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乐冷淡的眸子投向他,语气平静:“带上来。”
“是!”话音落,一个身量不大的小和尚就被侍卫押了上来。
见到宫长乐,他小脸惨白,哆哆嗦嗦的就跪了下来。
“小的见过公主殿下。”
宫长乐神情薄淡,语气不怒自威:“你可知寺庙内发生了何事?”
小和尚本就胆子不大,闻言更是战战兢兢:“回公主,小的、小的一开始是在院里面睡觉,之后就听到院外传来动静,刚想要出去却被人打晕了……”
宫长乐危险的眯起眸子:“主持方丈他们呢?”
“师傅和师兄们都去礼佛了,庙里只有小的在。”小和尚冷汗涔涔,声音都颤抖了。
宫长乐知道此事与寺庙无关,又问了两句后,就放小和尚回去了。
待后院再度陷入寂静,宫长乐缓步朝血迹散落的地方走去,黑沉沉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
很快,她就走到了后门,血迹也在此全部消失。
看来,云衡是逃出去了。
良久,身后跟随的侍卫又来询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宫长乐沉默片刻,许久才露出一抹冷凝的笑意。
“继续追查下去。”无论如何,她也要找到云衡。
听到命令的众侍卫对视一眼,却还是恭敬的齐齐回道:“是!”
待侍卫们一同离去,宫长乐才抿紧唇瓣,双眸失神的看向空空敞开的后门。
微风乍起,吹起她长长的衣袖裙摆,似将她清丽的小脸全部隐藏。
……
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一匹黑色骏马飞奔着。
伏在马匹上的是个高大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胸前布满了血迹,俊美的面容苍白而又冷厉。
正是从皇家寺庙逃出的云衡。
此刻,他紧紧拉着缰绳,手中的马鞭快速落下。
在他身后,七八个骑着马匹的黑衣人一刻不歇的追着,手中的弓箭在光线下泛起冰冷的白光。
半响,其中一个黑衣人停止了背脊,手中的弓箭倏然拉开。
锋利的箭头如同破空的闪电一般,飞快的朝云衡射去。
云衡危险的眸子眯起,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反应极快的驾着马匹躲了过去。
但那群黑衣人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依旧紧紧追在其后,手中的利箭时不时就射向他。
云衡咬着牙,许久大喊一声“驾”,然后甩着马鞭将骏马引到了另一条小道上。
既然他们穷追不舍,那他就只好另寻他策了!
众黑衣人对视一眼,随便兵分两路包抄而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追查
长长的寺院走廊里,宫长乐一言不发的站着。宽大的衣袖在微风下轻轻拂起,似露出一抹纤白的皓腕。
天色渐渐昏黄下来,斜阳泼洒在寂寥的院落内,徒增几分冷意。
良久,一个带刀侍卫从院外匆匆走了进来,恭敬的单膝跪地道:“公主。”
“找到人了没有?”宫长乐神色未变,依旧沉静,令人看不出太多变化。
侍卫声音低缓,恭敬道:“属下无能,并未追查到任何人的行迹。”
宫长乐瞳孔一缩,手指倏然攥紧。
“什么也没有查到?”她一字一句,令人不寒而栗。
侍卫忍不住垂下眸子,却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宫长乐双眸里的情绪顿时全部覆灭,只有一丝黯淡的光线依旧残存,似乎在提醒着她必须保持镇定。
“继续追查下去!必须找到今天来寺院的人马是谁!”她强自平静的开口,语气却不稳。
侍卫恭敬的回了一声“是”,随后退出院落。
斜阳更加昏黄了,宫长乐再度一言不发,纤细消瘦的身形却依旧立在那。
直到夜幕降临,宫长乐还是没有听到有关云衡的任何消息。虽然已经派了不少人去追查,可是这件事就像是被人刻意隐瞒了一般,除了这满院的狼藉,她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夜色渐深,为防落人口舌,宫长乐命人备了辆马车,很快回到宫中。
……
御书房。
光线不甚明亮的烛光下,宫长乐坐在书桌前,纤白的手指里还拿着一支毛笔。
眼前,是各个文武百官递上来的奏折。
近来因为两国交战的缘故,边关战事吃紧。宫长乐长长处理奏折到深夜,因此倒也没有吸引太多人注意。
半响,宫长乐放下手中的毛笔,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疲惫的合上奏折。
看了一晚上,她可是什么也看不进去。
如今云衡生死未卜,她又如何能安心下来处理国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
“公主,李侍卫求见。”小太监的声音恭敬的响起。
宫长乐顿了顿,眸中浮起一丝涟漪:“让他进来。”
“是。”
很快,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就走了进来。他蒙着面,身形修长挺拔,腰上佩戴着一柄长剑,令人完全看不出面容,只余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光线下格外突出。
宫长乐免了他的礼,皱着眉直接道:“可追查到背后动手的人了?”
这次的事情虽说与谢淳有关,可她知道,追杀云衡一事,以谢淳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做的。
黑衣人沉吟片刻:“回公主,属下只在城外的竹林找到众多尸首。因为他们皆没有佩戴令牌,属下暂时还未能确认其身份。”
城外的竹林?
宫长乐心里一跳,止不住的有些心慌意乱。
“还有其他人吗?”
“回公主,并没有看到其他可疑之人。”黑衣人恭敬而又低缓的回应。
声音在这御书房层层回荡。
宫长乐稍稍放下心来,却还是蹙着眉心,没有松开:“继续追查下去,务必查到这群人的来历!”
看来,云衡并没有落入他们的手中。只是不知,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是,属下遵命。”黑衣人低头退了出去。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响,宫长乐垂下双眸,目光又开始渐渐失神。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她大意了,若是她再小心些,云衡的踪迹也不会暴露。
宫长乐心里其实有几个怀疑的对象,只是在没有证据充分之前,她又如何能轻易下决断。
毕竟,如今的局势。可是一步错,满盘皆输。
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宫长乐唤来小太监,给她沏了一杯茶。
热气腾腾的茶香飘入鼻间,宫长乐终于感觉到些许暖意,僵硬的手指也稍稍动了一下。
揉揉眉心,她刚准备继续批阅奏折,小太监的声音却是又从御书房外响起。
“公主,来了。”
母后?
宫长乐恍惚的眯了一下眸子,随后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你们且下去吧。”
待御书房内的小太监小宫女齐齐退去,谢贞义也领着三四个太监宫女走了进来。
她一袭红罗长裙,带上戴着一个龙凤朱钗,宽大的红色袖衣上绣着凤凰的图案,做工精细,极为奢华。
宫长乐敛下眸子,上前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谢贞义淡淡的看她一眼,随后道:“不必多礼。”
“是,谢母后。”宫长乐扶着谢贞义坐到首座,自己则站在一侧。
谢贞义坐下后,优雅的抿了一口宫女奉上来的茶水,动作不紧不慢。
宫长乐不知她深夜到访究竟是何意思,只好问道:“不知母后来找儿臣,是有何事?”
谢贞义没有言语,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落在书桌上。
“你这么晚没有回去,可是在处理百官的奏折?”
宫长乐拧了下眉头,却依旧恭敬的回道:“让母后挂心了,儿臣会早些回去的。”
谢贞义不悦的冷哼一声,语气冷淡下来:“国事乃君主的职责,你身为长公主,又岂可干涉朝政,此乃大逆不道。”
宫长乐未曾料到,原来母后来此,不过是为了训斥她处理朝政一事。
心里因为云衡的事略有些烦躁,宫长乐神情冷淡下来,但强自维持着不动声色:“母后,父皇年事已高,儿臣只是为父皇分忧。”
“混账!古往今来,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似是被宫长乐的态度气到,谢贞义怒道。
“你如此干涉朝政,只会落人口舌!”
上辈子她就是太过怒其不争,所以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宫长乐在心里冷笑一声,旋即不再回应,而是沉默的抿起唇角。
既然母后不理解她,那她又何必说太多。
谢贞义冷哼一声,对宫长乐的冷淡实在不喜,于是继续冷声道:“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越俎代庖。”
见宫长乐不声不响的站在那,谢贞义不再多言,而是起身甩袖离去。
直到御书房内只剩下宫长乐一人,她才缓缓敛下眸子,然后继续坐到书桌前处理奏折。
夜色更深了,而冷风乍起。
……
回到宫中的谢贞义依旧不悦,冷冷的坐在软榻上,任凭宫女太监们被她吓得齐齐跪到了地上。
似是被殿内的动静惊醒,宫陵安揉着眼睛从内殿走了出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母后,您生气了吗?”宫陵安走到谢贞义面前,仰头看向她。
谢贞义不悦的神色稍稍有所缓解,但依旧冷淡:“陵安,是母后把你吵醒了吗?”
宫陵安摇摇头:“不是,是儿臣想要起来看看母后。”
谢贞义一愣,随后将宫陵安拥在了怀中,柔声道:“陵安,母后没事,你还是休息去吧。”
宫陵安抱住谢贞义的腰,只仰头继续道:“母后,陵安不小了,你要是有心事,也可以和陵安说的。”
倒是没有想到宫陵安如此乖巧懂事,谢贞义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陵安真是个好孩子。”
如此想着,谢贞义不免就想到如今干涉朝政的宫长乐,神色顿时就冷淡下来。
“陵安,母后想要告诉你一句话。”
宫陵安点点头:“儿臣听着。”
谢贞义抿着唇,语气不悦:“如今你长姐代皇上把持朝政,实乃会落人口舌。你身为母后的孩子,切不要听你长姐之言,以免被天下人耻笑!”
宫陵安向来聪明,又岂会听不出她的话中之意。
他念头一转,倒也没把谢贞义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眨眨眼笑道:“母后,姐姐聪慧伶俐,处理朝政也是父皇的旨意啊。”
谢贞义冷哼一声,依旧不悦:“她虽是长公主,却终究是一个女人,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宫陵安又是一笑:“以姐姐的姿容才情,天下好男儿又岂会不被她倾倒。母后,你且放宽心。”
谢贞义心里虽然对宫长乐的事颇有怨言,但听到宫陵安这般说,倒是减了几分怒意。
良久,谢贞义敛下情绪,缓缓道:“陵安,时辰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宫陵安乖巧的松开她,然后道:“是,儿臣这就去。”
待宫陵安离开,谢贞义才重新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然后一言不发的抿了一口。
翌日清晨,天色大亮。
御书房。
宫长乐揉着太阳穴,疲惫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因为长时间的批阅奏折,她的唇色苍白,面容没有一丝血色。
一旁的小太监焦急的看着她,深怕她立即就倒下去。
“公主……”
宫长乐淡淡的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多言,转而朝御书房外走去。
谁知,她的脚步还没有动上一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传了进来。
“公主,李侍卫有要事来报。”
听到“李侍卫”三字,宫长乐的眸子有一丝亮光起伏。
难道是云衡有消息了?
想至此,宫长乐重新坐到龙椅上,转而冷淡的开口道:“传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