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候,右相府的管家便带着名帖去了二皇子府。
是夜,二皇子墨凛趁夜出门,一路急行,从偏门入了右相府。
李云飞亲自等在门口,见了墨凛态度竟是少有地带上了几分恭敬,一路引着墨凛到了其父李仪的书房。
“殿下来了,快,里面请。”李仪见墨凛进门来了,忙站起身来笑迎。
墨凛忙回了一礼,“外祖不必客气,您先请。”
一番客气之后,几人方才坐定。
墨凛一坐下,便问:“不知外祖入夜唤我,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右相闻言先叹了一声,尔后面上露出几分哀色,说:“珍妃娘娘的事情,想必殿下也听说了,今日内子与儿媳一同入宫去见了皇后娘娘和珍妃娘娘,从二位娘娘口中得知了珍妃娘娘小产的真相,臣闻听那真相后便觉不对,细加查探下方知,原来下毒害珍妃娘娘的那个贵人,竟然是大皇子的人,殿下,宫中势危,咱们不得不防啊!”
第五百八十九章:当断则断,先下手强
墨凛听到右相这话,眸色霎时紧缩了一下。
但是晚上灯火暗,他那一闪而逝的眼光变化并未引起李家父子的注意。
更何况,李仪现在多半的心思都放在了“演戏”上,也不好光盯着墨凛。
可不就是演戏么,这么故作亲近的话,从前李仪可从未说过。
墨凛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几分担心和惊异:“竟是这样!既如此,外祖,我们应该将手上的证据呈给父皇看啊,珍妃娘娘的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害了!”
右相听到二皇子这样“天真”的话,心中着实不屑。
这个二皇子,空长了一张精明的嘴脸,内里却是个草包,实在难堪大任,若不是珍妃的孩子出了意外,他又何必暂时将他提上来!
不过草包也有草包的好处,这样的人才好控制,也不必担心来日他翅膀硬了,越过李家去。
思及此,李仪又做出一副伤心至极但又万分无奈的样子。
“我的殿下啊,万万不可啊,这件事,早已经定案,而且,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指控大皇子跟这件事情有关,咱们这样到陛下跟前去告状,可不行啊,老臣的意思是,咱们得防备大皇子再有其他的动作才行。”
“外祖说得是,是凛儿愚钝了。”墨凛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李云飞见墨凛对父亲唯命是从的模样,不禁暗自得意。
皇子怎么了,还不是被父亲摆弄得团团转?
虽然,这位皇子地位不怎么高,但大小也是个皇子不是?纵然只挂着个名头,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不过,要是他的外孙没被人害死,哪里还需要再费心拉拢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二皇子!
一想到那未出世的外孙,他这心里就在滴血,恨不能现在就收拾了大皇子,以慰他外孙的在天之灵!
“殿下,大皇子害死珍妃娘娘的孩子,其心可昭,他现在害了珍妃娘娘的孩子,下一步,恐怕害的就是您了!您可要早作打算啊!”李云飞不耐他父亲拐弯抹角地不说正题,忍不住插嘴道。
李仪被儿子打断了话,倒也没生气,只装模作样地斥责了一句,然后也应和了儿子的话。
他之所以犹犹豫豫不将真实目的说出口,也是怕墨凛怀疑什么。
墨凛就算再不够聪明,需要依附李家,也不是真正的傻子。
珍妃的孩子刚一没了,李家就露出要联合他的意思,恐会让他怀疑他们的目的。
不过这话由儿子嘴里说出来,却又另当别论。
儿子一向性急,说话冲动,珍妃又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珍妃受了难,他自然心疼又愤恨。
人在气急之下,说话自然也就没那么有分寸了。
果然,墨凛一听了李云飞的话,立即瞪大了眼睛,面上气愤难当,“他敢!这是天子脚下,父皇治下,我就不信他敢如此猖狂!”
“殿下啊,”李仪苦口婆心,“珍妃娘娘在宫中,如此戒备森严,他都能下得了手,更别说您是在宫外居住了,那机会不更多了去了。”
李云飞附和地点点头,“就是这样,殿下可要小心了,大皇子能下手谋害未出世的弟弟,便更能下手谋害您了!”
墨凛听了他们父子俩的话,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惊惧,强撑着道:“他,他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
“殿下英武,自然是不怕的,但是须知小人难防啊。”李仪继续扔下诱饵。
墨凛果然立即上钩,“那依外祖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啊?”
李仪一捋胡须,笑得有些阴鸷,“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墨凛表情一变,先下手为强?
这老不死的打的好主意,想要借他的手除掉大皇兄,怕是接下来,还有四皇弟,都会被他们找理由除去吧?
最后,他们怕是就要下手收拾自己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愁李家如何能跟他联起手来铲除异己,为以后上位铺路,他们倒是自作聪明地撞上来了!
这样好的机会,他又何必错过?
再三“挣扎犹豫”过后,墨凛艰难地点了点头,“那,一切就全靠外祖筹谋了。”
“殿下放心,老臣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殿下好,大丈夫当断则断,您是要做大事的人,万不可这时候心软。”
墨凛神色一怔,随即颔首道:“是,外祖教训得极是,凛儿记下了。”
李仪满意地笑笑,客气地道:“都是殿下明理。”
“哎,既是一家人,不必说那些见外的话了,殿下您说是吧?”李云飞到底是瞧不起墨凛这个没有多少势力的皇子的,客气了一阵,便又忍不住固态萌生。
不过他会这样,倒也不全怪他,墨凛的确从来不在他们父子面前摆架子,一般时候身段都放得极低。
便是听到他这样不够恭敬的话,墨凛还是笑眯眯地应和道:“舅舅说得是。”
李云飞自得意满地笑了起来,甚至还一时忘形地拍了拍墨凛的肩膀。
墨凛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笑得就像是李家真正的嫡亲外孙似的,亲近又平和。
可若是李家父子能更留心些去观察他,就会发现,他脸上的笑意,根本未及眼底,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只可惜,李家父子太过自负,以为自己早已完全掌控了墨凛,所以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夜色浓重,商量妥了“大事”,墨凛便告辞回去了。
他走后不久,右相府上闪过几道黑影,借着浓黑的夜色遮掩,迅速消失在右相府的上空。
不久后,几道人影一前一后闪进了端瑾王府,直接去了端瑾王爷的书房,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尽数上报给墨曜知道。
墨曜听过了暗卫的话,便叫他们先下退下了。
暗卫们走后,墨曜才对夜止说:“李家看来是等不及了。”
夜止颔首说:“狗急还跳墙呢,何况他们一直虎视眈眈那个位置,珍妃的孩子一没,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又拉拢起二皇子来,安的什么心,谁不知道。”
“这个老二,心机可谓是深沉至极,在李家父子面前扮猪吃虎,竟然连李仪那个老狐狸都没有怀疑到他。”提起墨凛,墨曜的面色又凝重了几分。
第五百九十章:各有打算,政见相异
“那...大皇子那边,咱们可要透露些什么吗?”夜止问道。
墨曜摇摇头,“你当他就是傻子呢?李家总以为全天下只他们一家聪明人,别人都是他们鼓掌间的玩物,太自负了,况且,纵使我们派人说了,老大也未必敢信。”
那倒是,夜止点点头,大皇子性子急躁,又惯常多疑,他们好心给他送信,他却未必肯信。
信不信的倒还是其次,就怕大皇子糊涂了,再反过来疑心他们,实在得不偿失。
况且,这宫里出来的人,哪里真的有蠢人?若是真蠢的不行,又怎能安然活到那么大!
墨曜他们这边在说李家的事情,回到二皇子府的墨凛同样在与心腹讨论此事。
“殿下,右相和国舅爷这是想要拿您当靶子呢,打的好算计!”肖和听完墨凛说的话,当即怒道。
墨凛表情冷冷的,全然不似在右相府中时那笑眯眯的模样,“他们想拿我当靶子,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端看谁手段更高明了!”
“殿下英明!”
“肖和,让手下的人都快着点,这一回,一定要找到会用那蛊虫的蛊师,不必带人回来了,太过危险,一旦被人知道,我们必受牵连,只问出用法即可,我要让这两个老匹夫知道知道,玩弄利用我的下场!”墨凛眼中冷芒乍现。
他改变主意了,父皇现在防备如此之深,想要给他下蛊虫,实在太难了,一旦被察觉,他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还性命不保。
既然父皇近来对他尤为满意,他也没必要铤而走险,下毒下蛊,这些都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的。
李仪他们不是想要利用他做过河的卒子吗,他就先让他们替他下水试试深浅好了。
“殿下放心,属下这次一定不会办砸的!”肖和恭声答道。
墨凛点点头,挥手让肖和先回去了。
李仪为了拉拢墨凛,这一回的确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一日的早朝,在祈阳帝问及由谁去迎接戎狄使臣更为合适的时候,右相李仪罕见的,直接推举了二皇子墨凛。
“陛下,虽说戎狄现如今与大祈战和,但是其毕竟不比那些弹丸之地,穷困不堪,戎狄人天生好战,颇为自负,所以老臣以为,派皇子去迎接使臣,才更为合适,既显示出大祈对他们的重视,同时又能起到威慑作用,几位皇子中,二皇子分管礼部,对迎接外臣是最有经验的,所以老臣以为,二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仪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祈阳帝也挑不出毛病来,因而思索了一会儿,便想应了。
谁知他才要张口,墨曜却突然站出来反驳了右相的话。
“皇上,臣弟以为右相所言考虑不够周到。”
“哦,说说你的意见。”祈阳帝现在十分信任这个弟弟,听到他反对,便想听听他的意思。
墨曜不管背后投来的刺人目光,只对祈阳帝一拱手,说:“右相大人说应由皇子去迎接使臣这点,臣弟认同,但是这人选么,臣弟以为还要再斟酌斟酌。”
“王爷这意思,莫不是觉得二皇子做这事不够格?”李仪口气颇为不善。
这个端瑾王爷,自从海运之事以后处处与自己作对。
朝堂上,无论自己说什么,他总能找出反驳的理由,偏偏祈阳帝现在对他极为信服,十有八九最后都会听了他的建议。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如此不依不饶?
“右相这话,可真是曲解本王的意思了。”面对右相气愤的老脸,墨曜笑得一脸泰然无辜。
右相被他一噎,恨声道:“下官岂敢曲解王爷的意思,王爷可不要乱扣帽子,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