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说道:“老大,那带头的人要与你谈话。”
“我去前方牵制风绝宣,你去通知弟兄们从后山的密道撤离,越开越好,日落后我们在东山的牛镇会合。”话落背起弯刀向着寨门口走去。
风绝宣执剑立于寨门口,一动未动,剑身的血迹已经干涸,这才见一短发男人向着自己走来。他眸光微愣,果然是在酒楼见到的那个男人,只是真的没想到,摘下眼罩后的韩天弃竟然长成这样。
与此同时,韩天弃也在打量着风绝宣,一月有余未见,这男人竟然瘦成此般模样,看俩他低估了风绝宣对她的感情。
目光落到大门口那十几具尸体上,韩天弃眸光一暗,握着手中的弯刀指向风绝宣,咬牙问道:“若是来要人,尽管冲着我来,何苦伤我兄弟性命!”
“她人呢?”风绝宣冷冷地问道。
“想将她带走的话,先问问刀爷手中的家伙事儿再说!”
韩天弃的话音刚落,他足尖轻点两个旋身跃到了风绝宣的面前,挥刀砍了过去。风绝宣飞速横剑于颈前,生生接下了这一刀,纵然被震的手臂发麻,他也是一步未退。
几招下来,韩天弃便发现不对劲了,他拧着眉毛问道:“风绝宣,你为何只守不攻?”
“让你二十招,谢谢你不杀她。”
“你!”
在他人看来,风绝宣这样做很讲道义,但是在韩天弃看来,这简直是在侮辱他,刀爷纵横东阳国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怕了他小小的战皇吗?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小儿,有本事就放马过来,让刀爷看看你的能耐。”
“这可是你说的!”
半个时辰后
看着横在自己颈间的长剑,韩天弃伸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眼中很是服气,点头说道:“可以,这一场比试我输的心服口服,你风绝宣是个人物。”
“带我去见她。”
“好!”
风绝宣率军跟着韩天弃进了寨子,越往里走越发现不对劲,除了门口那二十几个守卫,他便没见到有其他人在寨中晃悠,怎么可能。
横在他颈间的剑微微贴近他的皮肤,风绝宣皱眉,“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一炷香后
韩天弃将人带到了卧房,笑道:“这就是我和她的卧房,战皇你可要好好地看着,记住这个地方,她就是在这儿成为了我韩天弃的女人。”
风绝宣面若冰霜地看着他,手中的长剑又往里挪了半寸,瞬间刺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滑落,最后没入黑色的衣领消失不见。
韩天弃笑了,趁着风绝宣恍惚之际,抬手便将桌案上的烛台狠狠地拔起,瞬间倒退半步,脚下的地面开裂,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掉落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连风绝宣也只来得及扯下他的一块衣料。
“皇上,有水声,下面是暗道。”凌瀚俯身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朕亲自下去。”
眼见着他撩起衣摆就要往下跳,凌瀚腾地蹦起身,按住他的肩膀,“还是属下先跳下去探探路,皇上您要保重龙体,以天下苍生为念。”
话落,凌瀚一个健步跳了下去。
第V【217】
风绝宣哪里肯等,眼睛都未眨,纵身跟着跳了下去。
凌瀚刚落入湖中,便听到身边“扑通”一声,暗道糟糕,主子这不听劝的,竟是没等他回话就跳了下来。可是此刻,他周身被湖水包围,自是不敢张口说话的,只能拼命地游着,试着上岸。
须臾
两人一起游到了岸边,这才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岩洞,洞口有光照进来,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在往外游,凌瀚惊呼了一声,“韩天弃!”
许是听到了凌瀚的喊声,正在拼命游的人突然转身,朝着他们吐了吐舌头,然后猛地向下一扎沉入水中,消失不见。风绝宣眸色一急,一头扎入湖中向外游了过去。
可是待他和凌瀚游到洞口的时候才发现,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对面的岸,人是不可能有力气游那么远的,纵然有再好的水性,也不可能。
扶着洞口的岩石漂浮着,风绝宣不停地回想着韩天弃刚刚的动作,那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凌瀚,湖底应该有机关,我们沉下去看看。”
“是!”
两人深吸一口气,猛地向湖底游去,果见一个只能容纳一人游过的暗道。风绝宣率先游了过去,然后瞬间放松身体,任由自己向上浮。
待整个人浮出水面,风绝宣冷声道:“糟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凌瀚也跟着浮出湖面,一探头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这…这不是我们进寨不久遇到的那个湖吗?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风绝宣苦笑了一声,东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韩天弃除了一把弯刀使得厉害,排兵布阵、机关暗器无一不通,借地势用湖水做暗道,真是没谁了。
看来他和许儿重聚的日子不是十日,也就是说,再见很可能是十个月之后。
日落后
韩天弃一行人到了东山的牛镇,他身背着大弯刀,双手掐腰喊道:“兄弟们,我韩天弃自幼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有个义父还早早的死了,从此我浪迹江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这时底下传来了阵阵笑声,表示赞同。
“后来我不是一个人了,渐渐地有兄弟跟我一起混,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少兄弟们的。”说着说着,韩天弃的眼眶有些泛红。
底下人的笑声也渐渐没了,瞬间安静下来。
“我韩天弃,纠集这么多兄弟在一起,不为打仗、不为占山为王、更不是为了称霸天下,我只是希望那些跟我一样的人能够有口饭吃,有口酒喝,足矣!”
“老大,你答应兄弟们都做到了,兄弟们敬着你呢!”
这时,有人带头出声,言辞甚是恳切。随后又有不少人应声,“是啊,没有老大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看着这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韩天弃的心动摇了,可是想到了红娘,他还是开口说道:“但今天我想说的是,从今以后我韩天弃打算归隐山林,咱们的寨子就这样散了,大家都各自去寻自己的幸福吧。”
第V【218】
他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瞬间乱套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着为什么。
韩天弃嘴巴张了几次都没发出一个音,伸手在脸上狂蹭了几下,眼中的红才稍稍褪去了一些。又等了一会儿,他才心平气和地低声说道:“兄弟们,我相信你们,跟了我这些年都学了很多谋生的本事,不会再饿肚子了。”
“可是我们不想离开老大你,我们还没好好地报答老大,不能走!”底下有人情绪激动地喊出,随后便有人附和。
“没错,我们不想离开老大。”
韩天弃咽了咽唾液,抬手搓了搓鼻子,沉声道:“相聚总有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江湖再见,大家还是兄弟!”
这时,有人抬着几大坛子酒放到地上,然后将酒坛盖子打开,倒了一碗又一碗的酒。
韩天弃率先走上前去拿起一碗酒,将酒碗举过头顶,憋了半天才哽咽地出声,“若是大家还当我韩天弃是兄弟,就陪我喝完这最后一碗酒,然后咱们就此别过!”
话落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远处
顾许由韩绪幼扶着站在树下,看到这一幕,顾许会心一笑,叹道:“绪儿,你爹是条汉子,真性情够义气。”
韩绪幼如捣蒜地点着头,扁了扁嘴险些哭出来。
“娘亲,绪儿舍不得余爷爷、余奶奶、小虎…”
他一连串说了好多名字,而顾许能对的上号的只有他口中的余爷爷和余奶奶,这些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吧。
“啪!啪…”
抬眸向声音的源头望去,顾许心中一震,所有的人都红着眼睛在饮酒然后摔碗。望着一个个抖着肩离去的背影,顾许的心很是难受,天弃会解散了寨子怕是为了她和孩子吧。
一个时辰后,几千人走的走,散的散,余伯夫妇却是站在原地没动,端在手中的酒碗依然满着,一滴未少。
“余伯,你们…”韩天弃哑着嗓子出声。
余伯将手中的酒倒掉,上前单手拍按住他的肩膀,满是感慨地说道:“臭小子,余伯和你余婶这辈子也没有个孩子,以后就赖着你们,等着你们给养老送终了。”
韩天弃又劝了几次,余伯他们还是不走,他只好将人留下。
须臾
余伯不解地问道:“臭小子,你到底为什么要将大家遣散。”
韩天弃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顾许和韩绪幼,嘴角勾起一抹笑,“二十七年了,如今我总算有了个家,想过过普通人粗茶淡饭的日子,为了他们俩,我不想再打打杀杀了。”
从今以后,他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是他们娘俩的。
望着远处一脸宁静的女人,余伯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找过女人,还以为你小子是个开不了窍的闷葫芦,没想到就战场上那一眼,把你的魂儿都吸走了。”
韩天弃嘿嘿地傻笑,伸手不停地摩挲后脑勺。
余伯适时提醒道:“不过天弃,你别忘了,她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到那时你打算怎么办?”
第V【219】
韩天弃一愣,微微地摇着头。
他从来没想过那一天,也不敢想,他甚至自私地向上天祈求过,不要让她恢复记忆,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也许她还能为他再添个一儿半女的,那他此生就别无所求了。
回想着刚开始将她劫来时的心境,跟现在完全不同。
起初,他只是被她的外貌和气势所吸引,他韩天弃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将红色的衣衫穿得那样好看。天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驰骋沙场,衣裙随风飘摆,手持长剑毫无畏惧。
那样子,真是美极了。
须臾
几人围坐在一起,韩天弃从怀中拿出了一幅图在地上铺平。
顾许不解地问道:“天弃,这是什么?”
韩天弃很是神秘的眨了眨眼睛,轻咳了一声,指着地图问道:“绪儿,你可知我们身处的地方叫什么?”
“安国?”韩绪幼疑惑地问道。
“那安国所在的地方呢?”
“四方大陆。”
韩天弃点头,点着地图上的一块陆地说道:“你们看,我手指指的地方就是我们现在所在四方大陆,而其他五块,是迄今为止大家曾去过的大陆。”
听他这样一说,韩绪幼惊讶地张大嘴巴,四方大陆已经这么大了,其他几块有的比四方大陆还要大。
“爹,这是真的吗?”韩绪幼的声音中明显带着质疑。
“啪!”
韩天弃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你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时候,我跟着义父四处闯荡,曾有幸在清泉大陆和陇池大陆待过几日。”
韩绪幼嘴角一抽,看向韩天弃的目光中满是鄙夷,喃道:“你骗过我的还少吗?”
“……”
瞬间,韩天弃涨红了脸,又是一巴掌招呼在韩绪幼的后脑勺上,这个臭小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竟拆他的台,他在红娘心中的形象啊!
这时
顾许似是威胁地看了他一眼,“天弃,不能打孩子,听到了吗?”
“……”
什么叫欲哭无泪,这下子,韩天弃总算体会到了。
“听到了吗?”顾许再次提高音量。
“听到了…”
见自家爹爹怂成这样,韩绪幼很没义气地笑出了声,惹得韩天弃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连忙躲到了顾许的身后,撒娇地说道:“娘亲,爹刚才又瞪我。”
“……”韩天弃的嘴角一抽,很是无辜地看了顾许一眼,然后不停地摆着双手,“红娘,我没有…我没有瞪他…他在诬陷我…”
看着斗奸耍滑的父子二人,顾许没好气地笑了,伸手轻戳了一下韩绪幼的额头,说道:“你呀你,现在也会见风使舵了,真是个小滑头。”
韩绪幼冲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家中老大是娘亲,他不会见风使舵怎么行。
见到这一幕,韩天弃的心中一暖,美丽可人的娘气,古灵精怪的儿子,这就是他下半生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一切,谁若来夺,遇神杀神,逢鬼灭鬼。
第V【220】
稍顷
顾许将话题扯了回来,指着地上的图问道:“天弃,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张图?还有,你给我们看这张图又是为了做什么?难道说你想去这些地方?”
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然后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眸中一片纯澈。韩天弃嘴角一勾,试探着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见她没有躲闪,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欣喜,她不排斥他。
韩绪幼将他的小动作和情绪看在眼里,嘴角一撇,真是丢人。
余伯和余婶也是一脸笑意地望向其他地方。
须臾
韩天弃说道:“我义父和他的兄弟们都热衷于出海,跟着义父生活的那两年,我大部分的日子都是在海上度过的,这图便是义父临死前留给我的。”
顾许眼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出海一定很有意思。
“而我拿这幅地图给你们看,是想让你们选出一个地方,我们全家都过去彻底地离开四方大陆。”话落伸手在地图上拍了拍,神情很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