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元引珂轻笑一声,“因为,以五妹你的身板,这些东西过不到一半,你就没命了。”
 
    楚珺不停的在心里暗示自己,冷静,冷静,她是在恐吓你,她想让你说出来兵符在哪,冷静,她并不敢真的动手……
 
    但事态的发展就像是在跟楚珺开玩笑。元引珂信手掂了一根鞭子,随意地甩了甩,紧接着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楚珺身上。
 
    楚珺差点没有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叫声。说实在的,虽然疼,但还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她就算喊出声,恐怕也是惊讶更多一些。
 
    元引珂没有停手。楚珺闭着眼睛咬着牙,一动不动。
 
    在元引珂面前叫喊或者是滚来滚去地躲闪,都是楚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做的事。她想着,如果是这样,忍一忍就过了。
 
    或许是楚珺今天的运气确实不好。刚这样想着,元引珂就道:“大概是这根鞭子太普通,配不上五皇女。不若,我换点别的花样吧。”
 
    元引珂一抬手,有人递上一把刀刃细长的短刀。她将刀刃凑到楚珺眼前,“五妹,兵符在哪?”
 
    别说说出来会害死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楚珺也一点不想在这样的情境下跟元引珂说。
 
    以为她是什么人,竟将这样的手段用在她身上,还妄想自己会屈从?楚珺自认为也没什么顽强的意志,不过是有些犟脾气罢了,旁的不争,这口气还是要争的。
 
    楚珺看都没看那刀一眼,只盯着元引珂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再怎么厌恶我,我们也是姐妹,你就能对我下这样的手?”
 
    “姐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生的臭丫头,也配是我的姐妹?你们母女,一个抢了母后的皇后之位,一个抢了我的一切!凭什么父皇就是偏心你,凭什么那个位置就一定是你的?!”
 
    “父皇也不止你我两个子女。照你这么说,我抢其他兄弟姐妹的,比抢你的多得多。怎么不见他们千里追杀残害手足,怎么不见他们犯上作乱谋害君父,”楚珺咬着牙一冷笑,“怎么不见他们手里的鞭子落在我身上,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委屈?!”
 
    元引珂毫不见愧疚,“那是他们没那个本事!等着吧,等我把你踩在脚下,他们个个都会上来补一脚!”
 
    很少一部分的楚珺还在想,跟这种人简直没法聊。绝大部分楚珺是愤怒和一点点怜悯。元引珂的生母是孟皇后,也不知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看来说什么也是废话。楚珺不打算再多说,元引珂似乎也这样想。她将刀刃靠近楚珺的脸,“听说,你和颜氏长得还有几分相像。你说,我要是花了你这张脸,再将你带到父皇面前,他会怎么想?”
 
    楚珺面无表情,却是在心里骂了一句,女人怎么一上来都划脸?能不能有点创意!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大概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五妹,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话不要说的太满吗?一会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用她说楚珺也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一场噩梦。
 
    冰凉的刀刃落在脸上时,楚珺没有马上感到疼痛。也许是这种温度有暂时麻痹感受的作用。但这种作用持续的时间比楚珺想象中要短,紧接着的是火辣辣的疼痛,就像辣椒水洒在脸上,但比那个要严重得多。
 
    一旦这样仔细体会,疼痛的感受就成倍增加。楚珺连忙强迫自己想着别的,诸如,褚风不在是不是去送兵符了,段希晨往北境的途中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褚风会不会把自己被抓的事告诉卫珩,卫珩知道了会不会不能专心作战,回平都后自己的脸能不能恢复……
 
    有液体顺着脖子流淌下来。楚珺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刀落在什么位置。但她很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忍受,好像做不了别的什么。动作的反抗?语言的动摇?这些似乎都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楚珺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的时候,刀刃又一次吻上了她的脸。这次楚珺在心里爆了粗口。妈的,有完没完!一刀已经足够毁容了好吗!楚珺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元引珂实际上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大家不再支持她——虽然当皇帝对长相没什么要求,但也不能夸张到吓人的程度啊……
 
    “等等!”楚珺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元引珂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怎么,五妹愿意告诉我,兵符在哪了?”
 
    楚珺装作正在激烈思想斗争的样子,元引珂倒也没催她。半晌,楚珺缓缓开口,声音低弱,“我说……”
 
    元引珂不由地凑近了点。
 
    “就不能不划脸?!”
 
    楚珺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元引珂一跳。反应过来楚珺说的是什么后,元引珂恼羞成怒,“你在戏弄我?!”
 
    楚珺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
 
    元引珂怒极反笑,“看来,我太低估你了。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是仰仗什么,能如此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三皇姐,有你在,这个词我是真不敢当。不过,我自然有仰仗的资本,只要你有耐心,我保证你能看到。”就连说话,楚珺也能感觉到脸上持续不断传来的疼痛。
 
    元引珂怒极,反手将刀刃朝下,毫无预兆地扎在楚珺的右胳膊上,“兵符在哪?!”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臂直传大脑。楚珺毫无心理准备,只听见一声尖叫划破空气。
 
    紧接着,楚珺反应过来,这声尖叫是从自己喉咙里传出的。她马上咬紧牙,于是这声尖叫戛然而止。
 
    元引珂似乎对她这样的表现很满意,抬手便将刺穿楚珺手臂的短刀拔出来,“五妹,兵符在哪?”
 
    要说早说了,谁拖到这会儿?楚珺觉得不是元引珂傻,就是自己傻。她重重出了口气,回应了元引珂两个字,“呵呵。”
 
    元引珂似乎是被楚珺逼急了,连话也不多说,扬手又是一刀,“兵符在哪!”
 
    楚珺紧紧咬着牙,已经能感觉到从牙龈渗出的血腥味儿。
 
    虽然她还想用之前的那个办法转移注意力,但当疼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占据整个大脑,楚珺分不出一点心思,来感受除了疼痛以外的任何事。
 
    元引珂狠狠将刀拔出,“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楚珺吐出一口血,喘着气道:“不管撑多久,我肯定已经超过孟大人的预期了吧?”
 
    她瞥了元引珂一眼,“不错,我知道这是孟德辉的主意。我想,他肯定没料到、我能撑这么久,对吧?以为我是那种、用明晃晃的小刀吓唬吓唬,就哭着喊着、把一切和盘托出,只求少受一点折磨的人,是吗?真抱歉、让你们失望了。用这种办法、来得到兵符的下落,呵,我猜,你们应该是狗急跳墙了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待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元引珂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楚珺还能反过来嘲讽自己。她最恨楚珺这幅样子。明明已经狼狈不堪、自身难保,还一副高高在上、掌握全局的样子。她已经不太在乎能不能问到兵符的去向,只要能让楚珺收敛起那份什么时候都不肯放下的傲气,就已经是胜利了。
 
    她将短刀上的血甩了甩,“狗急跳墙?五妹,没记错的话,我现在为太女,你则是庶人,你都不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她摸了摸刀刃,“不过,对于你看不到我登基,我倒是真的有点遗憾。”
 
    楚珺哼着笑了一声,喘着粗气道:“话不要说太满,三皇姐。这还是、你刚才提醒我的。“
 
    元引珂怒极,扬手又是一刀。这一次她不是一下刺进楚珺的手臂,而是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皮肤,到肌肉,穿过筋脉血管,然后刀尖从下露出。
 
    暗红的血液从刀尖流下,在地面流淌成一条小溪流。
 
    楚珺感觉有一只怪物在自己的喉咙深处咆哮,这样自己才控制不住地发出低低不断的嘶吼。
 
    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可疼痛却还很清晰。此时,楚珺对当初做出自己带兵符出京的决定感到无比后悔。虽然对现在面临的一切都早有预料,甚至是完全符合自己的预想,但想象毕竟是想象,想象得再怎么糟糕、心理准备得再充分,也不会有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半分可怕。
 
    失去意识前,楚珺最后一个想法是:再有类似的情况,即使这样做有再大的好处,她宁肯再让事情麻烦些,也不选这种“捷径”了……
 
    北境,中受降城。
 
    “懿轩,城中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段希景询问迎面过来的卫珩。
 
    “最多三日。”卫珩语气凝重。
 
    “不能再等下去了。”
 
    卫珩沉默了一会儿。“去陈国军中劫粮风险太大,为了拖住陈国主力,至少要派出一半兵力。”
 
    段希晨知道,按照现在陈国围在外面的兵力,这已经是十分保守的估计了。“如果能等到援军自然是万幸。如果知道援军一定会到,那么就算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在城中再撑几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我们并不知平都那边的情况。如果孟党已控制了宫城,我怕不会有援军……”
 
    卫珩语气坚定,“不,一定会有。”
 
    段希晨停顿了一下,“懿轩,我知道你对五殿下的信任,但我们冒不起这个险……”
 
    卫珩摇头,“舅父,我没有冒险。就算孟党控制了宫城、控制了平都,楚珺也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北境之急。她需要我们给她时间。”
 
    段希晨叹了口气,“三日后,若援军还不至,当如何?若不待三日后,陈国大军便群起攻城,又当如何?”
 
    卫珩沉默良久,“至少坚持到三日后。三日后援军不至,我带金吾卫和一万精锐进攻陈国主力,舅父带人从侧翼劫取粮草。”
 
    段希景马上提出反对,“你不能去!还是由我带人进攻陈国主力……”
 
    卫珩知道这时候跟段希景争这个是争不过的,于是道:“究竟由谁去,等召集众将一起商议后决定吧。首先要保证的是,陈国不在这三日内攻城……”
 
    卫珩遥望远处陈国扎营的地方。“我得去会一会这位旧相识了。”
 
    陈国大营,中军大帐。
 
    陈赞捏着洒金信纸,用手指抚平上面的折痕,“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信了。“
 
    陈赞将信铺平放在案上,身后的副将问道:“卫珩这个时候送信,是何用意?”
 
    “信上说他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约我一见。”
 
    “殿下相信他说的?”
 
    陈赞用手指点着桌案,“卫珩根本不屑于说谎。”
 
    副将顿了顿,“那……殿下决定见他?”
 
    陈赞轻笑,“当然要见。为什么不见?现在的局势很分明,有事相求的是他又不是我。既然他提出要见,我怎么会不答应?”
 
    “有事相求?殿下知道他的目的?”
 
    陈赞笑道:“这有何难?卫珩跟我可没什么旧情可叙,在两军相持时约见我,自然有事相求。”他顿了顿,声音稍低,“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点旧可以叙吧。”
 
    副将不知道陈赞与卫珩有什么旧,但多嘴也并不是他会做的事。他只问起别的事,“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想斗胆请问殿下。”
 
    “说吧。”
 
    “我们围困中受降城近十日,为何围而不攻?只要下此一城,兴国北境再无屏障,攻下平都指日可待,何必浪费时间在边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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