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楚珺竟一下子梗住,仔细想想,却又不能回答。
 
    陈赞见状,淡淡地笑笑,“那在你的预计里,嫁给我是糟糕的事吗?”
 
    楚珺马上道:“不是。”
 
    陈赞却微笑着摇摇头,“然而在我的预计里,嫁给我,要比嫁给卫懿轩糟糕得多。”
 
    楚珺一下子差点被说服,因为陈赞的预计从来没出过错。她已经习惯了将陈赞的预计当做既定事实对待,所以当陈赞以这种方式劝她,她惯性地就将他说的内容当做了事实。
 
    楚珺不再出声,只是看着陈赞。本来低着头的陈赞半晌没听到动静不由地抬头。这一抬头,就撞上了楚珺牢牢盯着他的目光。他下意识地要躲,楚珺的目光却不放过他,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无所遁形。
 
    陈赞无奈,对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吐出了两个字,“楚珺。”
 
    楚珺却像要打断他似的紧接着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难道我还能把亲事退了不成?”她强笑起来,眼角却溢出泪,“我不过,就是有些想不通,”她下意识地拂了拂眼角,像要掩饰什么,“事情,怎么糊里糊涂变成这样,我怎么会,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陈赞心口一窒,伸手一把攥住楚珺的手腕,“别说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从来不是你。害颜皇后的是谁?让你父皇束手束脚的是谁?让你小心翼翼劳心度日的是谁?”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让你现在不得不面对这样境况的又是谁……”复又拔高,“这些人跟你道过歉吗?又值得原谅吗?”他转而握住楚珺的手,语气渐缓,“就算不为别人,为了自己,你都要稳稳当当地走下去。为了能一直看着你走下去,我也会尽力自保。还记我说过,要看你一生平步青云,耀于丹陛。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楚珺带着泪笑起来,“怎么什么糟糕的境况,经你一说,就变了个味儿,反倒成了对自己有利的事了。”她看着陈赞,表情慢慢变得复杂,眸色渐深,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
 
    陈赞看她脸色有些变化,等她的手碰到自己胸口,就像触电了一般,猛然道了一声“楚珺!不可!”
 
    楚珺被他一喊,吓了一跳,本能的缩回了手,疑惑地看向陈赞。见后者的表情有些奇怪,突然明白了什么,哭笑不得,“子嘉……叫我说什么好……你想到哪去了!”
 
    陈赞本来有些迟疑,被她这样一说,知道是自己鬼使神差了,一时无比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珺毕竟两世为人,平常女子早就羞赧遁走的时候,她还能调侃道:“我可没打算献身——你还不知道我是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罢了,还真没那个胆子呢!”见陈赞眼神闪烁不定,就是不敢看她,愈发肆意,“就是不知子嘉……有没有这个胆子?”
 
    这丫头……原不知她也会说这种浑话……陈赞脸都快黑了。楚珺从未见过他这么窘迫的样子,不由的把之前的压抑抛到了脑后,自顾自地笑起来。
 
    陈赞本来很是尴尬,可看到她由衷的笑意,也跟着微微笑起来。
 
    关于更新:宝贝儿们我屈服了……一天一更什么的看来只能存在于我的意淫……还是双更吧???就酱
 
 第二十四章 刺杀
 
    第二十四章
 
    马车在平都城北的东西向的正街上辘辘地驶过,驾车的正是翡扇。天色已暗,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翡扇有些着急,“小姐,戍正宫门落锁,我们怕是赶不及了。”
 
    车里的楚珺道:“今日晚了些出来,一时竟忘了时辰。然而却是一定要赶回去的……这样吧,走近路。”
 
    “小姐的意思是……”
 
    “前面路口往北,走长顺巷到宫城西,从右银台门入宫城。”
 
    翡扇有些犹豫,“那条路很偏僻,天一擦黑就没人走了,恐怕……”
 
    楚珺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要是不走那条路我们怕得在宫外过夜了。是赶路回去好些,还是在外面待一夜好些?”
 
    翡扇无法反驳,只好调转车头,向长顺巷驶去。
 
    而不远不近跟在两人周围的几双眼睛也改变了原来的路线,朝长顺巷跟去。
 
    已经是酉正一刻,长顺巷早没了行人。黑暗里一片寂静,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楚珺正靠在车里闭目养神,忽然刷地睁开眼睛,又仔细地听了听,心中有些惊疑,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悄悄对翡扇道:“你别回答,只听我说,有人跟着我们,估摸有三四个,两侧前后都有,怕是来者不善。”
 
    翡扇手一抖,又马上顺势抖了抖缰绳,将马车赶得更快了些。
 
    楚珺就接着道:“是冲我来的无疑,一会要是有什么不妙,你别缠斗,看准机会就跑,去搬救兵来。”她见翡扇要转过头说什么,低喝了一声:“别动!我知道你不愿抛下我,可看样子他们不留住我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功夫还不如我,不去送信儿,难道跟我一起被害了,连个讲明情况的人也没有?你速度快些,说不准还能及时找人来救我。”
 
    翡扇和玉屏作为楚珺的伴读,一习武一习医,都是从颜氏族学走出来的。不过翡扇根骨差些,习武的底子也不如楚珺,只以轻功见长。
 
    翡扇闻言,不敢再有动作,只得继续赶车。只听外面扑棱棱一阵鸦雀惊飞的声音,楚珺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她一把掀开车帘,挽住翡扇的胳膊。翡扇会意,带着她向上一跃,在马车分崩离析前脱离了车厢,在车板翻倒前的空地上落下来。在此同时,三道黑色身影也围着两人落下来。
 
    驾车的马受了惊,挣脱了缰绳就要奔走,三人中靠前的一人一扬手,一道银光脱手而出,正狂奔的马猛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这响声就像砸在楚珺心上,让她一阵心惊肉跳。
 
    “殿下想必已经知道我等的来意了,不若自行了断,省得一会动起手来,我等没个轻重,损了殿下玉体,伤了天家脸面。”
 
    楚珺嗤笑一声,“皇嗣不自戕。自我兴国开国以来,皇嗣有夭折的,病死的,战死的,赐缢死的,赐鸩死的,被谋害致死的,也有被行刺的,凌迟车裂而无全尸的;然而,还从来没有束手就擒、引颈就戮的。”她不屑地瞥了三人一眼,“尊驾想来不是我大兴人,竟然对本宫说什么自行了断,岂不是笑话!”
 
    方才那个杀了马的为首之人冷笑一声,“没想到五殿下还是个有骨气的。那只好得罪了!”
 
    楚珺此时定下心神,没有方才那么惊慌了。来人口口声声称她为“五殿下”,想来幕后之人也就是宫里几位了。她向翡扇使了个眼色,翡扇点头,双手将马鞭捧给她。楚珺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不会有事的。”语毕,三人已经攻上来,楚珺腾身与三人斗在一处。
 
    三人没想到楚珺竟是个有底子的,一时不防,被楚珺掌握住先机。三人被楚珺缠住脱不开身,翡扇趁机施展轻功,远远遁走了。
 
    见翡扇走了,楚珺松了口气,行动间越发没有顾忌,三人一时竟也近不得身。只是手里的鞭子不是惯用的,又敌不过三人手里的利器,时间长了必然吃亏。就算翡扇再快,能赶在落锁前回宫,恐怕也难从宫里搬来救兵。她本来也没指望有人能来救她,让翡扇走不过是希望能对父皇和子嘉寻找线索为自己报仇提供一点帮助。楚珺心一横,横竖不过一死,干脆拼一把,总不能让几个见不得光的贼人嘲笑自己话说的义正辞严,真做起来却畏畏缩缩。
 
    楚珺狠下心来,故意闪身露出个破绽。对方没有发觉,其中一人探臂一刺,手中短剑穿过楚珺腰侧。楚珺趁机在他脉门上一点,他本能地松了手。楚珺旋身错开他,左手在腰间几个穴位飞快一点,右手握住扎在腰侧的短剑,猛然往外一拔——
 
    一瞬间血溅了一地。楚珺一时没忍住疼,眉毛都皱在一起,腿一软跪倒在地。三人的攻势马上就跟着来,楚珺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击,但颈上和脸上还是留下了两道伤口。
 
    楚珺暗叫不好。她还是缺乏真正对战的经验,虽然知道一些自损以伤敌的招式,却不知道这些损伤对自己到底有多大影响。怪不得舅舅曾叮嘱自己,这些招式多是死士和刺客所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好。
 
    现在为受伤所制,楚珺的动作大大慢了下来,虽然夺了兵器,也只有招架之力。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攻势愈发迅猛起来。楚珺刹那间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出来,出手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自保,竟全是只攻不守的凶险招数。见着有两人从前后同时攻上来,不但不躲,反而朝其中一人迎上去。这人的短剑方才被楚珺夺了,手里拿着的是匕首。楚珺不躲不闪迎了上去,匕首就狠狠扎进楚珺肩胛骨下的位置。而楚珺力道不减,依旧向那人撞过去,那人一时不稳,竟被楚珺压倒在地,楚珺分毫不敢耽误,顺势就将手里短剑推进那人胸腔。
 
    正在楚珺杀死其中一人时,方才从后面攻来的那人剑已经到了跟前。此时楚珺还背对着他,躲闪已来不及,楚珺只能稍稍一侧身,以求避开要害。然而这样作用却也不大——这一击之下必然重伤,她再无力与剩下两人缠斗。楚珺心里闪过自嘲:这样的死法,还真不是她想要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时,那人手腕一偏,竟刺了空。楚珺抓住机会就地一滚,一手撑地翻身跃起,与剩下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又一个身影倏地落在楚珺前面。
 
    楚珺见那背影很熟悉,不由惊喜道:“懿轩?!”
 
    那身影一手执剑,在黑暗里折射出微光。他稍稍侧脸,点了一下头,“殿下。”
 
    楚珺心中大定,吐了一口浊气,动了动握剑的手腕。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出手缠住卫珩,另一个直冲楚珺而来。楚珺早就想到自己才是对方的目标,紧紧跟在卫珩身后,保持着他伸手能顾及到但又不影响他行动的距离。卫珩瞥了一眼在自己身后左躲右闪的楚珺,露出一丝笑意。
 
    翡扇也匆匆赶到,加入了打斗。卫珩的功夫在两人之上,楚珺也不是全无底子拖后腿的,虽然没有配合过,倒也默契。剩下两人见此时落了下风,向彼此一示意,就要退走。翡扇倚仗轻功见长,纵身就要追。卫珩拦住她:“穷寇莫追!”
 
    翡扇看向楚珺,楚珺道:“不用追了。让他们去报个信儿,省的宫里那位打探了。”
 
    翡扇这才退下,“是。”
 
    卫珩又瞧了她一眼,才转向楚珺,“殿下……”黑暗里他看到楚珺身上的血迹,“殿下受伤了!”
 
    楚珺一下子放松,疲惫和疼痛齐齐袭来,身子晃了晃就要站不稳。翡扇要去扶她,却被卫珩抢了先,“殿下需要休息和疗伤,不然撑不住的。宫门已经落锁,殿下不若到臣府上……”
 
    楚珺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好。”
 
    卫珩对翡扇道:“可有马车?”
 
    翡扇道:“方才被毁了。”已经宵禁,上哪再找一辆马车?
 
    卫珩将一块腰牌递给翡扇,“卫府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没有车怕是不行。今夜巡夜的是左千牛卫,你拿我的腰牌去,向他们借一辆马车。”
 
    翡扇接过去,“是。那世子……”
 
    卫珩向楚珺征求道:“殿下?臣失礼了……”
 
    楚珺知道轻重,也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无妨。”
 
    卫珩便不再犹豫,一把抱起楚珺,“我带殿下后面到,你先去。”
 
    翡扇又看向楚珺,后者点点头,“听世子吩咐。”
 
    翡扇垂首,“是。”语毕飞快离去。
 
    卫珩有些不安,楚珺是进退有度的守礼之人,自己这样虽说事出有因,也毕竟太唐突。楚珺似乎知道他为何局促,“无妨,我不是那古板不知变通的人。再说,你我已经下定,算是未婚夫妻,也不算失礼。”她甚至还有心力开玩笑,“放心,我不会因为此事要死要活的。只是,懿轩,如果再不帮我止血,我可是真的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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