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凌依也许久没去过朗庭轩了。况且那个海宁公主她还很在意,也想通过宫曦儒知道些情况,翌日便如约前去。
既是讨论八音国的事,白朗和祝陌也不知辻娘就是凌依。所以宫曦儒并未将两人带在身边。
雅间内一片祥和宁静,袅袅茶香,环境优雅。
凌依开门见山,“宫少爷既然叫我过来,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宫曦儒目不转睛的看着凌依。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所以一猜便猜出这件事与那两人脱不了干系。并且他们还会借此机会打击自己。
皇上的寿诞之上,无法演奏国乐,或许会被弹劾为大罪。
可是凌依呢,她是否知道这些?不,她应该不知道,自己与宫家的隔阂,除了祝陌和白朗,无人知道。
但若是不知道,湖边解围,还有那句提醒他要小心亲近之人的话,又是为什么?分明,眼前的女子已经看出什么了。
凌依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宫曦儒摇了摇头,并无掩藏自己的心思,“我只是在想,你是否觉得这件事,是意外。”
明人不说暗话,他既然如此坦白,凌依也不会藏着掖着,便道:“我知道是人为的,而且我相信,我们怀疑的是同一个人。”
她如此笃定,不知为何,宫曦儒心中有些烦躁。她应该知道吧,动手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凌依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似的,轻声道:“我会明辨是非。”
宫曦儒怔了怔,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种感觉,凌依似乎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与宫家的面和心不合。
但他不想去问为什么,凌依为什么知道,为什么要帮他,又为什么要暗中推波助澜,替他暂时挡住了海宁公主。
“宫少爷应该有办法了吧。”凌依笑吟吟的又问了一次。
宫曦儒点头,又摇头,“柳琴已坏,与其冒欺君之罪找个次品充数,不如让皇上开口,亲自说今年不演奏国乐。”
凌依则点出问题关键:“每年皇上寿辰,八音国都会演奏国乐,这是惯例,如何能让皇上开金口说不演奏?”
宫曦儒笑看着凌依,“他是天子,谁说的话他都可以不听,但有一人的话,他一定会听。”
凌依唇角泛起一抹微笑,“宫少爷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能让当今天子都听话的人,也只有他了。看来这件事,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两人商量了没多久,很快就在意见上达到了统一,这个话题,便被放置一边。
凌依想着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便直言问道:“不知皇上对宁国公主和亲一事,是怎么做决定的?”
宫曦儒有些诧异她的在意,却依旧道:“皇上近日并未提这件事,宁国公主已经在宫内住下,听说颇得老太后的喜欢。”
凌依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两人陷入沉默,恰在此时,小二送上可口的饭菜,顺便说了句“祝少爷和白少爷就在隔壁”的话。
宫曦儒哼了哼,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对小二吩咐:“让他们都过来吧。”
话一落,祝陌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眼睛在凌依和宫曦儒之间来回扫,问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竟然背着我们私下见面?太让人怀疑了。”
凌依笑,“怎么就是私下了,我们正大光明的在朗庭轩,白家的地盘上见面,门窗大打开,现在你们又到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祝陌笑嘻嘻的在她旁边坐下,“我就说了一句,你说这么多句,话多。”
“若说话多,京城恐怕没人能比得过你祝公子。”
祝陌撩了撩耳际的发,得意道:“话多我不敢说,可京城最美,非我莫属。”
凌依突然喷笑,浑身都跟着颤抖,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其他三人莫名的看着她,祝陌更是不解,追问道:“我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莫非是因为坐在京城第一美男旁边,太激动?”
凌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擦了擦眼角的水花,“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我觉得你和他可能会成为朋友,又或者---敌人。”
三人越发迷惑。
“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朋友敌人的,我祝陌,只有朋友,没有敌人。”祝陌扬起下巴。
凌依不想再与他闲扯,再说下去也没结果,便问向白朗道:“妙簪最近可好?我这些时间一直忙着,也没去看她。”
每次和凌依谈论白妙簪的话题,白朗就总要抵御和防备。
他知道凌依已经看穿了自己,看穿了自己不能为世人道的可悲的感情,也正因为此,他在凌依面前,总不能随意的放开,与凌依的话,更不多。
若是后者不问,他是不打算开口的,可凌依偏偏向看不出他的厌恶似的,总会找些话与他说,譬如此时。
心里想了几次要不要回答,最后,白朗还是淡淡道:“最近在学女红。”
“学女红?她能闲得住?”凌依有些诧异,笑道:“是不是家里给她说了亲事,这才急着要临时抱佛脚。”
白朗手紧了紧,倒不是凌依说错了,而是真的有人上门提亲,并且父亲和母亲都很满意,祖母也满意。
凌依见他不答,擅自揣测道:“是不是张佐伦上门提亲了?”
白朗眼睛唰的看向她,眼里有着难以隐藏的怒意。
凌依连连摆手:“可别误会,我没唆使他做什么,男女双方两厢情愿,有什么不好,你作为哥哥----”
她特意将哥哥二字咬的极重,带着一种警告的味道:“可不要误了妹妹的大好姻缘。”
“这是我们白家的事,凌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白朗沉着脸道。
就是祝陌,也看出了两人苗头不对,虽然不知道二人哪儿来的矛盾,却也不问,而是打着哈哈缓和道:“哇---朗庭轩近来又长进了,这些菜都是我没见过的,味道也不错。”
他拿起一只鸡爪递给凌依,问道:“你吃不吃。”
凌依大方的用手拿住,也不顾什么仪态是否优雅好看,啃了起来。
祝陌看的咋舌,“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与一般人就是不同。”说着,自己也抓起一只鸡爪,边吃边点头道好。
离开朗庭轩后,凌依改变了原来回去的想法,而是转道去了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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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醍醐灌顶
张佐伦恰在府内,听说凌依来了,高兴的亲自出门迎接。
对待自己的媒人,张佐伦看凌依是一百个喜欢,只不过对后者的突然来访,也觉得好奇。
“我听说你去白府提亲了。”凌依见到他就问。
张佐伦脸色一紧,慌张的四下瞧瞧,好在丫鬟们都离的远,应该没有听到。
凌依看到他这副表现,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你爹还不知道吧。”
张佐伦索性遣退了左右的人,带着凌依到了前院,这才道:“父亲不同意,我是后来听下人说漏嘴,才知妙簪和你的祖母亲自上门来提过。
她们亲自上门,可见是看重我的,可父亲却拒绝了。
我当时可气极了,去找父亲理论,却被他骂了一顿,还说这件事永远也不可能。”
他垂着头,脸色黯然失落,若是父亲同意,这会子自己与妙簪,说不定都要张罗婚事的问题了。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自己上门提亲?”凌依眼里有着明显的不赞同。
张佐伦讪讪的看着她:“难道我做错了?你不是也很赞同我和妙簪的吗?”
凌依无奈的叹气:“我是赞同,可是没让你用这样的方式。
你这样瞒着家里人,就算到时候事到跟前,让你父亲不得不同意,可你有想过妙簪吗?
她是嫁入你们张家,却用如此不正当的方式,你觉得她在张府能受到你家人,甚至是下人的尊重?恐怕嫁过来不是享福,而是受气的吧。”
张佐伦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可一想,又觉得凌依说的很有道理,不禁急道:“那怎么办?我话已经带到白府了-----”
凌依思索片刻,又安慰道:“你也先别着急,我只是分析出瞒着家里人的害处,你到底只是去见了见白家人。八字还没一撇。至于你父亲那边,要么你有把握将来能给妙簪绝对的庇护,要么,你就想办法说服你父亲。”
张佐伦想起那日自己去找父亲理论的时候。被骂的狗血淋头,就知道要说服父亲是何等的困难。
“困难吧,若真觉得困难,还是早点放弃的好,你张家家大财大。什么样的女儿没有,终身大事根本无需操心。”凌依语气有些冷淡。
张佐伦连连摆手解释:“我没这意思,虽然说服父亲----是有些困难,可是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他一日不同意,我就求一日,一个月不同意,我就求一个月,一年,十年,什么时候他同意了。我就不求了。”
凌依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毅力可嘉,可办法着实笨了些,你可想过,白家论家世地位都不在你们张家之下,妙簪虽然顽皮了些,却也是大家闺秀,为何你父亲会如此反对?”
被她这么一提,张佐伦这才觉得奇怪,是啊。若是论家世和为人,白妙簪统统符合,为何如此反对呢?
凌依见他已经听了进去,适时的提醒。“你作为张家长子,将来府里一切都由你做主,我并不担心你庇护不了妙簪,换做你是你父亲,白家条件如此好,却要坚决反对。你觉得是为什么?”
张佐伦挠着脑袋想了半天,试探道:“张白两家又无仇恨渊源,难道是因为----还有比白家更好的姻亲?”
凌依笑了笑,“总算猜对了些,你可还记得那次围猎,你父亲难道没有对你说什么?”
张佐伦怔了怔,父亲当然对他说了些旁人不该知道的话,可他怎么听凌依的口气,像是知道似的。
“我确实知道,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那个内定的人,早已经选好了,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陪他演了一场戏罢了。”凌依缓缓道。
内定?!张佐伦彻底呆住了,咽了咽口水,“你还知道些什么?”
事实上,张天浩在围猎之前就告诉他要好好表现,因为胜利者,就能娶宁国公主。
张佐伦本来还不信,再加上当天胜出的人,也并未娶到公主,所以他才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可被凌依这么一提,他才觉得,父亲不同意自己与白家的亲事,很可能是中意了海宁公主。
他并不知道娶了海宁公主有什么好处,凌依解释道:“若是你能娶了海宁公主,不仅你会封外姓郡王,而且还能拥有宁国的五万兵马,并且成为皇上的心腹。”
“就因为这样,父亲就不同意?”张佐伦隐隐愤怒,“他就从未看重过我的幸福,不过是个外姓郡王,五万兵马,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值得他如此利用我。”
“你不看重,可别人看重,你可又知道,宫家大少爷,已经成了皇上的预定人选。”凌依冷笑道。
张佐伦再次震惊,宫曦儒他知道,后者虽然为人冷淡,可刚正,他虽然与后者打的交道不多,却依旧佩服欣赏。
那样一个人,难道也会为了那点利益,而放弃自己的终身幸福?!
凌依并不想挑拨他与宫曦儒的关系,便道:“宫少爷也情非得已,生在富贵人家,享受了常人无法享受的舒坦日子,那么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寻常百姓尚可与心仪之人喜结良缘,可皇亲贵族却无法选择,要随心所欲,除非你能自己当家作主。”
张佐伦愣在原地,一时没了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凌依知道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只道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离开了。
张佐伦依旧亲自送她出府,再回到自己的居所,深思片刻,却忽然问丫鬟道:“父亲可回来了?”
丫鬟点头:“老爷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少爷要过去请安?”
张佐伦左想右想,凌依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转,也让他明白,只要有海宁公主在,自己与白妙簪的婚事就不可能。
那么让父亲知道宫家已经成了皇室内定人选,海宁公主已然不可能,他一定就会放弃吧。
这样一想,张佐伦便起身去张天浩的书房。
张天浩正在房内处理公务,听下人报张佐伦过来,有些奇怪后者竟然会上书房找自己,一面叫他进来。
“父亲”张佐伦进门就拱手行礼,顺便将屋内的下人都遣退。
张天浩越发奇怪,放下手中笔,问道:“怎么了?”
“父亲,我有话要说。”张佐伦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坚定让张天浩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张天浩也正色起来:“有什么话就说,但若还是为白家那件事,你也不必多费唇舌,那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
被直接拒绝,张佐伦也顿时没好气起来,激动道:“父亲不同意我与妙簪的亲事,是还想着我能娶到海宁公主吧,但父亲是不是也知道,皇上已经将海宁公主许配给宫曦儒了。”
“你说什么?”张天浩脸色一沉,“海宁公主至今还未许配给谁,我也告诉过你,皇上会从朝中大员家里选择,你从何处听来这种话。”
被凌依说中,张佐伦心中越发难过起来,语气也渐渐冷淡,“父亲无需管我从哪儿听来,只不过在围猎之前,皇上就已然定了宫家,围猎也只不过是我们陪宫家玩儿的一场游戏罢了。”
“胡说。”张天浩怒喝道:“简直胡说八道,今日我才见过中堂令,他并不知情这件事。”
张佐伦哼了哼,“父亲与中堂令什么关系,他为何要与你老实说,我只是劝父亲,不要把赌注押在海宁公主身上,除非你能改变皇上的心思。”
张天浩突然不说话了,陷入沉思,张佐伦并不知道他与宫家的关系,没人知道他与宫承焰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