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乐自知勾起了他的回忆了,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云衡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过,也不曾了解,知晓的最多的不过是他在齐国有母妃和妹妹罢了。
而那个梦却也一直都在困扰着宫长乐,尽管她心里不止一次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梦罢了,说明不了什么,但那一切都真实地让人害怕。
她不知道那种不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此刻云衡就在自己的眼前啊,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你认识未央吗?”寂静的夜里,云衡许久都没有说话,这气氛便静了下来,好半晌,宫长乐才犹豫着开口了。
云衡双眉微蹙,好端端的宫长乐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呢,宫未央么?云衡倒是匆匆见过她几次,倒是没说过话。
“在太学的时候见过几次,还不曾说过话。”云衡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直言道。
尽管他不知道宫长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却还是回答了她,人总是会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这些他也不打算追究。
宫长乐若有所思,轻声地念叨着,是啊,他们根本都还不认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可能真的就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过,自从自己重生之后,就对这些事情变得格外的敏感了而已。
长久无话,轻舟依旧在荷塘里头如云般穿梭着,而宫长乐眼神却迟迟不敢再看云衡的方向,只是四处打量着。
云衡也专心地摇起了自己手中的船桨了,片刻后,等到了荷塘中央,他这才停住了,只任由那轻舟在湖面上飘荡着。
等到宫长乐的视线再次飘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云衡的陶罐里头已经装满了露水了,她抬头再看那月亮,早已是升到了中天了。
说着话倒也没注意到时间,现在怕是也晚了。
云衡见状也觉得需要早些回去了,便一边同宫长乐轻声说着话,一边又开始拨动起了那船桨了,宫长乐本欲起身来试试,奈何这轻舟正在行进,她还未来得及站起来,就感觉到身子在左右晃动了。
“小心,别动!”云衡惊呼,宫长乐正好弯曲着膝盖,听到他的话之后却也不敢动了,但这个姿势不雅不说,实在是还有些难受。
水声微响,云衡费了一番力气才重新稳住了这轻舟,而那后头的言竹和夏瑶、夏菱三个也听到了动静了,赶忙过来问是怎么了。
云衡这边刚稳住了便一步步地走向了宫长乐的面前,因为这轻舟本身就不大,所以很快云衡就扶住了宫长乐了。
“无事了。”云衡见那几人几乎都要过来了,怕是又会闹出一番动静来,便朝着那个方向说了一句。
在听到了吩咐以后,几人也都自觉地又退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去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宫长乐也恰好扶住了云衡的右臂,因为夏天的衣裳有些单薄,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上的温度微凉,她不经意倒觉得脸颊上有些发烫了。
这不是第一次的碰触了,可每一次总让人觉得心跳的律动在不断地加快,仿佛要窒息了一般。皎洁的月光淡淡地洒下来,笼罩在两人的身上,这一瞬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了起来。
宫长乐被她扶住勉强站直了,但有大半的重量都是依在了云衡的身上,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对上,月光的映照下仿佛还可以看见彼此那幽深的瞳孔里的倒影。
气氛仿佛在逐渐的升温,分明这盛夏的夜晚也还是有些凉的,可宫长乐却觉得自己的耳朵、脸颊的温度都灼热的怕人。
云衡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冒火,如玉的容颜在眼前放大化了,自己也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吻下去的冲动,然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软软的唇畔抵在一块,似羽毛划过一般,让人的心里痒痒的。那样的温度和触感分明还在,却又消失的那么快。
“殿下,夜深了,咱们该回去了。”幽幽的声音传来,宫长乐和云衡俱是一惊,宫长乐有些刚刚地别过脸去了,而云衡却仍旧是面不改色给她扶着坐好了才放心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云衡说了一句,那边的夏瑶和夏菱也放心,原本这夜色就深了,殿下就不应该随意出来的了,可没想到却还偏偏碰上了云衡,这才耽搁了这么久了。
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被有心人发现了,又要拿来做话柄了。
因为这荷塘也不算太大了,所以云衡很快就划回去了,到了岸边的时候,云衡还特意扶了宫长乐上岸去了。
一边的言竹和夏瑶、夏菱也很自觉地站得远远的,只让两人说几句话,也不来打扰。
宫长乐心里总想着刚才的那个吻,有些不太好意思,倒是云衡这会儿恢复了如常的面色,唇边带着几分儒雅的笑意,“回去好好休息,有的事情想多了也是无用,何必为难自己呢。”
宫长乐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云衡似乎是很少看见她这般,从自己初次见她的时候便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的气场,尽管那张脸上多有稚气。
可渐渐了解之后,云衡才知晓宫长乐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才不得已脱去那本该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幼稚,这样的宫长乐让他很是心疼,总想着着分担一些。
而眼前的宫长乐,倒仿佛是换了一个人,那低着头害羞的模样,十足的小女子情态,让云衡瞧着只越发地觉得可爱、动人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丹药
宫长乐回去以后,只一躺下闭上眼睛,便觉得眼前浮现的都是云衡的影子,但就是这样却越发觉得安心,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了。
这几日倒过得有几分清闲了,大约是因为皇上有大半的时候都是待在了前头的,这几个妃嫔也都安分了不少,而宫长乐所关心的事情却迟迟也没个消息了,她索性便关起门来好好过自己的自在日子了。
自从给宫中送了一回膳食之后,宫陵安的信件也很快就来了,无非就是一些他在宫中的琐事,还说到了宫未央时常去皇后的宫中陪伴,倒是让皇后脸上的愁容消失了不少。
宫长乐本来还想打听打听宫未央都在宫里做什么呢,听宫陵安这么一说,她倒是放心了,既然是在母后那里的,那想必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而就在这一日,夏瑶却突然过来敲了门了,宫长乐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让夏瑶进来过后,果然见夏瑶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殿下,不好了,听前头的人说,陛下在殿中吐血昏倒了。”夏瑶想了想都觉得有些害怕,这好端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其他人都得到消息了吗?”宫长乐的脸色微冷,按理说皇上是在一两年后才驾崩的,总不至于提前这么久吧。
“是佩儿偷偷地告诉奴婢的,这会儿前头除了去了太医,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全部都瞒得严严实实的了。”夏瑶一言一语地把佩儿的话都告诉了宫长乐,不敢有半分的隐瞒。
宫长乐这才暗自思忖起来,是佩儿来说的,这样大的事情在外头做洒扫的三等宫人也是应该知晓的啊,佩儿为何独独自己来告诉夏瑶呢。
她突然想到,上次佩儿所说的道士,难不成这次皇上吐血的事情竟跟那些个道士有关吗?
宫长乐直觉是如此的,但奈何这时候前头皇上的寝殿怕早已被心腹给围得严严实实了,只怕想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了,只能耐心等着消息了。
宫长乐心绪有些不宁,便派了暗卫去前头盯着,万一有什么动静也好及时告知自己。这会儿怕是整个寝殿上下的人都被困住了,哪里能再传出消息来呢。
宫长乐惴惴不安了一个上午,在午膳时分才听到了消息,说是太医只留下了一两个了,其余的都回去了,而守卫也松了不少了。
想必皇上是醒过来了,不过,既然他服用了那些个道士炼制的丹药,想必长此以往这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宫长乐猛然想起,莫不是上辈子皇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早亡的吗?若是这一次这些道士早早地就被发落了,那皇上的身子会不会就此好转了?
这实在不是宫长乐狠心,而自从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和蔼的父皇便成了自己最大的仇人了,若是他不死,这一切都无法图谋了。
难不成,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贤妃的儿子一步步地坐稳了帝位吗?若是有皇帝在,势必会拼尽全力来保住宫子文,等到这宫子文的势力渐大,那哪里还有母后和她们的活路啊。
不行,一定不能皇上轻易就斩杀了那些道士。
毕竟,皇上所有吃用的东西都有专门人的检验,下毒几乎是毫无可能的,也只有这些所谓的丹药,他才会放心的食用。
宫长乐想了想,让夏瑶去打听了那些个道士如今被弄到哪里去了,而安排好了之后自己则是去了云衡所在的地方。
道士炼制的丹药固然是要冠上些延年益寿的名头的,而如今皇上身子虚弱,若再服用药性那般猛烈的丹药只怕是难以支撑住的。
云衡正好是制药的行家,倒是可以请他给个两丸固本培元的丸药,也不需让皇上真正的康复,只需要看起来精神很好便是了。
既是宫长乐来讨药的,云衡自然是没有问缘由便给了的,如今皇上寝殿里头的守卫也松了不少了,倒是可以找个机会给换进了那道士的丸药里头。
等到宫长乐回来了,夏瑶和暗卫那边也有了消息了,说是皇上已经醒转过来了,太医也都回去了,而皇上却没有服用那些太医给开的药,仍旧是传了那两个道士去见。
好一番谈话过后,那两个道士倒是平安出来了,而且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宫长乐心想着,这两个道士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不知道说了什么竟让皇上对他们如此信任。
看来,这一切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啊,不过,她倒是乐于再助力一把的。
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快刀斩乱麻的,时间拖延得越久,只怕是情况越对他们不利。
宫长乐现在手中握着的那些个权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若是皇上不驾崩,即便是用上全力,那也无甚作用。
毕竟,她们师出无名,即便是宫陵安是中宫嫡出,可是这皇上换了孩子的事情总不能公诸于众的。
一个帝王对一个国家的操控力,远远不是她目前可以抵触的,只有在大乱的时候,宫长乐才有机会一击必胜。
这谢家的暗卫倒是个机灵的,不仅把那几枚丸药放乐进去,还顺了那道士的丸药回来了,宫长乐不会研究这些,便着人送到了云衡那里去了。
不过,要说这云衡制药能力也还真是厉害的,这不,皇上不过两日之后就又恢复如常了,宫长乐在花园里的时候倒还见过皇上一面。
这身边陪着贤妃、丽妃和杨贵人三个,倒还真是春风得意,瞧着脸色也好了不少了,宫长乐嘴角浅笑着过去请了安,皇上似乎是心情极好,还拉着她说了不少的话。
宫长乐自然不会扫兴的,无论皇上问了什么,都回答的很是得体。
宫长乐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皇帝,脸上那已经僵硬的笑意微收,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只怕是怎么都戒不掉的了。
云衡给的固本培元的丹药里倒是都是好东西,只是却多了一味五石散,这东西吃多了便会上瘾,而且剂量也只会越来越大,等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得失心疯。若是那身子虚弱的,只怕熬不了几年便就去了。
而道士炼制的丸药里,五石散也是必不可缺的东西,不过是剂量比较小而已,也吃不死人的,可是这一瓶的五石散下去了,只怕日后皇上所服用的丹药也只会越来越多了。
没过几日,因为那五石散的振奋作用,皇上的神色却瞧着越来越好了,而朝政大臣也都开始络绎不绝地进了园子里了。
不过,自从江严和武清侯被派去了边关之后,因周边小国寻衅滋扰的也多了起来,皇上也觉得自顾不暇,朝中的武将能派遣的都派遣出去了,文臣大多也都出使了,面对如此紧缩的官员,这每日的政务也是处理的皇上焦头烂额的。
这时候,便有人出了主意了,可以召老臣回来议事了,这老臣无非就是谢淳和杨丞相了,皇上起先觉得有些为难。毕竟,这现如今的丞相和阁老的职位都把控在江家的手里,若是召回了那两人,岂不是分散了江家的权力么。
可是,江严不在,面对这成堆的奏折,皇上实在是觉得头昏眼花的。平日里,朝臣多半都拟好了意见了,他只需要做最终决定就行了。可是现在,却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需要他来做主了,也难免觉得头疼欲裂了。
这不,没过三日,皇上就下旨了,让人召回了谢淳和杨丞相回来任职了,顺带还封了几个谢家的子孙。
宫长乐听过,心中只是冷笑,若不是没有办法了,皇上何至于来这出呢,他这不过是要提前安抚好谢家罢了,好让以后的谢家忠心耿耿地为宫子文卖命。
而这提议之人,倒也不是她安排的,的确是发人深思的,她也暗中派人查了那提议的大臣,可人家就是才调任回京的官员,家中的背景也很是简单,实在是查不到什么来。
宫长乐自然不会认为这一切不过都是巧合罢了,既不是谢家的人做的,那十有八九和杨家的人脱不了干系了,杨家除了杨丞相,也没出个什么有出息的子孙了,难不成这事儿竟是杨丞相一手策划的吗?
相较于宫长乐这边的细细揣测不同,杨贵人那边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可是乐坏了,爷爷向来都是偏疼着他们大房的,而父亲偏偏在官场上又不得志,她这个皇上的“宠妃”也是一直都做的战战兢兢的。
现在可是好了,有了杨丞相在前朝保驾护航的,她可是又挺直了腰板了,既然自己在宫中得宠了,那二叔的女儿也休想再送进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好事,不过既然杨家没有动手,那想必是和谢家有关的了,她这回倒是要好好感谢那谢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