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醉眼朦胧看着越走越近的儿子,不甚清醒的脑袋更迷糊了,“你是瑞熙?我儿子?”
“爹,你醉了。”秦瑞熙笑着接过秦直手中杯子饮了一口,五官立刻扭到了一处,吐舌头扇风,“辣辣辣死了,这分明就是毒药,你们想毒死我爹吗?我要让皇帝舅舅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众人本来端着酒杯准备敬这位前途无量的秦大人的,却被他这番话给惊的愣在当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是六品官儿吗?分明就是个孩子。
“……”秦直也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厥过去,总算是从云端回到了地上。秦瑞熙就是个傻子啊,皇帝封了他的官送了他进国子监是恩荫吗?分明是要他秦直颜面扫地啊!瞧现在,刚才还敬着他捧着他的人此时的脸色真真是精彩纷呈。
“表哥要抓谁尽管告诉本皇子,不用父皇出手,表弟就能帮你收拾了他。”季君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雅间门口,嘴角虽然带着笑,那眼中可是阴沉得很。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边雅间内的客人都是秦直的酒肉朋友们,要么和他一般的酸儒,要么就是捧着他混酒肉的闲人。这些人别说是皇子,就是府尹衙门里那些差役也能欺上一二。堂堂一个皇子要碾死他们还不是像捏死几个蚂蚁那么简单,而且还根本不用他出手。
刚才夸奖秦瑞熙的那人反应倒是不慢,诚惶诚恐给季君洋行礼后又毕恭毕敬给秦瑞熙行了礼,“误会误会,秦大人是在同我等开个玩笑而已。秦直兄,令郎真是为人幽默、平易近人啊!”并重新为秦直斟满了一杯酒,“来,秦兄,咱们敬五皇子一杯。”
“表弟,就是他想要害死我爹,把他抓去天牢关着吧。”秦瑞熙借着说话的机会躲开季君洋放在肩上的手掌,满脸认真地盯着他,“你别骗我哦,我会让君落帮我看的。”
秦瑞熙没对镜子看过,但他知道当傻秦瑞熙作出这幅表情时他总会很无奈但也会想方设法让他达成愿望。
果然,季君洋那双纵谷欠过度有些昏黄的眸子亮了,往前一步正好撞到那还呆滞着的人身前,让那人还没递到秦直手上的酒杯翻落在地上,当然也免不得沾了些许酒水在袍袖上。
“来人,将此人拿下送到天牢去。胆敢对本皇子不敬,还妄图谋害朝廷命官,给本皇子好好查查他背后还藏着什么阴谋!”季君洋本就是个大胆妄为的,这满屋子又都是些微不足道的酸丁,他自然不怕被人捅破了去。再说了,不见得皇上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心就偏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小施手段
季君洋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侍卫便冲了进来,秦直那位倒霉催的朋友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拖了出去,远远的都还能听见他拖长声调的惨叫。
“这……这……”秦直哆嗦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满桌刚才都还谈笑风生的朋友,一个个面色如土,那眼神恨不得立时离他远远的。
“爹,有人叫你喝酒你就高高兴兴地赴约,要是我早知道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毒害于你,才不让你出门呢!以后让我知道谁要毒害你我就抓谁进天牢。”秦瑞熙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眼神一圈扫过去,让桌上陪酒的众人动作整齐划一放下杯子,连连摆手。那眼神中的潜在意思好像都在同情秦直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痴傻、不讲理、背后还有大靠山的儿子。
“行啦,表哥别生气了,咱们过去喝……点茶水听小曲。”季君洋看秦瑞熙这傲娇别扭的小模样爱得不行,恨不得此时就咬住他嘟起来的嘴儿亲个过瘾,心痒痒地动了动喉结,伸手就去拉秦瑞熙。当然也没忘了招手唤来手下,“本皇子的姑父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你们两个好好送姑父回府。”
再眼神一扫战战兢兢的众人,“你们听清楚我家表哥的意思了吧,以后要是谁还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可别怪天牢门开得宽敞。”
“表弟,我没说什么呀!”秦瑞熙一摊手满脸无辜,这个锅他不背。
“好好好,我的好表哥,你说了算。是本皇子看不惯他们带着姑父喝酒,这总成了吧!”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秦瑞熙是不拘泥用什么方法的,美人计什么的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反正季君洋也没办法占着他便宜。更何况季君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多帮他添一条色令智昏胡作非为又有何妨!
秦直一走,屋内众人也作鸟兽散了。秦瑞熙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毁皆毁,他断不会让秦直成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累。
“表哥,你脸上粘的什么东西?”见秦瑞熙有些出神的脸色,季君洋实在忍不住伸出了手,指尖刚刚触及他滑嫩的脸颊,一阵电流袭过软了半边身子。
“表弟,咱们快过去吧,好热闹呀!”秦瑞熙故意等季君洋的手指碰到了脸颊,克制住想要呕吐的谷欠望,一蹦三尺高,风一般抢先进了隔壁雅间。一眼望去竟然没见着季君落和韩越的身影,倒是程志恒和季君洋身边围绕的那些只知道攀附权贵的家伙一个不落。
这间雅间很大,是楼外楼特意为权贵们设计的特殊房间。偌大的空间被分为两部分,一边是用膳的大圆桌,一边是轻纱掩映的小舞台,此时正有女声伴着乐器咿咿呀呀唱着。
不过是一个怔愣,秦瑞熙便发现季君洋身边的两个侍卫挡住了他的退路,季君洋则笑嘻嘻欺身上来,又想伸手来抓他,“表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你丙班的同窗们。”
秦瑞熙眸中寒光闪过,身子并未让开,但脚步微错,手肘以季君洋那两个侍卫看不见的角度在触及他身体的季君洋身上一撞,继而飞快往表演台那边扑过去,“谁在和我捉迷藏吗?”
“啊!”季君洋失了目标本来可以稳住身体的,可不知道怎的膝盖骨一麻,整个人就站不住了直接扑到了饭桌上。
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落地声和碎裂声,为了避免摔得太狼狈,季君洋起码把半桌碗筷都给扒拉到了地上,其中还有一道楼外楼最出名的汤品“贵妃醉酒”,其实就是一个小炉子以烈酒为火,上面架锅以多种滋补药材炖着鸽子,一直处于滚烫状态的高汤浓味道浓郁鲜香。但也意味着这是一锅不能碰触的存在!
于是,季君洋上一声短促的惊叫还没结束,立马便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表弟!”秦瑞熙倒是反应快,不去追近在咫尺的轻纱了,转身一把将季君洋给扶住,大喝一声,“起火了,快灭火。”话音刚落,他顺手就抄了个雕饰精美的水壶往桌上散开还在冒火的地方浇去。
“且……”程志恒一个“慢”字都还在嘴边上,说时迟那时快,桌上的酒精正因为热汤混合渐渐开始熄灭的火焰轰的一下燃起了尺高的火焰。季君洋被秦瑞熙扯开了侥幸避开一劫,倒是正凑过来想要搀扶季君洋的程志恒等人凑了个正着,程志恒首当其冲被突来的火焰烧到眼前,面前一热,立马闻到了一阵焦糊味,吓得怪叫一声,惊慌失措转身便跑。
“表弟,你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大难临头各自飞。”程志恒等人分明就是去寻楼放在雅间内的水盆,被他这么一埋怨,立马两面不是人了。
当然,此时被秦瑞熙扶着,在季君洋眼中完全是肌肤相贴、气息相闻,他都不知道是被刚才意外给吓得腿软还是现在兴奋地腿软。秦瑞熙不说不知道,一说他这才发现刚才还凑在身边要为他赴汤蹈火的人现下都四散逃窜,还不如秦瑞熙镇定自若。
“表弟,你没受伤吧?都是我,娘曾经告诉我要照顾弟弟的,可是刚才我顾着去那边躲猫猫都没拉着你,不然你就不会摔了。”秦瑞熙一脸认真愧疚的表情,立即又把季君洋给迷得五迷三道的,连连摇头,“无事,若非表哥扶我一把,指不定我会摔成什么样子。”
季君洋身边的侍卫和楼外楼的店小二也都涌了进来,可不管怎么查,这都是一个意外,一个完美的意外。
在这个意外中,秦瑞熙毫发未伤,季君洋手腕被唐红了一片。受伤最严重的当属凑到最前面的程志恒,不但面部被灼伤,连着额前的发丝也被烧糊了一大片,清洗之后实在是没颜面继续留在这里,虽然不甘,但盯着几乎黏在秦瑞熙身上去的季君洋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告辞时便也没有许多的遗憾。
☆、第一百零六章 猫捉老鼠
有了这出意外,程志恒首先告辞,接着又走了好几个会看眼色的人,剩下那不看眼色的几个家伙也让季君洋擦药时的哼唧给吓得浑身颤抖,终于是在侍卫的瞪视下讪讪离开。
很快的,雅间中就只剩下吃相豪迈的秦瑞熙,打发了心腹侍卫守在门口回过头来的季君洋便见着他蹲到了凳子上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说实话,再美的人这个样子怕都是让人倒胃口的吧,季君洋就算再有受/虐倾向也受不了这么重口味的,可就这么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不用又实在不甘。
“表哥,”季君洋瞧了一眼轻纱笼罩中的舞台突然计上心来,引得秦瑞熙抬眼看过来后,指着舞台诱哄他,“你不是想要桌迷藏吗?我陪你玩哦。”
秦瑞熙瞧着外面天色尚早,很干脆地拍手跳了下来,“好啊!”说罢,张着油乎乎的双手直奔季君洋而来,“表弟,被我抓住要打/屁/股哦。”
本来看到一双油手心里生出来的那点嫌弃立马被后面那句话给刺激得浑身发热,给舞台上表演的父女挥了挥手,让那两人从小门离开,亲自去取了水盆拦住了秦瑞熙,“表哥,捉迷藏之前咱们要先洗手哦,过来,让我帮你洗干净。”
听着他猥琐的声音,秦瑞熙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拉了楼外楼的轻纱抹了把双手,这才慢悠悠走过去,“表弟,你又不是下人,怎么能让你帮我洗手呢,我自己会洗。”秦瑞熙已经做好准备,若是季君洋真的不怕自己手上的油水,那就不介意再给他点更深的记忆。
季君洋被那句“下人”给叫停了动作,退开身子让秦瑞熙上前洗手,自己则撑着下巴欣赏秦瑞熙俊美的侧脸和多变的表情,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不过,等秦瑞熙洗完了手将脏水甩得他满头满脸,这份岁月静好就真的成了错觉,只能无奈地打开折扇开始闪躲。
“表弟你先来追我呀!”秦瑞熙甩干了手上的水珠转身就往轻纱笼罩的柱子后面跑,季君洋再次被他的笑容给迷惑,邪笑着追了过去,“表哥,那我抓着你了是不是也要打你屁/股呢?”
“这就要看表哥你的本事了!”秦瑞熙回眸一笑,分明是挑衅,却让季君洋看出七分绮丽来,心思一动追了过去。
结局可想而知,练武数十年的秦瑞熙和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季君洋比起来孰胜孰弱无需赘言。秦瑞熙完全将季君洋当做是午饭后的消遣,逃得是闲庭信步,偶尔还得停下步伐让气喘吁吁的季君洋错觉下是不是再努力些就能把人给捉住,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秦瑞熙还是在逃,他还是在后面辛苦地追。
直到雅间外面传来一声清冷的询问,“五哥是不是在里头?”
作为季君洋身边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认出来这些日子才在宫外行走的季君落,不好回答他,却也拦不住沉着脸往里走的季君落和他身后的韩越。
“哈哈,君落!你怎么找到我的。”秦瑞熙扬着大大的笑容从轻纱后现身,除了发丝和衣衫有些散乱外看着唇红齿白的依然俊俏。
“呼……呼,”季君洋也随后现身,满脸大汗、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气喘吁吁,一副操劳过度力有不逮的可怜模样,“君落,你怎么来了?”
“……”季君落真是同情季君洋,别的人不招惹跑来招惹这装模作样的老狐狸。
“……”季君洋的侍卫飞快退回到了门外守着,难掩脸上惊色,难不成?自家主子是下面那个!
韩越抿了抿嘴对秦瑞熙招了招手,道:“今日不是约好了要去盘云馆吗?午后君落少爷和我便开始四处寻你,幸好在盘云馆附近遇上了秦大奶奶才知你来了楼外楼。”这句话同时回答了秦瑞熙和季君洋,也阐明了接下来的安排。
“哦,是喔,我还和双双约好了要去拿金子。”秦瑞熙“恍然大悟”,转身带头往门外走去,故意放大了音量喊了句:“表弟,今天我真的是玩得很开心啊,就是你体力不太好,下次再玩的时候可不能这么快就求饶了。”
“……”这下,轮到季君洋无言以对了,特别是见着贴身侍卫对自己露出的那种目光,忍不住辩驳了一句,“我哪里那么没用?”
不说倒还好些,一说就有越描越黑的嫌疑。惹得楼外楼上下一些探头探脑的飞快收回了头脸,生怕被恼羞成怒的五皇子给抓住收拾一顿。要知道,这位五皇子可真是个胡作非为的主,平日里也不是没在楼外楼雅间里随意找个地方就白日宣淫,无奈这楼外楼就是人舅家送他的产业,就是想将这儿直接变成青楼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秦瑞熙下楼步伐飞快,季君落和瘦弱的韩越追出老远才把人给追着。
“真的被占便宜了?”季君落虽然知道秦瑞熙不是那吃亏的主,可看着他这样子难免有些担心。
秦瑞熙随手从路边小摊上拿了一张帕子胡乱擦了手丢到了地上,阴郁着脸,“不小心让他摸了一把手。”
韩越瞧见那小贩怯怯盯着自己三人,无奈一笑,取了几个铜板丢给那小贩,见那小贩欢天喜地捡了帕子重新放在摊子上,笑容一滞,问秦瑞熙,“以你的性子必然不会这般算了的吧?”
秦瑞熙看了看天色,离着和荆无双约定的酉时还差了小半个时辰,咬了咬牙,“今日仇今日报,我们上马车坐着,待会儿转弯时我再下来,酉时之前让马车等在盘云馆旁边巷子里。”
季君落一招手,缓缓跟在三人后面的侍卫韩骐便转身去驾了马车过来,依着季君落吩咐拐过一个街角往外南城的盘云馆走去。
而此时,在楼外楼被人用奇异的眼光看得火起的季君洋正带着四个侍卫走在回府的路上,沿路走还不忘踹了守门那两个家伙几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有人来你们不知道拦着些啊!”要知道,季君落叫人的时候他都抓到秦瑞熙白皙纤长的手掌了,那**的触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五皇子,属下……什么人?”侍卫一正满脸无辜想要辩驳两句,却见着前面人影闪动,忙将手放到了腰刀之上。