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睡着的他,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房间里的散发着幽冷清淡的檀香,不知不觉中公主也闭上了眼睛,昏昏睡去。
当泽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一双墨色的眼眸正温柔的注视着他,那双眼眸的主人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昨晚你喝醉了。”公主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哦。”
这时公主故作感慨,哀叹一口气,道:“你说你醉了就醉了呗,你非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好姐姐,死活都不让我走,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啊?”
泽兄手一抖,满脸的难以置信。
公主再接再厉,道:“不是我说你,泽兄,你一定是闷坏了,你昨晚喝醉了还非对着我胡言乱语,说的话啊,简直是不堪入耳啊!”
说完公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泽兄的面无表情终于像是崩裂的冰一样,他目光冷淡地抬头望她。
公主连忙后退一步,手里拿着鬼月提防泽兄突然发难,道:“泽兄泽兄,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要是有一句假话那就诅咒我这一生孤苦无依,永远嫁不出去!怎么样,够毒的吧?昨晚你说你并不讨厌我,你其实很喜欢我,但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以……”
泽兄很少会做出打断人话这种失礼的事,此时他却是道:“休要胡说!”
公主内心窃喜不已,虽然她说的全是假话,昨晚泽兄喝醉了就睡着了,她找不到泽兄出洋相的机会,但她好像发现泽兄完全记不得昨晚的事情,于是她就心生一计,满口柴胡,想要骗泽兄。
而泽兄恼羞成怒恰恰证明了他已经信了大半部分!
公主笑的痞里痞气,斜着身子,支着腿。见终于终于急的泽兄气急开口,心中更是舒畅不已。她叹息道:“泽兄啊泽兄,你现在否认也没用啊,昨晚可是你亲口说的,说你自己在我当初走了之后内心是多么的想我,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啧啧,没想到泽兄你居然也把我当哥们啊,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把我当敌人呢。”
泽兄毫不留情地说:“那,那只是酒后胡言乱语,你不要当真!”
公主沉思许久,道:“我觉得那是你酒后吐真言的可能大些。毕竟,我感觉我还是很讨喜的。”
“你不讨喜。”
“……难道你不喜欢我啊?”
说完公主在泽兄拔剑之前就已经哧溜一声窜出去了。
戏弄泽兄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泽兄自动请缨,要去益州协助会稽王司马昱赈灾。
益州瘟疫横行,上面高度重视,不久前会稽王便被派去赈灾。
虽然众人都把泽兄去益州的动机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但公主心里明白,泽兄真是为了躲自己而煞费苦心啊!
于是乎泽兄便带着一头病毛驴,几个看起来年纪有点大的‘大内高手’去益州了。倒不是大晋太抠门,而是这次去需要低调而行。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又‘偶遇’公主了。
公主神秘兮兮的对泽兄说:“泽兄,我这次绝对不是故意来膈应你的。昨天我师父飞鸽传书给我,说益州好像不是单纯的瘟疫,难民有些不是死于饥饿,而是死于一种诡异的毒药,师父说此时益州恐怕有几个用毒高手潜伏在哪里。”
泽兄并未说话。
公主接着说,道:“可惜师父一时赶不过来,便叫我去查探一二,也能顺便历练我。”
泽兄似乎生无可恋了,一路上都没说话。
公主看他一张玉雕似的小白脸红里透黄,内心也是很难过。
到了益州之后,公主与泽兄攀谈之后,又留下来蹭早饭,早饭很简单,就是几个干馒头和咸菜而已,泽兄一派淡然的坐在椅子上款派斯文地啃一个干馒头。
公主一阵叹息,风一样不见了,之后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只烧鸡,塞给泽兄一只,自己一只,一边吃一边道:“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得要吃好喝好,在鬼谷,整天我都吃干馒头和咸菜,师父还说这是锻炼我们艰苦卓绝精神的。哈哈,我猜啊师父其实是酷爱吃肉的,只是没钱才只能吃干馒头!”
泽兄蹙起眉头,道:“休要揣测他人,更何况是你师父。”
公主摸着下巴,吃了一口鸡腿,道:“你不去当私塾老师真是可惜了,好一个小古董啊!别人好好的心情都能被你三言两语给弄糟了。”
“……”
“……”
公主说完之后,泽兄与她都没什么话说,场面一阵尴尬,公主只得干笑几声。
之后公主再怎么说,泽兄也是一言不发。
时近中午,公主正在踌躇犹豫讨论研究如何才能逗得泽兄开口,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泽兄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和她讲话的。
打破两人僵局的是马上到来的一件事,某一表面上脸色蜡黄、皮包骨头的‘大内高手’在递过来一张拜帖,说一行人来了。
☆、150 鸿门宴
公主伸手接了拜帖,随手便乐呵呵地递给泽兄。
泽兄还是没跟她说话,只是打开一瞧,脸色平静淡然,回首便看到公主一脸期待的样子,终于道:“益州的州府衙门已经知道我来了,邀请我去赴宴。”
公主脸上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拿过帖子,疑惑道:“州府衙门,嗯,益州之行处处透着诡异,小心一点不为过。我很奇怪,为什么是州府衙门来宴请你,而不是你的皇叔会稽王呢?州府衙门都知道你来了,难道他却不知?”
泽兄沉吟许久,道:“不错,一路走来,似乎都没有皇叔的消息。而且帖子上也只字未提,按理来说皇叔担任钦差大臣来赈灾,益州应该很多处都有赈灾棚,便于难民领取粥等物。可是赈灾棚的数量并不多。”
“不错,师父说过益州可能有几个用毒高手潜伏,而死掉的是难民,很有可能是毒下在粥里,有人在用难民试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试毒的人肯定会阻止司马昱发放无毒赈灾粥,司马昱凶多吉少。往更深处想,毒既然能下在赈灾粥里,说不定那几个试毒的人和官府有所勾结,或者说他们控制了官府。你意下如何?”
泽兄道:“多半如此。你是如何看出试毒的人不是一个人的呢?”
公主胸有成竹的一笑,道:“不可能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有组织的一群人,这件事如此周密,一个人万万办不到,不得不说,这群人的头头一定是个厉害角色,因为他想的面面俱到。”
泽兄拿过桌子上的帖子,淡然道:“可能是鸿门宴,但不去的话可能会错失什么信息,你留在这里,我去赴宴,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回建康城与你皇兄张重焕一起回大凉,请公主殿下顺便告诉父皇益州发生的事。”
公主一只手搭在泽兄肩膀上,说:“公主殿下?敬语都出来了,哈哈,你倒是第一次跟我这么客气,现在你的这模样简直像是交代后事啊!不过,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泽兄默然半晌,道:“是我唐突了,大凉与大晋关系本就没那么好,我又岂能要求公主帮插手大晋内务。”
公主看自己搭在泽兄肩膀上的手并没有被他打下来,心中深感安慰,便更加得寸进尺,笑嘻嘻道:“没错,你不该管我。既然师父叫我探查益州情况,这州府衙门请客,我又岂能不去,来来来,反正我们两人都要去,不如结伴而去好了!”
“你休要胡闹,你可知……”
“我去不去与你无关,你别管我!”
两人小小争执一把,公主急的差点拔出鬼月好好教训泽兄这个小古董!最后,公主终于如愿以偿和泽兄一起去赴宴。
当然一起赴宴的还有那几个看起来面黄肌瘦,营养颇为不良的大内高手。
益州知府长着典型的贪官相,大腹便便,身宽体胖,嗯,身宽体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知府虽然长得不咋地,品味不咋地,但是穿衣的料子是杠杠滴,穿的便服目测市场价很高,一个衣角就能抵得上公主一年的开销。
公主一年的开销和普通人家差不多,一年中有三百多天在云梦山鬼谷,跟着师父师兄一起啃馒头吃咸菜,还会跟着师父一起游历江湖,所以对各种衣料颇有研究。
看到这位知府的衣服料子,公主各种羡慕嫉妒恨!凭什么本公主吃糠咽菜,这小知府穿的料子这么好,这益州要是物产丰富也就算了,可是益州瘟疫横行,这小知府衣服料子怎么还这么好?
“太子殿下驾临,下官接驾来迟,多有怠慢,惶恐不已,望太子恕罪!下官特地在寒舍备了些洗尘酒菜,望太子能赏光。”
大腹便便的小知府一脸笑容。
在知府大人的‘寒舍’中,菜还没上的时候,就有两个侍女先上了一壶茶。
公主轻轻喝了一口茶,茶不错啊,是上好的龙井,雨后龙井,还不是一般的雨后龙井。那么问题来了,这龙井是哪来的?小知府的俸禄够吗?
青竹搭的精致雅阁,清漆花梨木的大桌藤编的圆凳,列着一色竹制的杯盘碗筷,小知府究竟是书生出身的四品官,还是比较风雅的。
小知府后面的是师爷,见着泽兄的到时候,殷勤更不消说。简直比吃饭住点见着的店小二还要热络,切帮衬凑趣十分可意。
唯一让公主不爽的是,她被忽略了,好歹她也是大凉的小公举,至少也是和泽兄平起平坐的,结果这知府和师爷只是一个劲的招呼泽兄,看都不看她一眼,若不是泽兄领她上桌,说不定这两人都不让她上桌了!
于是对这两人积怒已久的公主仪态大方的喝了一口茶,道:“这茶不错,应该是别人送给知府大人的吧?”
知府大人面露得意之色,笑道:“不错,前些日子一些百姓为了慰劳辛苦赈灾的本府,特地送了一些土特产给本府。”
公主有一股想要亮出身份的冲动,我是小公举!你跟泽兄说话时一口一个下官,卑躬屈膝的,怎么对本小公举就趾高气扬,一口一个本府呢?
不能动怒,公主面露微笑,对泽兄道:“泽兄,这茶不错,你尝尝,以前在我家乡,这种茶可不是能经常喝到的。”
这种茶不是一般的雨后龙井,是龙井的一种变种,泡出来茶色莹碧,茶叶略微弯曲,又名满城香,一壶泡开,满城飘香,这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但茶倒是真的香。
这种茶是贡品,公主只喝过几次。
所以公主此时特地强调茶,相信泽兄也能看出一二,能拿出贡品茶慰劳知府大人的小老百姓,估计那‘百姓’不简单啊!
知府大人不懂茶道,恐怕以为这是普通的龙井,这才拿出来招待他们。
之后,又是几道冷菜上来,热菜热汤都上来了,宴席才正式开始了。
公主干笑端起酒杯:“益州赈灾大家真是辛苦了,来,这杯我敬大家”
☆、151 芝兰玉树
知府大人、师爷等几人都忙站起来,草草一杯干过,众人看向公主的目光似乎都写着:你敬我们?你是谁啊?
有些宴席为的不是吃饭,这种席面处处皆有所讲究,为的是试探请的人是不是同路。一道菜一句话一盅酒的话都有个蕴意在里头。
公主在大凉身份特殊,年纪虽然小,但也被大凉的皇亲贵族、后宫佳丽等人请过几次,知道里头的文章。把盏言语,渐渐说得入港。
酒过三巡知府大人瞅了一眼师爷,师爷仿佛是知府大人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不动声色的离席。
公主与泽兄对视一眼,公主淡淡一笑。太子今年十二,送女人太早了,送财宝还差不多。
师爷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躬身进来。身后袅袅娜娜娉娉亭亭一个绫罗绕轻纱裹的人儿。公主的筷子一顿,呵呵,送女人是不是太早了?泽兄今年才十二啊!而且泽兄这种寡淡如水而又古板的人怎么可能会沉溺女色?公主委实为大晋的未来担忧,大晋上下官员的脑子都是这么不好使吗?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公主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师爷和知府大人。
师爷的一张老脸像是风中的菊花一样,一颤一颤的,笑得灿烂无比:“这是我们这儿最出名的才女牡丹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六艺俱全,风雅之至,我觉得就是比那大凉那声名远播的嘉定公主,想必我们的牡丹姑娘也不逊色!”
作为大凉声名远播的嘉定公主,公主感觉自己好无辜……
牡丹美人秋波流转,低头一笑百媚生。在师爷的引领下一步一步的来,两步远住脚,施礼,公主微笑,点头。
牡丹姑娘眉目含情一笑,温雅的坐在泽兄旁边。
公主对着泽兄神秘一笑,泽兄推开牡丹姑娘,道:“公主莫要想多。”
知府大人和师爷一张脸像是风中的被单一样,皱了一皱又抖了一抖,公主,这丫头难道是太子的妹妹南康公主或者是庐陵公主?
师爷反应够快,又躬身走出去,再回来,公主往后一看便怒从心中生,恶自胆边起。一蒙着面具,体格偏瘦的男子直直的朝她走过来。
咳咳,那个自古以来公主有男宠这种事不稀奇,汉代一些太后、公主、郡主的男宠可多了,莫说是公主了,就是早年丧偶的贵族贵妇,也多半会蓄养几个男宠。
生长在权贵之中的嘉定公主虽然并没有这种奇怪的爱好,但她也见过几个,故而对男宠一事并不稀奇。
知府大人一脸讨好笑容,跟刚才不知道公主身份之前的趾高气扬形成鲜明对比,道:“这位公子虽蒙着面,但拿下面具绝对能让公主您大吃一惊。”
知府大人一脸殷勤的介绍着,道:“这位是玉公子,芝兰玉树的玉,当真是人如其名。”
公主看过去,这位玉公子缓缓走来,紧接着,一片水蓝色的衣角便翩翩地掠出来。
玉公子赤着双足,轻纱之下的两足细致白嫩,脚踝上带着一串银铃,走动之间,银铃响动,那声音和一般的银铃也不一样,悦耳之中,有种柔媚的感觉。
他穿着一袭水蓝色纱衣,衬托着那清瘦的身段,水蓝色纱衣更是衬的他肌肤细致地耀眼,肤如凝脂,如同美玉凝成一样。
轻轻抬起手,一举一动都夺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