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笑笑,“因为这金仙鹤本来是朕的啊,朕有两只,一只送给了你姑奶奶,一只送了太子。”
冯桓眨眨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陛下的啊,桓儿谢谢陛下!”
楚珺摇摇头,“你的那只是姑奶奶送你的,你谢过她就行了。”
这时,菡心池那边传来了动静,苏成方捧着侍卫捞上来的金仙鹤快步走过来,“陛下,捞上来了。”
那只金仙鹤已经被擦干净,依旧光光亮亮的。楚珺掂起来递给冯桓,“你看看,坏了没有?”
冯桓接过去,动动翅膀,动动眼睛,兴高采烈地道:“没坏没坏,好着呢!谢陛下!”
楚珺心中赞许。这孩子品性还单纯,没有故意说坏了,来套取昭儿的那只。看来,那时叫宫女跳下去,也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只是考虑问题不周全、不体恤下人罢了。
直到此时,楚珺才对冯征和祯太妃道:“你们也起来吧。”
这时候叫起,意味着楚珺并不追究这件事了。冯征与祯太妃忙谢了恩,然后起身。
楚珺摸了摸冯桓的眼角,“赶紧去上点药吧。”她看了元彦昭一眼。
元彦昭刚刚保住了自己的金仙鹤,现在看着冯桓被自己打成这样,心里也有些过不去,松开卫珩的手,过来拱拱手道:“我不该动手打人,对不住了。”
冯桓看着比自己矮一大截的元彦昭赔礼道歉,心里很是不好意思,也学着拱手道:“不是太子殿下的错。”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不过以后几天,冯桓一直缠着元彦昭,要跟他学武功,把元彦昭搞的不胜其烦,天天躲去延英殿找周缙读书——因为冯桓最讨厌定定坐在一处念书。
回来后,楚珺支开元彦昭,屏退宫人,关上殿门。殿中只剩下她和卫珩两个。
卫珩知道自己今天不说清是不行了,举手投降道:“我承认,都承认,是我教的。”
楚珺瞪大眼睛,“男孩子学点功夫是必须的,但你是怎么教的?昭儿才三岁,怎么把高他一大截的冯桓打成那样?”
卫珩一句一句地跟她交待:“学功夫要从基本功练起,从小要练扎实了。光学些招式不过花拳绣腿,实际一点用都没有。玥玥,这些你该知道啊?”
楚珺当然知道,但她习武晚,从十岁才开始,那时候练基本功也是叫苦不迭,“昭儿才三岁,你都怎么练他了!”
卫珩苦笑,“玥玥,昭儿也是我儿子,我能怎么练他?你平日见他,可有伤着摔着?可有疲惫不堪?可有跟你诉过苦?”
楚珺讷讷。她倒也知道,卫珩虽然嘴上不说,对昭儿可比她还宠,当然不会练得多狠了。“那今天冯桓脸上是怎么回事?”
卫珩无奈道:“昭儿虽然现在没练成什么,但毕竟有些我教过的方法,力气也比同龄孩子大多了,要是对手是个没怎么练过的孩子,肯定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况且旁边的宫人定是护着他的,就算冯桓能还手,八成也是没打到他身上。就连他额头上那一块,我估计也是自己碰的。不信,你私下里问问。”
楚珺掩面,“昭儿才三岁就如此,以后可怎么管教啊……”
卫珩笑着扳下她的手,“好了吧,昭儿听话着呢,哪里会不好管教了?”
楚珺板起脸,“我不管!你把儿子教的这么剽悍,以后要是不听话,你来管!”
卫珩心想,我固然是把昭儿练得皮实了点,但玥玥你把他教得那么多心眼,以后更不好管吧……当然,他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只连连应是,“我管,我管……”
见楚珺还板着脸,卫珩道:“今晚咱们出宫去玩?”
楚珺挑眉,“别想用这个收买我!”
卫珩道:“玥玥,今天可是乞巧节,还是你下令开宵禁的。晚上可好玩了,还有乞巧市,你确定不出去?”
楚珺开始动摇,“就咱俩?”
卫珩斩钉截铁,“就咱俩!”
楚珺瞬间缴械投降,“就这么定了!”
“陛下!陛下!”是悦琴的声音。“陛下,公主醒了,吵着要找您,奴婢们没办法……”
悦琴说的是刚满一岁的泰安公主。
“昕儿醒了?”楚珺当即起身,快步冲出去。
卫珩无奈笑笑,跟着出去。
乞巧节的夜晚,是不同于上元节的另一种热闹。自楚珺即位后下旨开了乞巧节这天的宵禁,这个节日也渐渐变得隆重热闹,而专卖乞巧饰品的乞巧市更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好像全平都的少女都聚到一起了一样。
楚珺当然不缺首饰,但既然出来玩,总要凑热闹。楚珺见一个小摊前围了一群人,也拉着卫珩一头扎进去。
摊后的少女手指翻飞,像跳着华丽复杂的舞蹈,飞快地编着一条络子。楚珺看了看人家的手艺,又朝卫珩腰间看了一眼,顿觉惭愧,正要退出来,便听得一个少女央求的声音:“于姐姐,你就给我们看看你的绝技嘛,好不好?”
打络子的少女笑着摇一摇头。
接着响起了更多少女央求的声音。
于姓少女被缠得没办法,收起络子,打开一旁的针线盒。
少女们传来一阵欢呼。
楚珺被勾起了十成的好奇心,站在原处没有动。
于姓少女从针线盒中摸出五根铜针,又剪了五色丝线捏在手上。她将五色丝线一一捻过,每根之间留出一点距离,捏在右手拇指食指间。然后左手捏起五根铜针,拇指食指一捻,每根铜针间也分开一段距离。
少女右手持线,左手持针,彼此靠近。周围的人都屏息凝视,静静地注视着越来越靠近的针线。
少女两手稳当,一点抖动都没有,针线靠近后,稍一对准,便将五色丝线同时穿过五根铜针。
少女们爆发出比刚才热烈几倍的欢呼喝彩。
晚上光线这么差,楚珺光是盯着看都觉得费劲。她对着卫珩由衷赞叹道:“真是巧手。这家的女儿一定不愁嫁。”
这时,围在摊前的女孩子们都抢着买于姓少女编的络子和一些小首饰,以求沾几分灵气,能跟少女一样手巧。
卫珩看了一眼那些小玩意,对楚珺道:“想不想要?”
楚珺是想要的,但还要故意找茬,“怎么,嫌我手不够巧?”
“哪里是这么回事?”卫珩笑道:“我只是觉得最好的才配得上你罢了。”
这话说得楚珺极是熨帖,露出笑容,朝卫珩点点头。
卫珩便去看那摊上的小玩意。可看了半天,也拿不定选哪件。
一只柔软纤细的手伸过来,“公子不若看看这件?”见卫珩的目光中有几分戒备,于姓少女道:“公子勿怪,只是周围这一群人,只有公子一位男子,我便注意到了。”她将手上的东西又往前递了递,“公子看看这个可配姑娘?”
楚珺今天出来玩,不想顶着一堆发饰,便没盘发,是以少女以为她还未嫁。
卫珩接过少女递来的东西,是一条发带。用深蓝、浅蓝、水蓝和白色的丝线编织出云水纹,发带末端还坠着几个小小的银铃,很是精巧漂亮。
自己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好带这种给小姑娘戴的东西?楚珺有些想推拒,可卫珩握着发带,笑着看她。
她怎么能在这样的目光下说出拒绝的话呢?楚珺转过身去,任由卫珩帮她系上发带。
“很好看。”楚珺转过来,听到卫珩这样说。她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的发带,晃晃脑袋,垂下的发带上坠着的铃铛就发出好听的声响。
“多少钱?”卫珩要付钱。
少女看着两人的模样,笑着摆摆手。“就当是我送给公子和姑娘的礼物吧。只瞧公子的样子,就知道定是待姑娘极好。今天是乞巧节,我想沾沾姑娘的福气,能遇见一位像公子待姑娘这样待我的良人。”
楚珺伸过手去,少女下意识地握住。楚珺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一定会遇见一个真心待你、不离不弃的良人。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方,总会遇见。”
不知怎么的,少女觉得眼前女子说出来的话那么笃定,有种莫名的力量。“谢谢!”
与那姑娘道别后,楚珺晃悠着脑袋,听着发带上铃铛的声音,跟卫珩在街上闲逛。忽然看见原处有两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楚珺拽拽卫珩,“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石航,和那年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姑娘?”
卫珩仔细看了看,发现正是奉德二十一年上元节那天遇见的两人。不过这次那个姑娘梳着已婚的发式。“是他们俩。看样子,两人已经成亲了。”
楚珺笑笑,“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啊。”
卫珩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倒映着长街的灯火,璀璨如远天繁星。
“哎呀,石航好像看见我了,快走快走!”楚珺拽着卫珩调头就跑,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卫珩被她扯着,不由也跟着跑。像她这样性情的皇帝,天下仅此一个吧。卫珩抓紧她的手,将她拽得一停。
“干嘛?再不跑,被发现了,今天可没得玩了……”楚珺的话说到一半,见卫珩转身对她,微微弯下腰,表情转为一喜,一咕噜就爬到卫珩背上去了。
卫珩背着她,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咦?我明明看到……”石航转着把把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两人的踪迹。
“你看错了吧?陛下和佑王怎么可能在街上呢?”拉着他手的女子疑惑地打量着周围。
“可刚才我确实看到了……那两个人,想认错可不容易。”
女子点头。她见过两人,倒也知道,那两个人单是风姿气度就无人可及。可眼前只有热闹的街市和来往的人群,并没有两人的踪迹。
“算了,陛下如果和佑王出来了,定然是不希望别人打搅,刚才是我鲁莽了。咱们走吧。”
女子点点头,被石航牵着,向另一端的灯火通明走去。
题外话
到这儿为止,整个故事就完结了。虽然发文只有半年,但此文从有最初的灵感到酝酿,再到查资料做大纲做人设,然后前期试写修正,最后到攒搞到决心发出来,前后历经三年。这是我真正意义上完成的第一部小说,此时回想,感慨良多。不能说是瑕不掩瑜,只能说是瑜不掩瑕了,此中缺憾,数不胜数。幸有许多读者作者朋友不吝赞扬鼓励,如同久旱逢甘霖。
此文读者不多,也没有上架,因着我一份执念,一意孤行地完成。我也明白怎么写能吸引更多读者,可静静思之,仍有自己不能放下之原则,所以这部文还是以现在这样的面貌呈现出来。
不过此中缺点我亦自知,相信今后的作品会比第一部更好。
下一部讲一位热血衷肠的将军与跳脱不羁的公主的故事。脱离了权谋文的束缚,和这一部得到的经验,相信故事会更加轻松明快。不过开一部文确实需要很大勇气,更文的压力也不必说。又及开文前要做的准备,包括查资料做人设写大纲等等,所以不会马上进入新文,大概会等一段时间。
网文世界更迭的如此之快,不知你们会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但我会在这里,静静书写故事,等你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