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清要她解释为何现在对他如此冷淡,君凰忧愁当中,不想与他说话,便直接走了。
多简单的一件小事,阿离怎么会记得,他若不提,说不定阿离永远都不会记起。
阿离想走,不料这谢衡清愣是与她纠缠不清,巴拉巴拉的说着什么,还亲切的喊凰儿。
阿离无语,早说了凰儿不是你喊的,你偏不听。
君凰在叛出鬼谷的那一刻就不存在了,又何来的凰儿呢。
阿离越来越不耐,她耳听八方,慌忙道:“有人来了,你快走!让人看到我与你一处,不妥。”
这厮紧紧抿着嘴唇,然后施展轻功掠过湖面时,回头道:“凰儿,你且放心,我会再来找你的。”
阿离诚然是好奇,你来找我我忧心还来不及,何来的放心?
不一会儿,这谢衡清便消失不见。
阿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日后再见这谢衡清,莫不是还要提醒他凰儿这称呼不是他叫的?
一阵浓郁的清冷梅气飘进阿离的鼻间,抬起头,阿离才发现这王府还真是别致,居然有一丛清冷飘逸的梅花林。
阿离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只看见周围是一片江南雅韵的山石园林,亭台阁楼。
阿离刚想回去,抬起脚步,却听到前面好像走过来两个人,她怕是熟人,又会纠缠不清,便匆匆忙忙地往旁边假山里的小山洞一躲,便藏了起来。
“不知殿下中途离席,这是想要去找谁呢?”一个略微让阿离有点耳熟的甜美女声传来,声音宛如黄鹂清脆,甜美尤如甘泉,可阿离却能听出声音中隐含着一丝不悦。
阿离心里咯噔一下,殿下?难道有人在这里幽会?
还有这声音,好像是茹妃?
阿离甚艰辛地脑补了一出。
听说茹妃与司马泽有那么一出不了情,莫非,茹妃这声殿下唤的是泽兄?
泽兄啊,你不能这么糊涂!茹妃是你婶婶,今日你与她幽会若是被你爹你叔你妹你弟等一大家子的皇亲贵族发现,那可如何是好?
“今日我有点乏了,便想着瞧一瞧六叔种的梅花解解乏,不曾想扰了茹妃清净。”泽兄淡淡的声音传来,听到阿离耳里,阿离又脑补了一出。
唉,但愿你两幽会,别被你叔逮着,逮着了那可是百口莫辩。
她悄悄一伸脑袋,清月洒赤红梅花林下,一对洁瑜无瑕的才子佳人站在那里,端的是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今日这茹妃满头珠翠更是光华四射,绝色面容沉鱼落燕,惊艳异常,就连那清风满月满树飘摇红梅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此时这家人缓步轻摇,轻轻走近泽兄,美丽的红唇勾起一丝浅笑,只是那笑容却有丝苦涩:“殿下莫不是心里想着别人,此时便想去见他吧?真可惜,人家在宴会上与别人拉拉扯扯,嬉笑怒骂,佳人相伴,才子解忧,恐怕连个眼神都没给你吧?”
泽兄默然无语。
阿离心中有时一阵大惑不解,佳人相伴,才子解忧,何人居然如此幸运呢?
阿离思来想去,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茹妃口中的人莫不堪堪正是本座不才小生我?!
佳人相伴,指的恐怕是冉贞,嗯,冉贞德高望重,才富五车,文学素养极高,自然算得上佳人。
那才子应该是王兰之吧。
兰之兄才高八斗,能文能武,字写得飘逸潇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棋简直是令阿离愧叹不如。
兰之兄自然是才子。
只是不知这茹妃怎么脑补出泽兄是去找她的?
啊呀,想起来了,莫非,泽兄是现在来找她算账的?
不妙不妙,她现在的身份是大燕公主府的家奴,那么她认识王兰之这一点足以让泽兄起疑。
而且,今日她大展身手赢了那家奴高手,只有傻子才会不起疑。
茹妃接着冷笑,道:“当日,我家道中落,迫不得已卖身青楼,但却卖艺不卖身,你若对我无意又何必为我赎身。”
阿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盛传这茹妃与司马泽有一段情呢。
泽兄默然许久,垂目略点头道:“因为你的那首笑红尘弹得极好。”
阿离听得一愣,这泽兄倒是很诚恳,看不出来泽兄居然喜欢听琴曲。
可这茹妃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身形一顿,脸色苍白,潋滟的黑瞳不由地看向泽兄,淡淡地说着:“原来如此,哼,原来只是因为一首笑红尘。王爷表面上看起来宠爱于我,可他真正爱的却并不是我,你可知他为何宠爱与我?”
茹妃的声音即带着一股冷若冰霜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自嘲。
泽兄甚是平淡的问:“为何?”
茹妃冷冷一笑,道:“与你一样,王爷喜欢我也是因为我的笑红尘弹得极好。”
阿离感慨,嗯,叔侄二人都喜欢听笑红尘,有眼光,笑红尘这首曲子倒也好听。
泽兄看了茹妃一眼,淡淡道:“当日六叔说喜欢你,我问你可愿嫁于六叔,你既然愿意,那便应该与六叔琴瑟和鸣。”
这茹妃心中柔肠百结,痛郁沉杂,不是滋味,千回百转之间最后的想法是带着一股悲凉的感叹:“你可是怪我?当年你与我无意,我是丝萝,又依靠不得你这棵乔木,又怎么会放弃到手的机会?你说我能怎么做呢?我一介弱女子,怎么可以拒绝高高在上的会稽王啊?”
阿离心中郁闷,唉,自古以来情爱二字还真是令人痛苦不已。
久久地,泽兄终于移开了目光,轻轻叹了一声:“你误会了,我并无怪你的意思。”
☆、141 东窗事发
“好一句并无怪我,你不怪我可是因为你心中并不喜欢我?”茹妃冷笑,略带忧郁地问道。
泽兄淡然的看着她,脸上并无一丝涟漪,平静的声音犹如寒冰,“今日是你的寿宴,你不在多有不妥。请回去吧。”
泽兄似乎有点不耐,声音也多了一丝冷意。
茹妃面色霎白,沉思许久,道:“殿下真是洒脱,当今大晋,风云诡谲,冉贞姑娘测得的国运是如何的,恐怕殿下也听到了,你就不怕会稽王抢你的皇位吗?你就没有依仗本宫的地方吗?”
阿离暗自心惊,茹妃真是个狠角色,软的不行,勾引无果,这便来硬的了,用皇位利益说服泽兄。
出于礼貌,泽兄微一欠身,道:“请回宴席。”说罢他竟是毫不留情的转过身。
茹妃仍然不甘心,挡在泽兄面前,直视着他:“你为何总是如此?会稽王虽是你六叔,但你就能保证他对皇位并无兴趣?我要的也并不多,只望你来日成为九五之尊后宫能有我一席之地。”
阿离倒抽一口凉气,茹妃脑袋里有什么啊?这种话被人听到了那可是死罪啊!!
到时候后宫没有你的一席之地,说不定连乱葬岗都没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话就不能小心点么?
泽兄神情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当心隔墙有耳,望你自重,此类话不必再说。”
阿离心中感慨万千,这泽兄不如应了这茹妃,以后有茹妃做内应,会稽王这边的动静岂不是一清二楚?
任会稽王再如何暗搓搓搞小动作,不都能够了如指掌么?
没想到这泽兄居然不应。
泽兄声音越来越冰寒,脸色变得很是冷漠,道:“父皇正值壮年,六叔与我交情不菲,望茹妃安心坐好六叔的贤内助。”
阿离再次喟叹,泽兄就是这样子,这一点他和重华是不一样的。
泽兄与重华虽然都是寡言少语、不苟言笑,但若是重华的话,这时候恐怕九成九是会应下茹妃的。
突然,泽兄面色一凛,皱眉道“有人过来了。”
月下梅花林,若是泽兄被人逮着与王妃幽会,恐怕百口莫辩。
而这茹妃又是会稽王最宠爱的妃子,今日这宴会还是为了讨她欢心才办的,若是会稽王发现他最宠爱的妃子这时居然和他的亲侄儿幽会……
那场面太美,阿离不敢想象。
很显然,茹妃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故而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慌。
“今年的梅花开的甚好,整个夜晚都是香气裘人,皇兄乏了不如来这梅花林中走走。”会稽王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
茹妃眼中的慌乱更盛。
泽兄环顾四周,低声道:“躲起来。”
茹妃慌忙躲起来。
躲的地方还好死不死刚巧是阿离所躲的小山洞!
在阿离还没反应过来时,茹妃已躲了进来,可她一见到里面藏的居然是阿离,顿时全身一僵如遭电击,不由得怔在当场,眼中的震撼恐惧交加,差那么一点点就尖叫出来。
在她还没尖叫出来,阿离便死死的捂住她的嘴,露出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以示安抚,低声道:“娘娘莫要叫。”
此时这茹妃虽竭力保持镇定,但阿离却能感觉到她是如何的惶恐,她的眼神有些尴尬,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怨恨地看着阿离,而此时此刻的阿离放开她的嘴,但并没有开口,事实上她根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总不能说,呵呵,你们说的话我没听见。我没听到你要投靠泽兄,准备坑会稽王。
也不能说,我没听到你被泽兄拒绝,也没听到你说我坏话。
这时真是端的尴尬。
阿离郁闷无比,便透过山洞看向外面。
她看过去,只见泽兄一脸平静无波地看着前方而来的几个人影。
为首的刚巧是他爹,也就是晋明帝,一旁跟着颔首淡笑的会稽王和庐陵公主、南康公主以及武陵王,身后还有一大群人,有兰之兄,也有冉贞,仔细一看那龙在野也混在里面。
嗯,果然,陛下说乏了,众人便随着他来看梅花了。
不过甚好,那雷弱儿以及家奴高手不在,估计是回去了。
这会稽王看到泽兄居然也在,先是微微一愣,虽是淡笑,但眼神却闪过一丝犀利,闪过地狐疑,然后轻笑道:“泽儿?为叔还想着你去哪儿了,没想到你竟然到了这儿。不如与我们一起赏花吧。”
泽兄恭敬地欠身道:“是。”
不料,这会稽王却并不接着看花,反而沉静地一笑,悠然将目光洒向月下红梅,醇厚的声音很是动听,他状似无心地说道:“可惜茹儿不在,也不知道茹儿去哪儿了。”
阿离一听,她的脸色不由微微发白,泽兄与茹妃的事情人尽皆知,现在又在这僻静的地方发现泽兄一个人站在这里,恰好茹妃也不见了,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恐怕这会稽王也猜到泽兄刚才也许是在和茹妃幽会吧?
阿离差点想要吐出一口云霄血,叔侄争女人这种丑闻,简直是,简直是太丢人了!!
听了会稽王这么说,龙在野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阿离的心一紧。
不妙,大大的不妙,龙在野好像是五毒教的人,目前五毒教似乎和会稽王勾结上了,估计现在龙在野是站在会稽王这边的。
此时泽兄他爹他叔他妹他弟他下属以及一些不相干人等都在,若是被人发现泽兄与茹妃两人夜半幽会,他爹晋明帝在这么多人面前顾忌皇家的面子,必然是要处罚泽兄的,说不定在处罚泽兄的同时就连带着将这茹妃处死了。
而这龙在野现在恐怕已经知道阿离是五毒教的仇人,还知道了那么多秘密,而阿离又是太子府的人,说不定这龙在野会脑补什么,觉得阿离会迫不及待的把所有秘密告诉泽兄,用来邀功。
所以此时龙在野不必顾忌太多,可以大胆光明的跟会稽王站在一起刁难泽兄了。
阿离心思百转,越想越怕,琢磨来琢磨去,渐渐冷汗湿透了背心。
☆、142 自愿顶包
她回首看向茹妃,只见她漂亮的小脸上也是一片惨白,眼神里说不出的恐惧。
晋明帝此时双眸陡然间精光暴闪,目光竟凌厉得令人不敢逼视,他若有所悟的看一眼泽兄,又转头对会稽王道:“有何可惜的,她既然是王妃,看梅林岂不是随时都能看的。”
会稽王忙道:“是。”
而那该死的龙在野一脸奸笑,凌厉的目光四处搜查,果然,稳稳当当的最后落到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山洞。
泽兄的面色不变,而庐陵公主瞅了瞅泽兄似乎明白什么,她一向冷静的目光再看向这龙在野的时候却闪过一丝恼意。
看到这龙在野,阿离也不由面色大变,苦苦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外面,这龙在野阴阴一笑:“王府的这梅林还真是别致,居然有假山、溪水,就是藏了一个人,恐怕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阿离面色更加白,身边的茹妃也是如此。
众人的面色一变,而庐陵公主不满道:“这位是龙先生吧。来者是客,既然你是本公主六叔请来的客人,本公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您对六叔的府邸指指点点不好吧?”
王兰之一脸淡笑,拿着扇子浅笑不语,一派看戏的派头,末了还小声感叹一句,“皇室勾心斗角倒也颇为无聊的。”
冉贞亦是小声轻笑道:“当心啊。”
南康公主听到这两人说话,却没听清什么,便问:“你们再说什么?絮絮叨叨的,听不真切。”
王兰之笑的颇为得意,道:“呃?回禀公主,讨论园艺而已。”
南康公主冷哼一声转过头。
“公主殿下啊,我们江湖莽夫,可不在意什么身份之分的,再说了,你皇叔都尚未说什么,公主又何必指指点点?我虽不知礼数,可我也知道什么叫做尊重长辈。”龙在野依然笑得柔和,一双眸光凌厉地扫向庐陵公主。
庐陵公主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接触到晋明帝,顿时精光一闪,道:“父皇,儿臣想要回去接着看歌舞,可是父皇不在,儿臣看歌舞也会没兴趣的。”
晋明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庐陵公主片刻,之后目光又若有若无的扫了泽兄以及会稽王,最后他轻轻扶着长须,挑了一挑眉,点点头:“那便依你吧。准奏。”
庐陵公主大喜,道:“多谢父皇!”
阿离与茹妃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