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使者得到消息,立马就传信给海宁公主,说是庆隆帝有意要推迟婚礼。
之前还好好的,说什么希望尽早完婚,可现在却推辞找借口,海宁公主想不通为什么。
但她进宫两月也不是白玩儿的,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宫内已经多处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虽然要近庆隆帝的身还有些困难,但有些消息,却也有法子打听到。
使者来了有半月时间。可今天才得到消息,那就说明这个想法是庆隆帝今日,或者说近几日才有的。
海宁公主让鬼奴去打听这几日庆隆帝都私下见了什么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除了今日张天浩进过宫,再无其他大臣。
她又让鬼奴去张府打探。兴许婚礼的延迟与张府有关,但张天浩却并未漏出什么破绽,鬼奴也没打听到什么结果。
可越是这样,海宁公主就越觉得他可疑。
她早就向宫承焰透露过自己对宫曦儒的心思,再加上庆隆帝也亲口许诺过要将她许配给宫曦儒,所以私下里,海宁公主已经与宫承焰打下了友好的关系。
既然婚事被延迟,她当然第一时间要通知宫承焰,于是当天晚上,就让鬼奴亲自送信去宫家,并且附带上张天浩白日觐见庆隆帝的事。
宫承焰本来还一心等着庆隆帝的赐婚,可突然得到婚礼被无故推辞的消息,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信上有提到张天浩,海宁公主并不知道自己与张家早已联盟,所以才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张天浩。
但作为同盟者,宫承焰又怎会不了解张天浩呢,那人的野心,恐怕并不在自己之下,也正因为此,他完全将那件事归咎到张天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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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笑天虽然去了笑仁堂,可每天晚上还是会回兰阁给凌依汇报重要的事情,并且还会趁着闲暇之时,帮凌依探听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我听宁国使者说,婚礼被推迟了,虽然不知道张天浩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准没好话,这时候,宫承焰应该已经知道了。”
凌依笑了笑:“张宫两家虽然联手,可这层关系到底还是太脆弱,只要稍微用点心,他们就会彼此怀疑,这是个好兆头。”
路笑天对这些事不大感兴趣,又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只不过那人固执得很,死活不说,毕竟是别人的传家宝贝,他不拿出来,我也没办法。”
凌依略一想,对织羽道:“明日随我出门一趟。”
翌日一早,凌依就带着织羽出门,两人先去了墨观。
凌文作为墨观的管事,时常都要睡的也比别人晚,起的比别人早,所以凌依到的时候,墨观内除了几个打杂的小厮,也就他一人。
再见凌依,凌文依旧如故,没有多兴奋激动,也没有过于冷淡,恭敬有礼,却又生疏冷淡。
“文掌事起的早。”凌依进门就打招呼。
凌文拱手笑道:“大小姐起的更早,从凌府过来,至少也要两刻钟,不知大小姐这么早过来,是有何事?”
凌依径直坐下。
茶水还未泡好,桌上的茶也是凌文自己泡的,他拿了杯子给凌依倒茶,一面道:“不是什么好茶。还请大小姐莫怪。”
凌依笑呵呵的端起茶抿了一口,点头赞道:“茶虽不是好茶,可泡茶的人,却有一手好功夫。回味甘甜无穷,不是好茶,也是好茶。”
“大小姐谬赞。”
凌依不在茶上面继续,而是道出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我是听父亲说,宫伯父亲自派了人帮我们去运砚台。到时候接应货物的,可是你?”
凌文点头:“这种事别人做我也不放心,需得我亲自去才行。”
“既然是你亲自去,那我也就放心了,只不过,到时候有件事,要麻烦你配合帮忙。”
凌文疑惑,“大小姐想让我配合什么?”
凌依微微一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信,我只要你先答应着。到了那天,我会告诉你原因。”
“大小姐不先说理由,就要我答应,若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那我可不干。”凌文半认真半玩笑的道。
凌依知道他心中还怀疑,却并不想解释,她要做的事,本来就不宜提早被人知道,何况她现在,也并未有多信任凌文。只能到时候亲自看和确定,才能做决定。
“提前知道也没什么好处,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到时候我给出的理由。一定能说服你就行了。”
“大小姐如此肯定?”凌文心中越发好奇,可面上,却笑吟吟的,看上去似乎并未有多在意似的。
凌依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道:“如果你是常叔的儿子,是我凌府的人。那么,你一定会答应。”
凌文眼看着她走出墨观,心中突然有一丝异样,他突然觉得,这个大小姐,似乎有什么趣事儿发生。
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呢?
离开墨观后,凌依按照路笑天给的路线,坐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下车后,入眼没有城内的繁华,而是一片杂乱,泥泞的街道,破烂的铺摊,穿着麻布的各色各样的人物,嘈杂声轻而易举的盖住人的说话声。
此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曲阳唯一一块贫民地。
织羽呆呆的站在街道口,眼眶有些泛红,这里,曾经是她和父亲以及妹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凌依知道她姐妹俩是住在这条街,也知道织羽此时心中难过,她上前拉着后者的手,安慰道:“过去的虽然无法抹灭,但至少,那已经成了过去。”
织羽忍着哭的冲动,点点头,哽咽道:“路大哥说的那地方,我知道,是付大爷家,只是没想到,他竟然-----”
凌依拍了拍她的手:“走吧,前面带路。”
织羽会意,赶紧走在前面。
两人穿过几条破烂的街道,最后来到一条昏暗的小胡同,胡同两边有几户人家,有的甚至连大门都烂的倒在地上,一眼看进去,屋内空空如也,顶多也就一张木床。
织羽踩着水坑,将凌依带到胡同的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门前。
这个门,看上去稍稍要好些,至少没有东倒西歪在一边。
织羽看了凌依一眼,上前叩门喊道:“付大爷,你在家吗?”
屋内并无回应,她又大喊一声:“付大爷,是我,织羽,你在家吗?”
屋内这才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刘胡同的织羽?”
“是我,付大爷。”好久没见到从前的熟人,织羽有些激动,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进来吧,快进来。”屋内传来一阵摸索的声音,好似付大爷刚刚起床。
织羽对凌依点点头,率先走进去,凌依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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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打点关系
屋内一片昏暗,付大爷老眼昏花,以为跟在织羽后面的是织扇,取笑道:“织扇丫头怎么安静了,学乖了不少啊。”
织羽正要解释,被凌依制止,便又改口道:“付大哥呢,怎么没见到人。”
付大爷推出两张凳子让两人坐下,叹口气:“还在那个破摊子,我早说过让他扔了那些东西,可他偏不听,整日到集市上去卖,能卖到什么钱。”
凌依眼神微微一动,问道:“付子欣可是你儿子?”
付大爷虽然眼睛不好使,可耳朵灵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是织扇,疑惑道:“这不是织扇丫头,又是哪家丫头?”
织羽歉意一笑:“付大爷,这是----”
“我是旁街的,来找织羽玩儿,顺便跟她来看看您。”凌依打断织羽的话。
织羽赶紧嗯了一声。
付大爷点头,显然是信了,又问凌依:“你找子欣做什么?”
“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他在这里挺有名气的,就想见一见。”凌依垂着头,语气中有些羞涩之意。
付大爷心中顿时一明了,哈哈大笑,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凌依的长相。
织羽呵呵笑,“付大爷,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付大爷知道她肯定要去集市找付子欣,也不拦着,只说让两人再来。
走出小胡同,织羽指着一条街道:“那边就是集市,付大哥一直在集市摆摊。”
贫民窟的人,往来都认识,随便一问,就问出了付子欣的摊位。
凌依和织羽找到付子欣的时候,后者正蹲在自己的一个小摊儿前,看着往来的行人。
摊子上放了几方砚台。
这种地方,极少有出现像凌依这样穿着体面的人,所以一时间是引得周围人频频看。
付子欣也在围观之中,但见凌依越来越走进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那个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女子,能够帮他脱离这个苦海。
“付大哥,还认得我不。”织羽走近了笑问道。
付子欣盯着眼前的漂亮姑娘左看右看。好半响,才试探问道:“你是----织羽妹子?”
织羽点头笑,“付大哥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我和妹妹。”
付子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自从两姐妹的父亲病了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两人了。算起来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看你穿的这么好,肯定过上好日子了。”付子欣有些欣慰。
织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他使眼色。
付子欣眼珠子一转,忙笑脸相迎,拱手道:“小的见过大小姐,大小姐需要什么?小的这里什么样的砚台都有,上好的端砚、歙砚也有。”
凌依一边暗赞他机灵,一边拿起摊上的砚台,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
付子欣赶紧解释:“这些都是次品,大小姐若要。还得等上一等,小的立马去取货。”
“不必了。”凌依单刀直入:“我这里介绍你一件好差事,作为回报,你需得帮我一件事。”
付子欣本来听到前面一句话,很是失望,可听到后面一句话,立马精神抖擞,“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凌依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墨观的文掌事。”
付子欣虽然不知道这封信是做什么的。但听到墨观,整个人激动的血液上冲,那可是曲阳最大最好的一家砚台铺子,他长这么大。还没进去瞧过。
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好,再次给凌依作揖:“以后小的就是替大小姐做事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摊子也甭摆了,今日就收起来罢。”
付子欣只犹豫了一瞬,立马点头:“是。小的这就收起来,这摊子也无人光顾,家父老早就让小的收摊儿,小的这就收。”
一面说,一面从桌子底下拿了根麻布袋子,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装进去。
事情办完了,凌依和织羽就改道回府。
其实在来之前,织羽并不知道凌依是要找的人就是付子欣。
她也了解后者,若非付子欣有什么过人之处,大小姐是绝对不会跑这么远来拉拢一个人。
织羽虽然好奇,可又不如织扇直接,只能将问题闷在心里,心道时候到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会大老远来找这他?”马车上,凌依笑问道。
织羽有些不好意思,“婢子愚钝。”
“不是你愚钝,恐怕付子欣本人,也觉得天上的掉馅饼了。”凌依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
织羽越发不解:“大小姐既然选择了付大哥,想必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凌依笑容越甚,“拥有某些记忆,确有好处,这个付子欣,将来有一天,必成大器。”
必成大器?!织羽虽然不知道凌依为何如此肯定,但出于对凌依的极度信任,让她也对付子欣多了一份期待。
却说付子欣在凌依离开后,立马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不等付大爷问什么情况,就拿出自己的压箱底——最好的一套衣服穿上。
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脸上也干干净净,收拾妥当后,匆匆带着凌依给的信去了墨观。
凌文一早上都在想凌依到底要让他配合什么事,左想右想没头绪,弄得自己一上午心神不宁。
吃过午饭,下午无所事事,他正准备出门转转,小厮却通传,说外面有个姓付的人求见,并且附送了凌依的书信。
凌文看过信后,笑起来,一面让人将付子欣带进来,一面命人准备了桌椅凳子,再摆上十多方好坏各异的砚台。
付子欣后来也隐隐猜到信上的内容,大致是介绍自己来墨观做事的。
进屋之后,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面色平平,恭敬的走到凌文跟前行礼。
“既是大小姐推荐过来的,我也给你开个例外,若是能说准桌上的这些砚台产自何地,有何优缺点,那我就留你在墨观做伙计。”
付子欣大喜,自己从小跟着父亲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砚台,考验不再话下。
他一一扫过去,挨着挨着说,竟没有一个出错。
凌文本来对付子欣并无什么好感,以为后者不过是靠了凌依的推荐而来,没想到他竟都能答出来。
没什么犹豫,就让付子欣留下来,并且给他安排了伙计住房。
酉时片刻,凌依收到墨观来的信,是凌文所书,信上说多谢她送了一个如此好的人才过来。
凌依看过后也就笑了笑,依旧将信烧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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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庆隆帝的寿辰前一天。
这期间,凌善道不止一次的去问凌依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可后者不慌不忙的样子,让他只能心里干着急。
眼看着明日就是演奏之日,凌善道急的火烧眉毛,正要派人去问凌依,后者却自己到了。
“父亲尽管进宫汇报,一切都按照往年的来,不过见完皇上,你还得再去见一个人。”
凌善道听完凌依的话,震惊不已,又有些担忧,“这样真的行?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这样的事,他又怎肯轻易答应,恐怕有些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