    楚珺抬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在爱人身后站了这么多年,终得他的目光从虚无缥缈处移到自己身上,这种欣喜若狂,我或许可以理解。”
 
    楚珺瞪大眼睛,“我收回我刚才夸赞你那句话。”
 
    “嗯?”卫珩笑着望向她,一副听君详解的模样。
 
    楚珺道:“第一,怎么听你形容,我堂姨母倒像是个深闺怨妇似的?我可告诉你,颜家的女子不论性格柔弱刚强,个个洒脱豁达。我这位堂姨母更是那一辈里出了名的疏狂不羁,才不会为这点小事苦恼怨怼。要是听到你这么形容堂姨母,我那几个堂舅父非得笑疯了。”
 
    卫珩被她形容堂舅父的词语逗笑了,“那第二呢?”
 
    “第二嘛……”楚珺朝着卫珩扑过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道:“我有你说的那么没良心吗?”
 
    卫珩揽住她,将她搂在怀里,笑道:“你就是个小没良心。”
 
    楚珺偏头道:“我没良心,你还喜欢我?”
 
    卫珩道:“敬王比你没良心多了,王妃不还好好地待在王府吗?我看王府的屋顶,也不像是被掀过的样子。”
 
    楚珺笑道:“要是被皇叔听到你这么说他,非得叫人追着你打。”
 
    卫珩道:“没事,敬王府的侍卫打不过我。”
 
    楚珺乐得止不住,“你真是跟我待久了,什么话都敢说、谁也不怵啊!”
 
    卫珩深以为然地点头,“身为东宫的人,就得有几分气势,不然叫人欺负到头上,丢的还不是你这个太女的人?”
 
    “好了好了……”楚珺笑着去揉卫珩的头发,“总是你有理,说得好像谁敢欺负你似的,我发现你现在是越发贫嘴了。”
 
    楚珺松手准备从卫珩身上下来,却被卫珩抱得更紧。
 
    楚珺道:“还抱?再不回东宫,小心叫人发现了。”
 
    卫珩没说话,将脸凑近她。
 
    楚珺无奈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在卫珩脸上亲了一下。
 
    卫珩松开她,“唉,真是聊胜于无。赶紧把这些麻烦事解决,住回东宫来。我一个人都要失眠了。”
 
    楚珺笑着把他推出房门,“赶紧走吧你!”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道无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宣州某处。
 
    一行骑马之人匆匆奔过。中有一人却突然勒马,回首望向身后远处滚滚浓烟。
 
    “兄长?”另一人也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兄长,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这里也没有我们的归宿。”
 
    那人摇头笑笑,“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我们的归宿?”
 
    另一人欲言又止。
 
    “就是不知,她若知道我死了,会不会流一滴眼泪?”
 
    “兄长……”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那人笑笑,“好了,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走吧。”
 
    “兄长,我们就这样离开了?”
 
    “我们还会回来的。”
 
    马蹄声渐渐远去。
 
    平都,武国公府。
 
    卫珩看着面前的尸体,“这是你们做的?”
 
    卫仁道:“不是。我们将公子赞围困于居所,他自知不敌,便引火自焚。那处居所里有许多干草、草料,像是为行路准备的。是以一时火势甚猛,属下与亲卫进不去,等火小下来再进去,就只有这个了……”
 
    卫珩道:“就这一个?”
 
    卫仁道:“还有另外一十三具尸体,俱已烧焦。这一具,是属下比对过所有尸体身形服饰,和当时所处位置,觉得应该是公子赞。”
 
    卫珩蹲下来,将尸体翻看一遍。“依据身高身形、衣服配饰、残存样貌看,确是陈赞。但我对陈赞也并不熟悉,并不能保证这些没有伪造的痕迹。”
 
    卫珩捻了捻手指上的灰烬,丝帛燃烧过后的灰格外细腻。“烧成这样,大概只有玥玥能分辨了。”他苦笑一声,“但怎么可能让她来看这个?”
 
    卫珩起身,“将这些都处理了吧。”
 
    卫仁抱拳道:“是。”招手命人将尸体抬走了。
 
    卫朗从院外进来,“没让人把尸体运到东宫,而是运回自己府上,你这次是背着太女行事吧?”
 
    卫珩道:“玥玥与公子赞关系复杂,在这方面,她不是个能狠下心的人。”
 
    卫朗神情冷肃地盯着卫珩,“你是在担心太女对他尚存不忍?”
 
    卫珩忙道:“父亲误会了,我并不是出于嫉妒,才如此行事。”
 
    他慢慢道:“公子赞此人极善筹谋,当初人在大兴皇宫,还能搅得陈国诸皇子大乱,身为质子却周旋于我大兴数位皇族之间,不但利用隐太女脱身,甚至在北境挑起一场战事。就算再将他关起来,也阻挡不住他祸乱大兴,只有他死了,才能解决麻烦。”
 
    卫朗神色稍缓,但眼里仍是不赞同,“你将事情做绝了,连退路也没有。万一太女知道了此事,你该如何应对?”
 
    卫珩道:“眼下玥玥暂时顾不上这个,就算知道,也得一段时日以后了。早前我并不敢如此,但以我与玥玥现在的感情,她不会在我与公子赞中更偏向公子赞。”
 
    卫朗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卫珩只听得卫朗厉声道:“跪下!”
 
    卫珩虽不明所以,却也当即就跪了下来。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卫珩顿了顿,“儿子……不知。”
 
    卫朗低头看着他,“太女是什么人?”
 
    卫珩张口欲答。
 
    卫朗打断他:“我问你,太女是什么人!”他加重了“太女”二字。
 
    卫珩低头,“太女是大兴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很好,你还没昏了头。那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你竟然,拿太女对你个人的感情,去赌自己乃至整个卫家的身家性命!”
 
    卫朗一拂袖,“我知道你与太女的感情。我不是个不懂情爱的人,就算你母亲过世这么多年,我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可太女是寻常女子吗?她是你的妻子,更是大兴未来的君王!帝王无情,还需我多言吗?”
 
    卫珩低着头,“玥玥不是那种人。”
 
    卫朗长叹一声。“立储大典上,隐太女声嘶力竭的那番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你却已然忘了。”
 
    卫珩道:“玥玥并没有如隐太女期盼的那样,对卫家有一丝一毫的疑心。当日在大典上,她就已经当着陛下和众臣的面表明态度了。”
 
    卫朗道:“君心难测。当日未信,不代表以后不信。朝臣俱在,那些话不但入了你我耳,更入了众人耳。若别有居心之人在太女面前提几回,再加上你再多几次这样的自作主张,谁能保证太女还能对你、对卫家深信不疑?感情是一种坚韧却也脆弱的东西,纯粹时坚韧,参杂了权利、财富或者其他欲望就会非常脆弱。懿轩,你行事向来稳妥周全,怎能将卫氏一脉的安危系于缥缈难测的感情?”
 
    卫珩沉沉吸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卫朗叹了一声道:“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但事君当如此啊!”
 
    卫珩道:“我知道了,父亲。”
 
    卫朗转身,“你起来吧。事情已经做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卫珩起身,眸色深沉。
 
    卫朗抬腿欲走,刚迈了一步,突然沉声道:“懿轩,不要让卫家成为第二个孟家……不要让卫家成为第二个孟家!”
 
    他连说两遍,振聋发聩。
 
    卫珩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像有大石压在心中。
 
    夜半,滚滚雷声惊醒平都的梦。
 
    楚珺猛然睁眼,不知怎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坐起身,皱眉按了按胸口,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心慌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睡不着了。楚珺下床披了件外袍,就听得外面雨声骤起。
 
    楚珺没有点灯,静静在窗边坐了一会儿。然而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散,反而随着密集的雨声愈演愈烈。
 
    楚珺烦闷不已,想去外面吹吹风。她推开屋门,一眼看见屋外廊下站着一个人。
 
    楚珺吓了一跳,正要喊出声,那人抬起头来,“玥玥?”
 
    “阿珩?”楚珺愣住,“你怎么……”她看到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忙去拉他,“快进来!”
 
    她拉着卫珩进屋,一手拽着他不放,一手去拿毛巾。
 
    卫珩没有说话,由着楚珺拉他进屋,用毛巾擦拭他脸上的雨水和湿淋淋的头发。
 
    楚珺帮他擦了头发,就去解他的腰带。“快,把湿衣服脱了!”楚珺将他的外袍搭在架子上,又去脱他的中衣,“胳膊抬一下!”
 
    卫珩顺从地抬起胳膊,任由楚珺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扒下来丢到一旁的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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