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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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凤阙》作者:应攸宁 
 
文案
 
  楚珺觉得,比穿越成一个年幼失恃的皇女还要倒霉的,就是发现大兴的皇女竟然也有皇位继承权。是被一群丧心病狂的夺权者毁灭,还是搅和到夺嫡这一滩浑水里,这是个问题……啊呸!这哪里是个问题!穿越的第一要义就是活下去!夺嫡就夺嫡!她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成一代女帝!
 
 
 
 第一章 旧梦
 
    第一章旧梦
 
    元楚珺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那个她最不愿意回忆的年纪,不能表达,不能行动,毫无反抗能力。她费力地从长案上坐起来,华丽的大殿空无一人,连虫鸣鸟鸣都听不到,只有可怕的寂静。她正要抬头打量周围的情况,一双纤巧的手就将她抱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眼波流转,肤若凝雪,如瀑的青丝挽在脑后,鬓边簪着一支白玉莲花,更显得她面容无瑕。她开口的声音温柔婉转,却带了一点与这气质不相符的急促,显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珺儿,你听娘说,一会千万不要出声,千万别乱动,娘知道你明白娘说的话,”她把楚珺抱到大殿一角一个收物件的大箱奁边上,摸摸楚珺的脑袋,把楚珺放进箱奁里。箱奁很深,里面垫着软软的缎面垫子,她望着坐在箱奁里的楚珺,俯身趴在箱奁边沿落下泪来,“娘的珺儿不怕黑,不怕一个人,乖乖睡一觉,醒来又有玫瑰糕……”
 
    楚珺似乎想起眼下是什么情况,她急急地开口想告诉母亲快点离开,扶凤殿后门出去的假山后有一条通向严华殿的小路,没有别人知道。可开口发出的却是稚嫩的咿呀声。颜纱见此越发哽咽,摸了摸她的脸,狠了狠心就要起身。楚珺不由地焦急起来,伸手想抓住母亲不让她离开,却只抓到她衣襟扣上挂着的天河石手钏下摇晃的流苏。颜纱顿住了,用指尖揾去自己脸上的泪,“珺儿,我的乖乖,我的女儿,”她爱怜地顺了顺楚珺的头发,把手钏取下来,让楚珺攥在手里,“只要你好好的,娘就不会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跟父皇回来、后悔涉足宫廷这片污浊之地吗?她还没回过神,颜纱就迅速起身,将一块盖板盖在她头顶。她只能平躺下来,盖板卡在箱子边上的凹槽里,看起来是专门设计来藏东西的。盖板上传来大大小小不同物件的放置声,看来是颜纱在把箱奁里的东西重新放回去。随后一声闷响,楚珺知道这是箱盖合上了。
 
    眼前一片黑暗。盖板下的空间只能让楚珺堪堪翻个身。她趴在垫子上,看到箱子底边一圈有一束束微弱的光线透进来,这应该是提前做好的透气孔。这箱子下的夹层不是用来藏东西的,而是专门用来藏她的!做这个箱子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更何况还要掩人耳目,这样说来母亲早就知道今日的危险。楚珺混混沌沌一团乱麻的思绪似乎抓到什么突破点,她正要抓住这一点想把所有事理清,箱外传来的动静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紫檀木的琴身摔在汉白玉的地砖上,发出不甘心的悲鸣。楚珺仿佛听到裂纹在琴身上蔓延的声音、马尾琴弦断裂弹在地砖上的声音。她知道那是母亲惯用的琴,那道细细的裂纹从琴尾蔓延到琴身,在光滑微亮的紫檀木上格外突兀。她听到宫门关上,听到一个女子的低语,听到瓷器的碎裂声,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长久而刻薄的嘲讽诅咒···一个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让她在睡梦里都会惊醒的声音。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可怕的下午,趴在窄窄的箱底,不敢动,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极力掩饰。她听到各种各样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却再也没听到母亲的声音。四周的木板似乎渐渐向她挤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在黑暗与未知的恐惧里一点点窒息。
 
    楚珺猛地睁眼,眼前水墨色的葛纱帐微微抖动。她坐起身,看到的是居室里熟悉的环境。楚珺闭了闭眼,又是这个梦。她侧头看了看,淡蓝色的天河石手钏依旧好端端地绕在她手腕上。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抬手撩起纱帐,穿上外衣和鞋子,推门走出去。
 
    “小姐,您起了?”正在院里给茉莉花浇水的翡扇见她出来,放下手中的水壶迎上去,看到她头发还披散着,“还早,我伺候您梳洗吧。”
 
    楚珺点点头,看着她把烧好的热水从厨房提出来,“玉屏呢?”
 
    “跟我一起晒了茉莉后就走了,现在应该在整理书房呢。”翡扇把绞好的帕子递给她,又拿了梳子帮她梳头发,等她擦了脸把帕子浸在水里时,翡扇正要把她光滑的长发盘起来。
 
    “简单束一下就好了,今天就要出发赶路了。”
 
    “您今天怕是走不成了。”玉屏笑盈盈地端着茶进来,“您瞧,今天泡的茶,茶叶都立起来了,可见有客要到了。”
 
    楚珺作势就要去打她,“你这妮子真不会说话,盼着我今天不能顺顺当当出门吗?”
 
    这一动不要紧,头发还在翡扇手里,她被头发一扯不由的向后一滞,翡扇抓着她的头发又被她向前一带,两个人就撞在一起。玉屏更是捧腹直笑,楚珺与翡扇伸手就去捉她,三个人闹做一团。
 
    用过早膳,楚珺去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确保东西都带齐了。她正在东厢房转悠,突然看到玉屏站在门口。“怎么了?怎么站在这,也不出声。”
 
    玉屏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小姐,还真被我说中了,今天可能真不能出发了,”她见楚珺停住手上的动作看着她,又接着道:“您也别恼,听到是谁您一定高兴……”
 
    楚珺最是没有耐心听她卖关子,直接去了外厅。掀开帘子,一个青衣少女背对她坐在桌边,翡扇正为她斟茶,她端着茶杯的左手露出一节藕荷般的皓腕。
 
    “青璇?!”楚珺的声音里尽是惊喜,“你怎么不打招呼突然就来了?”楚珺急匆匆地走过去双手按在她肩膀上不让她起来,“你怎么来的?宫里知道吗?柳嫔娘娘怎么说?”
 
    元青璇听她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说了一堆,忍俊不禁,“我的好姐姐,几个月不见,你絮叨的功夫又见长。”她拉过楚珺让她坐下,“我哪次出来不是得了父皇的允?父皇见不着你,叫我常来看看,也能有些安慰。”她呷了一口茶,才又接着说:“母妃很好,有我和父皇照应着。听我要来看你,还让我带了东西……”她指了指外厅前放着的一堆东西,“当然,更多的是父皇让我带给你的。”
 
    楚珺无奈,“你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不方便吧。”
 
    元青璇摆手,“来来去去都是这条路,每次都是父皇的近侍和御前侍卫护着,东西又不用我拿,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拉起楚珺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倒是你,在这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一个人享福,还不许我偶尔来打秋风?”
 
    楚珺知道这是青璇在开解她,也不复多言,笑着岔开了话题,“这次来打算待多久?”
 
    “我可不敢贪恋瑶谷的清福,况且,你这不是要出远门吗?”她看了一眼放在外厅收拾好的箱笼,“我还怎么好意思赖在这不走?”
 
    楚珺笑道,“怪我行程定得不巧。无妨,迟几日也耽误不了。”
 
    青璇正色道:“说正经的,我是真的不能久留。宫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母妃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楚珺知道她这是还有话说,也收了笑意,“到书房说吧。”
 
 第二章 困局
 
    第二章困局
 
    楚珺让翡扇守在房门外,自己与青璇进了书房,又将四周的竹帘都卷起来,窗外的景致映入眼底,周围的情况也一览无余。她与青璇在屏风后的矮桌边坐下。
 
    楚珺为青璇倒了水,“最近情况怎么样?”
 
    “基本还是老样子。中宫那位越发的势盛,眼看着后宫那一亩三分地就快要容不下她了,前几年还只是折腾嫔妃,现在竟连朝堂的事都想插一手。”
 
    青璇说的是皇后孟芷萱。
 
    楚珺似乎并不惊讶,“前朝与后宫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眼见着后宫已经被她拿捏得差不多,自然人心不足。孟氏一党在前朝又如日中天,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算异想天开。”
 
    青璇接着道,“光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就是麻烦在她还有三皇姐。她插手朝政固然是牝鸡司晨,可三皇姐今年正好满二十,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她要通过三皇姐插手朝政,我们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闷亏。”
 
    兴国开国君主成平帝之女瑞圣公主是位女中豪杰,曾为大兴开国出谋划策、驰骋四方。瑞圣公主最终战死于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中,为解成平帝之围力战而亡。大兴定国后,成平帝力排众议,亲为瑞圣公主加封帝号,尊为瑞圣女帝。自此,大兴皇女同样有继位的资格。可能被立为储君的皇女便不会下嫁,而是招赘驸马入皇室。然而虽有此祖制,兴国历史上皇女被立为储君的情况不过十之一二,终得继位的除了昌乐女帝外再无第二。女子为帝的难度自是不必多说。
 
    楚珺道:“任她去折腾好了。树大招风,父皇又不止老三一个子嗣,她这么胡闹,难道大皇兄二皇姐是吃素的吗?我们势微,只能趁此机会韬光养晦,以俟时机。”
 
    青璇点点头,“幸好父皇在四皇兄一出生就将他交给了惠贵妃抚养,不然她手里捏着两个皇嗣,还不翻了天去?”语气里尽是不屑。
 
    楚珺轻叹,“父皇此举不过是解一时之急罢了。当时孟氏产下双生子,父皇为打压孟氏将四子送给无子的惠贵妃抚养,虽让孟党暂时收敛气焰,却让孟氏的父亲孟德辉行事更加谨慎。若是四皇兄仍养在孟氏膝下,孟党行事必然嚣张,反倒利于我们抓他的错处;且孟党再显贵,储君也只能有一个,孟氏必不能兼顾两子,我们若能见缝插针煽风点火,孟氏两子定会内斗,到时孟氏反而自顾不暇。惠贵妃纪氏虽无子,却家世显赫,且素有贤德之名,封号‘惠’由此而来。相比起孟氏,惠贵妃未必更好相与。现在四皇兄与惠贵妃亲近,就算我们斗倒了孟氏,三皇姐随之倒台,四皇兄却未必受殃及;我们斗倒孟氏自己也定然伤及元气,四皇兄却有惠贵妃为后台,那时我们怎么是他的对手?”
 
    之前楚珺从来不曾对局势做这样的分析,青璇乍一听有些傻眼,“那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楚珺笑笑,“也不至于。事在人为嘛,我这次出行正是为此。”
 
    “对了,说了半天我都忘了问,之前游历已经去过吴地、楚地、齐地……这次你打算去哪?”
 
    “陇西,祁连山。”她看到青璇眼里惊讶的神色,“其实我早就想去了,懿轩正好写信来,说近年边境太平,邀我去祁连山大营。我现在出发,正好能在景色最好的五月中旬到达鄯州。”
 
    懿轩是武国公世子卫珩的字。卫珩随西境守军驻在凉州多年,与楚珺常有书信往来。
 
    “还是你在宫外自在啊,”元青璇的语气羡慕,“居竹庐,饮溪泉,行纵马,栖青山。不像我,被关在宫城,头顶的天空都是四方的。”
 
    楚珺的笑容淡淡,“宫外虽好,终究不是我们的归宿。宫城里金碧辉煌的人间富贵,多少人挤破头地想往里钻呢。”
 
    青璇听出她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想起当年楚珺为什么突然被送出宫,分别前两人相对而坐无声落泪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她不由的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讷讷不成语。
 
    楚珺见她神色尴尬,知道她是想起六年前的事,在为自己伤感,不禁心中感动,笑着岔开话题,“我去祁连山除了去长长见识历练一番,当然也是去与懿轩叙旧。他是皇长子伴读,本身又是武国公世子、凉州都督,和我们又有从小认识的交情。如果能倚仗他,我们的处境将会大有不同。”
 
    “他常驻陇西,我们在京,就算有个万一,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武国公在京兼领左右千牛卫,父皇不可能让其子长期在边庭手握重军。假以时日定会让懿轩回京,且多半会在左右金吾卫任职。”
 
    “为何会在金吾卫?”
 
    “父皇甚厚卫家,金吾卫除了分管府兵外还辖太子三府三卫,不论谁被立储,都不会对卫家不利。”
 
    青璇连连颔首,“没想到五姐不在宫内,却对前朝后宫之事洞若观火,小妹不得不佩服。”
 
    “还不是多亏了你这个耳报神?”楚珺轻笑,朝青璇一伸手,“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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