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芝也是一愣,之前也不是没人想带她走,只是知道了她的身家背景,纵使他们有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没人敢带她走。
死寂多年的心,瞬间活了过来,下意识的点了头,双手紧张的握拳,又有哪个清白女子愿意待在这种地方卖笑。
风明珏守了承诺,不到三天的时间便打通了各层关系,带她离开西丘国,回到了北风。
陷入回忆中的人,眼神渐渐变得清明,风绝宣没有继续讲下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顾许眼中闪过心疼,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开心。
直到现在,顾许才意识到,他在她心中是特别的,他是比大哥还要特别的存在。大哥伤心的时候,她很着急,会陪在大哥身旁劝慰和开导。
但是风绝宣不一样,他难过的时候,她竟然会跟着心酸和不安,她这是怎么了。
“阿宣,如果真的是很难过的往事,就不要讲了。”看着你我很心疼。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淡淡地消失在心间。
第096风绝宣忆往昔(三)
风绝宣垂眸没有说话,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轻出一口气,说道:“那个暖芝就是我的母妃,一个背着贱籍的风尘女子。”
顾许很是豪气地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风尘女子又怎样,就算我的爹娘是乞丐,只要他们养我给予我温暖,我这辈子就是他们的女儿,我就要护他们一辈子。”
“许儿,你觉得我母妃幸福吗?”
顾许被他问得一愣,有这样一个男子为她掏心掏肺,费尽心思,简直太幸福了。
看着她的表情,即使她没有说话,风绝宣也知道了她的答案,嘴角的苦笑更深了。
当年他听到这一段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风绝宣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母妃没有做出那样一个决定,他和暖儿就不会出生,母妃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吧。
“许儿,我当初也是那样想的,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母妃她苦了一辈子…”
之后,风绝宣便慢慢地再次道来。
暖芝跟着风明珏回到了北风国,才知道他是北风国未来的储君,当朝的太子,心中甚是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竟是会有这样的境遇。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不能给她正妃与侧妃的位置,只能收为侍妾,待将来他登基为帝之后,才能给她追封妃位。
名分上委屈了她,但其余一切,风明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最好的都给了她。
日子平淡地过着,两人发乎情止乎里,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因为风明珏答应过暖芝,在她没有真真正正爱上他之前,他不会强迫于他,他要她心甘情愿。
可是,半月之后,发生了一件事,令风明珏每每回忆起来,便怅然若失。
皇帝病重,已是下不了龙榻,批阅奏折和应对大臣的事情便落到了风明珏的身上,他每日睡觉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暖芝。
恰巧一日他不在太子宫,三皇子前来寻他,遇到了正在院中侍弄花草的暖芝。
三皇子为人风趣爱笑,又颇具才华,暖芝只与他聊了数语便对他产生了好感,更别提他吟咏的那些诗句,简直化了她的心。
一来二去,两人便常常趁着风明珏不在的时候,于后花园斗诗论古,好不快活。
有了暖芝的爱意,三皇子进出太子宫极为频繁,甚至进入到太子的书房也更为便利,只要暖芝的一声吩咐,守卫奴仆都会退下去。
三皇子也从未想到,小小的一个暖芝,太子从外带回来的小小侍妾,竟是有这样的待遇和权力。
他便待暖芝愈发地温柔和体贴了。
又一月,皇帝的病情严重,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眼看着熬不住几天了。
一天,三皇子又偷偷来到了太子宫,秘密地见了暖芝。
“芝儿,帮我一件事,明天一定要让四弟陪你去进香,拖住他,别让他回来。”三皇子双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眸中的光极为急切。
暖芝眼中泛着水光,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有些害怕了。
“可是,皇上最近病重,他都日夜守在…”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三皇子的一个吻给阻断,许久,他才松开她,深情地说道:“芝儿,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你能不能成功,决定了我们俩人的未来。”
第097风绝宣忆往昔(四)
毫无疑问,他的最后一句话,一个“未来”,再次在暖芝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
她动摇了,而且第二天她也这样做了,死死地拖住了风明珏。
当他们二人从庙上回来,便被几队人马给团团围住,然后便被下了大狱。
缘由是,太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私吞贪受大量脏银,甚至还通敌叛国,窝藏敌国探子。而这敌国探子,当然指的便是暖芝。
而所有的罪名都能够找到证据,那些往来的私信全部盖有太子的授印,被从太子的书房中翻查出来。
皇帝极为震怒。
当天便下旨废掉了风明珏的太子之位,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将风明珏贬为庶人,勒令此生不得回宫,并赐死他所窝藏的女探子。
两人在牢中听完旨意后,一个震惊,一个冷静,反差极为大。
暖芝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仰头看着那个宣旨的男人,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啊!他怎能做出这种栽赃陷害的事情,他的兄恭弟亲哪里去了,他的温润宽容哪里去了?
看着她满是晶莹泪花的眼,男人缓缓地蹲下,微微冲她一笑,说道:“芝儿,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本殿的今天,本殿不会亏待你的。”
待牢中只剩他们二人
暖芝跪到风明珏面前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哭着说道:“殿下,都是暖芝不好,您打我骂我,暖芝绝无怨言。”
风明珏面色依然不变,仍是平静的很。
许久,他才疲惫地开口,问道:“暖芝,你告诉我,你们二人可有过苟且之事?”
暖芝正在磕头的身子一僵,嘴巴张了几次,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她已经没有脸面对他了,就让她这样死了吧,一了百了。
不用她说,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风明珏已经知道了答案,遂失望地闭上了眼。
第二日
风明珏便要被押送离开京城。
临走前,他站在牢门口望着暖芝,许久,才开口说道:“暖芝,昨夜我告诉你的秘密和说词,你一定要说一半留一半,应该会保住你的命。”
话落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望着他远走的背影,暖芝泪流满面,她突然发现,也就这么两天,他的脊背竟是有些驼了。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会顺利登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吧。
以前楼里的姑娘们说的果然没错,她就是个惑乱人心的贱货,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顾许听的心惊肉跳,不由得轻呼出声,“那个深情的太子,不是你的爹啊。”
看着她受惊吓的小模样,风绝宣苦笑着摇头。
“他不是我爹,是我四皇叔。”
皇室还真是乱套,顾许不由得唏嘘,还好她长在顾家,虽然爹爹经常臭着一张脸,但好歹家庭和睦。
“后来怎么样了,你皇叔还好吗?”
“父皇并不爱母妃,他只是在利用她,可是她却依然无可救药地爱着父皇,后来她凭着那个秘密,保住了性命并得了个妃位。”
顾许点头。
第098厨子王爷
他继续说道:“然而帝王无爱,父皇很少来她宫中,她抑郁度日,她在生了暖儿之后,父皇便再未来过。”
后面的事情便同许多后宫中女人的争斗大同小异,暖芝城府不深心思不够,被许多妃嫔和宫女欺负陷害,最后被贬到了冷宫,过起了食不果腹的生活。
“那你是怎么走到如今这种…”
顾许嘀咕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好的词语来形容,权势滔天?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
“我有时会偷些东西给暖儿和母妃吃,有时候会抓些蛇虫鼠蚁熬汤,也熬过了一年多,后来遇到了我师父。”
师父?突然有什么在顾许脑中闪过,却又抓不住。
风绝宣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勾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说道:“真是忘性大,我师父便是你外公,纳勋。”
顾许惊讶地瞪大双眼,对啊,她想起来了,上次见面的时候,阿宣是管外公叫恩师来着。
“师父教会了我许多,武功、兵法、谋略…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受人所托,才进宫收我为徒的。”
“是你四皇叔。”
“恩。”
他说了这么多,却是只用一句话带过他所受的苦,顾许知道,肯定不止是这些。只是他不讲,就说明那些对他来说,不想回忆,不重要,不需提起。
“卡啦!”
顾许和风绝宣对视了一眼,便知道有人在推御膳房的大门,瞬间便无声地趴平在房梁上,凝气屏息,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御膳房的大门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个人钻了进来。
那人摸摸索索地走着,先是撞到了一根柱子,轻声痛呼了一下,然后继续摸索着走,又撞到了灶台的角,痛得抱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听着骨节作响的声音,顾许听着都觉得痛,何况是那人本人。
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缓过劲儿来,缓缓站起身继续摸索,顺利地摸到了一个盘色泽很是不错的菜,便站在旁边吃了起来。
陆陆续续尝了几盘菜,那人好像才满意,擦了擦嘴,准备摸索着离开。
可没走几步,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略圆的耳朵动了动,轻喊了一声,“谁在上面?谁?”
顾许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位女子,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女子的声音有些奇怪,但又不知怪在何处。
两人仍是趴在梁上不动不出声,那人见没人出声,便摸索着离开了。
“阿宣,那人怎么会…”
“她是个盲的。”
顾许恍然大悟,这天儿虽然是黑了,适应一会儿黑暗,还是能看得到东西的,怪不得那人会把自己撞的那么惨。
“早些睡吧。”
“好。”
四更天刚过,御膳房便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小太监,烧水的、劈柴的、洗菜的…
趁着他们不注意,顾许便同风绝宣混了进去,顾许有一下没一下地切着猪肉,风绝宣则是皱着眉头刮着鱼鳞,眼神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看着他几欲暴走的样子,顾许没良心地轻笑出声,她觉得她家阿宣越来越接地气了。
------题外话------
十万字啦,来花花。
第099倒霉遇见
她家阿宣!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心中想了什么,顾许有点小心虚,还好没有说出来,否则他还不得意地把尾巴翘上天。
她要端着,必须要端着!不能如此便宜他。
“咯咯…”
风绝宣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低语道:“你个没良心的,本王是为了谁在这刮鱼鳞的,你还敢嘲笑本王。”
“哦哦…怪我,消消气。”顾许很狗腿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顺毛摩挲。
被安抚的人脸色好了许多,嘴角还勾起了淡淡的笑,顾许觉着这招着实是管用。
忙碌了近一个时辰,所有的御菜和酒水才准备完毕,菜式的阵容看得顾许直咋舌,一百零八道菜,廖如风这是要用食物把自己噎死啊。
随即又想到了那些为了点粮食卖儿送女的百姓,心中大为不快,真是尸位素餐。
“你…还有…你…”尖细而刺耳的结巴声响起。
顾许不确定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风绝宣,“公…公…我…我们?”
“混…混账…竟敢…学…学咱家…说话。”
话落那太监举起拂尘便要打向顾许,却被风绝宣半路给拦下。
“公公,她没有学你,她天生结巴。”
听风绝宣如此一说,那太监脸上露出了笑意,绕着顾许走了两圈,眼中满是嫌弃,说道:“你们俩…跟着咱家去…给皇上…布菜…”
他的话音刚落,风绝宣便接到了顾许投来的问询的目光。
冲着她点了下头,两人便各自端了个托盘,跟着大队伍向皇帝的宫殿走去。
宫殿里
所有的小太监都低眉顺目地布着菜,生怕做错一个步骤,丢了性命。
大约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菜式摆放布置完毕,一个个躬身谢恩倒退着向宫门口走去,两人也有样学样地退着。
怎奈他们刚退到一半,便被那个结巴的太监拦住,只听他小声地说道:“你们俩…伺候皇上用…用膳…晚上有赏…”
话落也不等他们答应,便如脱兔一样溜了出去。
顾许并不知皇家用膳的规矩和方式,只得低着头跟在风绝宣身后,照他的样子做。
不过万幸,廖如风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
“听儿,派人去请皇后娘娘了吗?”廖如风眼眸都未抬起,只是拿着一根银筷,无意地拨弄着面前的酒盅。
“启禀皇上,已经派人去请了。”
这第二个声音刚落下,顾许便猛地抬头,恰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眼,心下一惊。
直到她身旁的风绝宣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立时反应过来,低下头。糟糕,怎么会如此倒霉,竟是碰到了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