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看向卫珩,卫珩点点头,楚珺就扬声道 : “玉屏?你在外面吗?”
门外是玉屏有点慌乱的声音 : “殿下,是奴婢。”
“你进来吧。”
玉屏低着头进来,站在门口不敢再往里走。楚珺极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奇怪,“什么事,说吧,世子也不是外人。”
玉屏犹豫着道 : “殿下,我明日想进宫一趟……”见楚珺面露疑惑,她忙道 : “我想去看看悦画,她的妹妹桂枝在春华园当差,前几日受了风寒,有些不好,我想……”
楚珺却答得没有犹豫,“那你是该去看看。你与悦画交好,我是知道的。春华园的宫女怕是请不来太医,既然她妹妹病了,你就带点药去吧。好歹悦画也是跟着我的人,不能亏了她。”楚珺转向卫珩,卫珩点头,“殿下说的是,玉屏,你跟张医侍说说情况,让他开点药,你明日带进宫。”他取下自己的腰牌,“你拿我的腰牌进宫吧。”
楚珺却拦下了他,起身取了自己的腰牌,“还是拿我的进宫吧。毕竟要进后宫,世子的腰牌多有不便。”
玉屏上前跪在楚珺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奴婢多谢殿下!殿下待奴婢如此好,奴婢没齿难忘!”
楚珺笑着扶起她,“说什么呢,你可是陪了我的七年的,这么客气,莫不是要与我生分了?”
等玉屏走后,卫珩亲自关了门,“青玥,你难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楚珺依旧坐在原处,“我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连自己想知道宫中详细的情况,都要靠与皇长兄和青璇联络,玉屏是怎么知道悦画的情况的?况且春华园可是栖鸾殿后的小花园,只有一条可以进去的小路,与栖鸾殿后殿相连。要是玉屏和悦画真想去春华园,势必要经过栖鸾殿……
卫珩眼里满是不赞同,“那你该谨慎些的。”
楚珺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把腰牌给玉屏的事。“我与玉屏七年情分,我不信她会做对我不利的事。”
卫珩依旧一脸不赞同,楚珺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承认这不是最主要的。玉屏毕竟跟了我许多年,跟我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肯定不会想同归于尽之类的,那么就一定是可以得到什么好处。有好处总要有命拿吧,她这么大明大方地向我要了腰牌进宫,要是孟氏真用我的腰牌做文章,顺着玉屏就能查到她,所以她一定会在事成后灭口。玉屏也不傻,一定想得到这点,所以如果腰牌是关键点,玉屏就算答应,也不会这样问我要,最不济也该偷吧。”
看到卫珩虽然没那么严肃了,可还是绷着一张脸,楚珺忍不住笑起来,“好吧,就算我前面都在胡扯,可你想想,你的腰牌跟我的腰牌,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吗?我看,恐怕你的腰牌能惹来的麻烦更大!”她轻笑道 : “说不定,头一天玉屏带着你的腰牌进了宫,第二日就会有个栖鸾殿的宫女在孟氏面前哭哭啼啼,然后孟氏在她住处搜查一番,发现一枚遗落的腰牌,你猜猜,这腰牌会不会是我们武国公府世子大人的?”
卫珩终于绷不住脸,笑着上前来刮了刮楚珺的鼻子,“你呀你呀,有你这么编排自己夫君的吗?”
楚珺却来了兴致,接着说下去 : “……这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这个公主不堪受辱,会不会干脆投缳自尽?”楚珺自己都觉得荒唐,还没说完就笑趴在桌上。
卫珩哭笑不得,她这都说了些什么啊……“好了好了,我是说不过你,我们的殿下英明神武,做出的决定必然是万全之策,我等庸俗之辈还是听殿下吩咐就好。”
“懿轩,你原来可不是这么会拍马屁的,跟谁学的?说出来,我保证不把他约出来打一顿……”
卫珩忍俊不禁,“我可不敢说是云飞教的,不然殿下肯定会找上门去的。”
楚珺大笑不止。
卫珩忍着笑道 : “好了好了,说正事。这次的正旦大朝,陈国国君、吐谷浑可汗都会亲至以觐见陛下。两人都会提前几日到达平都,皇长子殿下告诉我,陛下可能会把迎接两人的任务交给他。”
“属国国君来朝,当储君相迎。现在尚未立储,皇长子代迎也合礼。”
卫珩有些担心,“只怕孟党不会这样想。”
楚珺想了想,“我觉得无妨。现在是孟党在明,我和皇长兄的关系在暗,孟党目前对我们的手段就是抬一个压一个。前段时间将郓州东平县封给皇长兄,他们自以为挖好了一个坑,就等着皇长兄在雨季过后跳进去。要是见皇长兄接了代迎属国的事,恐怕会等不及地抬我来压皇长兄,我们等着就好了。”
这大概是楚珺唯一一次低估了孟党。可能她并没有想到,自她从瑶谷回来,孟氏的眼睛就从来都没离开过她。
第二日,栖鸾殿。
“什么?你要反悔?”坐在上首的孟芷萱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站在下面的女子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定地道 : “我不能做这样的事。再说,我从头至尾也没答应过,谈不上反悔。”
“果真不能助本宫?”
女子没有回答。此时的不回答就是拒绝了。
“本宫答应过能给你的,你都不想要吗?钱财对你说确实没什么吸引力,可他呢?”孟芷萱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几分蛊惑,“他呢?你不想要吗?”
女子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复又坚定,“他心里没有我,怎会对我好?”
一阵长久的沉默。站着的女子身上是涔涔的冷汗,但她还是咬着牙不出声。
当沉默久到让她绝望、以为自己今日再也走不出这座宫殿时,孟芷萱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既然你主意已定,本宫也勉强不来,罢了。”
女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孟芷萱一眼,孟芷萱的脸上看不出愤怒,“你回去吧,就当今日没来过。”
像怕她反悔似的,女子匆匆告退。当她刚走了没两步,孟芷萱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等等。”
女子大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僵硬地转过身子,等着孟芷萱说出什么能让她现在就毁灭的话。
“你把这个带回去吧。”
女子朝上看了一眼,孟芷萱的贴身侍女献梅捧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盒子。她很是疑惑,“这……”
“十二月二十四是武国公世子的生辰,这算是送世子的礼吧。”见女子没有动,孟芷萱接着道,“你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世子也可以。实在不想送,你拿去给五殿下玩,也是一样的。”
献梅走下来,将盒子捧到女子面前。女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是只平淡无奇的梨木盒子,朴素得不像是皇后该有的东西。
孟芷萱笑笑,“你不放心,可以打开看看。”
女子接过盒子,打开盖子,一整块未经雕琢的上好紫晶静静地躺在里面。她将紫晶取出来反复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顿时心里一团困惑。
孟芷萱并不打算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东西你拿了,看也看了,本宫也不勉强你帮着做事,你就回去吧。本宫乏了。”
献梅就要送客。女子只好收了盒子出了栖鸾殿。
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母后怎知她一定会把盒子带回武国公府?”
孟芷萱冷笑,“她带回去最好,就算她带不回去,我也有办法让那盒子出现在老五的地方。”
元引珂不屑道 :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敢妄图世子?”
孟芷萱哼了一声,“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老五竟敢与吐谷浑可汗私相授受,收了丰谷马场据为己有,如此胆大妄为,带出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也是正常。”
第六十八章 生辰
第六十八章
玉屏又将盒子里的紫晶取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她把紫晶放回盒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它放在扶风楼西楼偏房的架子上了。
玉屏从房里退出来,正要关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 “玉屏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玉屏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是悦棋,不由抱怨道 : “你怎么走路没点声音?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的?”
悦棋笑道 : “我一过来就喊了姐姐,没想到还是吓着姐姐了,姐姐莫怪。”她朝屋里看了看,“殿下跟公卿勋贵偶有往来,收到的用不上的礼都在这放置着,姐姐到这里来,是殿下要取什么吗?”
“哦,不是,马上要过年了,殿下让我来点点手头的东西。”
悦棋有些奇怪。翡扇总管着殿下的一应事项和所有的银钱,玉屏管着殿下的饮食起居,茯苓管着车马出行和院里其他的小丫鬟,自己管着殿下的陪嫁和平日用的器具。每个人都是分工明确的,这种清点的事,殿下通常是派翡扇来做的,怎么突然换了玉屏来?
悦棋问道 : “翡扇姐姐病了吗?”
玉屏不解,“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平时清点一类的事都是翡扇姐姐来,这次是姐姐来,我还以为翡扇姐姐有什么不好……姐姐别误会。”
“快过年了,又遇上世子的生辰,殿下要操心的事情多,翡扇忙不过来,殿下这才叫我来。”
悦棋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敢耽误姐姐时间了,姐姐快去向殿下回话吧。”
玉屏关上房门,“嗯,那我先走了。”
悦棋看了看关上的房门,也离开了。
楚珺头也没抬,依旧看着那本已经看了一个月的《史记》。“她进了西楼偏房?”
翡扇垂首,“是。今日悦棋来我这儿送殿下要的东西,在西楼偏房遇到了她,就跟我提起,说是殿下让她去清点物件。”
楚珺颔首,“我知道了。”
翡扇等了半晌,没等到楚珺的下文,“殿下,您不查查?”
楚珺闻言抬头,“查什么?”
翡扇梗住。
楚珺笑笑,“那偏房里又没什么要紧的。要是她只是进去随便看了看,什么也没做,我这一查,不是白白伤了她的心?”
翡扇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殿下总该知道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行为这样奇怪,万一真的……”
楚珺淡淡道 : “你相信她会背叛我吗?”
翡扇皱着眉头,挣扎半天才道 : “我是不信的。她与我一同来到殿下身边,一同在瑶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我不信她会变成那样……”
楚珺把书一合,“这不就结了。你不信,我也不信。既然我们都不信,那干脆赌一把,我就不信我们俩能同时看走眼。”
翡扇张了张嘴,可半天也没能说什么。楚珺笑着安慰她,“行了,别想这事儿了,后日就是世子的生辰,还有得你忙呢。”
见翡扇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楚珺无奈道 : “好了好了,算我拗不过你,你要真放心不下,就悄悄去西楼偏房看看。我打赌你什么也发现不了。”
楚珺和翡扇谁也没想到,第二天,玉屏就捧着一只盒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楚珺的表情有些怪异,“皇后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