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扭头又望向了七皇子:“本来本宫还心念皇上子嗣不多,想要宽恕于你的,不想,你竟是这般迫不及待的便想要报复于本宫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当年曾经亲昵的唤她“母后”的孩儿,今日却与她咄咄而视。
到底是她做错了,还是舒妃就这般恨她,恨不得把她所拥有的都一一夺了去,然后毁了?
七皇子却是梗着脖子,冷笑道:“到底是儿臣报复,还是皇后您做事草率,不问缘由就胡乱打杀?”
看皇后翕动嘴唇,想要说话,七皇子冷冷的又道:“五年前您便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母妃,还命人前去搜宫,现如今您依旧是这般,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的就直接定了母妃的罪。母妃曾是您最亲近的人,您就这般不相信她吗?”
七皇子微微顿了顿,看着皇后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却是继续道:“还是皇后娘娘您做了什么事儿被母妃捏在了手心,所以想要这般的除之而后快呢?”
“本宫做事向来堂堂正正,会有什么把柄落入她手?实在是舒妃太不识好歹,枉费本宫对她关照有加了。”
她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对上太后怀疑的目光,她索性把事儿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道:“十多年前,本宫的二皇子便是因为吃过她送过来的粥不久,中毒身亡的。本宫那会儿不曾多想,还一心的把她当成了好姐妹。怕她在秋尚宫内会无聊,还时不时的会过去陪她说话聊天解闷,五年前,本宫再度有孕,太医查验过了,是皇儿。这个消息,本宫只和她舒妃一人说过,便是皇上,也是在没了那孩子之后才知晓的。若不是她害的我皇儿没命了,又会是谁?”
她缓缓闭了一下眼睛,有泪水忍不住的从脸颊滑落,她抬手使劲的擦了一下。那两个皇儿的死,是她心中最大的痛。而更让她痛心的是,这毒手是曾经她视作姐妹的舒妃下的。
一直到现在,皇后都想不明白,她和舒妃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她这般对她?是不是,她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根本就是别有目的的来靠近她,讨好她,好让她放下戒心,与她姐妹相称后,再方便对付于她的?
当然,这都是皇后一人的猜想,毕竟,没人会再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看皇后神色哀痛,七皇子却是拧了眉头,道:“二皇兄不是暴病而亡的吗?又缘何会与母妃有了联系?便是五年前的事儿,母妃也绝对不可能会伤害你的孩子的!”
“不会吗?如今,若不是她又出手伤害本宫的玉柔,本宫缘何会对她痛下杀手了?七皇子!本宫原本还心存着一丝希望,望你能够想清楚,想明白的,可不曾想,一切都是本宫的奢望罢了。五年前,你难道敢说,你不曾去过后花园,不曾对本宫扔过一根树枝吗?”
若不是她躲闪树枝,又缘何会踩了地上的鹅卵石?
而那鹅卵石,也是有人扔过去的。皇宫内的大路小径都是专人清理打扫的,那个地方,怎么会有鹅卵石,而且,还偏偏的就滚落到了她的脚底下?
七皇子不曾想到战火竟会蔓延到了他的头上,他眼睛瞪大,直直的望向了皇后。若不是他知道实情,便是他都觉得皇后娘娘这是在真的哀恸不已了。
不,或许,她是真的在哀伤,然而,她却不能这般信口雌黄的冤枉了他!
“皇后娘娘说话可真是好笑,儿臣无缘无故的朝你扔个树枝干什么?”他眉头狠狠的蹙了起来,道:“莫不是你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才对秋尚宫搜宫的吧?”似乎,有什么答案正在呼之欲出。可是,这答案对他来说,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见皇后娘娘不说话,只是哀恸不已的模样,他冷声道:“儿臣可以对天发誓,那日,儿臣绝不曾去过后花园。”
玉柔见皇后悲伤,已经过去安慰她了,此刻,听他这么说,便怒道:“事到如今,七皇子还要狡辩么?芳菲,你一直是跟着母后的,你告诉七皇子,你那日到底看到了什么!”
玉柔扭头,轻声安慰起皇后来。
太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玉柔,才望向了跪地的芳菲。
芳菲道:“那日奴婢和方芬都曾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白衣,袖口绣有绿色叶子的人从林中扔出来的一根树枝。”这整个皇宫之中,只有七皇子爱穿袖口绣有绿叶的衣服,不是他还会是谁?
“怎么可能?本皇子根本没有去过后花园!”七皇子瞪直了眼睛,“你们是皇后身边的婢女,定然会帮她说话的。本皇子没有去过,就是没有去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话绝不虚妄!”
他又重重的磕了一头,道:“皇祖母,还请您主持公道。”
“凡事有因必有果,舒妃既然已经殁了,便无需追究那么多了。七皇子,您也无需对皇后心存报复,她前些年对你如何,合宫中的人谁人不知?二皇子身亡,她把全部的心血倾注于你身上,更是私底下和哀家说过,有意过继你到她名下去。可不曾想……”
太后摇了摇头,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了沧桑与看透一切的超然脱尘,“回去吧,你毕竟是皇子,今儿个的事情哀家和皇后可以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若是再有这般冲突莽撞,便是皇帝饶你,哀家都绕不得你了!”
起身,她搭着在身旁嬷嬷的手上,缓缓下了台阶,走到了秋纹跟前,道:“秋尚宫中的人都下去陪伴舒妃了,你既是这般衷心,便也下去伺候着吧。”
她说完,扭头又望着了沈嘉园,“走吧,陪哀家走走去。”
夜风习习,吹的人身上猛地凉然起来。沈嘉园轻搓了搓手,规规矩矩的伴随在太后身旁。
太后朝她伸了一下手,她连忙过去,伸手扶着了她。
两人刚走出去几步,七皇子便追了过来,跪地,他声色发沉的道:“皇祖母,不管您相信不相信,母妃是冤枉的,她没有做那些事情。”
第二百零八章借刀杀人?七皇子身亡
太后闭了一下眼睛,“想说,就跟着哀家过来吧。”
回到太后宫中,她有些疲累的斜斜靠在了软榻上,又喝了两口茶,才道:“五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哀家记得,皇后的位子似乎有些不稳当呢。”
七皇子低头:“母妃从未想过要和母后争夺什么的,她一直心存感恩,便是心中再多期盼着父皇,也不曾做出一点对不起皇后的事情来。五年前,或者是十年前的事情,儿臣不予评论。但万鲤池刺杀玉柔公主的事儿,晟儿可拿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是母妃做出来的。自从五年前母后搜宫之后,秋尚宫内的日子便不好过,除了秋纹秋裳等是真心对母妃之外,其他的人那里曾把母妃当作后妃看待了?儿臣曾听秋纹说起过,母妃曾日夜流泪,但便是那样,她也没有怨恨过皇后一句。她说,皇后做事自有她的道理。但晟儿担忧母妃,是而去秋尚宫的次数便勤快了一些。”
“但晟儿先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叫做翠儿的宫女和母妃有什么接触,便是那名太监,晟儿也从未见过。晟儿先前去查阅了宫中太监的入宫档案,其中也并未有此人,晟儿想,会不会这两人是别有目的的,就是为了栽赃母妃才出现的?”
他抬头看了一下沉默不语的太后,又望了沈嘉园一眼,继续道:“因着翠儿是玉柔公主的婢女,所以,晟儿才猜想……”
沈嘉园掀了掀眼皮,看向了正厅中的七皇子,道:“所以七皇子就怀疑这是皇后和玉柔公主针对秋尚宫的一个计策了?可你想错了,那个翠儿,实实在在背叛了公主!”
太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皇上现如今也是以嫔位让你母妃下葬皇陵的,不管如何,这体面也算是有的。皇后忧心玉柔,处事可能急躁了一些,但她所言却也是尽实之言。晟儿,听哀家一句劝,别纠结追究了,追究的多了,未必对你就是好的。现如今你还保着一条命,便知足吧!”
“可母妃就要这么不清不白的被皇后冤枉着吗?”七皇子有些不服气,“皇祖母,晟儿不想让母妃有遗憾,晟儿会找到证据,证明我们的青白的。”
“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哀家累了,你回去吧。”她挥了挥手,等着七皇子出去了,才抬眼望向了沈嘉园,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了她的身边,“你怎么看?”
沈嘉园坐在一旁的矮凳上,低眉顺眼的,“太后指的是那件事?”
太后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所有的事儿,你觉得是皇后的缘故,还是舒妃的缘故?”
“嘉园不敢妄自评论。”沈嘉园低声说了一句。她作为玉柔的朋友,又见证了许多事情,自是私心里倾向皇后和玉柔的,但七皇子言之凿凿,似是也没有说假话,所以,她当真不知这话该如何回禀的。
太后笑了一下,清冷沧桑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嘲弄的道:“这现如今知道所有实情的就咱们两个旁观者。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玉柔和七皇子各执一词,为自个的母亲辩解。皇后也不像是个无情无义的,想当初,她对舒妃那可是打心眼里的照顾。舒妃也是个感恩的,不愿皇后伤心,来哀家这里,自动提出了入住秋尚宫,并愿终身不出秋尚宫一步。这些事,这些话,哀家都一一看在眼中,听在心里。她们两个,不像是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可偏偏的就走到了这一步。”
太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遂又望着了沈嘉园,“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哀家相信,你从中也该察觉到了什么。”
沈嘉园搁置在膝盖上的手轻动了一下,抬头,她清亮的眸子望向太后:“太后是觉得这事儿是有人在用舒妃的手,借刀杀人?”不,或许连借用她的手都没有。她只是送过去了两人,便让整个秋尚宫都没落了?
可若是这样,那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深受宠爱的秦妃,还是与皇后平分秋色的刘贵妃。她们,似乎都有理由,可又似乎没有动机。
若是想要动皇后,直接从她身上下手不就成了,为何却要偏偏牵扯到玉柔身上呢?玉柔只是一个公主,能碍着她们什么事情了?
沈嘉园百思不得其解,一直从太后宫中告辞,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都还在想着此事。
七皇子一身白衣,悄无声息的突然转头,只把沈嘉园唬了一跳。
惊慌失措的往后倒退两步,她跌撞着靠在送她出宫的嬷嬷身上,拍了拍胸口,怒道:“七皇子这么大半夜的一声不吭的站在这儿干什么?”会吓死人的好吗?
沈嘉园杏眸瞪大,狠狠的望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却不在意她口气不善,只是抿了抿唇,道:“我在这儿等你,平安县主。”
“等我做什么?”沈嘉园满脸的莫名其妙。
“替我向皇后和玉柔公主说声抱歉,我会把害皇后的真凶查出来的,也会还我母妃一个青白的。”七皇子如是说道。
沈嘉园挑了挑眉头:“你现在是想通了?”
“母妃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皇后娘娘下毒手的,便是五年前的事儿,本皇子也是一头雾水,但皇后娘娘说的却又是笃定,因而,定然是有人故意的误导了皇后的。但现如今我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便是我再否认,皇后娘娘和玉柔公主怕是也不会相信我所言的。”七皇子站在沈嘉园的对面,脸色紧绷,却难得的心平气和说了一番话。
沈嘉园笑了笑:“你早这么想,就不至于会闹出这么多事儿来了。”她指了指门口:“你的话我会带到的,也希望你真能早点查到了真凶,还你母妃青白的同时,也让皇后娘娘知道到底是谁在害她。”
“嗯,一定会的。”七皇子握紧了拳头,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沈嘉园第二日的时候,便抽着合适的机会和玉柔公主说了此事。但玉柔却是恨得使劲磨了磨牙,道:“他说的好听,母后说她都亲眼看到七皇子了。”
“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的。”她伸手轻握着了她的手,微蹙了一下眉头,道:“玉柔,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何笃定五年前害你母妃的就是七皇子呢?就因为他身上穿着的衣衫吗?”
玉柔摇了摇头,软软的趴着在桌子上,顶着一圈眼窝青黑,眼眶微微下陷的眼睛,道:“不仅仅是,宫中就数七皇子的武功最好,萧梦良那日不也说了,那树枝的力度极大,定然是高手所为。他这两项条件都附和,不是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